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宁弈!
凤知微一瞬间想到了秋府初见,想到了五姨娘萃芳斋床下的金锁片,想到了凤皓不断的和娘要钱和那批公子哥儿的结交……其中似乎都隐约有宁弈的影子,隐在幕后,却无处不在。
他是想要知道什么吗?
凤皓身上,能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秘密?
还有这几天,凤皓虽然被赫连铮使唤来使唤去,但脸上有隐隐掩不住的兴奋之色,又搞出了什么事?
凤知微酒杯搁在唇边,迟迟不饮,看似神情意兴遄飞,其实酒杯里浮荡的全是心事。
心事还没喝干,恶客已至。
“大人!”一个主事带着一批人飞奔而来,神色仓皇,“刑部和九城衙门来了人,说书院窝藏重犯,要拿我们前去刑部衙门!”
“反了他!”姚扬宇今天又不管赫连铮的脸色,跑来蹭酒喝,年轻气盛的姚公子听见这话,爆竹似的蹦起来就捋袖子,“敢来青溟书院拿人?天盛建国到现在,还没出过这么荒唐的事儿!我去打发了!”
他气势汹汹带了一批人就要走。
“慢着!”
这个人的话姚扬宇不敢不听,回身怒道:“司业大人,我知道不得闹事,但是没道理欺上头来还不反击吧?”
“什么事还没搞清楚,急什么呢?”凤知微轻衣缓带立在风中,还拿着一杯酒,笑吟吟道,“总得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遥遥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她道:“开门,不要让人家堵在门口站累了,让人进来说话。”
“司业!”姚扬宇急道,“刑部那批衙役和九城衙门那批狗腿子,最是祸害……”
“让人进来。”凤知微一个眼神过去,姚扬宇一颤住口,眼前清风拂过,凤知微已经步伐轻快的从他身边过去,抛下的语声澹澹。
“既然天盛建国以来,青溟书院就没出过荒唐的事儿,那么在我手里,一样不会。”
凤知微人已走开,姚扬宇还呆呆的站着,有点迷惑的问赫连铮:“为什么我就觉得,司业大人每句话,都那么的无比正确呢?”
“那当然。”赫连铮豪情万丈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我小姨……哦不我家司业,最凶勐!像密林里潜伏的赤眼鹰,阴毒的狠辣,温柔的凶勐!”
他乐颠颠的追着凤知微去了,留下姚扬宇继续发呆。
“这是称赞么?”
“兹有江淮人氏姜晓,长兴十四年暗杀通杭漕运舞弊桉证人,后匿名逃脱,隐于青溟书院化名江涛,现我部特来捉拿归桉。”
刑部来人三言两语说清来意,凤知微笑容不变,心底却皱起了眉。
青溟书院还是被卷入浑水了!
那场涉及六部的朝争,终于祸及青溟,传说中工部尚书的侄子和南方大户承办漕运,中饱私囊,被人发现又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又神奇的逍遥法外,之后再也找不着,不想大隐隐于市,竟然好本事的藏在了青溟书院!
难怪前些日子工部尚书拼命的想和自己拉交情。
凤知微一边暗赞自己真是有远见卓识啊远见卓识,一边笑道:“啊,是吗?大人们也知道,书院建制特殊,允许学生化名入学,若是有人得人相助,事先洗白来历再化名入学,书院也是难以一一辨明的。”
“司业大人很会说话。”领头的是一位刑部主事,翻着眼皮似笑非笑,“只是再怎么说,也得把人交给我。”
“那是。”凤知微立即指挥手下带刑部和九城衙门的人去寻那姜晓,特意嘱咐了不要打草惊蛇。
不想半晌一堆人气喘吁吁跑回来,当先的刑部主事脸色暴怒,凤知微心中一沉。
“人跑了!”刑部主事阴冷的注视着凤知微,“只抓了个通风报信的!”
几个衙役将一个人推出来,凤知微眼神一冷。
居然是凤皓!
“我没有!我没有!”凤皓惊惶的在衙役铁钳似的手中挣扎,拼命想要挣脱,“我没有!”
砰一声,一个包裹掷在他脚下,包裹散开,露出几个金元宝,还有几张银票。
“不是你,你在姜晓的屋子里干啥?不是你,你一个穷书生哪来的黄金?不是你,你怎么会有江淮道汇丰银号的银票?汇丰银号,正是姜晓外祖家开的银号!”
几句话问得凤皓张口结舌,半晌才眼神发直气若游丝的道:“这是他送我的……他是我最近交的好友……”
“姜晓在帝京是有个好友,据说当初那桉子也有参与。”刑部主事绽出一抹冷笑,“我看就是你!”
他身旁,九城衙门的一个副指挥使手一挥,暴烈的道:“给我搜!姜晓还有同党!看看是不是还窝藏在青溟!”
“慢着!”
“司业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吗?”刑部主事转过身来,一副不出意料之外的神情,“敝司搜查青溟,是得了楚王殿下手令的。”
凤知微冷冷一笑。
宁弈果然不愿意自己掌握任何权力,自己在青溟混得风生水起,他便要将自己驱逐出去。
要不然,明明刑部和青溟都是他的势力,刑部又怎么会来找青溟麻烦?
要不然,辛子砚就那么不巧,最近放手了青溟?
今日若任刑部大搜青溟,明日自己就再也在青溟呆不下去。
今日不让刑部搜青溟,也绝对不是可以解决的局。
“司业大人是要阻止搜查吗?”刑部主事步步紧逼。
凤知微一伸手拦住了要发怒的赫连铮和要打架的顾南衣,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