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不敢轻易回答,又想起赵彦。
赵彦几番深思回转,代替孙公公回答,“陛下本就是微服私访,没有带多少行李,端午那天已经是陛下南下苏州一个月有余了,从宫里带的酒,应该早就喝完了。这其余的,自然是从酒馆里买来的。”
赵彦说。
自以为回答的滴水不漏。
习安青心里暗暗冷笑。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答案。
赵彦啊赵彦,果然没让她失望。
但是习安青并未泄露自己的情绪,以免警醒了他们。一个赵彦,一个燕太后,可都是滑不溜秋的老狐狸!
“孙公公,赵丞相说的对吗?”
习安青明知故问。
“对!对!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小人的确是从酒馆里买来的酒!”
“那就是了。”
这时,习安青轻松一笑,换了一个姿势站着,依旧是绝代风华,百官在这个年龄尚且年幼的女子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女人的自信和智慧。
她的思路很清晰。
是什么?他说了什么?
孙公公欲哭无泪,冷汗连连。紧紧盯着习安青的嘴,现在非常害怕她张口,感觉她那张红唇一开一合,就能要了几条人命。
她倒是看着轻松。
“孙公公,您跟随陛下去了苏州一个多月,想必对苏州的风俗人情,已经懂了一些吧。”
“……懂,懂了一些。”孙公公谨慎的回答。
“那就好,那孙公公一定知道,端午那日,苏州城里只卖一样雄黄酒,其他的酒概不出售,孙公公去买酒,定然也知晓吧?”
“这个?”
“是孙公公亲自去买的酒吗?”
“当然是小人买的!”可不能说的前后不搭。
“那孙公公自然听店家说了吧?”
“……说了。”孙公公硬着头皮。
“那就奇怪了!”
习安青的脸色陡然一变,十分严峻。气质也从方才的镇定自若,甚至几分慵懒,变得像是一把利剑,十分锋锐。
咋就奇怪上了?孙公公要哭了!
燕太后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没有出声,不是她不想,是这气氛,她找不到能打断的时机!
气死了!
“姑娘,话不能乱说,哪里奇怪了?”赵彦脸上虚假的笑意也没了,眼神嗜杀,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完全不怀疑他会一剑了结了这个女子。
“赵丞相难道不觉得奇怪?”习安青一副十分讶异的模样,然后又看向众位大臣,他们纷纷摇头,一头雾水,习安青感叹一声,什么也不说,只是也摇头叹息。
那一瞬间,文武百官,第一次生出一种自卑心理。
纷纷在心中暗想,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个废物?
习安青的姿态,在他们眼中,好像她所说的奇怪竟然除了她以外没人发现是多令人吃惊的一件事似的。
“陛下。”
习安青这才转头,面向容扶华。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确切的说,是她出声的那一刻开始,容扶华的注意力,几乎都落在了她身上。
习安青扭头的时候,直接便对上了容扶华那幽深似海的眸。
习安青微微一愣,眼神闪了闪,而后冷静的行礼道:“陛下,能否唤太医院的人进殿?”
此话一出,怀疑自己智障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
一时间,仿若回到了当初科举之时,出考场遇到难题纠结的对答案的场景,久违,久违啊!
“准。”
已经隐隐明白了习安青的意图,但容扶华和百官一样,不知道具体的缘由。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习安青。
其实,当习安青出现在青鸾殿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久久难以平息下来。
“宣太医院所有太医进殿!”
燕太后很是不满。
不为其他,总觉得自己冠绝皇宫的排场,今天却被一个无名小毛丫头给抢去了。
一出场还要见整个太医院的人,不管她在搞什么事情,燕太后都把她归为厌恶的人中的一员,和容扶华归为了一处。更何况她生的竟比自己还要美,而且那种美,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独一份儿的。
这次效率更高。
当太医院的人很快鱼贯而入的时候,文武百官连同赵彦,都各自紧张,好像在等待放榜一样,那场面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而习安青就是那放榜的官员。
“天下人皆知,太医院的人,个个都是精英,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习安青开场先说。赞美的话,谁不喜欢听?
太医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眼下有一个对你们来说,非常非常基础的知识,需要你们为这些文武百官普及一下,不知你们可愿意。”
被点名的文武百官,纷纷露出尴尬之色,好像被学堂的夫子点名的不学无术的学生。
“自然愿意,不知姑娘想让我们说什么?”
“我且问你们,雄黄酒有何功效?”
这对任何一个大夫都太简单了,更何况是太医院这些经过层层筛选的高手!完全不在话下,信口拈来。
“雄黄酒外用可治疗恶疮、蛇虫叮咬,内用有解毒功效!”
“那三石散呢?”
太医们先是倒抽一口气,纷纷惊骇的说,“这可是剧毒啊!是毒中之毒!食之者不出三秒即可断命!”
赵彦勾唇一笑。
胸中笃定了。
燕太后也恢复从容,拂袖哼声。
还比不过一个小太监,孙公公一时偷瞄着习安青的反应,见她嘴角一上扬,三魂吓走了两魂。
“那再请问太医们,若是将三石散,下在雄黄酒中,又有何效果?能致人于死地吗?”
太医一听,一个个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看的燕太后和赵彦瞬间就懵了。
这是咋回事?
“姑娘这话一听就是行外人,说出去,要被大夫们笑话的。这行医的人都知道,三石散虽然是剧毒,可偏偏巧了!只有碰到雄黄,才能化毒药为补药!就连我们大夫都觉得很神奇呢。往雄黄酒里掺杂了三石散,不但不能要人性命,还能补虚强身呢!何来要人性命一说!姑娘快别说笑了!哈哈”
习安青淡淡一笑。
在场的各个心怀鬼胎,却都惨败着脸,好像刚刚得知自己落第没考中一样的表情。
其中以燕太后和赵彦为最。
脸都黑了。
“陛下,您明断吧。”习安青功成身退,推到一旁,此时此景,她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情况已然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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