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别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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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别时容易

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

顾了了现在没心情纠结自己到底是深深喜欢还是浅浅爱,她在纠结另一件事……

为什么师父会对那个东方姑娘笑得那么灿烂啊啊啊!

为什么那个东方姑娘要坐得离师父那么近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们俩有那么多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无限个“啊”的回应中,顾了了顶着花盆,决定做一回盆花公子!何谓盆花公子,这据说是大有来头滴!在全宫热恋时,三宝师兄中徐师兄因自己喜欢的师妹喜欢上其他男人,屡屡生出不甘之心,决定要将那位未曾谋面的情敌弄个清楚。于是乎整日悄悄尾随于小师妹身后。他尾随便尾随罢,还抱着一个盆花不放,美其名曰:当小师妹回眸时,他头顶盆花,躲在墙角,可作装饰物被忽略掉。当是时,听到这一宣言的顾了了等一干人通通石化,注视着那位为爱情而现身的盆花公子,顶着盆花蹦蹦跳跳离去。

良久天屎兄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声,代表众人喊出了时代最强音——爱情,让人变得盲目!

“顾师弟,你拿着盆花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顾了了吓了一跳,忙将头上的盆花取下,讪笑道:“陶师姐,苏师兄。”苏叶似笑非笑地看着顾了了……手中的盆花。

顾了了尴尬地晃了晃盆花,道:“我为历练做修行!”

“历练?修行?”陶桃不可思议道,“你还小,至少要再过一年才能去历练。”

顾了了撇撇嘴,示意楚千觞所在的方向道:“刚才师父说了,要我提前出去历练。”

“啊?”陶桃愈发不能理解,“为什么?”

顾了了耸肩,心情低落,“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师父嫌我烦了吧……”

很少见顾了了如此沮丧,陶桃不由好心安慰道:“顾师弟,你武功如此厉害,出去历练肯定没问题!楚师叔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才会让你提前出去历练!”说着还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

苏叶却毫不意外道:“楚师叔当年历练时才十三岁,你提前一年历练也没什么。”

听苏叶这么说,顾了了的心更凉了几分。

“话说顾师弟……你用盆花如何修行?”陶桃不理解顾了了内心的复杂,看着她手中的盆花,好奇道。

顾了了一时无语,见苏叶看热闹一般站在旁边,不禁瞪了他一眼。总不能说自己要去偷窥师父和东方姑娘吧!?再说,以师父那么厉害的功夫,哪需要偷窥啊,她走近两步便会被发觉。

顾了了拿着盆花,犹如捧着烫手的山芋,思忖片刻,严肃道:“我在练平衡感。”

此言一出,陶桃和苏叶均愣住,“平衡感?怎么练?”

顾了了将盆花再度顶在头顶,而后缓缓迈出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得似模似样,连苏叶都快被她这架势唬住。陶桃看得蠢蠢欲动,禁不住想试一试。顾了了窃笑,将盆花递给她。结果没走两步,那盆花便破碎满地了。

顾了了:……果然,做盆花也是要有天赋的!

陶桃傻愣了片刻,转头问道:“顾师弟,还有没有,我要继续修行!”

苏叶、顾了了:“……”

这样一来,顾了了没做成盆花公子,陶桃摔碎了青竹居为数不多的盆花。好在楚千觞对青竹居内花花草草不甚在意,摔碎了便碎了,只是其中有几个盆中栽种着药草,顾了了看得一阵肉痛。无奈她最后只好将那些亲手栽种的药草植入院子后面的药田中。

陶桃好似对平衡感的修行上了瘾,没事便会去别处捞一盆盆花回来,顶在头上四处走动。顾了了对那哐当声已经麻木了,不过每每看到她头上那摇摇欲坠的盆子,还是会心惊。

“苏师兄,你不能劝劝陶师姐么?”人执着起来果然比什么都可怕。

苏叶摊手:“这个好像是你引起的。”

顾了了:“……”好吧,暂且丢开盆花的事情不说,最让她揪心的问题始终没得以解决,甚至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向。

连每日专心于盆花的陶桃也似有所察觉,一次顶着盆花与顾了了、苏叶偷看院中正在交谈的楚千觞、东方姑娘二人,悄声问道:“楚师叔不会是喜欢上东方姑娘吧!?”

顾了了心似被人狠狠一撞,生疼生疼。她捂着胸口,不动声色回答:“何出此言?”

陶桃一手扶着盆花,以免它摔下来暴露他们三人的行踪,小声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没看过楚师叔和别的女人接近过,更别说这样聊天了!宫中许多师叔暗恋楚师叔,却都被楚师叔回绝了。”

顾了了想起曾经遇到的一位师叔,含泪离开青竹居时的模样,知道陶桃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个东方姑娘究竟有何来头,让师父另眼相待,顾了了决心一探究竟。

当然,这个“探”,不能无头无脑地去探。对方可是来自南诏,一不小心中了什么蛊就糟了!

对此,她进行了精密的设计,并与苏叶、陶桃详细地研讨和反复地切磋,最后拟定一份方案。

由陶桃定名,取名为——盆花计划。

盆花计划具体步骤如下:

一、暗中搜查东方姑娘的卧房,搜集线索。

二、窃听东方姑娘与师父(楚师叔)的聊天,寻找可能相关的信息。

三、整合各项线索,进行推理分析。

四、得出结论,撰写报告。

五、进行反思性评价。

参与人员:顾了了,苏叶,陶桃

其中,顾了了负责搜查东方姑娘房间,苏叶负责窃听,陶桃负责把风。

搜集完各类材料后,顾了了和陶桃负责整合资料,苏叶负责分析推理、撰写报告。

——完毕

列出这个计划后,顾了了和陶桃十分激动,唯独苏叶嗤之以鼻。

不过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最后不得不少数服从多数,参与行动中。

首先,是搜查房间。借口打扫卫生,顾了了和陶桃将东方姑娘的闺房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最终一无所获,只好将目光投向苏叶。

“事先申明,被楚师叔发现了可不怪我!”苏叶见她们二人面露期盼之色,说道。

顾了了抡了抡肩膀,干劲十足地笑道:“不会被发现的,我今日特意在师父的药中下了一点化功散,他功力不比从前,你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苏叶对顾了了这一出卖师父的行径很是无语,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躲在不远处的竹林中,苏叶庆幸自己穿了一身绿衣,乍看之下不容易被发觉。

说实话,他对楚千觞与东方姑娘之间的对话也同样充满好奇。陶桃说楚千觞喜欢东方姑娘这话,他是绝不会相信的。一个男人喜欢不喜欢一个女人,他还是能看出来的。楚千觞看东方姑娘的眼神,写满了戒备疏离。好像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如此……噢,不对,有一个人是例外——顾了了。

苏叶曾偷偷观察过,楚千觞看顾了了的眼神,有宠溺、有喜爱、有关心……还有许多奇怪的神色。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他时常觉得,楚千觞对顾了了,还有一丝愧疚、怜惜之情。

嗡嗡的声音传来,苏叶收敛心神,屏息倾听。

“楚公子是问我,有没有摄魂蛊么?”

“不错。”

“摄魂蛊”三字落入耳中,苏叶不由一震,感到他们在谈论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偷听。

“摄魂蛊,确实有之,只不过……”顿了顿,东方姑娘缓缓说道,“据说这天下也不过一对。”

“一对?”楚千觞奇怪道。

“是,传说摄魂蛊分雄雌二蛊,雌蛊为毒,雄蛊为解,将雌蛊移入

人体,可摄其魂魄,以雄蛊操控,若想取出雌蛊,则只需用雄蛊便可取出。”话音落下,两人皆未再开口。

楚千觞沉默良久,一手扣住大衣衣襟,不住摩挲上面凹凸的花纹,咳了两声才道:“那么,东方姑娘可知雄蛊现在何处?”

苏叶暗暗吃惊,雄蛊现在何处,是不是意味着,雌蛊已入人体?难道有人在通过雄蛊操控什么吗?

东方姑娘摇头道:“摄魂蛊虽是南诏之物,但数百年前已流入外人之手,现在除了前任圣女体内还藏有雄蛊,其他人便不知了。”末了,她问出和苏叶所想同样的问题。

“楚公子是说,有谁用摄魂蛊操纵他人么?”

楚千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几年发生过几件事,都很是奇怪,又让人抓不住蛛丝马迹,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想师父请你过来,也是想问问有什么蛊能操纵人心魂。”

东方姑娘听后,露齿一笑道:“其实不需摄魂蛊,有一种蛊便能操纵人愿为之做一切事。”

“什么蛊?”

“情蛊。”

楚千觞不在意地笑笑,“东方姑娘说笑了,这世上真会有这种蛊?”

东方姑娘注视着楚千觞,“莫非……楚公子不相信情。”

楚千觞颔首,直言不讳道:“情之一字,不过是人一时心动罢了,终不得长久,最终落得反目成仇也不足为奇。”

东方姑娘似对他的回答震惊至极,喃喃道:“难怪楚公子至今只身一人。”

楚千觞笑笑,“有时候,情也会成为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可它也能成为一个人变强的动力!”东方姑娘反驳道,小脸涨红起来。

大概是很少这样和人辩驳,说完后便立马垂下头,道了声“对不起”。

楚千觞莞尔一笑,“东方姑娘说的没错。”的确,情既可能成为一个人的最大弱点,也可能化作一个人变强的动力。无论结果如何,只在于你如何去看待它。

“今日多谢你,东方姑娘。”楚千觞起身,淡淡道。

东方姑娘抬头,仰望着楚千觞的背影,眼角泛红,轻声道:“楚公子,我……我……”她支吾了几声,似鼓起所有勇气,闭着眼大声叫道:“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连躲在远处观察的顾了了和陶桃都听见了。顾了了双手紧紧拽着一片枯叶,连手中枯叶被自己捏烂了都不知晓。

她脸色泛白,牙齿紧咬嘴皮,陶桃扭头时吓了一跳,见她嘴角淌着血丝。

“了了,你没事吧!”陶桃关切地询问。

顾了了顾不上回答,她正依旧死死盯着楚千觞,似想要知道他该如何回答。她只见楚千觞微微侧头,嘴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而后飘然离去。留下东方姑娘一人静静坐在原处,许久许久……

“看那样子,楚师叔一定是拒绝了东方姑娘!”陶桃在顾了了耳畔低声道。

顾了了也感觉出来,但没有亲耳听到楚千觞的回绝,始终放不下心来,见苏叶从竹林中走出,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急问道:“师父是怎么回答的?”

苏叶瞥了顾了了一眼,眼色一黯,道:“‘你是个好姑娘……’”

顾了了长长吁出一口气,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也会发好人卡。

陶桃挠头道:“这算什么意思?拒绝,还是接受?”

顾了了和苏叶皆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

“当然是拒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地来,顾了了口气轻松几分。

“拒绝为什么还要称赞东方姑娘?”陶桃不明白道。

“不称赞,难道要骂她吗?”顾了了笑嘻嘻道,“这表示,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之类的意思!委婉的回答,给双方都留了面子,这才是艺术的真谛啊!”

看着顾了了一副花痴模样,苏叶冷哼一声,“楚师叔他估计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

这话原本是想警示顾了了的,但在她耳中却变了个味,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啊,那她是不是不用再担心其他女人不怀好意地接近自家师父了?

看着顾了了蹦蹦跳跳回去说要给师父煎药,苏叶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苏师弟,你在担心什么?”陶桃问道。

苏叶转头,自从上次被拒绝之后,两个人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如今这里再没有别人,反觉得有几分尴尬。

“陶师姐,我……”担心什么,他也说不出,只隐隐感到不好,感到顾了了不该这么下去。

“莫非你觉得顾师弟喜欢楚师叔?”陶桃吃惊道。

苏叶:“……”还真被她说中了!

“这不可能啦!”陶桃摆手笑道。

“为何不可能?”

见苏叶难得执着,陶桃一面怀疑,一面回答:“你想想,他们首先是师徒,辈分上就相差如此之大,顾师弟又是男子,所以更加不可能。再加上楚师叔不喜欢……”

话音突然顿住,陶桃似想到什么,惊呼道:“楚师叔不喜欢女子,难不成他喜欢的是男子!?”

苏叶:“……”

“哎呀,这可糟糕了!”陶桃拉住苏叶说道,“我们要去帮帮他们。”

苏叶有气无力道:“帮什么?”

“当然是探探楚师叔的口风啦!”陶桃眨着大眼睛说道,“如果楚师叔不喜欢顾师弟,那么要早早告诉顾师弟,回头是岸!”

“那如果楚师叔也喜欢顾师弟呢?”苏叶插嘴道。

也喜欢……这三个字让陶桃踌躇了。是呀,如果楚师叔和顾师弟互相喜欢着对方,这该如何是好?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禁忌的画面,陶桃的脸,骤然红了。

“那该是多么唯美的一幅画面啊……”她捧着脸叹息道,“顾师弟和楚师叔都那么美,小叶子,你说他们俩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苏叶:“……”吐血ing。

“我觉得楚师叔该在上面,不过顾师弟的性子,搞不好他会要在上面呢!你说呢,小叶……小叶子人呢?”陶桃扭头,身边已空无一人,不由叫道。

苏叶早在她说“谁在上面谁在下面”时,便打定主意开溜,这种无稽之谈,他根本懒得参与。

但想到刚才的谈话,如果楚师叔也喜欢顾了了呢?不会的,楚师叔不会喜欢上任何女子,连他都这么亲口承认,所以一定不会喜欢上顾了了的!

苏叶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心底又冒出另一个声音,师叔对顾了了那么好,也许在他心中,顾了了已不同于其他女子……常言道,日久生情,他们二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四年多,难免会滋生出其他感情!要不然,楚师叔为何急着赶顾了了离宫历练?思及此,苏叶停住脚步,转了个身,朝外边走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必须尽早将这一局面打破。

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对顾了了还是对楚师叔而言,都是如此!既然楚师叔不能让顾了了离开,那么这件事便由他来做罢!

且不提苏叶是如何打算让顾了了离开楚千觞,咱们先把目光转回女主角身上。顾了了哼着小曲儿,蹲在药炉前,为心爱的师父细心煎药。沈书来药房拿药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少年坐在药炉前,小心翼翼地看着火,不让药汁扑出来。

“顾师弟,辛苦你了。”沈书笑道,“这本是该我来做的。”

沈书此前跟着王师姐在丹药房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师兄师姐中毒的时候他也出了不少力,现在琉璃宫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很多事都需要他来处理。

顾了了摇头,“这有什么辛苦!”煎药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将药草倒入,加水,然后放在炉子上慢慢熬便可,其实不然,漫长的过程中,最需要的是人的耐心与细心。从选用煎药的器具到加多少水,什么时候入药,都需恰到好处,才能真正将那几味草药儿的药性融入水中。

这就好像是爱情

,反反复复的闷煮,从最初的磕磕绊绊走到最终的骨血相融,过程充满了各种滋味,但终归都会变为一副苦口的良药。顾了了喜欢煎药这个过程,漫长却有尽头的等待,捧着药碗时,能换得师父温柔的眼神和话语。那一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所以她私心,并不希望楚千觞的伤好得太快,才会那么放任东方姑娘去做。她希望师父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

沈书点点头,伸手去取药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那盒子藏在最里边,若不仔细看,绝对难以发现。

顾了了瞥了一眼,好奇道:“师兄,你手里的盒子装了什么?”

沈书捧着盒子的双手微微一抖,他面色有些不自然道:“是太师父要的一味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顾了了了解地点点头。那盒子很是奇异,印有金色和红色的双花,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师父,药好了!”捧着药碗,顾了了乐呵呵走近屋子,说道。

楚千觞不觉皱眉,不是说身子已经好了么,怎么还需要喝药?

“了了,这是什么药?”楚千觞接过药碗,迟疑道。

顾了了笑眯眯道:“当然是补身子的,师父快喝吧快喝!”

无奈之下,楚千觞端起碗,一饮而尽。苦!他脑海中只有这么几个字——好苦!

“了了,这个药还要喝多久?”他问道。

顾了了摸了摸下巴,师父的病其实早已康复,只不过这药对身子很有好处,加上他才服用下金蚕蛊,需要几味药草缓和一下。

“唔,半个月总是需要的!”她答道。

半个月,楚千觞不由拉下脸来,那么久啊……“了了,你有没有想好师父之前说的话?”将药碗搁在一边,楚千觞问道。

顾了了心下一凉,师父他还是想要自己离开么?

“为什么?师父不喜欢了了么?”顾了了禁不住破口问道。

楚千觞一怔,缓缓答道:“了了,喜欢是一回事,但你终有一日要离开师父。”

不可能永远这样,永远不长大……

顾了了转过身,直面楚千觞,内心的话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倒出来。

“这样不好吗?师父和了了一直在一起!了了永远都不离开师父!”

听到顾了了这般质问,楚千觞彻底无言以对。顾了了的眼神,透着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炙热,让他不禁想要逃避。这样不好吗?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可是心底又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对他说,楚千觞,其实你也有过这种念头,对不对?一直一直如此,永远都不分开……

“不行,了了,你过两日就离宫历练!”楚千觞狠下心,沉着脸命令道。

“我不要!”顾了了一字一顿地回答,神情倔强而执拗。

这似乎是两个人第一次争执,因为离开和留下。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楚千觞才恍然明白,他并不是真的希望她走,就如同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还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真的是为了她好么?还是为了自己……为了逃避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两个人都是瞪着对方,互不相让的神色,不肯退让半分。

“你们在吵什么呢!”一个苍老的声音插入,楚千觞和顾了了不约而同扭头,见太师父负手走进来。

只几天不见,他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不是外表的老去,而是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倦色以前的太师父,鹤发童颜,总爱哈哈大笑,眼底一片清澈。而现在,已然不复当初的天真顽皮。顾了了不由一阵心酸,这一次的惊变,似乎将整个琉璃宫都改变了。从太师父到师父,再没有过去的平和慈爱。

“太师父,”顾了了几近委屈道,“师父要赶我走!”

太师父颔首,“我知道了。”

“诶?”他怎么知道。

“苏叶已经告诉我了。”太师父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这是好事,了了,你早日去历练,也好更多地了解这个江湖。”

顾了了争辩:“可是我还没满十五岁……”

“年限的限制,只是为那些修行不足的弟子而立下,以你的武功不必管那个十五岁!”太师父说道,“当年千觞也不满十五岁就去历练。”

顾了了愣愣地看着太师父,眼中的光芒逐渐转为暗淡。连太师父也要赶自己走么?还有苏叶,他也希望自己离开琉璃宫么?

抬眸间,顾了了眼底一片氤氲,绝望之中她神思恍惚,点头道:“好吧,我走……”说罢,转身便出去。

太师父急忙招手道:“不是要你现在就走!”

顾了了走到门口,差点被门槛绊住,她回过头,涩然一笑道:“我知道,我是去准备准备而已。”

她回眸的笑容看得楚千觞一阵揪心,仿佛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如此复杂,会如此纠缠不清?

顾了了离去,太师父拍了拍楚千觞的肩膀,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楚千觞默默点头,“已经恢复了。”

太师父叹了口气道:“那就好,千觞,你不会怪师父赶走了了吧!?”

“怎么会!”楚千觞苦笑道,“即便师父不说,我也一定会让了了走的。”

如今的琉璃宫,无论是防备还是安全,都远远不如从前。敌人来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必须走!

“千觞,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了了的师父!”临走时,太师父露出少有的严肃之色,说道。

楚千觞颔首道:“弟子谨记在心。”

顾了了呆坐在房内。说是要收拾东西,准备走,可静下来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走,要去哪儿呢?回玉凤山庄么?不,她是出去历练的,而不是回家。但除了玉凤山庄,她还能去哪儿?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师父?

只怕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呵!

青竹居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难受起来,顾了了不支声,楚千觞不是多话的人,东方姑娘素来胆小,只剩下苏叶和陶桃夹在其中。

好在三日很快过去,这三日中,顾了了与楚千觞几乎没有什么对话。仅有的几句对话也限于“吃过了么”“吃过了”“我要睡了”“晚安”之类。顾了了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又不肯低头。

直到告别那日,顾了了一大早便提着包袱,站在楚千觞屋前,没有敲门,就这么静静站了良久。当屋门打开的瞬间,楚千觞看到门外的小人儿时,愣在原处。了了眼底映着淡淡的青灰,眼眶微红,双手紧紧拽着小小的包裹。

“我要走了,师父……”她声音沙哑。

楚千觞点头嗯了一声,顾了了心底一片绝望。

“再见。”她说,蓦然转身。

“等等。”楚千觞在后面叫住了她。

顾了了心头颤了颤。

“这把剑,你带走。”他手中拿着吞日,递给顾了了。

顾了了迟疑了片刻,最终接过。

“唯有强者才能成为名剑真正的主人,了了,你是师父的骄傲。”楚千觞一字一字说道,俊美的面庞在晨光垂照中显得那般的坚毅硬朗。

顾了了接过吞日,挂在腰间,一步步朝门外走去。她刻意早起,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就这么悄然离开。她讨厌离别,讨厌那种依依惜别的场面。但见到苏叶、陶桃二人背着包裹站在外边时,不由震惊地立在原处。

“苏师兄、陶师姐,你们……”

陶桃呵呵笑,一手拍着苏叶的肩膀说道:“顾师弟,我和苏师弟已十五岁了,该是历练的时候!”

顾了了见此,心底的阴霾不禁扫落几分。她回望一眼青竹居,似要将它牢牢记在心底,永不忘记。

而后微微一笑道:“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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