“既然雨景墨老爷子想见晚辈,秦某自当从命!”
人随声至,当院内众人还在争执之时,秦逍携着舒灵,自后院的长廊走了出来。
“想不到雨景墨老爷子年近九十岁的高龄,竟然还亲自来到这江南分舵寻我,搞得晚辈好生惶恐。”
看着二人一步一步走到大院之内,秦逍说话中气十足,脚步沉稳有力,一点儿也没有受伤的迹象。但雨景墨既然退隐江湖那么多年都现身质问,证明他至少有九成把握,确定刚才劫狱的贼人就是用的修罗剑法。
“晚辈,名剑山庄秦逍!”“见过烟雨楼老楼主,雨景墨前辈!”
“晚辈,名剑山庄舒灵!”“见过烟雨楼老楼主,雨景墨前辈!”
两人都是沉着冷静,毫无惧色,面对众多官兵和雨家老楼主,并未失了分毫礼节。
“敢问雨老前辈,您已经退隐幕后三十年了,很少过问江湖之事,敢问今天您亲自驾临名剑山庄来见晚辈,究竟所为何事?”
秦逍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在外人看来,确实很少有什么事儿能让雨老楼主亲临。
“修罗剑秦逍,好武功好内功!”
也不知雨景墨这话是褒是贬,可秦逍却是开心的把这话应了下来:
“虽然晚辈并未与前辈交过手,但能得到几十年前威震武林的雨老前辈夸奖,也是晚辈的福分,但在下仍不知道雨老前来意欲何为?”
雨景墨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但很快便被他的笑声掩盖了过去。此时杭州城防校尉刘仁杰上前一步,恭敬的给秦逍行了个礼,轻声道:
“见过秦庄主,在下是城防卫的校尉刘仁杰,今天下午杭州城大牢之内丢失了一名重要的人贩,我们一路追着劫狱者和人贩来到此处,故才搜查一番,看看犯人是不是潜进了名剑山庄。”
秦逍微笑着点点头,也很有礼貌的对刘校尉拱手作揖,随后他立刻有些不高兴的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弟弟秦遥呵斥道:
“既然是官府办差,我们作为大唐子民,自当无条件配合,你让刘校尉搜查便是……”
秦遥面露尬色,似乎他很怕自己这兄长,平日里很有些洒脱大气的江南分舵舵主此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回大哥,刘校尉他们已经搜查过一遍了。”
“哦?”
秦逍转过头来,望着刘仁杰道:
“那刘校尉可是有什么发现?”
刘仁杰面露难色,本来奉命追查大牢逃犯就是他分内之事,但这名剑山庄也并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今日难得连远在西蜀的秦逍也来到了这里。秦逍武功盖世,且他与剑南节度使大人是结义兄弟的事儿满朝皆知,若是没有什么证据,自己这种六品小官实在不想招惹。但监狱门口的一场大战是他亲眼所见,那刺客虽然是胡人打扮,但武功比起雨家老爷子却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这身份特殊的雨家老爷子一口咬定人是名剑山庄的人,自己也不敢不从。
见刘仁杰被问的哑口无言,雨景墨深吸一口气,将话接了过来。
“秦逍庄主,今日碰巧我在大牢附近,你也知道我与杭州太守鲁擎苍是亲戚,当我听到牢中守卫示警的时候,便立刻赶了过去。本以为几个劫狱小贼我能轻松拿下,却不料那劫狱的胡人在我手下走了三十招却丝毫不落下风。”
“还有这等事?”
秦逍目光之中露出些许吃惊。
“以雨老您的武功和内力,即使是秦某也不敢说能走过三十招不落下风,恐怕就算是整个大唐也没多少这样的人,敢问牢内关押的是什么样的犯人,竟然有如此高手来助他逃狱?”
“你也是的。”
站在秦逍身边的舒灵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相公的手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朝廷关押的重犯身份,也不是能随便说的。刘校尉您见谅啊,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有时候说话会有些冒昧。”
刘仁杰尴尬的笑了起来,慌忙摆手表示无妨。倒是一旁的雨景墨老爷子突然双目爆射出一道精光,他死死的盯着秦逍,面皮微动,沉声道:
“那劫狱的胡人,用的可是名剑山庄的功夫,修罗剑法……”
秦逍听到修罗剑法四个字,似乎觉得这一切不可置信,他和舒灵二人对视一眼,赶忙答道:
“我名剑山庄却有胡人弟子,不过若是说他们当中有人能接住雨老前辈三十招,秦某可不相信,或许整个名剑山庄除了我秦逍,连我夫人都没有这个把握。”
对于雨景墨的武功,见者少闻着多,但整个江湖都流传着他当年的故事,肯定不是浪得虚名,秦逍说的话,无人怀疑,就连一旁的几个杭州城城卫士兵都是点了点头。
“老头子我早年听闻,修罗魅影二剑之中,这位舒灵女侠除了剑术高超之外,易容术也是冠绝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是也不是?”
雨景墨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若此话不假,难道那个胡人男子还能是秦逍庄主易容不成?他又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救一人呢?那人是什么身份?
“晚辈确实会一点易容术,不过却并没有前辈说的那么神奇?”
舒灵听了这些话,并未有什么遮掩闪躲,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切,倒显得问心无愧。秦逍也微笑着轻拉起自己妻子的手,轻声质问道:
“雨老前辈此话怎讲?莫非是怀疑我了?”
前半句话,语气中尽是平和,可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愤怒的质问。毕竟也是一代名门的掌门,大唐高手中的翘楚,若是这点脾气都没有,倒反而显得有些心虚理亏了。
雨景墨微微一笑,却突然朝着秦逍攻去,嘴上还道:
“那就让我试试秦庄主的功夫如何?是不是和那贼人一样。”
面对雨景墨的突然暴起,秦逍微笑着轻轻推开身边的妻子,迎了上去。两人之间本来就只有五步之遥,这点距离对于两名高手连一息时间都用不上。雨景墨随手抓起了一柄士兵腰间的长剑,而秦逍则是接过了秦遥扔给他的佩剑。
两道银光在空中相撞,秦逍借势而退。修罗剑法本就讲究快很准,却不拼力气,这一点倒是和烟雨楼的家传武功略有区别。雨景墨手中的长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每次当秦逍一动,它就会以一个精妙绝伦的角度斜刺过去,似乎招招都是领先。可偏偏每次都差一点,秦逍总能移开身体,化险为夷,并持剑反攻一招,搞得雨景墨也频频避让。
两人越打越快,旁人只觉得剑影纵横,内力四溢,不少围在一旁的士兵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以免被波及受伤。
三十招后,秦逍一大步退出战圈,有些恼怒道:
“雨老前辈,你若再这么蛮不讲理,非要找我名剑山庄的麻烦,虽然这是江南,可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这句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威胁和怒火,恐怕被人带着官兵无故打上门来,还没说几句又出手袭击,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点恼怒,更何况还是一派掌门,一代宗师。
听到此话,雨景墨突然停下手来,同样退后跳到战圈之外。只见他绕有深意的看了秦逍几眼,方才轻声笑道:
“只不过试试秦庄主的武功而已,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做甚?不过既然刘大人没有搜到什么证据,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那我们也不便再久留了。”
说完这些话,年近九十的雨景墨摆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等校尉刘仁杰和秦逍告辞之时,雨景墨一甩衣袖,朝着大门扬长而去。他身后的校尉和一干士兵,见自己的倚仗都已经出了大门,也赶快一同告辞,退出小院。
“父亲,你好厉害啊。”
秦宛南和姚芷亦异口同声。
“大哥,你的伤没事儿了?这么快就能随意催动内力了?”
秦遥也是满脸惊喜。
“噗……”
秦逍突然面色发青,吐了一小口鲜血在地上,众人见到这个情况皆是惊叹不已,看来是下午某些时候两人交手受的伤,秦逍在原地一动未动,赶忙运气调息,等真气在体内筋脉走了一圈之后,方才有气无力的对舒灵低声道:
“夫人,扶我回房,助我疗伤。”
望着地上一小滩红色的血迹,院内的几人才知道,刚才的秦逍不过是勉力撑着,不顾内伤强行运转内力,方才丝毫不落下风,只怕两人再过二十招,便可分出胜负。舒灵小声交代了几句给秦遥,又嘱咐让秦宛南看好姚芷亦,不可为了一时心急冲到李泌处看望安崇文,待全部这一切都交代完毕,方才扶着自己的丈夫回到了后院的卧房准备疗伤。
“走吧,师姐,我们回房休息吧,让义父好好疗伤。”
虽然自己着实让心不下安崇文的伤势,但要姚芷亦也知道大局为重,不可维了师娘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反正人已经安全救出来了,自己和崇文哥哥又是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一刻,还是先让他安心疗伤,和李泌大人共商办法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姚芷亦率先朝自己的房间移步,而秦宛南则是纳闷儿着自己的师妹怎么都不多过问两句他的安崇文呢?莫非她是准备半夜偷偷溜出去看人?想到这里,秦宛南赶忙在心底赞叹自己头脑聪慧,接着立刻对姚芷亦的背影喊道:
“师妹啊,今晚我陪陪你,你别乱跑,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