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俊生到达城外时,那几十名马匪已经被赵劭的人制住了,而看着那流了一地的血和断臂残肢,牛俊生不禁感到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昏倒过去,全靠师爷张洪在身后扶着,才堪堪站稳。
今天,他对这个裕王殿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凶残。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牛俊生走上前来,颤颤巍巍道,
“裕王殿下,下官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赵劭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
“不晚不晚,若是本王身旁没人,依着牛大人这个速度,正好赶上给本王收尸!”
牛俊生听着心里一个咯噔,眸中泛上几分惊色,
“什么,这群马匪竟敢行刺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群马匪不是罗家的手下,应该也是打过招呼了,这裕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他们不可能敢……
能在这裕阳当了十几年郡守的,自然也是个人精,牛俊生眸子来回转了几圈,看着那赤血染红的一大片土地便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
这裕王总是端着一张纯良的脸,行事也是极为随意,好像真的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纨绔,可隐隐的……牛俊生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若真的是个没本事的废物点心,怎么没被他忽悠的团团转,反而让他吃了这么多的亏!!!!
可具体是哪里,他却是又抓不到实处。
这裕王,怕是有妖术吧!
牛俊生心中怀疑,可脸上又不得不对赵劭露出讨好的笑来,谁让这个大爷是他请回来的,人家还有个当皇帝的爹,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自己跟人家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群马匪为祸裕阳已久,幸有今日殿下出手,又为裕阳除此祸患,不如下官将其先行收押,择日处斩,以正殿下之名,也给这不法之徒一个教训,如何?”
赵劭神色厌烦,摆了摆手,随意道,
“那就交给你了。”
若是往常,他还有心情周旋,可当下陆明溪来了,他只想好好地跟她待一会儿,而至于这些不值一提的功劳和人情,送给他也无妨。
牛俊生听罢大喜,似是没想到这裕王殿下这次这么好说话。
这些人到了他的手上,可真就是怎么处置随他的便了,若是罗家那边……啧啧啧,又是一笔大买卖!
牛俊生带来的人没能来得及来救赵劭,到是来得及捡了几十个人命。
当然,人头不是白捡的,陆明溪带来的那些人,也一一让这牛俊生给安排下了。
不过,相较于赵劭之前,陆明溪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少,有这么大一块好处在前面,剩下的事情,牛俊生自然是连问都不问,便是乐呵呵的接了下来!
夕阳渐落,裕阳城外的戈壁上,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初春的风中带着几分寒意,赵劭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到了陆明溪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
沉默良久之后,他开口问道,低沉的声音之中夹杂着几分犹豫,嘴角却是隐隐上翘的,能够看出发自内心的欢喜。
陆明溪轻声一笑,看向他道,
“其实我一个月前便是到了,不过听说裕王殿下正在凉山剿匪,所以便是折了个弯儿,回去寻了些东西。”
剿匪这些事情,她在与不在都无法影响局势,倒不如放心的交给他来,而她嘛,就去做后续的事情咯。
“寻了些东西?”
赵劭疑惑,忽然想起她带来的那些人。
陆明溪看着他的神色,便是知道他想到了,笑了笑开口道,
“你上山剿匪,应该不是单纯的野猎碰到吧。”
本以为这家伙是真的准备放下一切,只等着放下朝中事务带她离开了,结果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她与傅衍相商,本是想要将他送到上谷戍守,那里的守境大将徐庆安她认识,且熟知此人出兵习性,徐徐图之,拿下上谷十万兵权并非难事,再联合边境三处,攻下秦岭,如此赫赫战功,五年之内,他必将成为皇帝不能轻易拿捏的人。
可是……他却是选择了裕阳。
裕阳地处西境,是为西境诸国交界之处,南有大月氏,西有戎夷诸部,各地势力繁杂,不好轻易谋权,但若是混淆视线,借力打力来丰己羽翼,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毕竟,这里比起前者,几乎尽数避开了皇帝的眼线。
这家伙的心思,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上一些。
赵劭听着笑了笑,道,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陆明溪看向他,
“所以,你早就给自己留了这一手?”
这家伙,一来便是冲着凉山下了手,半点也不像是临场反应,倒是像极了……蓄谋已久!
看着陆明溪的眼睛,赵劭顿了顿,道,
“在秋猎之前,我与明先生见过一面。”
“你与他见过了?”
陆明溪微微讶然。
赵劭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道,
“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母后身死的真相,但是隐隐的提点了我一下,只是那时候我还一心想着逃避,想着带你离开,所以并没有最后追问下去。”
“但你又怕皇帝会真的那么狠心,所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陆明溪问道。
赵劭点了点头,这是他遇到她之前便是看到的一个地方,当初他在朝中的地位实在是尴尬,若想要玩弄权术来谋取地位,实在是不易。
所以,便是想了这一条路。
只是后来皇帝让他入了朝,又将夜司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原本以为用不到了,便是压了下来。
又加上后来碰到了她,更是没继续想这些事情,一心想要逃避,与她一起离开,只是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这里。
赵劭看着陆明溪的眼睛,眸色微低,带着几分歉意,
“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是他说的要带她离开,天涯海角的逍遥,可还没等到那一步,他便是走到了这副境地。
陆明溪抬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没关系啊,总归你我都还在,哪里都一样。”
前路未知,不可能总是按照所安排的走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毕竟,就算是两个人成功的离开了,又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