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上册_第六章 纠缠不休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从前的梦魇,一夜又一夜。

当天晚上回到住处,疲惫不堪。怕做梦,干脆服了安眠药,好歹是一觉睡到天亮,尽管醒来后眼皮酸涩沉重。那么久的事了,我依然觉得无颜惭愧,夜夜难安。心口像含着一把未熄的灰烬,余热就可以将心烫出一个一个的印子,何况现在已经被人点燃了。其实,操曹,看到他那样一个人低声下气地任由我践踏,我也没什么好受的,他也是受害者。隔了这么多年,再来向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一点用处都没有。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原谅,至少现在还做不到。乍然重逢,带来的是久违的羞耻和痛恨,全无防备。

天塌下来还是要上班。不过在天塌下来之前,我先去“老上海”城隍庙吃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早餐。香浓醇厚的豆浆很正宗,犹带有黄豆的清香,还有淡淡的微腥味,最重要的一点是免费的。热豆浆先暖了我的胃,再暖了我的心。精神为之一振,弯到路口去等公交车。特意早了半个小时出门,所以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溜达。晨光熹微,天空犹泛有鱼肚白,一切睡眼惺忪,尚没有清醒。公交车依然挤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可是肩膀挨着肩膀却觉得温暖,车上还没有开暖气。我拉着车上的拉环想,等周休的时候就去“苏宁”买电热毯,它们周末老搞活动。

又和李欣闹了一点不愉快。她仗着是本地人,粗声粗气的,不大看得起我这个无依无靠,穷得叮当响的末流库管,老教训我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对。我想我们可能八字不合,尽量无视她。只是无视,而不是忍让。出去吃了午饭回来,操曹居然又来了。他昨天不是扭到脚了吗?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没有断!我皱紧眉头,还来不及斥责,他先笑吟吟地说:“续艾,我给你带水果来了。听说是进口的,喜不喜欢?”

他打开包装精美的塑料袋,我嗤笑一声,看都不看,走到另一边理架子上的衣服。反倒是店里其他几个人很感兴趣,凑上头去,连声问:“这什么东西呀,绿不绿,黄不黄的?形状怪模怪样。”他耐心地解释:“这种水果是热带的,名字叫‘释迦’,不觉得它长得有点像释迦牟尼头像吗?大家也叫它‘番荔枝’。”珠珠好奇地拿起来,说:“这东西好吃吗?卖相这么差。”他说:“番荔枝是世上最甜的水果,都叫它热带果王。”我听得倒有点好奇,忍不住看了两眼。他逮住我来不及逃开的眼,似有所感地说:“希望吃了最甜的水果心里也是最甜的。”

嘿,小样儿,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以为这样我就感动了?我冷笑着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愧疚地避开,才拿着纸和笔去查号。乐乐见他气馁沮丧的表情,居然说:“你把水果搁柜台这儿吧,我等会儿交给木夕。”我唯有苦笑摇头。李欣站出来,伸着手指对我说:“木夕,你把这两大箱衣服赶紧送到大库去。”我懒懒地“哦”一声,好好说不行吗?非要颐指气使地使唤人,当自己千金大小姐呢。

从库里拖出拉车,使劲扳扶手都扳不动。珠珠过来看了一下,说:“这拉车要报废了,一直不好使,转轴处都生锈了。”我擦了擦有些红的手掌,叹气说:“怎么公司这么小气,拉车也不配个好的!用一次去半条命,用一次再去半条命,有个什么油的滴一滴是不是会好些?”珠珠敲我的头:“别说油,连盐都没有。”我笑着瞪她,连连摇头。

一直趴在前台的操曹却说话了,紧张地看着我,舔了舔嘴唇说:“续——艾,我车里有丙三醇,我给你拿过来用吧。”他倒是一直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我冷着脸说“不要”。他已经冲出去,还不忘回头说:“我车就在底下,很快就拿上来了,你稍稍等一下。”我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又好气又无奈,没有说话。珠珠伸出胳膊捅我,问:“他刚才说拿什么去了?我怎么没听懂?”我懒洋洋地回答:“他拿甘油去了。”典型的职业病。

他很快就回来了,递给我一小玻璃瓶,上面还插着滴管。切,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吧!我瞟了他一眼,满头大汗,拼命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显然赶得很急。既然拿来了,不用白不用,接在手里,对着生锈的接口,几乎滴了半瓶下去。他半蹲在一边看着,阻止我:“好了好了,可以了。”说着站起来,扳着扶手来回摇了几下,看样子顺畅多了。我将瓶子还给他,那瓶子特别精致,瓶身上的标码不是机打的,而是用黑色钢笔写上去的。他笑说:“就搁你们这吧,下次兴许还用得着。”乐乐接在手里笑嘻嘻地说:“这个瓶子漂亮,比外面卖的强多了。对了,上面插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全忘了。”我说叫胶头滴管,她才连声说想起来了,初中玩过这玩意儿。

我去大库入货,他也要跟着。我板着脸说:“操曹,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他赶紧点头,说:“行行行,那我就在外面等着。”我头痛:“你在这到底想干吗?”他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就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咬着唇不回答,眼睛眨了一下,将他一个人扔在原地,转身拉着拖车上大库。

回来挂衣服,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打转。我极度不耐烦,吼道:“你没事来这种地方干吗?买衣服呀!”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他还愣愣地点头。我气,要买衣服是不是?那就买个够。随手拿了件毛衣递给他,说:“那你试试这件,看看喜不喜欢!”他还当真拿着衣服去试衣间了。

他换好衣服一出来,李欣立即迎上去笑说:“先生想买衣服是不是,要不要我带您看看?这边有几款一定适合您!”我任由李欣和他去厮缠,照旧挂我的衣服。他客气地敷衍,没有理会李欣,走到我跟前问:“续——艾,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大小差不多,我点了点头说:“还不错。”我选的能差到哪里去。脾气上来,扔下手里的衣服,拿过一件休闲式西服外套,说:“这件衣服是新款,要不要试试?”他看了看我的脸色,然后点头,试完后自己搭在手里,倒有自知之明。他敢让我拿着,我一定当场赶他出去。

我又说:“这件竖条纹衬衫和这件纯羊绒毛衣配着穿很好看,你要不要试试?”他想了想说:

“不试了,我很喜欢。”拿过来搭在手臂上。故意让我宰是不是?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从里到外,从薄到厚,从休闲到正式,从衣服到裤子选了一大堆,前台堆得乐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我见他只是一味地点头,好像不知道自己买的东西要花钱似的,首先没了兴致,感觉自己像黄世仁欺负喜儿似的,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你确定你要这么多?”他掏出钱包,取出银行卡说:“我刚从国外回来,正好也要买衣服。有你这个行家做参谋,再合适不过。”一番话说得我自己都心虚起来,有点自我唾弃了。

乐乐瞪大眼睛看着他,嘴都合不拢,有些口吃地说:“你确定你全部都要?”怨不得她吃惊,操曹买得比宋令韦还恐怖。大家都没想到他这么有钱。他点头,递给她卡。我在想我有没有把他一年的年薪给花掉。活该,自找的!三个人同时替他打包装袋。店长都出面了,殷勤地说:“木夕,你帮这位先生提着。”我站在那里没动手,他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跑两回就行了。”店长也不好说我,只得说:“那珠珠和李欣帮这位先生提到车库去吧。”他们一走,乐乐咬着唇瞪我:“木夕,你光两单提成就顶别人半年的提成了。”我说哪有那么夸张。她给我看打印条上的数目,确实够惊人的。看样子,操曹在国外混得很不错,一张卡里居然有这么多钱。

操曹去而复返,对店长笑说:“续——不,木夕该下班了吧?”店长立即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是呀,今天她6点就该下班。”她从我这里分走了一大笔提成,心情自然不坏。我觉得有钱真是好呀,别人立马对你另眼相看,青睐有加。什么6点下班,排班表上写着10点半下班呢。我不出声,平白无故放假,我为什么不要!换了衣服跟着他出来,下了电梯,就要分道扬镳。

他拉住我,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说:“续艾,就算是再普通的同学,难得见了面也该去喝一杯吧。”我忽然觉得疲倦了,前尘往事像梦魇一样,再也没有力气纠缠,把话说清楚也好。我说:“那行,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家常菜,做得还不错。我请你吃晚饭吧。”掉头就走。拿了他那么多的提成,请他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我还处于震惊的余荡中。虽说他家有钱,不过他本人似乎还是一个刚回国的学生,能受得住这么高档的消费?

很普通的小店,地方有些局促,桌子凳子都油腻腻的,墙壁也有黑色的印子。里面吃饭的人大都是像我这样的员工,有人还穿着商场的制服。他只愣了愣,便随我在门口的桌子边坐下来,倒没有嫌弃的神色。我料想他吃不惯,也没问他意见,径直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这家餐馆因为做的都是员工的生意,上菜倒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我埋头就吃。那么强的劳动量,老是跑来跑去,搬上搬下,再多的体力都不够用。

他看着我碗里的菜,微微皱起眉头。我抬起头问:“怎么不吃,不喜欢?”果然还是公子哥儿脾气。他摇头,支吾地说:“续艾,你别吃那个了,那东西不好。你换个菜吃吧。”我指着碗里的炒鸭肝问:“这个?为什么不能吃?是菜就能吃。”他把盘子端开,说:“那个东西都是经过三氧化二砷处理的。”我大吃一惊,连忙将嘴里的饭菜吐在垃圾桶里,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说:“操曹,你别骇人听闻好不好!”他认真地说:“是真的,只有经过三氧化二砷处理才会呈这种颜色。”我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跟他在一起吃饭竟然真的在吃砒霜!三氧化二砷的俗名就是砒霜。我彻底失去胃口。

忽然感到很愤怒,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以后能不能别说这些专业术语,人家当你神经病!”他还无辜地辩解:“我没有——这些大家都知道——”我气,站起来抽了张纸巾,然后走到旁边倒了点洗手液放在桌子上,冷冷地问:“这是什么?”他张大嘴巴看着我,一脸迷茫的表情,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我又逼问:“这是什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一直在研究我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地回答:“嗯,嗯,主要成分是——是十二烷基硫酸钠。”

我觉得我要疯了,咬着牙狠狠地瞪他:“你还说你没有神经病!这是正常人的回答吗?我来告诉你,这是洗手液,这只不过是洗手液!”我骂得他狗血淋头,他一脸颓然地看着我,大概觉得十分委屈,瞅着我说:“我知道是洗手液,可是你刚才那个样子,就好像说,说——”我冷笑一声:“这还是我的不对了?”他只好闭嘴,不再说话。我走开两步,又回头说了一句,“还有,洗手液的主要成分不是十二烷基硫酸钠,是水!”这句话大大缓和了气氛。

我干脆用倒出来的洗手液洗手,铁管子里的自来水冰冷得刺骨。我随便擦了擦手,然后坐回去。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慢慢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国外还好吗?”他有些惊讶,待明白过来是我在问他话后,神情激动地回答:“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在国外还不错,一直念书做研究,今年拿到博士学位后就回国了。”看他那样子,简直坐立不安。难道我对他实在过分了吗?其实他不需要这样看我的脸色。我点头,这些本来都是我的梦想。

我又问:“那你现在在哪高就?”他笑了一下说:“在一所大学里任教,他们聘我为化学系的院长,顺带做一些课题和研究。”这么年轻的院长?看来他在这个领域里做得很好,一定有所贡献。我笑了下,问:“那你现在是不是学校里最年轻的教授?而且还这么风度翩翩,一定很受学生和老师的欢迎。”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没有回答。我微微点头,他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如此大的成就,也不炫耀,难得这么谦虚。拿过桌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喝着,喉咙忽然哽住了,连水都咽不下去,好一会儿才好了,可是还是有些疼。

我双手握住椭圆形玻璃杯,来回搓动,笑说:“那你有没有自己单独的实验室?”他说:“学校里刚安排了一个,已经装修好了。”我笑:“那实验室是不是恒温恒压?”他点头。我又说:“有没有隔离系统?”他还是点头。我也点

头,说:“红外紫外这些分析仪器呢?”他说:“已经和厂家订好了,不过还没有送到实验室来。”我想要喝水,玻璃杯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连忙站起来,说:“老板,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摔了!”店里的小工拿扫帚过来清理。我转过身,扔出一张钞票,头也不回地说:“走吧。我也该回去了。”他跟在后面说:“续艾,我有车——”我打断他:“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点东西要买。”我站在马路边上等绿灯。他依然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续艾,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我不屑地说:“要你送?真碰上什么人,你还不是摔一大跟头?!”

对于我这么恶毒的嘲讽,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拉住我的胳膊,犹豫不定地说:“续艾——你还好吧?”我不耐烦地扯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有什么不好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干涉,行不行?”他立在路灯下,声音沉沉地传到耳中:“续艾,那时候真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确是我害了你,尽管是无心的。那天,我在店里突然见到你,还以为看走眼了。看到你现在这样,觉得万死难辞其咎。续艾,我原以为你——”

我不想再听他的忏悔,面无表情地说:“原以为我会怎样?跟你一样?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他没再说话,垂着头,昏暗的灯光,看不清楚表情。我忽然觉得再也不能忍受,无力地说:“操曹,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有些事总是需要时间的。”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吐了口气说:“那行,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这边夜里很不太平。”我没等他说完,先沿着街道走了。

我一直感觉背后有道视线,盯得我满心烦躁,不过强忍着没回头。他要站那发呆就站呗,关我什么事。等混入人行道,人流混乱,那种怪异的感觉才逐渐消失。我忽然觉得极度凄惶,站在街头,仿佛被所有人给抛弃了一样。车如流水马如龙,如此繁华热闹,可是心却如荒山野岭一般空寂。此刻呢,该何去何从?我惶惶然,眼睛蓦地有些湿润,又像回到从前的噩梦中。

一辆车子轻悄悄地停在我面前,我本以为是操曹。等车门打开来,才发现竟然是宋令韦。他无言地看着我,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我偏过头去,将眼中的泪水硬是压回去,调整呼吸,微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说:“我刚好经过。反正顺路,你要不要搭车?”他走下来替我拉开车门。

夜里的空气真是冷,我连忙跳上车,夸张地搓着手,连声叫嚷:“温度又降了,外面真是冷。”我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瑟瑟作抖。他说:“真有这么冷?”把暖气开大。我用力点头,大声说:“当然!你看我手,都冻红了。”他没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我窝在座椅里,用力咬住下唇,然后闭上眼睛。

他突然说话了:“我刚才看见你和操曹了。”我打着哆嗦,拼命搓着双手说:“宋令韦,我还是觉得冷,可能风灌到肚子里去了。你请我喝酒暖胃好不好?”他没说话,车子在前方掉头而去。又是顶级的饭店,最好的包厢,满桌的佳肴。他说:“空腹喝酒不好,还是先吃点菜吧。”可是他自己却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我笑嘻嘻地说:“那也好,正好晚饭没吃饱。”我推开那些香槟红酒,豪气地说:“我要喝红星二锅头。”又问人家要了个玻璃杯。

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仰头一口喝干。林艾,果然好样的!可是喝得又快又急,不停地咳嗽。他坐到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低头尽量不出声,可是他伸出手,掉下的眼泪滴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我泪眼迷蒙,心也跟着迷蒙。我靠着沙发坐倒在地上,抱住自己,断断续续地说:“宋令韦,我跟你说哦——我搬家后,转到新的学校,我妈就让我跟着她姓。那时候还闹过别扭,现在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了。我妈不想我受林家风波的牵连。高三的时候,家里出事了,可是我的成绩却越来越好。后来,以最高分考进南方最好的理工大学。我进大学的时候,只有16岁,是全系年纪最小的。带我们班的教授说,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年轻、努力、聪明的学生!”我打了个嗝,浓重的酒味熏得自己都觉得难受。

他轻轻地“嗯”一声,坐在我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手背。手心是那么的温暖且安心,声音是那么的柔软舒适,像五月的风拂过袅娜多姿的柳条。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朦朦胧胧想起以前的家,似乎就是这个味道。我哽咽着继续说:“大家都说,要找续艾,不在图书馆就在实验室。我是那么努力且有天分。大一下学期就跟着教授做实验,大二的时候囊括了所有的奖学金。国家的、学校的、院里的、系里的、班上的。分数史无前例的高,创了学校的纪录。教我们精细有机合成的那老头说:‘续艾,我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学生这么高的分数。’他给我99.9的高分。”

他不断哄着我,表示一直在听,又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意识逐渐混乱,拉住他的手,仿佛有了依靠,犹记得自己滔滔不绝地说:“我大三上学期,还帮我们系里的刘教授在JACS上发表了一篇论文。那些实验数据全部是我测出来的!一项一项的数据,反复地测,反复地核实,简直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知道什么是JACS吗?”我抬起头喃喃地问,可是头昏沉沉的,重若泰山,眼前的人影开始有些模糊。不等他回答,我继续说,“JACS是化学方面全球最权威的杂志!是很了不起的荣誉!”他连连点头,哄着我说:“是呀,是呀,很了不起。”但是话锋却一转,“那后来呢?”

后来?我瞬间清醒过来,后来呢,可是后来呢?我号啕大哭,所有的泪水在此刻倾泻而出。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不管以前受了多大的打击,可是今天却再也不能忍受。本来我也可以像操曹那样的!我抽噎着,恍恍惚惚地说:“后来——呜呜——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哇——”最痛的伤疤在人前血淋淋地撕开,我想一辈子都愈合不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她的4.3亿年嫡女娇妃至高降临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恣意风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命之奇书
相关阅读
我在等,等风等你来(全2册)我的名字,你的姓氏明月下西楼极光之恋(关晓彤、马可主演)瓷骨(全)宅女恋人(全)亲亲亲吻鱼(全2册)凤权录归去来凉生子夜后(全2册)
作者李李翔其他书
十年懵懂百年心 倾城别传(全) 青眼影沉沉(全) 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 大约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