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生心中尽数疑虑,陆明溪放下手中的杯盏,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会。”
闵翊是什么人,她太清楚,聪明,敏锐,果决,对所有人都有着足够的戒心,也足够狡猾,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潘生听着一怔,似有不解,
“不会,那您还……”
陆明溪轻声一笑,认真道
“他不会信我,但还是会与我联手。”
潘生不明白,
“为什么啊?”
“因为已经临近十月份了啊。”
陆明溪笑着说道。
临近十月份,草原上便是要迎来寒冬了,特别是北边,想必现在已经开始降雪,将整片草原覆盖起来,冰天雪地,牧民是无法生存的。
无法生存,缺少物资,便是要发动战争了。
这个时候,胡军都会南下的。
为了食物,为了土地,他们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拼命的。
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发动的战争,是士气最高涨的时候。
闵翊,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尽快的结束内斗和混战,转而将八部凝成一股绳,剑指中原。
否则,失了这天时地利,便会使他的部族损失惨重。
陆明溪这么一点拨,潘生也是当即想到了,心间猛然一惊,不确定道,
“所以.......姑娘是想要利用这点,请君入瓮?”
陆明溪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嘴角轻轻弯起,随意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她要在这西境的草原上下一盘棋,可单单靠她自己,是不够的。
潘生走后,穆清从暗处走了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可信吗?”
陆明溪给他也到了一杯马奶,微微勾了勾唇角,
“放心,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这两个月来的确是将他放开了,之前忽悠人的本事也回来了,甚至隐隐的有着更上一层楼之势。
只是,这人啊,一旦能力回来了,锁着他的束缚浅了,难免不会忘形。
陆明溪看上了潘生的机灵劲儿,觉得还能凑合着一用,所以才把他带着,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机会,端看他怎么选择了。
穆清听着微微颔首,对于陆明溪,他向来是无条件的相信的,她既然这么做了,那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和把握的。
两人又是说了两句,穆清正准备走,陆明溪却是又出声叫住了他。
穆清回眸,
“还有什么事?”
陆明溪摸着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他,嘴角微弯,眸子里划过一道流光,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王帐里,潘生又被归岭王子唤来讲一些中原的见闻和政事。
这位归岭王子很乐学,也很好糊弄。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已经能够很自如的糊弄住他,只是今日,如坐针毡。
陆姑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这是在玩火啊!一个不慎,便是不得好死。
他,到底该怎么办?
“先生今日状态好像不佳。”
心中正思量着,那归岭王子便是开口说道。
归岭王子看着潘生,打量许久,看着他的面色有恙,便是问道,
“先生今日,可是身体不舒服?”
潘生擦了擦额间的汗,微微笑道,
“是快要嫁孩子了,所以心中有些紧张,还望王子恕罪。”
归岭王子听着微微了然,便是转了转话锋,问道,
“我听说在中原,女子出嫁是有很多礼数的,需要行很多的大礼,是这样吗?”
“是啊,中原的婚礼是很复杂的,因为女子嫁人,便是一生……”
潘生笑着说着,很是耐心的跟归岭王子解释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
听着潘生的解释,归岭王子恍然大悟。
潘生微微呼了一口气,笑道,
“我这个侄女自小丧父,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早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女儿,如今她要嫁人了,我又怎么能不紧张呢?”
脸上保持这着从容,可手心里却是已然沁满冷汗。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儿’,可不是会安安分分的与他成亲的,更不单单是要他的命这么简单,而是以草原八部为棋,想要空手套白狼,引起争端,坐收渔利!
潘生提心吊胆,却又暗含着三分跃跃欲试,若是此事成了,可是留名千载的功绩啊,他潘生,也算是为中原大地做过贡献的人了。
两人说着一些闲话,忽然,一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那归岭王子一阵耳语,归岭王子的脸当即沉了下来。
潘生看着归岭王子的脸,心中一个咯噔。
潘生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几句,那归岭王子却是闭口不提,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说自己倦了,让他先退下去。
…………
陆明溪刚刚用过午饭,正在教一群小丫头踢毽子,一行人在空地上玩的正好,便是看见潘生从后面的帐篷里露出头来。
陆明溪对着草原上的小姑娘们一笑,当即一脚把毽子踢得很高,退出身来。
小姑娘们玩的正好,没有注意她的退出,一群人哄闹着去抢毽子。
两人入了帐篷,潘生当即便是扔掉了自己的叔父架子,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安,
“姑娘,那归岭王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陆明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开口问道。
潘生将今日自己在王帐里所发生的尽数告诉了陆明溪,陆明溪听着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淡然道,
“不用理会,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不过是发现些蛛丝马迹而已,正中下怀。
潘生听着微微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下来,道,
“那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陆明溪手指摩挲着茶杯,勾了勾唇角看向他,
“中原女子,以夫为天,叔父只需让三王子明白这一点即可。”
潘生听着一怔,而后注意到了陆明溪的称呼,他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而后站了起来,对着她一拱手,正色道,
“我明白了,姑娘放心。”
入夜,月色正高挂着,天空之中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寒鸦的叫声,为着夜色平添几分幽冷。
西戎的营帐之中,一个黑衣人无声掠过,鲜血沾满帐篷,人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