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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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微浓回宫之后,径直去找了聂星逸,恳请他下旨准许大理寺检验金城的尸身。但无论微浓如何劝说,聂星逸都以“王室尊严不容玷污”为由加以拒绝。

劝说良久,微浓终于恼了,索性撂出话来:“你不让大理寺验尸,是为了王室尊严?可你们是燕王室血脉吗?我若真想绕过你验尸,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只需将金城的真正身世抖出来,自会有无数忠臣上表请求为她验明正身,以证王室血统之清白。聂星逸,你可想清楚了?”

聂星逸闻言很是意外,像是从不认识微浓一般,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她:“你不怕闹出风波?”

“人都死了,还能再闹出什么风波?”微浓冷冷地道,“我也是为了还金城一个清白,你身为他的亲兄长,何须守着不属于你们的虚名,让金城死不瞑目?”

聂星逸没有接话,只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轻咳几声。

不知为何,微浓总觉得他是专门做给自己看的,可眼下不是探究的好时机,她遂正色道:“还有,你别把脏水往镇国侯身上泼,金城死了,他比谁心里都难受。你若还当金城是你妹妹,就别让她死不瞑目!”

聂星逸自嘲地笑:“我如今这个身子,还能往谁身上泼脏水?”

“如此再好不过。”

在微浓半威胁半劝说之下,聂星逸到底还是下了旨,同意为金城验尸。有了这道旨意,验尸之事进展得很顺利,三天后便出了结果。

大理寺寺卿见明尘远爱妻心切,便将验尸结果私下透露给他:“工部尚书刘大人比公主早死三个时辰,其脑后有一块致命的伤口,是被硬物撞击过度失血而死;公主则是淹死的,肺部全是积水,生前曾被人侵犯,不过是在临死之前。”

这一结果,否定了金城和刘尚书生前有染的传言。可到底是谁将二人赤身裸体地扔在山涧之中,造成他们通奸的假象?这到底是一起蓄意谋杀,还是飞来横祸?金城与年近半百的工部尚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这几日,明尘远私下查过工部,也查过刘尚书的府邸,可事实证明金城与其并无联系,也没有共同认识的人。不过微浓要查的事倒是有了结果,刘尚书的确认识几位丹药师,并长期服用丹药以追求延年益寿,其夫人也证实刘尚书每日都会服药,仵作在其体内也查出了残留的丹药成分。

“难道这件事真与聂星逸有关?”明尘远重重握拳,满目杀意,“金城可是他亲妹妹啊!”

“此时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微浓怕他太冲动,忙转移话题问道,“孩子们如何?送去长公主府了吗?”

“我亲自送去的,长公主对我说了几句重话,但也保证会照顾好他们。”

“你放心,她会的。”微浓安抚他,又说,“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杀害金城的幕后真凶,以及那几名可疑的丹药师。”

可明尘远只要一想到金城死前曾被人侵犯,心里便悲愤交织,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微浓见他额上青筋暴露,知他已经忍到了极限,便出了个主意:“不如这样,金城的事情我来查,你安心查那几个丹药师。”

明尘远知道她是顾及自己的感受,想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便道:“多谢郡主,我就把金城托付给您了。”

此后一连三日,微浓和明尘远都没再碰面。微浓是扮作男装,带着聂星痕御赐的腰牌先后去了大理寺、工部尚书府、璇玑宫,逐一盘问了仵作、刘尚书的夫人、他府中管家以及璇玑宫的几名道姑。

明尘远则把和刘尚书有往来的丹药师查了个遍,并找人画了他们的画像。

三日后,恰是金城的头七,宫里为其举行了隆重的招魂仪式。过后,微浓和明尘远在未央宫会合,后者将几幅画像递给前者,又说了这几人的身份来历,包括他们都与朝中哪些大臣交好。

微浓听后若有所思,明尘远便问:“您有什么头绪?”

微浓摇了摇头:“我是在想,聂星逸要和宫外的丹药师联系,必须经过宫里的人。我想把这几幅画像拿给一个人看看。”

“谁?”

“明丹姝。”

为了试探明丹姝,微浓想将这五人的画像誊抄一遍,将名字掩去。明尘远听后主动揽下此事,微浓才知原来他还会画画,且临摹得惟妙惟肖,与原画无异。

誊抄完几幅画像后,明尘远带着原画出了宫,说是要去璇玑宫再打探一番,微浓则带着复抄稿去找明丹姝。

距离金城遇害已过去七日,此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明丹姝虽在禁足,也略有耳闻。今日金城的头七招魂,她因禁足而未能参加,此刻听说微浓过来,她一改常态主动相迎,开口便询问金城死去的前因后果。

微浓毫无隐瞒,把能查到的事实都说了,最后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画像:“其实我们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犯,方才招魂仪式上我与聂星逸提了几句,他让我把嫌犯画像拿去龙乾宫。”

明丹姝立即上了心:“嫌犯都是些什么人?”

微浓转了转眼珠子,扯谎道:“有璇玑宫附近的猎户、有丹药师,还有工部尚书府的管家。”

“丹药师?”明丹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怎么?有问题?”微浓故作不解。

明丹姝面上闪过一丝惶惑,忙道:“没……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奇怪,金城怎会与丹药师扯在一起。”

“我也觉得奇怪,”微浓随口附和,神色也颇为凝重,“不过这些画像都是大理寺交上来的,画上的人应该都有嫌疑。”

明丹姝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眉沉默片刻,问道:“能让我看看这几张画像吗?”

微浓故作犹疑,没有答应。

明丹姝面露不悦:“金城毕竟与我是表姐妹,你是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微浓故意解释道,“毕竟这些都是嫌犯,若将画像透露出去,恐怕对他们名声不好。”

明丹姝只觉得好笑:“丹药师、猎户、管家,这些人能有什么名声?又不是王侯、公卿。”

微浓这才假意小声地道:“你有所不知,其中两个丹药师与诸多大臣都有交往;还有工部尚书府的管家,也是长公主府曹总管的远亲。”

这些当然都是微浓随口胡诌的,明丹姝却是相信了,一时竟愣了愣。

微浓又故意摇了摇头:“也罢,画像让你看看也没什么,但我有个要求,你先答应我。”

“什么要求?”明丹姝面露防备之色。

微浓看了她片刻,才低声道:“金城生前曾借出大笔银钱给聂星逸,你可知情?”

明丹姝犹豫着,终究是点头:“我知道。”

“我要你在关键时刻出面做个证人,免得金城这笔钱财有去无回。”微浓找了个不轻不重的借口。

“我为何要这么做?”

“等金城七七过后,明尘远必定会收拾她的遗物,若发现这大笔的钱财去向不明,你说他可会善罢甘休?”

明丹姝冷笑:“那我更不可能帮他了。”

“关键此事必会牵扯出聂星逸支取大量银钱的事,你我先后执掌凤印,届时都逃脱不了干系。”微浓故作紧张。

这个担忧不无道理,明丹姝沉默一瞬,唇畔勾起一丝讽笑:“原来你也怕坏了名声。”

微浓见她不再起疑,便由着她误会:“你算答应了?”

明丹姝没作声,算是同意了。

微浓遂将几张画像摊开,先将第一张递给她,口中不忘说道:“这人是丹药师。”

明丹姝看了一眼,无甚表示。

微浓递过去第二张:“这张也是丹药师。”

明丹姝仔细看了看,仍旧没有反应。

微浓再递过去第三张画像:“这是工部尚书府的管家。”

明丹姝自然不会认得,也没多说什么。

微浓手里还有最后两张,她低头看了一眼,一并递给明丹姝,道:“这两人都是千霞山里的猎户,就住在璇玑宫后山的山腰处,金城出事之处方圆十里,只有这两家人。”

微浓边说边观察明丹姝的表情,终于见她拿起最后一张画像,似在定睛细看。而后她露出惊讶之色,口中不自觉地问道:“猎户?”

“怎么?有何不妥?”微浓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明丹姝立即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此人面相斯文,像个书生,没想到竟是个猎户。”

“人不可貌相。”微浓没再多说,将五幅画像依次卷起。

明丹姝倒也不傻,忽然疑惑地问道:“这几幅画为何都没写名字?”

“哦,因其中有几人身份特殊,大理寺怕辱及长公主和几位重臣的名声,才故意不写名字。”微浓继续胡诌。

明丹姝蛾眉微蹙,显然不大相信这个理由。

微浓恐她继续追问,忙道:“此事究竟如何,在凶手尚未水落石出之前,谁也说不准。”

然而明丹姝已然警醒:“你为何突然来找我说此事?你是什么居心?”

“没什么居心,”微浓卷好五幅画,平静地道,“我知道你与金城关系不错,才将她的事告诉你,顺带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意见?”

“金城毕竟是公主身份,过几日宫里要为她举行丧仪,我想问你参不参加。你若参加,我会免你当日的禁足。”微浓这句话倒不是骗她。

“我当然要去!”明丹姝当即表态,竟有些哽咽。

“那好,我会差人知会你的。”微浓没再多说,径直起身道,“我还要去龙乾宫,先走一步。”

“等等,”明丹姝突然叫住她,踌躇着问道,“金城……会葬入王陵吗?”

“按道理应该会的,但毕竟她血统有异,真要葬入王陵,只怕先王地下有知不会答应。”微浓如实说道,“我想单独为她建座墓室,不过此事我也做不了主,还需向龙乾宫那位打个商量。”

明丹姝点了点头:“你这考虑是对的。”

从明丹姝那里出来,微浓径直返回了未央宫,她将金城的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心里有了主意。

一个半时辰后,明尘远匆匆返回,竟然也是面带喜色。不等微浓开口说话,他已火急火燎地道:“我带着几幅画像去璇玑宫,找了清景散人和几个弟子询问,都说没见过画像上的人。但金城的婢女却说,金城生前提起过其中一人的名字。”

“是翁九同?”微浓立即问道。

“您怎么知道?”

“明丹姝看了他的画像,也有些异样。”微浓将方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这几日翁九同一直在闭关炼丹,对外头那些纷纷扰扰一概不管,也拒绝了好几个世家、富户的法事邀约。十月初八,他闭关满五日,刚将两壶金丹炼好,便听徒弟来报,说是宫里来人找他。

“宫里来人?”翁九同不敢怠慢,连忙跑出来,还将身边服侍的小徒弟都屏退了。当他走进外厅,便见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子披着披风、蒙着面纱,只一双清亮的眼眸露在外头直直地打量着他,目光既犀利又平静。

翁九同是个三十多岁、身形消瘦的男子,面相白净,很有书生气。因为刚从炼丹房出来,他身上的袍子还有些污浊,额上也是大汗淋漓,整个人颇显狼狈。见是陌生人打着宫里的旗号找他,他心里也很防备,面上却微笑询问:“不知您是……?”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块印有“龙乾宫”字样的腰牌,道:“奴是来取药的。”

翁九同顿生警惕:“您可是找错人了?贫道不知您在说些什么。”

女子没答,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块腰牌,正是明丹姝宫里所有,她将腰牌递给翁九同,又道:“想必您也听说了,淑妃娘娘数月前已被烟岚郡主禁足,如今没法子出来取药。”

翁九同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腰牌,笑着还给她:“贫道真不认得宫里的人。”

女子倒也没灰心,面纱后的眸子微微低垂:“金城公主遇害之事,不知您可曾听说?这几日王上为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以致悲伤过度心力交瘁,急需您的丹药提神。”

翁九同依然不为所动,笑得沉稳:“您真的认错人了,贫道不曾有幸为王上效劳。”

“翁道长,”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要如何才肯相信奴?”

翁九同只一味地笑着,坚持不肯承认自己认识宫里的人。

女子只好扯下面纱,目露几分赞许之色:“很好,不愧是王上看重的人,翁先生口风够紧。”

这一句话让翁九同摸不着头脑了,迷惑地问道:“您是……”

“奴是谁不重要,”女子含笑而回,“近日王上服用丹药之事被人识破,兼之金城公主出事,他担心您这里被人找了麻烦,特命奴来提醒您一番。”

“你方才是在试探我?”翁九同有些恼了,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翁先生别恼,王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女子面色肃然,“方才奴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其实对方手中有聂星逸和明丹姝的腰牌,翁九同已然信了她三分,此刻听她这般一说,不禁又卸下两分警惕。他冷哼一声,斜眼看向那女子:“你还没说出暗语。”

女子四处看了看,朝翁九同招手:“为防隔墙有耳,还请先生走近两步,奴要悄声对您说。”

若是往常,翁九同绝不会走过去,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太多事,他也怕有人盯上自己,便朝那女子走近两步,主动附上左耳。正要开口追问暗语,眼前却突然红光一闪,他左半边脸已是剧痛无比,蹲在地上啊啊痛呼起来。

而他身前的女子,正垂眸微笑看着她。她手握一根闪着红光的峨眉刺,刺尖上穿着他鲜血淋漓的半只左耳。

“你……你!”翁九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朝着内堂大声呼救,“来人!来人!来人!”

他这里虽没有铜墙铁壁的防卫,但也买了不少护院,以前是防止有人盗取丹药,后来是为了自保。可谁料他几声呼救出口,护院一个没见,倒是所有徒弟从屋子里被推了出来,每个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

翁九同大惊失色,一手捂着受伤的左耳,一手指着那些持刀之人,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都是便装打扮,唯有手中的兵器银光闪烁,锋利无比,正是禁卫军所有。他们足有七八十人,为首的正是明尘远,此刻他双手负后,从容地走到翁九同面前,甩手扔下一瓶伤药:“翁先生,止血要紧。”

翁九同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捡起地上的药瓶。

明尘远又笑:“这可是御医署最好的伤药,能迅速生肌止血。不瞒你说,龙乾宫

那位受了伤,都只认这一种药。”

翁九同闻言,不敢不去捡。可他的左耳实在太疼了,脸上、肩上全是鲜血,手抖了几次,都捡不起药瓶。

明尘远便朝他一个小徒弟招手,笑道:“方才你做得很好,过来给你师父上药吧!”

那小徒弟正是去炼丹房招呼翁九同见客之人,他听了明尘远的话,也不敢违抗,忙战战兢兢地走到翁九同面前,捡起药瓶替师父上药。

他一边上药一边哭道:“师父,徒儿对不住您……今日一大早他们就闯了进来,把师兄弟都给绑了……徒儿不敢不听他们的吩咐,只好……只好去炼丹房请您出来……”

翁九同的伤口被药水蜇得疼痛难当,闻言更是来气,一脚将那小徒弟踹开,怒骂一句:“叛徒,滚!”

小徒弟倒是又老实又忠心,竟规规矩矩地朝他磕了三个头,才乖乖退回被禁卫军挟持的队伍当中。

此时微浓也走到了明尘远身边,将手中那穿着人耳的峨眉刺递给他:“这东西您处理了吧。”

翁九同看着那峨眉刺上血淋淋的左耳,忽然醒悟过来,指着微浓大叫:“你是……你是!你是!”

微浓瞥了他一眼,开口堵住他未说出的话:“看来聂星逸待你不薄,对你讲了不少事情。”

言罢她又望了望天色,对明尘远道:“我不宜出宫太久,这里就交给你了。”

“恭送郡主。”明尘远做足了礼节。

微浓朝他颔首致意,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好,面纱重新蒙上,快步离开此地。

微浓走后,明尘远再也无所顾忌,动用了无数手段,终于逼出了翁九同的实话。

“你与聂星逸是如何认识的?”他先问道。

翁九同躺在炼丹房的地板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家师曾与先王后走得极近,从前先王后无子,有三四年的工夫都在服用家师炼制的丹药,后来……后来先王后诞育了王上和公主,又追求容颜永驻,一直与家师保持来往……王上也是……也是家师介绍来的。”

“如此说来,你替他办事有许多年了?”明尘远又问。

“不,不……”翁九同喘了口气,“从前王上为求男嗣,也曾服用过贫道的丹药……后来一度断了联系,直至三年前,他主动来找贫道,说是让贫道为他办事……他许以厚禄,贫道就……就动心了。”

“他让你办什么事?许你什么厚禄?”明尘远一脚踩上他受伤的左耳,沉声再问。

翁九同痛得高声呻吟,连“贫道”二字都不再自称:“他……他让我以炼丹之名替他传递消息,说是……他一旦重掌政权,就……就许我国师之位。”

“国师之位?”明尘远哂笑一声,“你这些年是如何替他传递消息的?”

“是……是淑妃娘娘会差人来找我买丹药,我再把消息藏在药丸里,送进宫去……”

明尘远立即提起精神:“明淑妃也参与了?”

“没……没有,她不知内情,只是替王上买药而已。”

“你这些年替他联络过哪些大臣,说过什么话?”明尘远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翁九同惧怕再受刑,全都招了:“开始……我是借着炼丹、做法事的机会,宣扬王上才是天命所归,摄政王只是……只是一时得意,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呵,然后呢?”

“然后……我按照王上的吩咐,替他拉拢了几个大臣。”

“都有谁?”这才是明尘远最关心的问题。

翁九同却不肯说了,只道:“你杀了我吧,我……我不能说。”

明尘远冷笑:“你不说,我至多再费些工夫就是,连你都查出来了,还怕查不出他们?”言罢他神色一凛,眯起眼睛又道,“你若不说,我也不会杀你,方才你受过的刑罚,我会让你每天享受一次,看你能坚持多久。”

听闻此言,翁九同面露惊恐之色,趴在地上全力挣扎:“不……不要……”

侍卫立刻上前将他按住,可他就如疯了一般挣扎不休:“不要……我说,我说!”

此时早有侍卫在一旁备好纸笔,将他所说的几个人名,以及翁九同与他们的来往过程记录下来,一字不差。

明尘远将这些记录收入袖中,又对炼丹房内众人的吩咐:“你们先下去。”

几个侍卫都晓得明尘远的意思,没多问一句便退下了。明尘远再次走到翁九同面前,踩住他被拔掉指甲的右手,用鞋底狠狠地碾压。

翁九同再次发出阵阵惨叫,明尘远的面色却更加狠戾:“金城是不是你杀的?”

“是……是……”翁九同只得承认。

明尘远双目阴鸷,满是杀意:“说!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翁九同缓了好一阵子,才回道:“公主曾借给王上大笔银钱,都是经过我的手……前几天公主去璇玑宫清修,王上怀疑是您发现了什么,便让我去问情况。我……冒充香客去找公主说话,正说到关头上,刘尚书来了……”

“他怎么会来?”

“说是……说是知道公主在璇玑宫清修,特来拜见。”

“是你杀了他?”

翁九同此时已经无力呻吟,声音越发微弱:“不是……我虽替王上办事,但从不害人性命……杀他是……是公主的主意。”

“你胡说!”明尘远心头火气噌地冒上来,“金城她性情慈柔,怎可能动了杀心?”

“是真的,”翁九同说着说着,又咳出两口血来,“公主怕刘尚书把此事传出去,害了她和王上,便……便让我把刘尚书骗到山涧里假装密谈,再将他……将他杀了……”

说到此处,翁九同气息微弱,呼吸出多进少,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明尘远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连忙追问:“那金城呢?你为何要杀她?为何要糟蹋她?”

可是翁九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浑身是血半躺在地上,狠狠地抽搐了几下,睁大双眼瞪着明尘远,就此断了气。

明尘远依旧摇着他的身体,大声喝问:“说!你为何要杀了金城?为何杀她?”

空寂的丹药房内,只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回响,终至无声。此地热气冲天,他早已被蒸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至眼角,蜇得他阵阵的刺痛、阵阵的酸胀。这是金城死后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背着微浓、背着他的手下,在这个快要闷到窒息的陌生之地,他想要狂肆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是哭了吗?明尘远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看着指腹上的一抹水渍,整个手掌竟都颤抖起来。

有时忠义和感情真的无法两全!若是金城还活着,若她还活着……也许,他也不得不放弃她。

明尘远缓缓站直身子,擦拭掉男儿之泪,忽然发现硕大的炼丹炉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他脑海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冲动之下,他一把抓起翁九同,将他的尸体扔到了炼丹炉中。

炉火昼夜不息,早已将整个炉壁烧得通红,明尘远将翁九同的尸体一扔进去,便听到“滋滋”的响声,有一种残虐的悦耳之感。明尘远终于痛快了些,整理衣袍,平复情绪,慢慢走出丹药房。

他向手下打了个手势,沉默地跨出这座院落。他身后,锋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阵阵惨叫。刹那间,这座院落已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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