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符红光一闪,随即又熄,符中并无半分动静,花三不甘心,又将断风用力一插,将一连几块青砖击得四分五裂,喝道:“将阆中!”
仍无动静。
花三又一击,青石粉碎,露出底下红泥,红泥遭阴鬼带来的忘川水浸透,面上漂着一层滑腻如血的浆水。
花三怒声大喝:“将阆中!本姑娘叫你!出来!”
此处刻着阆中符的青石板砖已裂得看不到刀划的痕迹了,符形从地上隐隐一浮现,又沉入地里,悄无声息。
院中残留的阴鬼风早已停了,天地之间,除了断风不断击地的铿锵声响,花三只听得自己的心跳,蹦得很厉害,是完全没有办法的绝望,是恼恨当时不该听信旁人一己之见的懊悔。
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端看她这几年经历的就不少,若是当日能留心听将阆中的传授,今日不会落入这般一筹莫展只能束手无策的绝望境地。
无奈之间,突听得喜莲在一旁哭声惊叫道:“三主,我们被困在院里头了!”
花三回神去看四周,并无发现异常。
喜莲跑到她身旁,衣裙早被忘川水湿透,想来方才阴鬼擦身而过,也曾对她起过杀意。
喜莲哭着来抓她手臂,道:“三主,我们遭一个大阵的屏障拢在这院里头了。”
花三懵懵懂懂,“嗯?”了一声,看四周及天上,也是如常。
又听喜莲不知道在应着谁,点着头答道:“是,是,我马上就去。”
说罢放开花三,蹭蹭蹭跑到花三屋内,再出来时候,是取了花三的一件单衣,又跑到桌凳那头,将方才徐仙拿出来放桌上的金创药取了,一边将花三的单衣撕出一条,一边跑回花三身边,抬了花三的手,先将那金创药粉倒在花三掌中,止住那三道口的血,嘴上也不停,道:“四主说,三主血有异,渗到地底下去了,地底下有东西正顺着那个血爬上来。四主要我们尽快想法子出去,底下的东西是个不祥之物。”
花三低头看包扎着手掌的喜莲,见着地上那一滩,果然是自己的血,方才只顾着用血招将阆中,也没顾上止血,这血竟已流出这么多了么?难怪她总觉得有些晕眩。
可是地底下的东西除了忘川河里的阴鬼,还能有什么?阴鬼她又不怕,她脑子里多了一个能叫阴鬼听令的法令,是怎么想到的她也管顾不上了,总之能叫阴鬼听令就成。
喜莲包扎好了她手掌,与她道:“不是阴鬼,四主说,那是比阴鬼还要厉害的东西。”
花三茫茫然的,看着喜莲双眼,想到这姑娘自方才进来之后,便起了摄魂阵一事,还神神叨叨地与她们说,院里头有花四,并且期间也一直在“转述”花四的话。
花三偏头又去看被困在摄魂阵中的徐仙,小姑娘双眼都是哀切,疼得眼泪都已忍不住了,顺着丰腴如满月的脸颊成串落下来。
她是不是知道花三一时没了办法了?
将阆中教的这个召唤的法子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将阆中早已魂飞魄散了,是以天上地下都寻不到?
摄魂阵又是谁作出来的?
若对花三而来的,阵中此刻困的不是花三,怎的不放人?
花三勃然大怒,拎着断风往前大踏步,喜莲急忙抱腰拦她,叫她大怒着挣开,大刀一劈,劈在摄魂阵的光墙之上,铿锵一声,断风与那光墙之间竟溅起一阵星星火花,那看着通透的光墙,竟比金石坚硬!
花三一连几个大力劈,只劈得自己是虎口发麻,后来疼得自己差些连断风都握不住了,双臂也无力了,索性坐在地上,只顾着狠狠喘着粗气。
若是大公子在……若是大公子在,大公子会怎么做呢?
若是她爹在,她爹又会怎么做呢?
喜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轻声道:“三主,徐仙在里头,心里叫你不要救她了,叫你不要再伤了自己。”
花三恶狠狠回头瞪她,用断风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往喜莲那处踉跄了两步。
喜莲吓得后退,却仍是叫花三捉住了,看着花三一双狠戾的双眼,一身杀气四溢,惊慌失措之中也听不得花三内心想法,见花三又一次将断风架到她颈上,耳边净是花四的惊声尖叫。
花三恶狠狠问喜莲:“你从方才就说,花四在这院里头。她现在何处?你叫她出来,你若是叫不出她来,我一刀宰了你这个怪力乱神的东西。”
花三迷了心智,满脑子只有方才若不是喜莲那神神叨叨的言行,向来是跨门槛而过的徐仙怎的恰好一步踏在了门槛之上?
喜莲吓得脸色苍白,冷汗连连,与花三道:“三主,四主确实在这院中啊!她此刻……她此刻就在你身边,她叫你把刀放下啊!”
花三偏头,左右无人,便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断风紧了一紧。
喜莲颈侧遭断风一碰,碰出一道血痕,喜莲吓得惊声叫起来,道:“三主!四主真的在这院里头!她要你……她要你去听去看!”
花三冷眼看着喜莲,像看着一个挑梁的小丑做死前的挣扎,将刀挪到了喜莲另一侧肩上,方便抽拉,以割下喜莲的人头。
喜莲瞪大了双眼,不知听到了什么,眼珠转了一转,又喊道:“三主!四主要你想一想,方才阴鬼哭啸那么大声,为何没有别的人来查看?你的鸦……你的鸦为何也不来这院里头?!”
对了,老鸦呢?
花三脑子一激灵,将喜莲一推,暂且先放过她。自己跃上屋脊兽顶上,站直了,去看四周。
方才心头被怒火蒙蔽,现下才察觉这院里头确实没有声音。
一点声音都没有。
睡前听到的蝉鸣,往日刮不停息的山风,自六月初一后相山之上就从不间断的凶兽嘶吼,鸦群在院后小山竹林里的哑声啼鸣,此刻全都没有。
静,只有静。
花三吹了一声响哨。
平日里听音就应召破空而来的老鸦没有出现。
花三一时又茫然,立在天马之上,心里涌出无限的惊恐,面无表情低头问喜莲:“你方才说,我们遭一个大阵扣在这院里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