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吕七道。
随后,只见吕七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双手捧着,做奉上之姿。
“容殿下,这是?”此刻,北玄枫已经全然恢复了日常的镇定之态,平静地问道。
容殿下?
据我所知,大瑞国上位者尊号的拟定与我大华不同。
我大华的上位者尊号皆由两字组成,而大瑞的上位者尊号皆为一个字。
看来,“容”字便是这位瑾琛王子的尊号了。
“天回草,两株。”只见这位容殿下嘴角微扬,边说边打开了吕七手中捧着的锦盒。
天回草?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回草?
这天回草可是闻名四国的珍药。
曾听宫内许多太医说过,这天回草,千年难得一遇,是上天恩赐的神药。
重伤之人或患重病之人,只要一息尚存,服食一株天回草,便可以续机保命,逐日恢复康健之身。
除此之外,若是常人服之,便可以百毒不侵,益寿延年,永葆青春。
而且,就连服食过天回草之人的血,都可以作为世间百毒的解药。
坊间百姓的对它的形容是——结缘能谋神仙面,世间难寻天回草。
总之,这天回草就是一味重金换不来,不可遇更不可求的旷世奇药,可比长笑脖子上的那块价值连城的黄璃玉佩不知道要珍贵多少倍。
没想到,这位容殿下竟然出手就是天回草!而且还是两株!!
他这淡淡的一句“天回草,两株。”又再一次地震惊了整个华阳殿的人,这次包括我在内。
“听闻贵国新立王储,本王特此携礼恭贺新任王储,期愿贵国,国祚绵延,国运昌盛。”这位容殿下说道。
等等,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这礼不是给北玄枫的?而是给……
还未等我思索完毕,便望见他侧转身,面向了我,行礼道:“尊者应当就是贵国的新任王储,大华国的嫡公主,长明殿下吧。”
长明是我的尊号。
按大华祖上规矩,在立储仪典前,王储尊号是绝对保密的,只有王上和王储本人知晓。
其实,王储尊号的保密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无非就是为了保持神秘,在仪典公布时突显尊贵之感。
这都是大华王室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吾等后辈自然遵从。
我的王储登位仪典,不过是昨日才进行的。而尊号也是在昨日的仪典上才宣读公布的。
依照大华惯例,今日我的尊号才会在上兴城中公布,继而下发传令公布于各个州城。
没想到,这位昨天深夜才抵达上兴的大瑞王子,消息倒是十分灵通,看来这上兴王宫中也有他的耳目。
而且,这耳目能在宫门落钥后将消息传递出去,必定不是一般等闲之辈。
我快速思索着,随后便从思索中跳出,朝他望去。
只见这位容殿下的脸上依旧是那么得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的波澜。
“方才听王叔称王子为容殿下,想必‘容’字便是王子的尊号吧。那孤便也如此称呼王子了。”我微微一笑道,并不作正面回应。
“公主殿下,随意。”他笑着望着我道。
他这一笑,给我的感觉为什么是那么的温暖。
在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这么笑过,而他似乎和那个人,有一些重影。
坐在我身侧的炎彬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方才从愣神中醒来。
眼下可不是发愣的时候,我的当务之急,是要应对此刻的朝堂之事。
“容殿下,众人皆知这天回草千年难遇,殿下能一下寻得两株当真是福泽深厚啊。”我说起朝堂的客套话来。
其实,心里想得是,这么珍贵的天回草,他都能拥有两株,而且在这处坦然献之于他人,要么是已经为自己留有多余的天回草护身,要么就是有着天大的图谋,舍草而谋之。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此人的心思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就拿他进殿以来说,我观察至此,竟然没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丝的端倪和破绽。
听着我的客套话,他依旧面色不改道:“不过是因缘际会,有幸寻得罢了。今日,本王特此恭贺公主殿下荣登王储之位,谨以此草献上,还望公主殿下笑纳。”
明明是攀附之言,可不知为何,从他的口里说出,我竟感受不到一点殷勤之感,反而心里有种淡淡的欣喜。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可能是他的这张脸生得实在是太过好看了,加上嘴边的一抹浅笑,总是能扰人心神。
不行,我得尽快冷静下来。
我偷摸地瞥了北玄枫一眼,只见他的神情再次凝固,不似寻常平静之态。
他这个样子,应该是生气了。
不过也难怪,这位自称来我大华购粮的容殿下,不先献礼给北玄枫这位王上,反而借由恭贺我之机,献礼给我。
换作我是北玄枫,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的,可能会比他更生气。
听这位容殿下在朝堂上的应对之言,他并非无智无礼之人,那么如此行事,自然是他故意为之了。
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激化北玄枫同我之间的斗争?让我大华朝局动荡,他们大瑞可趁机谋之?
不像,若是如此目的,大可不必用天回草献礼,只需用其他珍宝献于我便可。
那么,他所谋的到底是什么呢?一时间我也捉摸不透。
“容殿下,当真是好大手笔啊,如此难寻的天回草,这一出手,就是两株。不知道容殿下自己是否还留有傍身啊?”我戏谑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方才公主也说了,这天回草难寻,本王也只有缘得了这两株。既然决心献于公主殿下,又岂有私藏之理?”他淡淡说道。
“哦?”我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北玄枫一眼。
“既然容殿下如此真心诚意地向孤献礼,孤若是不收,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美意?”我边笑边起身道。
待我站起时,方才注意到,一直坐在我身旁的炎彬,此刻,他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炎彬总是一忧心就喜皱眉,从小到大,我和哥哥说了他多少次都不管用。不过以前天天被我们念叨,渐渐地他皱眉的次数也少了。
不过,自打我醒来后,他这皱眉的习惯,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虽然他平时也会皱眉,可从我从没见过他的眉头长时间拧巴成这般样子。
看来他心中所忧之事,并非一般。
不过,不用说也知道,自打这位大瑞王子进殿以来,群臣和北玄枫的反应明显异常。
如今炎彬这般,无论他所思何事,定也是与这位容殿下紧密相关。
我的眼光只在炎彬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再次回到了堂下这位容殿下身上。
眼前应付他,才是我的要紧事。
“不过,孤想说的是,这天回草世间罕见,在座的诸位,应该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此草。”我说道,“当然,孤也没见过,所以请问容殿下,孤如何得知此草的真伪呢?”
说罢,我挑眉朝他轻轻一笑。
既然我摸不透这位容殿下的心里所想,那我就得出手扰乱他的计划,绝不能顺着他的局走。
局乱则端倪现。
那么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下点绊子。
如此一来,或许我便可以对这位容殿下知晓一二。
“是啊,公主所虑极是……”
“就是啊,我们也没见过,如何得知真假……”
“对啊,这不知是真是假啊……”
我这简单的几句话语一出,便引得堂下众朝臣纷纷议论了起来。
“嗯哼!”北玄枫咳嗽发声示意让堂下众臣安静,于是殿内的议论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随后,北玄枫朗声道:“众卿家,可有识得此草之人?”
待他发问后,只见堂下众臣皆面面相觑,无人敢站出应答。
少许过后,北玄枫见无人应答,便接着道:“纪学士何在?”
“臣在。”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众臣中走出道。
这位纪学士名唤纪允,是我大华的学士之首,亦是大华八大辅臣中排行第四的人物。
“纪学士,乃是我大华第一学士,学识渊源,见多识广。想必纪学士对天回草应该识得一二吧?”北玄枫淡淡道。
虽是语气平缓,但北玄枫的言辞间却渗透出威严之感。
他这话的弦外之音便是,纪允,你既然是大华的第一学士,那么认此草之事,便交与你了,切不可在他国人面前,折我大华之颜面。
此刻,这纪允真真是被硬推到了刀口风尖上。
不过,身为大华第一学士,平日的他,既享盛名,那么关键时,他自然理应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