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侯府里,一眼望去目光所及都笼罩着红色,今日是信阳侯府的大喜事,在接到宫中的圣旨后,信阳侯有过悲愤,不过转眼即逝。信阳侯府已经几十年没有过嫁入皇室的女子,哪怕是侧妃,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更别提一桩婚事是圣上赐婚,满朝文武、整个罕都的世家功勋,哪家有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
信阳侯想过了,他的女儿容颜倩丽,有善解人意、小意温柔,比起萧阳公主那个刁难的母老虎可是天差地别。男人嘛,最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英雄难过美人关,萧阳公主美则美矣,却没有自家女儿的柔情似水。等颜襄进府后,凭颜襄的手段定能得到沐亲王的宠爱,若是能够抢先一步生下王府的长子,那就风光无限了。
闺房里正在梳头的颜襄面色不虞,自从接到那一道降她为侧妃的圣旨后,颜襄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无论是谁在她面前提起这耻辱的婚事,她都会无缘无故的发怒,府中的丫鬟稍有不顺心就轻则打骂,重则发卖杖毙,弄得府中下人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萧阳和沐亲王大婚那一日,整个罕都的人都知道新娘是清月台的萧阳公主,而并非她颜襄。当初陛下刚刚赐婚的时候,她曾耀武扬威的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炫耀,那场盛大的婚事过后,她就成了上流贵族圈子里的笑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自诩名门贵女们背地里肯定对她嗤之以鼻,纷纷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从明媒正娶的王妃成了侧妃,侧妃,说的好听,无论如何该不是妾。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为颜襄盘发的嬷嬷喜上眉梢,她是颜襄的奶妈妈,看到颜襄即将出嫁,而且是嫁入高门,嬷嬷喜不胜收。
铜镜里的颜襄看不出情绪,哪怕心中有怨气,听到嬷嬷的一番话,女儿家哪里会没有憧憬,尤其是看着镜中新娘装扮,或多或少的还是有几分期盼。
颜襄的遐想快要溢出天际的时候,有人重重的打碎了她的期待,沐亲王府来人了。
听到沐亲王府来人的颜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心里转了几个心思,今日就是她进府的日子,沐亲王派人过来肯定是为了两人的婚事,看来王爷对自己并非没有心思的。
“老奴是王爷身边的沁芳姑姑,见过颜小姐。”沁芳只是微微福身,神情很冷淡,唤颜襄还是颜小姐,并没有改口称颜侧妃。
听了沁芳的称呼,颜襄只是微微皱眉,她是不喜欢也不愿意听见别人称自己在侧妃,可是王府里的人见了自己还是称呼颜小姐,似乎有些不妥,不过想着她还未进府,那就还是颜家的姑娘,唤自己颜小姐也没有错处。毕竟皇家的规矩礼仪一大堆,自己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不知姑姑这时候到府里来有何事?”颜襄娇俏的声音问道。
看到颜襄的做派,沁芳姑姑庆幸自家王爷最后娶到的人不是颜襄,说话嗲声嗲气,一副狐媚样。不过作为一个以色侍人的侧妃就无关紧要了。
“太皇太后念及今日是王爷和颜小姐的大喜日子,虽然颜小姐只是区区侧妃,但是颜小姐是皇上赐婚,自然和一般的侧妃不一样。太皇太后向来看重王爷,颜小姐是皇上亲自为王爷选的侧妃,太皇太后特意赏赐颜小姐嫁衣,望得颜小姐珍视。”沁芳姑姑将手中的包袱交到颜襄身后的嬷嬷手中,很快就离开了信阳侯府。
沁芳一离开,颜襄的闺房里就热闹起来,太皇太后赏赐的嫁衣,谁能有那个福气穿上啊,自家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呢,入了太皇太后的眼。
“姑娘,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儿的,当年韶阳大长公主出嫁都是自己绣的嫁衣,听说前两日萧阳公主出嫁穿的是从唐暮带来的嫁衣,太皇太后不仅没有为王爷主持婚礼,更是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只有我们姑娘才有这般的好福气。”想到是太皇太后赐下的嫁衣,嬷嬷想着自家姑娘穿着太皇太后的赏赐出嫁,连王爷都不敢低看了自家姑娘。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姑娘,这是太皇太后对您的恩宠呢,清月台那一位即使是正妃又如何?是唐暮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太皇太后的欢心,听说前日清月台那一位进宫请安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煞白了,可见宫里的贵人压根儿不喜欢她。”
被周围的人说得有几分相信的颜襄满脸期待的打开包袱,看清楚嫁衣的颜色后,脸色瞬间煞白,是粉色,是粉色,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寻常人家纳妾才会用粉色,颜襄暗恨太皇太后竟然赏赐一件粉色的嫁衣,不就是昭告天下她颜襄只不过是一个妾室吗?
皇家的侧妃也是会上皇家玉蝶儿的,成亲的时候也可以穿红色,只要不是正红色便好,她若是真的穿上了太皇太后赏赐的那件嫁衣入府,那她算什么侧妃。太皇太后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竟然为自己赐下嫁衣,而府里的人还自己为是是太皇太后的看重,可是这只是笑话。
看着包袱里的嫁衣,那娇嫩的粉色是那么的刺眼,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可是太皇太后的赏赐,无论她怎样的厌恶,出府的时候也必须穿上这一件碍眼的嫁衣。
当颜襄穿着粉色的嫁衣出现在信阳侯府门前的时候,一顶暗红色的小轿已经候在门前,盖头下的颜襄总感觉又好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一身粉色的嫁衣上。
冷暮本就不待见颜襄,随意的派了四个抬轿子的人,反正其余的人和东西信阳侯府会自行安排,他才不会去费那个心思。
冷冷清清的迎亲队伍穿城而过,罕都的老百姓看得乐呵,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寒酸的迎亲队伍,一顶暗红色的小轿,丫鬟仆妇都跟在小轿后面,整整齐齐的三十六抬嫁妆,在罕都这个金钱如粪土的地方,只能算是小门小户的嫁妆。
当人群中不知谁提起轿中之人是信阳侯府二小姐的时候,众人的眼神都变了,信阳侯府的二小姐可是要嫁入沐亲王府当侧妃娘娘的。竟然还是这么的寒酸,可见这颜二小姐不仅在娘家不受重视,在夫家也不受重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提起三年前嫁人的信阳侯府大小姐,颜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可谓是十里红妆,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前几台全是瓦片泥土,可见陪嫁的铺子土地数不胜数。如今信阳侯府二小姐出嫁,就没有那样的待遇了,不过堪堪三十六台嫁妆,罕都稍微有点儿闲钱的人家都能为女儿整治出三十六台的嫁妆。
“颜二小姐的嫁妆才三十六台,记得当年颜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台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颜大小姐和颜二小姐能比吗?颜大小姐的母亲出自名门,嫁妆当然丰盛,颜二小姐的母亲是继室,小门小户出身,自己出嫁的时候还没有几台嫁妆呢,更别提女儿了。”
“原来如此,这投胎是一门好学问啊!”
人群中的议论声毫不避讳,反正谁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也不会得罪人,轿子里的颜襄听到贬低她抬高颜姣的话,广袖下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娇嫩的皮肤李,她又怎么会不恨呢,从小她都自认比颜姣不缺什么,三年前颜姣出嫁时的嫁妆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那时候她甚至想如果那些全都是她的该多好。昨日被母亲拉着去看嫁妆的时候,看到胡乱塞满的三十六台嫁妆,她急得差点儿晕过去,好说歹说甚至以死相逼才让他们忍痛给了一间铺子。
她从未想过会如此狼狈寒酸的出嫁,在侯府的时候,她爹娘对她宠爱有加,她又没有兄弟,颜襄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弟弟,按她的想法,父亲和母亲为了侯府着想,应该将整个侯府的财产给她陪嫁,免得以后落在外人的手里。
思绪万千的颜襄不知不觉就到了沐亲王府,她在轿中并不知道她是从侧门抬进去的,等到回门那一日听到街上的议论声,她才知道自己是那般不堪耻辱的进府。跟着她嫁到王府的人自然不敢提起那件事,谁都知道她的脾气。
“侧妃娘娘,已经到王府了,您该下轿了。”轿边的喜婆喜庆的声音响起,揭开轿帘扶上颜襄的手聘聘婷婷的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新房。
到了新房,喜婆就退下了,留下颜襄和她带来的丫鬟,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除了搬嫁妆的声音,仿佛就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一路走过来的丫鬟当然知道怎么会这般清净,不过她不敢在自家主子耳边提起啊!
“娘娘,您饿吗?奴婢去给您拿点儿吃的,您今儿一整天没进食了。”丫鬟章快点逃离这个沉默的地方,她怕主子突然问起今儿进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