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忧心
刑部的人走后,府内顿时清净下来,顾连城嫌那一身装扮繁冗累人,便换回了清晨所穿的男装。这一年多来,她已习惯了男装的方便自如,乍一着女装,反倒有些不适应。
直至傍晚,她仍是滴水未进,只是呆呆地坐于窗边,面上却无半丝表情。姜云霄见她魔怔了一般,便悄然与管家张诚相商,这才得以领着顾连城前去见齐澈一面。
一路上,顾连城紧张得手直发抖,才刚出所居的院落,她便不停地问着齐澈的病情。她总觉得齐澈的病暗含蹊跷,还有昨夜那只被毒死的白猫,两件事情凑到一块儿,倒像是人为。只是到底是谁?不仅想要她的命,还想置堂堂天朝王爷于死地?
“云娘,有件事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穿过了一道垂花拱门,顾连城见除了姜云霄外便无他人,于是开口说道。
挑着宫灯走在前头的姜云霄听出她话中深意,忙转过身悄声问道:“连儿,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连城听她接话,这才快步走近她,一双瞳眸紧盯着她沉声说道:“云娘,我想定是你先发现了什么,所以小厨送过来的菜全被你丢在了门外……”
“连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为好!”她话未说完,便被姜云霄打断。
顾连城心里头更加笃定她的揣测,仍旧不依不饶地说道:“云娘,可知齐澈的病与此事有关?既然你已察觉有人对我不利,那也必定能料到齐澈会被人所害吧?”
姜云霄只觉得可笑,她索性挑起手中的水墨宫灯往连城面上照了照,这才接口道:“他乃这王府主子,我自不会算到他会被人所害。就算聪明如你,也不会想到有人会闹这么一出吧?”
顾连城明白她话中深意,原本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现在却被她的回答生生浇熄。她原想着云娘既然能救她,势必不会对他见死不救,可谁知,凡人都没有料事如神的本领。
到了齐澈的寝殿门口,顾连城觉得肋下的一颗心快要跳出了胸口,她心底里害怕,一只手紧紧攥着姜云霄的衣袖,死死站定,再也不肯迈出一步。
“连儿!”姜云霄吹熄手中的宫灯说道,“进去瞧瞧他吧,先前太医来瞧了,却都是束手无策。我听闻今晨他虽不省人事,可仍是有气息,待到刑部的人走后,那帮太医又诊了脉,说是状况越发不好……”
她话音未落,顾连城竟觉面上冰冷一片,抬手一抹,竟然全是水。她伸手狠狠地抹着眼角,却总也止不住汩汩而出的眼泪。姜云霄听她喃喃说怕,她知她怕什么,却也不安慰,伸手一推,便将她推入了殿门。
她一个踉跄跌入殿中,立在原地半晌,周围一片死寂。秋日的凉风随着洞开的殿门而入,令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这殿内的寂静令她止不住胡思乱想,满眼的幽暗之色,仿佛地府蔓延而上的阴冷之气,死死地缠住她的周身,好似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抬起颤抖的手挑开门帘进了房内,她一眼便瞧见床上躺着的齐澈。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好似是没了气息。
“齐澈!”缓缓走到床边,她轻唤了他一声。见他仍是纹丝不动地躺着,便将手伸到他鼻尖,心头有一些庆幸。虽然气若游丝,但总算是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她寻了个脚踏摆于床边坐了,小心翼翼地为他掖了被角,偏巧触上了他放于身侧的手,带着异乎寻常的凉意。强忍着眼中
的酸涩,她捂上他的手,低低地说了句:“只要你醒来,我便留下!”
一日,两日,齐澈并没有因她这句承诺醒来,他仍是沉沉地睡着,用太医的话说,只怕是毒已侵入内腑,药石无所医了。刑部这两日也跑得殷勤,皇帝下了死令,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许是姜云霄打点得当,刑部那些人只当是待嫁的姜国公主惦念敬王病情,这两日衣不解带地在跟前照料,并未曾前来叨扰问讯。
这两日内,府中的人几乎被传讯个遍,就连抱病在床的侧妃郑锦瑟也未能幸免。因念着她是敬王府上唯一一位姬妾,刑部的主事倒还恭敬。只是见她一言不发,不停地抹眼泪,令人心生烦躁,暗想着这样一个柔弱女子自不会心生歹意,只是劝慰了几句便算了事。
齐澈身中剧毒之事并不在郑锦瑟的计划之内,原先她听了郑锦绣的主意,只想着日后齐澈变得痴傻,她便可守着他安心度日了,可谁知她那位胞姐却生了害人之心,给她的竟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宫里的争斗她自然明白,只是她想不明白这郑锦绣为何要加害齐澈?在小事上,她虽然存了些心眼儿,可是在朝政纷争上,她却始终看不清。
对于下毒这件事,她一时失手,没能毒死顾连城令她心存怨怼;然而却害得齐澈昏睡不醒,甚至快要丢了性命,她是又急又悔。暗想着若是真的如太医所说,他撑不了几日,那么她该怎么办?她觉得前方一片黑暗,路要怎么走下去,她很是踌躇担忧!
窝于殿中想了两日,郑锦瑟终于下定了决心去见一见她的胞姐。这府中后院有道通往府外的小门,素日里并无人去。今日傍晚,她便趁着府中混乱,便取了郑锦绣留给她的腰牌,换了副宫女的衣衫悄然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