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孟清举如此直白，林妙妙一阵鸡皮疙瘩过后，情商反而逆行地生出急智。但她并没有将应对话语立时脱口，而是先瞟了5点钟凌空方向一眼，又想到安雅和倪晶晶，心说：我前有熟人，后有自己人，这大庭广众的，我怕他个鬼啊？！此厮这般老辣，我要是不把话说绝，估计以他的脸皮，是不会彻底死心的。

便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两口，于内里，修改了因自身情感系统空白而稚拙的缺省值（计算机术语，默认值的意思），填补以逻辑思维，只当今天就是来见个难缠的甲方，一番调整后，再放下杯子的林妙妙，恢复以往工作时的淡定。

她道：“孟总，我听安雅姐说，你离婚没多久，怎么一个人的情伤，恢复起来这么快的吗？”

孟清举微微一凝，随即笑道：“那要分什么情况、遇见的人是谁了。你跟安雅关系很好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在我概念里，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说知心话，算是关系很好。”

孟清举扬了扬眉：“哦，那可真是没想到，她还会有朋友。”顿了顿，又道：“那她说了我刚离婚不久，就没跟你说，我跟我前妻感情早就破裂了吗？”

林妙妙毫无表情：“这种事，只有你跟你前妻自己清楚。一般情况下，在没有了解全部的事实之前，我不轻易站队。”

“厚厚。”孟清举干乐了两声，点了点头：“妙妙，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也快人快语，我就，不跟你绕弯了。是，自从圆桌会议上，你一针见血地发言之后，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我知道，我这样的男人，对你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来说，是太复杂了。但其实，我的追求一点儿也不复杂。

妙妙，就因为我过往丰富、经历曲折，我才更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承认我这个人，心机颇深，以往，对内对外，我都使了太多心眼儿。但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家，还要继续算计，家不是战场，我很累。所以，我只想要个简单直率的人，安安乐乐地过一生。

而你，我知道你的品质很好，妙妙，我喜欢你的机灵、勇敢、大方、情深义重。我不求你马上答复我，我晓得我这样一个离了婚带了孩子的男人，配不上你，但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与你慢慢相处，我是当真的，你给我个机会，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孟清举的表情庄严肃穆，收起在山庄别墅时，他看人的涩眯眯，这一番掏心掏肺的告白，倒确实，令人动容。

林妙妙半晌不吭声，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清举瞧不出，自己的真情流露，于她，有几分感触。这倒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他话讲的很谦虚，老说什么自己是离了婚带了孩子的，所以配不上林妙妙，但在心里，他一个多金、虽然不帅但也不丑的单身钻石王老五，追林妙妙这等出生平凡、家境普通、各方面条件泛泛的一般漂亮女孩子，算是绰绰有余了！

他到底，还是被女人们惯坏的。

结果等了好久，林妙妙终于张了口，但她只说了一句：“这菜不错。”便不再多言。

孟清举差点尿了好吗？！心说：这什么回答？什么意思？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纸穿不透、针扎不进，好像个牛皮灯笼似的点不着。这要换作以前那些姑娘们，根本不消他孟总多费唇舌，单就他愿意请客吃顿饭，便是给了台阶，让顺着下了。

即便是他前妻，那样骄傲的一个女人，追她的时候，那她也是张弛有度，极会把握分寸的。从没有谁跟林妙妙似的，把架子端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歹，他也是有钱人啊！好赖，他也是名校毕业啊！

孟清举又等了一会儿，见林妙妙真的没有表态的意思，堆上笑，憋不住地道：“妙妙，你，这算是……拒绝吗？”

林妙妙前面说完“菜不错”后，就开始接着吃，听了这句，便放下筷子，道：“孟总，你跟谁，买了我的数据吧？我看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孟清举一愣，想起自己曾在安雅跟前提过这茬，便不打算否认，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林妙妙又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有我的数据，我没有。你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性格不拐弯抹角，口味偏甜偏鲜，适合居家养老，于是，你来追我。站在你的立场，没有错，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这就简单易掌控。但对我来说，不公平。

一段关系，不论爱情友情，像你这样的树立中心，从一开始就确定一个绝对控制方，都是有失公允、缺乏诚意的表现吧？如我之前所说，即便安雅姐在你心里，多么的不值一提，我与她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地说体己话、分享彼此的秘密，至少，在关系的建立上，她比你，真诚太多。

而你，你过往丰富、经历曲折、心机颇深，请问，我又该用怎样的手段去判断你的真实为人？难道跟你交了朋友之后，你在我面前，就跟我在你面前一样，透明了吗？”

孟清举望着林妙妙，曾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心思缜密，那时，她的睿智就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现在、眼下，这种当面锣、对面鼓地迸发，直击问题核心的思维火花，确燃烧得孟清举，快意爽绝！他发现这姑娘真的……太有趣了！

“呵呵”一笑，他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对，关系是双方共同建立的，你要求平等，也很合理。可是妙妙，你怎么知道人家跟你说的就是体己话呢？所谓的秘密又全都是真实的呢？也许一转身，人家把秘密说出去了也不一定，而你，被卖了还当她是朋友。一个人的为人，根本就是很难判断的，并不是凭三言两语，或交换所谓的秘密，就能摸得透的。”

林妙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食香园”里高朋满座，被镂空雕花屏风断隔开的空间，每一桌，都显得独立而又非绝对隐秘，若细细观察，客人们的一颦一笑皆能尽收眼底，抿了抿唇，林妙妙道：

“关于人，我确实有太多不懂。但就像你我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如果是一个封闭的包房，你跟我表白，明天就去宣扬，说我已经是你女朋友，那我即使否认，也拿不出证据。因为关于你我的关系，这件事的中心点，只有你我。

可现在我们坐在开放的环境里，右边桌会看到我们的距离，左边桌也会看到我跟你很客气，那么关于咱两的关系，就不再是你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结局了。

同理，我的确无法仅凭三言两语，或交换秘密，就判断一个人的为人。但是，我们每个个体，都是处在群体里面的。人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会暴露在全体的眼下，如此，关于这个人的数据，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大家交流后，就会产生一定的共识……”

林妙妙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仿佛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她喃喃低语：“去中心化、所有人都看得到……”

“区块链！”蓦地瞪圆了眼，开悟地叫出这三个字。

跟着起身，“噌”地跑到5点钟方位，凌空桌子旁，猛拍凌空胳膊，兴奋道：“喂喂喂，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凌空正夹起一块咕咾肉，刚送进嘴里，就被林妙妙拍掉，他斜眼去瞧林妙妙，静静看她春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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