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错乱

曹子夜拉着行李箱带着我往外走，我实在不好意思在这里跟他来回拉扯，只能顺从地被他牵着走。

再说，我也真不想去英国。丢下我熟悉了二十多年的生活环境，跑到一堆陌生的人种中，听他们叽里呱啦说一堆我听不懂的话……那样的情景想想就让我觉得很陌生，很恐慌。

我被曹子夜拉着走，心里虽然对因为没有做到答应曹爸爸的事情而难过，但总体来说，庆幸还是要占大部分的。

走出机场，杜健生和苏紫文正在吸烟区抽烟。苏紫文依旧戴着墨镜，框架大到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她开的宾利，就堂而皇之地停在机场门口。

见我和曹子夜出来，他们两人动作一致地掐灭烟头。我们四个人都没说话，只沉默地拿着东西上车。

车子直接开到我家楼下，我跟曹子夜下了车。苏紫文也从车上下来，她看着曹子夜从后备厢将行李箱拿出来，然后扣上后备厢的门，冷淡地对我说：“新凉，我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我点点头，转身将钥匙递给曹子夜：“你先上楼等我。”

曹子夜看看苏紫文，又看看杜健生，最终再看看我。他什么都没说，拿着东西上了楼。

苏紫文不拘小节地牵着我在小区的路边坐下，她刚拿烟出来，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忘了，健生说，你不喜欢闻烟味。”

她将烟揣回兜里，漫不经心地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我和健生……”

“我知道，”我赶紧说，“我听说你们两个在谈恋爱……我跟他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

“你还走不走了！”杜健生不耐烦地摇下车窗骂道，“我还有事呢！”

“你急着投胎啊！”苏紫文回吼过去，在杜健生恼怒的目光中淡定地掏出手机，“新凉，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吧！没事的时候，咱们俩可以一起出去玩！”

我略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她。之后苏紫文起身坐到车上。杜健生也没再理会我，就和苏紫文一起迅速开车离开了。

由始至终，杜健生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

中午的日头很猛，我起身的时候微微有些眩晕。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我两次因为曹子夜要去香港，结果两次都是因为杜健生而没走成。

我叹了口气，转身上楼。曹子夜给我打开门，他伸手想要把

我抱进去。我身体不自觉地避开，笑得一脸抱歉：“哥……”

见曹子夜的脸色不怎么好，我赶忙改口：“子夜，你再给我些时间……要我接受咱们俩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困难。就像你说的，我们俩还跟以前那样做兄妹，行不行？”

“行。”曹子夜答得很干脆，“只要你不走，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越是迁就我，我心里就越难受。我抿了抿唇，问他：“曹爸爸那边，该怎么办？”

“我会去说的，你放心吧！”曹子夜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跟他解释说，我们目前只是兄妹关系。”

我没问曹子夜要“目前”到什么时候，也没问他“目前”过后我们俩会怎么样，甚至我都没问他想要怎么跟曹爸爸说……我胡乱地回答他：“好，那就先维持现状吧！”

曹子夜似乎想留下来，可看我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也就只好十分委屈地离开了。

因为准备出国，家里的冰箱都被我清空了。虽然累得要命，但我也只能出去买吃的。到超市刚付完款，曹爸爸终于打了电话过来。

我本以为他会骂我或者是痛心疾首地教育我，可是他却没有。他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倦，甚至还带着点沙哑：“新凉，我在单位加班，你来我这儿一趟。”

“好。”

我拎着买好的东西到大门口的时候，曹爸爸的秘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秘书的年纪可以说是我的两倍，可他见到我的样子依旧十分殷勤。我心里清楚，他对着的人不是我，而是对着我的老子。

所以在秘书“渴望”地接过我手里的重物的那一刻，我一点谦让都没有。同样的，我也没有一点感谢。

曹爸爸的办公室在楼的最顶层，颇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思。我被带进去的时候，曹爸爸正在办公。见我进来，他将眼镜摘下来，面前的文件被扣上。我隐约只是看到一点“建材”、“土地”、“改革”这样几个字。

“新凉，”曹爸爸起身拉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子夜去找你了？”

“是的，所以我……”我很愧疚，“爸，对不起。”

曹爸爸摆摆手：“算了，可能我的方法也有些激进了。既然没去成，那你就还是回学校上学吧！新凉，你比子夜要懂分寸，你多劝劝他。”

“哥有跟你说什么吗？”我问。

“没有。”曹爸爸略微叹气，“我今天还没有看到他，他也

没有回家。”

我点点头，适时地准备起身告辞。曹爸爸见我神情恍惚，关切地问：“新凉，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爸，什么都没有，我挺好的。”

“你留心着些子夜。”曹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听梅姐说，她在收拾子夜的房间时，看到了许多药效不稳定的抗抑郁药物……子夜被关在家里的日子，应该一直都有在吃。你要是看到他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

还是曹爸爸的秘书送我下楼，出了冷气十足的大厅，我被热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到了秋天就凉了，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啊。”秘书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我沉默地从秘书手中接过东西，什么话也没说。

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刚开到楼下停稳，身后就有辆车跟着到达。我下车后，后车上的人也跟着下来了。

看到曹子夜从车上下来，我竟然没有吃惊的感觉，尽管胃里抽搐着疼，我的语调却极其平静：“哥，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出租车司机不满地按下喇叭，我将车里的东西拿出来，伸手把车门关上。

两辆车陆续开走后，曹子夜这才开口说话：“是的，我一直在跟着你……我担心你走，我总担心我会看不到你。”

刚才被我咬伤的腮似乎更疼了，嘴里的血腥味也开始变得浓郁。我不自觉地偷偷把手放到口袋里拨通了曹爸爸的电话。

“走吧。”为了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我上前拉住他，说，“上楼我给你做饭吃，要不要我打电话叫美周过来？你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吧？”

曹子夜连连摇头后退：“我不想见其他人，新凉，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见……我……我有些头疼，可是我没带药，我的药都在家里。”

感觉心就像被人拿刀捅了，不仅捅了，还被彻底捅了个稀巴烂。

我真的被曹子夜和杜健生惯坏了，以前有他们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可现在杜健生一走，曹子夜一病……面对一堆的烂摊子，我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只是这样我就已经手足无措了，而在我人生最癫狂的时期一直为我收拾残局的杜健生，他是不是也觉得累了？

看着路灯下曹子夜正常到诡异的脸，我非常迫切地想要打电话给杜健生。

我想问问他，他要是我，他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