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2_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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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美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蒋晶晶正趴在蒋竞羽身上喊着:“别动,叫你别乱动,回头我弄疼你!”

“你已经弄疼了我……唉唉唉……大小姐,这是我的头,不是你的作业练习……你轻点儿啊。”蒋竞羽要挣扎,却被蒋晶晶用力拍了一下脑袋。

蒋竞羽忍不住尖叫起来,捂着头说:“蒋晶晶,是不是爸让你来弄死我的?”

“弄死你我还给你换药干吗呀?别动,没见过你这么不老实的病人。”蒋晶晶说着,拿在手里的剪刀比了比说,“再乱动我给你脑袋上重新开个口子信不信?”

“信信信……”蒋竞羽捂着脑袋正点头,就看到艾美站在门口,不禁微微一怔。蒋晶晶顺势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立刻激动地挥了挥手喊:“二嫂来了。”

“喂喂喂,大小姐,你手里拿着剪刀呢,别乱挥手行吗……我的命都在你手里呢。”蒋竞羽拉着蒋晶晶说,“快快快,我的头给你弄得更疼了。”

等艾美把保温壶里的粥盛出来,蒋晶晶终于换好了药。

“这什么?”蒋竞羽看着艾美端来的碗。

“你不是说家里的粥还没吃吗,我给你热了带来了。”

蒋竞羽睁大眼睛看着碗里的粥,算一算他住院都已经三四天了,虽说天气不热了,但就算这玩意没有变质也该不好吃了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还能吃?”

“逗你的,早上刚做的。”艾美把粥碗塞给蒋竞羽说,“快吃吧。”

蒋竞羽松了一口气,用手托着碗说:“我想你该多恨我呢……”

“二嫂恨你的话,就不会一大早起来给你熬粥了。你知道她昨天弄到几点才离开公司吗?大哥都说二嫂最近瘦了一圈了……”

瘦了吗?

蒋竞羽听见蒋晶晶这么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艾美。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外套,白色T恤和长裤,跟平时总是一身职业装的感觉很是不同,看起来不那么凶巴巴了……很是温柔。

艾美正看着蒋晶晶说:“你不上课吗?怎么过来了?”

“跷课的嘛,不然爸爸老在家盯着我,我怎么来看二哥啊。”

蒋竞羽哼了一声说:“她有那么好心来看我,她来也是看新进的那个实习医生的。”

“不是我打电话把大哥叫回来,你早就给爸打死了。”蒋晶晶拿起枕头砸了蒋竞羽一下,蒋竞羽抬手捂着后脑勺喊了一声说:“爸那时候没有打死我,现在就派你来弄死我,是吧!”

“你胳膊怎么了?”艾美看到蒋竞羽的手抖了一下,忙扶着他端碗的手。

“没事……就是有点抬不起来。”

“那我来喂你吧。”蒋晶晶很激动地要过来端碗,被蒋竞羽闪开了说:“谢谢谢谢……我受不起,大小姐你离我远点,我还想多活两年。”

蒋晶晶嘟了嘟嘴说:“不要拉倒,我还懒得伺候你呢。”说着一摔门走了出去。

蒋竞羽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拿勺子的时候,疼得吸了一口气。艾美顺手接过碗说:“我来吧。”说着接过碗来搅了搅,舀一勺吹了吹,才送到他面前。

蒋竞羽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看到艾美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都软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和陈艾美十次见面有九次都在吵架。唯一一次没吵成大概就是艾美生病的时候了。

但那时候,他又在哪儿呢?

“没毒的,吃吧。”艾美看他不动,用勺子碰了碰他嘴唇。

一碗粥吃了大半的时候,蒋晶晶又跑回来了,兴高采烈地拉着一个人进门来,正用英语说着:“我刚刚给二哥换过药了,你帮我看看我换得对不对。”

艾美看到医生进来,就起身让开。

那真正是个混血美男子,穿一身白大褂好看得跟天使一样。蒋晶晶朝艾美挤了挤眼,艾美忍不住低头笑了。到底是蒋竞羽的妹妹,各方面都青出于蓝。

那医生看了伤口又给蒋竞羽做了简单的检查,才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这么快!”蒋竞羽冷不防脱口而出。

其实蒋竞羽早就在大哥第一天逼他住院的时候就抗议过了,觉得脑袋上缝两针根本不用住院,但是蒋竞昶担心他会有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硬是把他按在床上拍了一天的片子。

现在他好不容易从住院的苦闷中尝到了一点当病人的甜头,这就让他滚出去了?

“你还住上瘾了啊。”

蒋竞昶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蒋竞羽,向那年轻的医生道:“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说,“那今天出院吧。”

“今天?大哥你……”蒋竞羽哭笑不得,艾美正被蒋晶晶拉出去说悄悄话,蒋竞羽一把拽住蒋竞昶道,“大哥你耍我呢,我不要住的时候你非要我住,我现在想住了,你又踢我出去,你存心的吧……”

“医院床位多紧张你知道吗?你多住一天我们得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蒋竞昶甩开蒋竞羽的手说,“我不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就算你再住上一年,也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

蒋竞羽愣了愣,看着站在门外的艾美。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好像很高兴,正微笑着。蒋晶晶蹦了两下,跟个兔子一样,突然一把就抱住艾美亲了一口。

他也想……这样抱抱她。

但那个人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却是最不敢轻易和她产生亲密举动的人。

总是那么小心翼翼……若即若离。

“现在不是你犯浑的时候,”蒋竞昶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说,“收拾好了就出院。”

艾美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冰柜前站住了。

平时几乎不做饭,她也很少逛超市。但是最近蒋竞羽都在家,虽然蒋竞羽对吃不讲究,但他目前还是个伤员,又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她也不能总让他吃外卖。

艾美正拿着一包冻牛肉发呆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人讲电话的声音,因为讲的是中文,声音听起来特别熟悉。她不禁扭头朝那背影看了一眼,脱口喊了一声:“郑医生?”

郑凯志像是很着急,已经走过了艾美的身边,但是听见艾美喊的这一声,还是猛地刹住步子转过身来,看到真是艾美的时候先愣了愣才说:“陈小姐?”

艾美拿着冻牛肉笑了笑:“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

“不是,我是正好从卖场穿过来……”他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说,“正好,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嗯?”

“我诊所来了个急病人,我得马上赶回去,你能帮我把药给泽山送过去吗?”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连着一包纸袋一起递过去,“公寓就在附近。”又把地址说了一遍。

艾美一直没有伸手接,郑凯志这才像是明白过来,收回手说:“不好意思,我都没问你方不方便。”他是把她当成梁洛心了,要是洛心的话,都不用他说,她一定会去的。

“他不舒服吗?”艾美问。

郑凯志正想着的时候,艾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支吾了一声才说:“嗯,有点感冒发烧,快一个星期了都没好,我给他拿了点药。”又笑了笑说,“还是我自己去吧……”正要转身的时候,却听见艾美说:“我去吧。”

他转过身,看到艾美站在那里问他:“你说公寓在哪儿?”

杜泽山听到门口有钥匙的声音。

但是他很累,头很重,正脸朝下趴在床上,也懒得动,就那样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

然后他听到钥匙放到桌上的声音,忍不住喊了一声:“凯志?”

外面的人没有应,他想睁开眼,但是眼皮很重抬不起来。这时候外头的人走进来了,他微微睁眼,看到白色的拖鞋,冷冰冰的手放在他额头上,忍不住一个激灵。

“烧得挺厉害的呢。”

听见这个声音,杜泽山浑身一震,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艾美正蹲在床边看他,被他这个鲤鱼翻身吓了一跳,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杜泽山也愣了愣,定定地看着蹲在床边的艾美。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静止了一两秒的时间,他才有些恍惚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我做梦吗?”

艾美笑了笑说:“我在超市碰到郑医生,他说有急病人要赶回诊所,让我给你送药过来。”她站起来说,“药我放在外面桌上了,我走了。”

艾美正要转身,杜泽山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说:“走了?”

“嗯。”艾美回头看他说,“你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吗,就差没有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了。”

“那是给你吓得。”

刚才还真是给吓出了一身虚汗,现在背上还有点发凉。但劲头过去之后,他还是觉得头昏沉沉的,不禁松开抓着艾美的手扶了扶床要下来。

结果眼前一黑差点一头冲下地去,幸亏眼前有个人挡着,不然真的一头栽下去了。他用手撑了一下地,缓了缓直起身子,叹了口气说:“吓得更严重了。”

艾美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说:“我给你拿药吧,你别动。”说着就跑出去,不一会儿拿着药片进来放到床头柜上,又端水给他。杜泽山正要把药往嘴里送的时候,艾美却又抓住他说:“你吃东西了吗?”

杜泽山愣了愣说:“没,怎么了?”

“空腹吃药不好。”她又把药片从他手心里拿出来,起身往客厅走着,又说,“我刚买了点速冻的饺子,吃吗?”

“嗯。”他走到门边,倚着门框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要冲蛋酒给我喝。”

“嗯?”艾美不解地看他。

“以前我感冒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给我弄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给我吃嘛。”

艾美低头把购物袋里的速冻饺子拿出来说:“你不是失忆了吗?”

“你怎么知道?”

他记得是没跟艾美聊过这些事,他跟陈艾美除了工作之外,应该是没有其他私人交集的。

“猜的。”艾美背对着他,打开锅盖把饺子倒了进去。

他淡淡地笑了笑,有点吃力地把头靠在门框上,这样没那么晕,他还有些脱力,站得不是很稳。但还是坚持了一会儿就走过去,站到她身后。

艾美正拿推勺推锅里的饺子,突然被人从后抱住,举着勺子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要打我也稍微等一会儿,等我稍微好一点就让你打,现在头晕得很,”他说着把额头埋在她颈窝里,低声道,“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放下勺子盖上锅盖,他的身体很烫。

郑凯志说他感冒了一个星期了,那么这一场感冒应该是从那天她把他从圣地亚哥叫回来就开始了,她握了握他覆在自己腰上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你手好凉。”他的声音闷闷的。

“嗯,外面很冷。”她低声地说。

饺子汤里放了很多的醋,他只喝了一口差点给呛到了,但吃完之后确实也觉得好多了。艾美把药片推到他面前说:“过半个小时再吃吧。”然后起身去洗碗。

他就坐在桌子边看她。

很早以前他就总是幻想有一天他们在自己的房子里,他看她做家务的背影,然后突然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她,吓得她拳打脚踢地喊:“江洋你要死啊,吓死我了。”

想一想都觉得很幸福。

可是现在他看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难过。他不敢突然扑上去抱住她,因为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会对他拳打脚踢地叫他去死。

他们都像是活过了两个世纪,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关上水龙头,艾美擦了擦手,正要说话,杜泽山已经站起来说:“我送你吧。”

“不用。”

“你没开车吧?”他看见她手里没有车钥匙,笑了笑说,“我已经好多了。这里打不到车,回你公寓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我开车送你吧。”

她没有再推辞。

看他就要出门,艾美突然拉住他:“你就这样出去?”

杜泽山不明白地看她说:“怎么了?”

“你好歹穿件外套吧,”她松开手说,“外面挺冷的。”

他笑了笑,低声说:“好。”

那个“好”字说得那么轻,却像是从高空中坠落的石子一样砸在她心上。她又想起那时候他说的那句“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现在相信,哪怕她说让他从这里跳下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到底是要亏欠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车子开过公寓附近的街角时,艾美突然喊了一声说:“麻烦停一下。”

杜泽山刹住车子看她说:“怎么了?”

“我去便利店买个东西,”她松开安全带说,“很快。”

杜泽山朝她笑了一笑,一脸“我不着急”的表情。艾美正伸手去推门,冷不防被往回用力拽了一把,她听见杜泽山喊了一声:“小心。”紧接着就听到硬物撞击玻璃,发出的巨大声响。

蒋竞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一个人发脾气。

他当病号的这几天

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最幸福的几天了,陈艾美难得不跟他发脾气,他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连梁棋都觉得他们“夫妻”和谐得不正常,勾着他的脖子说:“你给陈艾美吃药了?她居然没有跟你发脾气?”

蒋竞羽一脚踢开他说:“我现在是病号。”

她还是不爱笑,不说话,但这对蒋竞羽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他渐渐觉得哪怕她对他发脾气也无所谓了,甚至能再跟她吵一架都是一种幸福。

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但是现在艾美出去已经快两个多小时了,就算是去四个街区外的那个超市也该回来了。她出门的时候连电话都没有拿,他有点懊恼没在她身上装个GPS。

蒋竞羽烦躁地踢了一脚椅子,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急匆匆地推开警署的玻璃门,远远就看到艾美穿着白色毛衣外套站在那里。他正要急着跑过去,脚下却顿了一顿,坐在艾美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泽山。

蒋竞羽脸上的急切一下子变成零下十度,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但是艾美怎么会又跟杜泽山在一起呢?她不是出去买东西的吗?怎么买东西也能碰到杜泽山了呢?还是说那家伙又来找艾美了?那怎么会找到警局来了呢?

杜泽山正回头不知道跟艾美说什么,艾美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泽山……”

蒋竞羽愣了一愣,但是杜泽山已经转过脸来。蒋竞羽心里有点懊丧但是这时候往回退也太傻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身后的人快他几步走过去,迎头就问:“怎么搞的?”

杜泽山正要开口,那人已经说:“你头怎么回事?”

杜泽山的脸上有血,但是已经变成了干涸的褐色,伤口也不是很深。他自己也用手摸了一下,才说:“没事,可能是碎玻璃划到了,不要紧。”

“好端端怎么会有人砸车呢?”郑凯志看向警察。

那警察正跟艾美不知道说什么,艾美也没有看蒋竞羽,只是慢慢地摇摇头。

“可能抢劫吧,不过正好附近有巡警经过,所以也没有抢成。”那胖警察用一口德州口音的英语说着,仍然低头记着笔录,又问:“小姐你叫什么?”

“陈艾美。”

她微微低着头,眉心锁得紧紧的。

她当然知道不是抢劫这么简单,那些人如果要抢钱,第一棍子下去就可以把车保险打开,拿里面的东西了。但是他们只是不停地砸玻璃,砸碎了车窗玻璃之后甚至直接举着棍子就朝杜泽山去了。

要不是那时候有巡警路过,现在他们就不是在警局,而是在医院了。

想到这里,艾美忍不住看了蒋竞羽一眼。

“你买个东西怎么买到警局来了?”蒋竞羽心里也正有火,看到杜泽山更是火上浇油,伸手过来想把艾美从他身边拉开一点,却没想到被艾美冷冷甩开,还说了句:“你别碰我。”

蒋竞羽愣了一愣。

他跟艾美虽然经常吵架,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挑起来的,艾美主动挑事这还是头一次,而且看起来她也不像是在使性子。

屋子里这时候走出来一个警官道:“你们可以走了。”

郑凯志抬手扶起杜泽山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只是皮外伤。”杜泽山正摇头,却听见艾美说了句:“去吧,也许不只是皮外伤。”

杜泽山愣了愣,转而淡淡道:“好。”

蒋竞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杜泽山这个“好”字就火冒三丈,伸手去拉艾美就说:“走了。”但是艾美冷不防地闪过他,头也不回地就朝警局门口走去了。

“陈艾美!”蒋竞羽没有憋住,喊了一声追出去。

艾美站在路口的地方正抬手拦车,蒋竞羽一手拉住她说:“你又怎么了?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别碰我。”艾美挣脱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蒋竞羽心里一慌,担心她再退一步就要掉到马路上去,这路口的地方车来车往的十分危险,忙说:“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到底是又抽什么风?”

艾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站在那里等车。

“这路口没有出租车的。”

艾美仍然只是站着。

蒋竞羽有些无奈,抬手想拉她但想到艾美刚才那个反应又收了回来说:“那你打算站在这里等到天亮吗?”

艾美仍然是不动。

蒋竞羽终于忍不住还是拽住艾美说:“上车。”不等艾美挣扎他已经吼过去,“你有火回去冲我发行吗?这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吹一晚上还不得肺炎了,你生气也不用折腾自己啊!”

艾美怔了怔,蒋竞羽转身就看到杜泽山和郑凯志正走出来,他也是一愣,艾美已经甩开他的手,走过去拉开他那辆阿斯顿马丁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蒋竞羽忍不住想骂脏话,但郑凯志这时候看着他,他不认识郑凯志,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眼熟得很讨厌。蒋竞羽扭头钻进车里,安全带都没系就发动了车子。

一进家门,蒋竞羽鞋子还没有换就见艾美走进了卧室。

他正要跟进去,冷不防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差点就砸到他的鼻子。

蒋竞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猛地火冒三丈,正要发火的时候,门又开了。他略呆了一呆,就见一团被子枕头朝他砸过来,撞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陈艾美你又发什么疯?”

蒋竞羽恼火地把枕头被子砸到沙发上,冲着卧室吼了这一句,但是却没有得到回音。这感觉就像用力一拳砸到了棉花上一样,心里憋得难受。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宁可这时候艾美突然开门骂他两句,甚至再砸出来个枕头也不要紧,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门就那么静静地关着,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这种感觉像是在桑拿房里温度过高,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想推门进去跟她大吵一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有那么一分钟,蒋竞羽突然抬脚踢翻一个椅子骂了一声:“Shit。”然后伸手在口袋里摸,但是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什么。他又转身到客厅的柜子里找烟,找到第三个抽屉才找到一盒烟,但是打火机擦了半天也擦不亮一点火苗。

蒋竞羽猛地甩手将打火机朝玻璃上扔过去,高空幕墙玻璃坚挺地砰了一声,打火机重重地落在地毯上。

杜泽山正查收邮件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呆住了,犹豫了一下就接起来。号码显示的没有错,但他没想过她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洛心?”

“陈艾美。”她更正他。

“陈小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通知我开会?”

“不是公事不能找你吗?”她作势要挂电话,他连忙说:“可以可以可以……”

艾美轻声笑了一下,说:“你感冒好了吗?”

“好了。”

其实那天吃完药之后他就觉得好多了,他送她回去遭遇砸车,他当然也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抢劫,不然为什么明明门都没有锁,那些人却不进来拿财物,还非要砸车窗玻璃?

他们要做什么,他知道,她也知道。

所以她眼里才会有那样不安的神色,所以她才会跟蒋竞羽发脾气。

他是看着她坐上蒋竞羽的车走的,那一刻他其实很想冲动地拦下他们。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她现在不是梁洛心了,她是蒋竞羽的太太。

他犹豫了几次都没有把号码拨过去,电话丢在茶几上又拿起来,拿起来又放下去。实在是一分钟都坐不住,他打了个电话回香港,让他们把文件统统传过来。

一看就是一整天,累得不行的时候吃颗安眠药能睡上一会儿。

他看着废纸篓里的空药瓶,这个量用郑凯志的话来说,离自杀也不远了……

“头上的伤呢?”她的声音把他拽回来。被她这样一提醒,他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额头,只是皮外伤,缝针都不用,就用创可贴贴了一下。

但她提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痛。

“没事。”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杜泽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她声音里是担忧,但似乎更多是不安。

“你……没事吧?”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问,就问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不是真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问。

“是。”

“我要是让你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你做得到的吗?”

“做得到。”

“真的?”她不太相信,声音里有点不安。

“很简单,”他笑了笑说,“给你做个眼罩戴上就行了,你只是说让我不要出现在你眼前,又没说不让你出现在我眼前……”

艾美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下来见我。”她低声说。

杜泽山跑下楼的时候大衣都只是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穿,一口气冲出门口就看到艾美站在花坛边,穿着浅色的风衣和橘色毛衣,看他跑出来,她站直了身子。

“你在这里给我打的电话?”他不太相信地看她。

“嗯。”她笑了笑说,“陪我走走?”

他愣了愣,才说:“好。”

艾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到杜泽山这里来。

她今天也就是想出来散散心,那天跟蒋竞羽大吵一架之后,她好几天都没有跟蒋竞羽再好好说话。虽然她也知道这不是蒋竞羽的错,但她心里就是很难受。

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快要崩坏的地步,气球吹得太鼓了也要爆开,更何况是人心。

是时候找个出口决定是去是留了。

可是,好难。

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会这么难。

杜泽山本来以为她说陪着走走就是走几分钟,但是陈艾美就那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也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要走到哪里才是个头,她就这么一直走着。

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但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说:“梁洛心,你不高兴了?”

“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两下不够三下也行?”

“啃我一口也行……你真咬啊?”

“你属狗的啊……”

“唉唉唉……别咬我耳朵……”

他转过脸去看她,分明是一样的五官,却觉得她好像再也没有办法露出那样的笑容了。

艾美正低头走着,突然胳膊被往后拽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杜泽山正朝她笑,有些不解,他却已经拉起她朝反方向走去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艾美都没来得及问就被他塞进一辆沿途的出租车。

“这是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他朝司机说,“开车。”

东郊外有一片居民区,房子都不是很新,庭院都很简单。杜泽山下了车,就径直朝其中一幢走过去,到了院子门口也不敲门,直接就翻过去了。

“喂,”艾美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没人,“你怎么擅闯民宅啊?”

“谁跟你说我擅闯民宅了。”他笑了笑,从里面拉开院子门闩,看艾美不动,他抬手拉了她一把说,“进来啊。”

院子里种着一棵柠檬树,花草也像是刚刚修剪过。

他在窗户下的第七个花盆下面找到钥匙,艾美愣了愣说:“是你的房子?”

“我小时候住在这里,现在空着。”他打开门锁,房间里透着淡淡的霉味,看起来是长久没有人住了。

杜泽山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空气里的霉味。

“我在遇到你……”他回头看了看她,改了口说,“我在遇到洛心之前住过很多地方,这里是其中之一。”他穿过客厅通道,一路走到后院。

后院的花草更茂盛,有一种攀藤植物爬满了半面墙,盛开着白色小花。

“为什么搬走呢?”她看着院子里的花,倒不像是没人打理。

“那天……我就坐在这里,”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墙角的一张椅子,又看向窗户,“然后子弹就是从这里进来,笔直穿过玻璃,打在椅子上。”

他用手朝太阳穴比了一下:“如果不是当时我正好弯腰下去捡笔,子弹就会穿过我的脑袋。”

艾美听见自己心上一根弦用力地崩了一下,虽然努力平静,但眼神里的一丝惊诧和错愕还是没有藏住。

“我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那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叔叔生活。他因为一些原因有很多的仇家,而我就成了那些人的目标,弄得我住院都住习惯了……”他指了指额角的伤,“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

阳光照着院子里的花草,有一种舒服的宁静。

泽山扶着门框晃了晃身子,然后跳下台阶,走到院子里。

“但是出了那件事之后,叔叔就让我从这里搬出去了。我从洛杉矶搬到纽约,又从纽约搬到波士顿,再从波士顿搬到迈阿密……后来搬到法国,再到意大利……我一直不停地在搬家搬家搬家,可是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而那些地方没有一个是我的家……”

仿佛过了很久,他才说了一句:“梁洛心才是我的家。”

她突然有一刹那很想握他的手,但她没有动,就站在门边看他。

也许是看惯了美国人五大三粗的体格,杜泽山的背影显得特别单薄。

他讲话的语速不快,声音很清澈,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而这种懒洋洋,这时候听起来特别地悲伤。

感觉得出来,他很孤独。

“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没什么事,你不用觉得太内疚。”他突然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但是他每一次笑起来,都像是牵扯着一种疼痛,眼底有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慢慢地裂开。

“我说‘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是因为我想要这样做,跟你没什么关系。”他从她身旁的门廊下穿过,声音像是一阵风似的从她耳边飘过,“你肯答应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你肯答应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即使是要他大半夜地从圣地亚哥开车赶到洛杉矶来?即使让他冒着寒风最后得了重感冒?即使对他不闻不问,满心只有蒋竞羽?即使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她转过身,杜泽山已经穿过门廊走到客厅里,见她还站在后院门廊的地方,便折回来说:“怎么?你打算晚上住在这儿吗?那蒋竞羽得要杀了我。”

她低了低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说:“我不是一定要你承认你就是梁洛心。”

艾美顿了顿,他离她很近,带着体温的呼吸扑在她脸上。他用一只手扶着门框低头看她,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日光下眼底泛出宝石一般的光泽。

“我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她没有说话。

“一定让你过得很不开心吧?”

她还是看他,他的眼底有一种悲伤的笑意。

“我知道你做梁洛心的时候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我之前悔婚,之后又忘了你,我知道你完全有理由不原谅我……所以,如果你想要忘了或者说装作忘记过去,我都无所谓。”

“只要你开心,你想做梁洛心还是陈艾美,我都接受。”杜泽山笑了一下,撑了一下门站直身子说,“我明天去纽约。”

“什么?”话题转变得太快,她一下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明天去纽约,三天后回香港。”他背过身,淡淡道,“这次回去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她突然有点害怕,再也……不回来了?

“那合作的项目呢……”

“我会找人接手。”

“那……”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再找点什么问,却发现再也没有什么能牵绊住他了。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成了两半。

杜泽山这时候转过身来,像是特地为了捕捉她眼底那一抹惊愕和失落,然后他说:“三天后,也就是周五中午的十二点整,我会在时代广场等你……

“如果你不想再做梁洛心了,就不要过来……

“但如果你来了……”

他略低了低头,四周骤然一静,那声音因为清晰而被成倍地放大了。

“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老爷子最近叫回家吃饭的次数有点频繁。

蒋竞羽刚出院的时候叫过一次,当时蒋竞羽没敢回去,就让蒋竞昶告诉老爷子他还没出院。蒋竞昶瞪他一眼说:“你真当老爷子老眼昏花,他不是摸清了底能今天叫你回去吃饭?”

后来还是没去,蒋竞羽其实也不是真怕老爷子再给他一棍,他是不放心这一棍的目标万一不是他,是陈艾美,那怎么办?他现在受了伤胳膊还疼,身手不如之前敏捷,万一没拦住出点什么事就……

想到这里都吓出一身冷汗,结果那天还是没回去。

老爷子叫吃饭不去是忤逆大罪,蒋竞羽小心翼翼地等了两天看有没有什么后续报道,但结果电话也没有,挨揍也没有。他刚松口气没两天,叫吃饭的电话又来了。

“操,就是来月事也没有这么频繁啊,更何况他这个年纪都该绝经了啊。”他正坐在蒋竞昶的办公室的桌对面,冷不防让蒋竞昶拿文件砸了一� ��头,忙捂着脑袋说,“哥你是有多恨我。”

“老爷子的玩笑你都敢开,早晚有一天他拆了你。”

“我就是知道才更不敢回去啊。”蒋竞羽抓了抓头发,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直吸气,说,“我这才刚缝了两针,回头再让他给我打爆浆了。”说着扭头往沙发上一躺说,“我不回去。”

蒋竞昶起身走过去踢了踢蒋竞羽说:“撒娇找你老婆去,她办公室就在楼下。”蒋竞羽没有动,两只手交错着垫在脑袋下面,以防不小心碰到伤口。

蒋竞昶察觉他有些不对劲,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蒋竞羽就盯着天花板,半天不说话,等蒋竞昶都以为他不会说了,他突然开口说了句:“我那天看见杜泽山送她回来的,”顿了一顿,又说了句,“送到公寓楼下。”

蒋竞昶也是一愣,好些天没听见蒋竞羽发脾气,他几乎都忘了杜泽山这会儿还在这里,仔细想了想说:“不对啊,他前几天不是去纽约了吗?”

蒋竞羽一骨碌坐起身来,胡乱抓了把头发说:“不知道。”

他从阳台上看到陈艾美从杜泽山的车里走下来,差一点就直接从楼上蹦下去“捉奸”了,但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这么高跳下去不死也半身不遂了。

更何况艾美下车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常举动,那车也就开走了。

他认得杜泽山的车是那天在警局门口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杜泽山的,但那天在警局门口就是这辆车,车牌上有个鹰的标致,他5.0的视力不是假的。

艾美进门看到蒋竞羽站在那里也是一愣,放下包说了句:“今天你不是值班吗?”

蒋竞羽“嗯”了一声,说了句:“马上走。”就到门口去换鞋。

其实他本来想说老爷子叫回家吃饭,也想问问艾美要不要去,或者再商量一下,但现在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怕稍微一不留神蹦出来一句夹枪带火的话,两个人又吵起来。

他现在又害怕跟艾美吵架,又怕她不跟自己吵架。

这种小心翼翼简直要把他憋死了。

“艾美那天去了呀。”蒋竞昶听到这里,愣了愣,才说,“我还以为是你跟她说的呢。”

“她去了?”蒋竞羽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急攻心差点又一屁股坐下去,“老爷子没把她怎么样吧?”

“把她怎么了你今天还能坐在这儿?”蒋竞昶走回到办公桌旁坐下,才说,“什么也没说,就跟没发生什么事一样。我觉得老爷子可能就是想看看你伤怎么样了,他估计也挺后悔的……”

“放屁,他想一棍子干掉我是真的。”蒋竞羽摸着脑袋。

“反正你一次不回去他叫两次,两次不回去他叫三次,我看三次是老爷子的极限了,你再不回去估计他就要杀到你公寓去了。到时候你跟艾美那点事儿……”

“不行。”蒋竞羽都没听蒋竞昶说什么,一心就想着陈艾美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一个人回去,还是在出了那种事之后,猛地朝门口走去说,“我得去跟陈艾美说一声,要去也得一块儿去,她什么时候这么自作主张了。”

“去什么去,她这会儿在叶准的实验室呢。”蒋竞昶堵住弟弟。

艾美接到蒋晶晶的电话说老爷子叫回去吃饭的时候,她正跟叶准在实验室里看实验数据。蒋晶晶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话说:“二嫂你来吗?要不叫二哥一起你再来吧。”

艾美笑了笑说:“吃饭又不是吃蒋竞羽,叫他干吗?”

“我害怕……”蒋晶晶小声地说。

那天在书房发生的事,蒋晶晶看得一清二楚。蒋金枝出事的时候她还小,加上那天她不在家,所以事后听起来虽然觉得可怕,但着实没有那天眼见为实那么触目惊心。

她知道爸爸脾气不好,但爸爸从没有跟她发过脾气,有时候教训二哥也都是隔着书房听见骂声,从没这么近距离观赏过大动作片,所以那天血流成河的景象真是把蒋晶晶吓到了。

“你叫二哥一起回来吧。”蒋晶晶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

那天吃饭蒋竞羽不在,虽然老爷子也没有发作,但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蒋晶晶到现在还不消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大哥在她胆子大一些,二哥如果也在她胆子就更大一些。

她握着电话等答复,过了半天陈艾美才说:“那你来实验室找我吧。”

蒋晶晶一蹦一跳地赶到实验室的时候,艾美正从消毒室里出来,脱了防护服正洗手,蒋晶晶就蹦着过来了。

“你倒是快啊,队长送你过来的?”

“泰勒今天有训练,我自己打车过来的。你让二哥给我买辆车多好,我就不用老让你们送来送去的,说是说美帝国,打个车也太不方便了。”

蒋晶晶打量了一眼实验室,虽然公司里她去过好多次,但实验室是第一次来,她自己学医的也常在实验室玩,对这些瓶瓶罐罐特别有兴趣。

“这什么?”蒋晶晶正指着一排试管,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别碰。”

蒋晶晶吓了一跳,一个白影已经快几步走过来把试管放到冷藏柜里了,转身对她说:“你知道多危险吗?万一你身上有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蒋晶晶无端端给训了一顿,愣了愣才想起来反击道:“你以为就你懂规矩啊,我不是没有碰到吗,就算是病毒体你放在外面不放在柜子里锁着也是你的不对。”

叶准给她说得一愣,本来是要放的,刚才出来的时候忘了锁内门他才又折回去,谁知道突然冒出来这么个程咬金。

“二嫂,我们走。”蒋晶晶一甩脖子,哼了一声就走。

陈艾美笑了笑,朝叶准说:“别在意,大小姐惯了,她两个哥哥都那么宠着她呢。”

叶准轻轻“啊”了一声,忙说:“没事。”

上车后蒋晶晶还没消气呢,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不动了。

“安全带。”艾美看她不动,抬手给她系好安全带,蒋晶晶才说:“那谁呀,凭什么教训我?让大哥解雇他!”

“人家又没有教训你,就是叫你小心点。”

“什么态度啊?”蒋晶晶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车子太小无处发泄,她更有些恼火了。

“你怎么跟你二哥一个脾气,学学你大哥不好吗。”艾美发动车子开上车道,蒋晶晶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说:“二嫂,你跟我二哥最近……没吵架吧?”

“嗯?”艾美看了看她说,“没,怎么了?”

“二哥脾气不好我知道,但我知道他真的是很喜欢你……”

艾美就静静地听着。那天在医院,蒋晶晶突然鬼鬼祟祟地拉她出去,她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蒋晶晶却跟她说:“二嫂你以后不要跟二哥吵架了好不好?”

艾美愣了愣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怕二哥脑袋给打坏了以后脾气更不好了……”艾美一愣,忽然笑起来,蒋晶晶却很认真地说,“我说真的,二哥其实人不坏,他其实小时候就会给兔子看病了,他就是嘴上凶一点,心肠可好了。”

“嗯。”艾美点点头。

“你们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就是怕爸爸老是烦他,就随便找了个人结婚,但是最近我才知道不是的……”艾美没说话,蒋晶晶又说,“上次看篮球是他让我约你的,他是怕你不答应。我还从来没见过我二哥那么小心翼翼呢。”

是啊,他蒋竞羽从来对女人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地捧过谁了。

“我知道他老惹你生气,对你还不好,但那就是他的脾气。那天爸爸发脾气二哥护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真能为了你把命豁出去的,我还从来没见过二哥那么在乎一个人,所以二嫂你能不能……”

“我知道。”艾美打断了蒋晶晶,笑了笑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蒋晶晶欢呼一声,抬手抱住艾美用力亲了一口说:“二嫂你最好了。”

那时候她转过脸去看着病房里的人,他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像是第一次的时候他坐在旁边给她输血,管子里静静流淌着红色的液体,一直流进她的血管里。

她一直记得那时候的蒋竞羽,像有个壳,不用力砸碎的话,那里面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出来。

蒋竞昶跟她说过:“现在能帮竞羽的人也就是你,别人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她其实一直都记得,给她第二次生命的那个人是蒋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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