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溪走上前去,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伸手扶住她,将她拖到自己的身旁,笑了笑,缓缓开口,
“是个好孩子,哀家听闻之前裕王被贬,你也是跟了去,不畏西境苦寒,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
陆明溪笑了笑,道,
“太后谬赞,是您不嫌弃我出格就好。”
太后摇了摇头,缓慢开口,气息有些沉重,
“先前听着京中传闻,哀家还怕是个泼辣女子,可今日看到了.....不过以前年纪小也就罢了,以后嫁入皇家,要记得稳重一些……”
她说着,笑了笑,招了招手,从张姑姑手里拿过了一只白玉镶金的步摇,插到了陆明溪的头上,道,
“这只云凤纹金步摇还是当初哀家与先帝成亲时他送的,你这孩子头上也太素了些,哀家老了,这只步摇就当做是见面礼,给你添个嫁妆。”
她话说的很是平缓,可嘉成县主看着却是眸色一惊,成亲时送的,这只步摇可是用镂空雕刻上去的凤鸣于天,当年封后之时带着的也是这一支,可是先帝招了多少能工巧匠雕了半年才造就的,就为了这一支小小的步摇。
难得的清明,太后的话很多,一直拉着陆明溪说话,时不时的也询问两句,陆明溪都一一答了。
夜色越来越深,太后又是用了一碗药,觉得困乏了,便是让陆明溪与赵劭先下去,她要歇息了。
从寿康宫里出来,赵劭看着陆明溪头上的步摇轻轻一笑,
“你的头上的确是有些素净了,要不我们过两日一起去置办些首饰?”
以前在西境,她便是时常只用一根银丝带挽着头发,再多也不过用珠花固定,再多的便是没了,哪里像是一根正值妙龄的姑娘。
跟方才的齐王妃比起来,似乎衣服也素了不少。
陆明溪摆了摆手,
“安定侯府又不是没有,我不习惯满头珠翠,还是这样舒坦。”
金银首饰虽然好看,可那实在是太沉了。
以前在北魏的时候,她可是碰过太子妃的典制,那些仪仗戴在头上,可是比将士的盔甲还沉,她可不要自己找罪受。
至于珠钗什么都,一支挽着头发还好,若是多了,她嫌麻烦。
赵劭听着摸了摸鼻子,可还是不死心道,
“那衣服呢,要不要去做两身?”
陆明溪摇了摇头,蹙眉道,
“这个不急,我方才觉出,太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劲?”
赵劭也是眉头一蹙,很快的明白了陆明溪所说,
“你的意思是,皇祖母的病有蹊跷?”
可是,太后已经是七十二岁的高龄了,也早就从这宫中事务中退了出来,颐养天年,有谁会去害她呢?
“不是害她,是有人在吊着她的命。是在……救她。”
陆明溪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犹豫,开口道。
“吊着她的命?”
赵劭蹙了蹙眉,
“皇祖母已经是高龄,这次生病来势汹汹,父皇又最是敬重她,会不会是太医院的人?”
陆明溪摇了摇头,
“若是太医院,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赵劭听着,微微沉了沉眉头,
“那是?”
“吊着她命的,是蛊门的人。”
陆明溪蹙着眉道。
“什么?!”
赵劭听着一惊,
“蛊门?”
那岂不就是……那些人?若如此,他们已经把手给伸到皇宫里来了?
陆明溪缓缓点头,开口道,
“刚才太后拉着我说话,我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脉搏,很是微弱,已经油尽灯枯了,她本该是个要逝去的人了,可奇怪的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心脉深处维持着她心脉的跳动……”
“我本来是觉得奇怪,也以为是我自己医术不精,把错了脉,所以整个上午都把手搭在太后的手腕上,来来回回许多次,的确是这样没错,脉象有异,像极了蛊门的一种蛊虫……”
赵劭看着陆明溪,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说.....绝命蛊?”
在西境这三年,闲来无事他也没少读杂书,知道陆明溪说的这一种蛊虫。
南疆蛊虫很多,不乏恶毒的,也不乏鸡肋,能吊着油尽灯枯者的一条性命,但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养蛊,蛊虫蚕食病者的脑部,使其意识混沌,继而借蛊虫控制.....
而且,在病人死后,尸身会腐烂的很快,很迅速的的化为枯骨。
陆明溪点了点头,
“是,本来我只是怀疑,可方才太后用的那一碗药,又是让我闻到了那药引的味道,的确是绝命蛊没猜错。”
竟然,有人给太后用这东西?!一瞬间,赵劭感觉有些气恼。
陆明溪按住他,缓缓道,
“我听说,早在两年前,太后就已经生过一场大病,当时太医院很多人都是束手无策,皇上也说了尽人事,听天命,可后来,又是莫名其妙的好了。”
想必,这绝命蛊便是这个时候下上的。
赵劭听着点了点头,
“没错,我听嘉成县主说,也是自那以后,皇祖母便是变得整日里混混沌沌的,也记不清往常的事情。”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
陆明溪开口道。
赵劭听着眸子微沉,
“你是说,昭宁?”
陆明溪点了点头,
“太后生病和昭宁公主难产,看似是一前以后,太后因为昭宁公主的祸事而受了刺激,可传出生病的时间太巧合,之前的两天更是没露面……”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心人控制,太后实际在这之前,便是已经生了病!”
赵劭接着她的话道。
陆明溪点了点头,
“甚至有可能太后根本就是跟昭宁公主一起出的事。”
她派人查过那一日的事,昭宁公主进宫,是为了给太后祝寿的,所以,很有可能,他们是在一起的。
赵劭听着微微蹙眉,
“若是这样,那就有灭口的嫌疑了,是皇祖母和昭宁撞上了什么吗?”
还有,那些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宫里来了吗?
不应该啊,夜司的暗卫也不是废物啊。
“所以,应该不是把手伸进来,而是有人借机混了进来。”
陆明溪道,
“那么,是太后身边的人,又能够自由的在宫里走动的,把人带的混进来,似乎人也不多。”
赵劭看向陆明溪,
“是她,你已经确定了。”
若非确认,她不会这样笃定。
陆明溪点了点头,
“喂养蛊虫的甜腻味儿,我在她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身上闻到过。”
当日在清凉寺,还有巫族的西潘莲,那小丫头身份不简单。
一开始没想到的事情,并不代表一直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