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李夫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曹静浑身一个冷战,她没有转身看自己母亲,茫然地看着为白雪覆盖的建章金阙。“椒房殿总算松口气了!”
曹静实在忍不住了,母亲在说一个人生死之时风淡云轻的口吻让她无法理解。“皇上一定很伤心!”
“是啊,但是帝王的相思能有多长?当日王夫人过世之时,皇上难过得吃不下饭,遍寻方士招魂。现在呢?未央宫中还有谁记得王夫人?”平阳公主凭栏而望,太液已经封冻,一如她的心。“母亲,请您不要说了!”曹静脸色煞白。平阳公主淡淡一笑,优雅转身定定看着曹静,“你还没下定决心?”
“他是我的夫君,无论他对我如何,我对他的心从未变更!”曹静心下一片酸楚,眼泪却早已流干了。
“真的?”平阳公主的声音有些讥讽,她的目光如此锐利,让曹静忍不住低下头。“当他一次次冷落你甚至羞辱你,你从未愤怒过?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早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曹静浑身颤抖,嘴唇颤抖之下只能机械地重复这样的否定。平阳公主没有说话,但是她阅尽风华的目光告诉曹静,她看穿了自己。“静儿,我们都是人!我自小长于深宫,什么悲欢离合没有看到?帝王家的日子让我很早就明白,天下是属于强者的!如果有一天那个贱人生下儿子,如果霍去病再活上二十年,谁还会记得你这个正妻?谁还会在意嬗儿?”曹静用力喘气,干爽而冰凉的雪花仿佛被她吸入心肺,一片难言的煎熬。
平阳公主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小小的白色精灵慢慢在手中消失。“那些补药不能断,让你的下人机灵点!”
“可如果真出事,皇上和大将军……”曹静强自镇定。
“那些只是补品!”平阳公主声音不高,但其间的严厉让曹静咬紧牙关。“万物相生相克,一人之良药却是他人之□□!”平阳公主款款往内室走去,曹静一人独望层层叠叠的宫宇,“去病哥哥,我们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伊宁静静看着灞水婉转东流,初春和煦的暖阳印着绿水别样柔旎。一阵微风吹动伊宁的青衣,满城飞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惆怅。伊宁淡淡一笑,摘下手中桃花的粉色花瓣,一片接一片投于灞水。
“李夫人如此貌美,必然是仙女托世。现在她不过是飞回去了,你也不要过于伤心!”夏朵抱着熟睡的宁宁挨近伊宁。伊宁抬起头,阳光直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是啊,她飞回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皇上已经下令以皇后的礼仪安葬她,她身后的哀荣震惊了长安!”夏朵随伊宁看流水依依,心中涌起惆怅。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日,自己告别了最心爱的人。岁月无情,最重要的人走了,但这人世却没有一丝改变,春日仍然是美好而温暖的。
“这些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伊宁摇头,数片粉色的花瓣在水中轻轻舞动,仿佛李倩当日飞扬的裙摆。伊宁抽出腰间横笛,缓缓吹奏乌孙牧歌,清朗却略带哀伤的乐曲如泣如诉,夏朵将自己的脸颊贴到宁宁柔嫩的小脸上,以此克制自己涌溢的泪意。
一曲终了,伊宁持笛立于水边,眼圈微红。“好曲!”听得击掌声,伊宁愕然发现卫青站在身后不远处。伊宁有些局促地向卫青颔首行礼,卫青淡然点头,看到襁褓中的宁宁露出笑容。“宁宁可听话?上次让人捎来的东西合用吗?”
“谢大将军!宁宁很好!”伊宁见卫青一脸宠溺抱过宁宁,想起李倩与他种种,心潮起伏。卫青感受到伊宁探寻的目光,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大将军是来踏青?”伊宁有些尴尬。
“我曾经答应一个人,每年都会把第一枝春花送给她!”卫青脸色微变,扭头看向水中漂荡的花瓣。
“那人好幸福!”伊宁淡淡一笑,却涌起酸楚,不禁垂首看向自己手中的笛子。李倩,他的心已经为另一个倩儿占据,聪慧如你恐怕早已明了,你只是不愿意用这样残酷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爱恋罢了。
“伊宁公主来赏花?”
“今日是李夫人七七,我想她这般如花美人自然应用脱俗之法祭奠!”伊宁定定看着卫青的眼睛,卫青没有作声,他眼眸深处突然闪动一丝伤痛。伊宁心下剧震,上前一步,“大将军,李夫人最喜春日繁花似锦,不若您也将这早春的红花送与天上的她?”
卫青将宁宁交还夏朵,迟疑了一番,接过伊宁手中的春花走向灞水。一阵清风带着恍然的味道抚动伊宁刘海,伊宁看着卫青疲惫的背影和沉重的脚步,眼泪缓缓滑下。灞水波光粼粼,水中跳动的光芒仿佛李倩巧笑时眼中的神采。卫青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无言地摘下花瓣扔向河水。
“李倩,他记得你!他记得你!”伊宁抬起头,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泪却汹涌而下。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伊宁愕然扭头看到女儿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哟,看看,宝贝会笑了!”夏朵高兴地唤了起来,伊宁抱过女儿,看着她的笑容感觉到生命延展的奥妙。
“前两月悦儿为李敢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卫青没有转身,伊宁惊喜交加,“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李大哥,祝贺你!”
“去病再过几日就要回长安!匈奴今年春天没有异动,皇上已诏令大司马骠骑将军回都城!”
伊宁的手微微一颤,夏朵抬首打量了她一眼,面色深沉。夏朵知道伊宁整晚睡不安稳,她对霍去病的思念夏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夏朵更明白,那份深沉的思念中掺杂着复杂的思量,想必现下伊宁心中四分甜蜜混着三分苦涩、三分犹豫,分外拉扯。
“他好像睡着了!”夏朵给宁宁盖好被子,瞟了伊宁一眼。
“被子够暖和吗?”伊宁
恨恨梳着卷发,一阵疼痛,一大缕头发被自己扯脱。“放心!药也喝了!”夏朵叹了口气,给伊宁松松扎了两根麻花辫。伊宁有些烦躁地朝夏朵挥挥手,夏朵笑着熄灭内室烛火,轻声走出屋子。
诺大的屋子突然一片寂静,宁宁略急促的呼吸分外明显。伊宁呆呆坐在铜镜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霍去病三日前回到长安,尚未站稳就被刘彻拉到未央宫深谈,直到今日才回到荷叶屋。伊宁看到他虽然心底开心不已,表情却不知为何生硬得很。两人仿佛因为分别太久忘了该如何相处,显得分外别扭,幸好宁宁腻着霍去病,父女两人倒玩得开心也解了似有若无的尴尬。
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伊宁不自觉揪住衣襟。听得霍去病连咳带喘,仿佛非常痛苦。伊宁心下锐痛,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羊毛褥子,就着幽暗的烛火走到外屋。坐榻上铺着厚厚的垫子,霍去病侧卧于上轻声咳嗽。伊宁轻轻给霍去病盖上褥子,伸手给他揉背。霍去病渐渐安稳下来,屋角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得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分外俊郎。伊宁忍不住抚上霍去病的脸颊,心痛他瘦了许多。
伊宁也不知自己在霍去病榻边坐了多久,仿佛烛火早已熄灭,自己的脚也被初春的寒意冻得冰冷。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尚未站直,突然被霍去病一扯,慌乱中跌到榻上。“让我起来!”伊宁尴尬万分,霍去病微热的手抚摸爱妻脸颊,“瘦了!”
“你一直醒着?”伊宁觉得自己被骗了,心下懊丧。
霍去病微微摇头,突然扯下伊宁的丝鞋。“你干什么?”伊宁又羞又气,轻声挣扎。霍去病执扭地挡开伊宁,双手握住她娟秀的脚。霍去病手中的温度传到伊宁脚上,几乎冻僵的身子慢慢热了起来。伊宁眼圈一红,温顺地任霍去病给自己暖身子。“还是那么不在意自己身子!”霍去病柔声责备伊宁,满足地闻到爱妻身上混着青草气的奶香。
“还说我!你呢?”伊宁白了霍去病一眼,眼泪如断线之珠。霍去病轻柔地给伊宁拭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宁宁,你母亲哭鼻子了!”霍去病笑语,伊宁索性哭出声,“都是你,你这个坏蛋,坏蛋!”
“我不好,我是坏蛋!”霍去病紧紧抱住伊宁,紧地伊宁都快喊痛了。霍去病犹豫了一下,轻轻吻住伊宁耳垂。伊宁浑身一颤,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原谅霍去病,却不愿意推开他。“伊宁,我的伊宁!”霍去病的气息急促起来,手一寸寸探索着熟悉又仿佛有些陌生的身躯。
突然内室传来哭声,伊宁一下子找回理智,一把推开霍去病。“宁宁醒了!”霍去病满心懊恼,嗓子一痒又开始咳嗽。伊宁回身给他拍背,又心悬内室女儿,“你们两个都不给我安生点!”
霍去病笑了起来,“先去看看宁宁吧!”伊宁给霍去病压紧被子,赤足就奔进内室。宁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伊宁心痛万分,搂住女儿低声哄着。宁宁的哭声低了些,伊宁打了个哈欠却愕然看到霍去病提着一双丝鞋一脸无辜地站在床前。“你忘了这个!”
宁宁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侧转身子,面向霍去病伸出小手,霍去病看看伊宁,居然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伊宁看看女儿再扭头看看霍去病,“到底是一家人,合着算计我?”
“鞋我放这里了,不准再光脚乱跑!”霍去病的背影有些孤寂,伊宁心下一痛,掀开被子。“上来吧,今晚女儿归你哄!”
“我的病到底怎么样?”霍去病脸色苍白,捂住胸口闷声咳嗽。太医跪在一边,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直说吧!”
“侯爷从小有哮症,这几年征战餐食、睡眠皆不足,旧症复发!”太医字斟句酌,手在衣袖中却忍不住轻微颤抖。
“我回长安大半年了,太医令都来给我瞧过好几次,药喝了不少身体却日渐虚弱。”霍去病苦笑,章平在一边眼圈红了,别过脸去。“每次你们都安慰夫人说我不过是旧症复发,今儿个你就给我个明白话吧,我还有多少日子?”
“侯爷……”太医一惊,正待声辩,却见霍去病的目光炯炯有神直愣愣盯向自己,心下一虚,如败军之将垂下头去。
“说吧!”
“太医院下的方子皆因循侯爷体脉,却不知为何竟无法收效,仿佛侯爷体内有什么在阻碍汤药见效。不仅如此,侯爷的心脉日渐衰弱,肝、肾亦受损。”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章平顿时瞪大眼睛,“怎么会?侯爷不过是咳嗽而已!”
“如果小人没有猜错,侯爷秋日起就咳血?”
霍去病没有作声,在章平错愕的目光下,他显得过于平静。“我还有多少日子?”
“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听得磕头声,内室一片诡异的死寂。霍去病忍不住握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门外传来突突的轻响,霍去病目光一闪,章平强自镇定快速打开门,却见宁宁一身红衣扒在门上,“父亲,父亲,宁宁要抱!”
霍去病顿时堆起最温柔的笑容,起身抱起女儿。宁宁手里拿着一枚果子,两支羊角辫一晃一晃。“奶娘呢?”
“嘻嘻,她跑不过我了!”宁宁的话尚有些含糊,又因嘴里吃着东西,霍去病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方明白。“顽皮!等下你母亲教训你,我可不帮着说话!”宁宁顿时垮下一张脸,“母亲好凶,她肯定是匈奴人!”
霍去病爽声笑了起来,双臂用力,让女儿骑坐到自己脖子上。“走咯,父亲带你去打匈奴人!”
章平眼眶湿润,看着他们父女玩闹,宁宁稚嫩的笑声让他的心更加难受。
“记住,今日说的话不许让夫人知道!”霍去病的声音颇具威胁感,太医脖子一缩不再作声。霍去病拍拍女儿,快速往花园奔去。
“药铺验方怎么说?”伊宁拉过夏朵压低声音
。
“我问了好几家,都说这方子是治痨症的!”夏朵脸色煞白,“而且说最近几个方子下药越来越重,应是病入膏肓了!”
伊宁一个踉跄,若不是靠着墙几乎摔倒。“不会的,不会的!去病这大半年一直在尽心调理,不会啊!”
“你也先别着急,皇上这么关心霍去病,太医院的人都是全国最好的郎中!”夏朵一把扶住伊宁,心里也是暗自担忧。屋外传来宁宁的锐笑,伊宁透过窗棂看到霍去病两父女玩性正酣。
“禀报将军,敌军已经被我们层层包围!”霍去病假意给宁宁作揖,宁宁板着一张小脸,“很好,有赏!父亲,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要说下令进攻!”霍去病压低声音,忍住笑。
“对,下令进攻!”宁宁憋不住笑了起来,父女二人各持一根竹竿奔跑起来,一边大喊着冲杀。初冬的暖阳照在他们身上,两人无忧无虑的笑颜却让伊宁潸然泪下。“别告诉任何人,你继续找长安最好的郎中问方!”
“父亲,长大了我也要跟着你打匈奴人!”宁宁满头大汗,趴在霍去病身上舒服地闭上眼睛。霍去病枕着脑袋躺在回廊长椅上,冬日的天空难得放晴,浮云悠悠让霍去病突然想念征战的酣畅挥洒。女儿胖乎乎的身体有些沉重地压到身上,霍去病怕她冷微微用力搂住,这种甜蜜的负荷突然压到心间。
“宁宁,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不会!”
霍去病意外地略抬起头,宁宁在他身上蠕动了一番,像拍枕头一般拍拍他胸膛。“父亲如果和我躲猫猫,宁宁一定会找到你!”
霍去病闭上眼睛,勉强平顺了呼吸,“宁宁说得对,父亲喜欢躲猫猫。不过母亲不知道,到时候你要告诉母亲,让她不要伤心!”
“呵呵,母亲最怕冷了,父亲去躲猫猫了那谁给她暖暖?”宁宁笑了起来。
“宁宁,到时候你要给母亲暖被窝哦!”霍去病眼睛一酸,咬紧牙关。
“不要!母亲是匈奴人,好可怕!”宁宁噘嘴,突然她大声叫唤起来。霍去病一惊,抬眼看到伊宁一脸不豫揪住她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宁宁说母亲漂亮!”
伊宁一愣,却看到霍去病讨饶的眼神,心下一软。“夏朵,带她洗澡!”宁宁尖叫起来,却被夏朵和奶娘拖走了。
“你和她一样大啊,一头热汗还敢吹风!”伊宁扶起霍去病,给他披上狐皮大衣。“去泡泡热水!”
“伊宁,我们的宁宁真聪明!霍嬗到现在话都说不囫囵,她的嘴可比我们都快了!”霍去病露出骄傲的表情,伊宁默默扶着他望向塘中残荷。“还说呢,说好今日回侯府,你自己倒玩疯了!”
“好,好,马上走!”霍去病含笑扯过伊宁,伸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轻愁。“伊宁,等开春我们去一趟草原好吗?我打猎,你给我做饭?”
“好!”伊宁的声音几乎哽咽,掩饰地转过身,快步拉着霍去病,“别吹风了!”霍去病看着伊宁纤弱的背影,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曹静拿着一个香囊立于内室一隅,仿佛已石化,良久没有一丝动静。茜儿嗓子直发毛,站在一边盯着自己鞋尖,局促不安。
“把这个加到汤里!”
茜儿一愣,过了一刻方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接过。曹静听得背后的脚步声,愣怔看着窗棂花隔在自己深裙上打上印记。从夏日起伊宁就因霍去病虚不受补停了“补药”,曹静只得恳求卫少儿要求霍去病每三五日回侯府一趟,说霍去病应跟霍嬗多相处。
“侯爷回来了!”
曹静优雅地理理衣襟,抬步走向中庭,看到霍嬗已经在奶娘牵引下立到门口。
“我们到了!”霍去病一把让宁宁骑到自己脖子上,伊宁在一边轻斥他们两个。曹静暗中握拳,面色平静向霍去病行礼。霍嬗定定看着霍去病,眼神中有一丝畏惧。
“又高了!”霍去病略瞟了霍嬗一眼,却见他胆怯地躲到大人身后。
“嬗儿,还不行礼?”曹静温柔拉过儿子,霍嬗突然闹起别扭,身子扭成一团几乎要哭出声。霍去病皱起眉头,伊宁在一边倒有些尴尬,抱下宁宁。“长公子好!”伊宁笑着给霍嬗行礼,霍嬗盯着她,突然踢了伊宁一脚。
“嬗儿!”曹静和霍去病同时呵斥,伊宁看着小孩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只觉得无奈。
“混蛋!”听得怒吼,宁宁冲上去推倒了霍嬗,还没等大人反应过来已然骑坐在霍嬗身上一顿捶打。
“宁宁!”伊宁大惊,赶紧拉扯女儿,曹静再温良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宁宁,伊宁一惊,赶紧抱过自己女儿。顿时霍嬗哭声震天,宁宁抹抹脸,一脸无所谓。
“霍宁!”伊宁厉声呵斥女儿,“你什么时候能安生点!”
“嬗儿!”卫少儿听到哭声赶紧出来,搂过霍嬗气极败坏。“你们怎么教她的,殴打兄长,成何体统?每过几天就来这一回,嬗儿身子本来就不强,怎么折腾得起!”宁宁瘪瘪嘴,斜视日头。伊宁瞪了她一眼,却无可奈何。
霍去病一脸赞赏地牵过宁宁,“这才像我霍去病的孩子!叫霍嬗别哭了,跟个丫头一样!”
曹静浑身一抖,扭头看着霍去病有说有笑地和霍宁往正厅走去。“还不给小侯爷上药,过几天到宫里让皇上和皇后看到这一身伤,你们还有脑袋在吗?”卫少儿喊了起来,侯府下人顿时忙作一团。伊宁立在一边有些尴尬,略向曹静等人行礼,曹静别转脸去装作没看见。
“嬗儿,不准哭!你父亲不喜欢男孩哭!”曹静直起腰,深吸了几口气,往正厅走去。“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曹静在心底默念,再无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