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缳汐的失踪,像是一粒小小的石子飞入平静的水潭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程娇娥认为自己应处于这些涟漪的正中间位置,殊不知,最中心的位置,早已经被其他人占据。
在她失踪的第四天,商沁把挑拨离间的书信送出的当天傍晚。一骑轻尘快马加鞭驶入京城,他入了城门,未作停留,大力扬着马鞭朝皇宫奔驰,一直到马儿驶到外宫门处,马上的信使才跳下马。
他跳下马的一瞬间,抓出别在腰间的令牌亮起,见到象征着钟离殇的令牌,守卫纷纷放行,飞毛腿便一路擎着令牌,一路朝御书房的方位飞驰,一直到他来到御书房外,才终于停住脚步,口中却大喊着:“边关急报!”
老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他听见外面信使的喊声,朱笔一顿,急忙放下笔,吩咐道:“快!快让人进来!”
随着御书房大门的打开,信使弓着腰,把钟离殇的书信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不疾不徐地走进来,把书信递给太监总管,再由太监总管,将书信呈给老皇帝。
“禀陛下,前线大捷!这是安平侯亲手所书的战报,请您过目。”
此役,双方实力虽不算过于悬殊,但天奕胜多输少,老皇帝派钟离殇去,本就是收功名去的。虽说是毫无意外的大捷,但不知为何,老皇帝却听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好啊!”他高兴地打开信封,一边翻阅战报,一边问,“殇儿他无恙吧?”
“安平候一路冲锋陷阵、首当其冲,在与敌军一战中,腹部曾中一箭,但如今已无大碍。”
老皇帝听得面色一紧,随即放松,“没事就好。”他高兴地坐下来,对旁边的太监总管广袖一挥,“安平候平定边疆有功,传我令,赏!”
太监总管快走几步,来到老皇帝面前,他微微鞠躬,提醒道:“安平候还未班师回朝,此时赏,会不会太早了些?”
“待我儿回朝是,我更有重赏!此时的赏,是赏给安平候,并非赏给我儿!”
太监总管听懂了老皇帝弦外之音,恭敬地应道:“奴才这就去拟旨,可是按照王侯的最高规格赏?”
“不错!”
“是。”太监总管退到一旁,开始斟酌这道赏赐的圣旨该怎么写。而信使则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缓缓退出御书房。
他出了御书房,直奔宫外走。来时的那匹筋疲力尽的马儿早就被人牵到了别处去,换了另一匹毛色发亮的枣红马,亦是匹好马。
他跨上马儿,快马加鞭,径直朝安平侯府去。在他的怀里还有另一封信,那是钟离殇给程娇娥报喜,并言明自己归期的信。
虽时近正午,但程娇娥依旧躺在床上酣睡。
自虞缳汐失踪后,她一连三天没有合过眼,直到昨儿后半夜,在青韵好一阵规劝中,才肯上床歇着。
她筋疲力尽,一躺到床上,便很快沉入梦乡,一觉睡到巳时,仍不见丝毫苏醒的迹象,青韵心疼她,想让她睡个淋漓尽致,不许其他人把她叫醒,所以才睡到现在。
信使将信送到时,程娇娥仍在睡着。青韵接了信,从袖兜里掏出二两赏钱塞过去,又客气地留信使在府中用午饭,好一阵客套寒暄后,才将人送走。
她把信搁到程娇娥枕边,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屁股刚刚坐到放在门槛前的小马扎上,拿起绣筐,一朵荷花才绣了一片花瓣,府外又来了人。
这回来的人阵仗浩大,太监总管双手托着金黄的圣旨,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一顶空轿子,轿子后跟着二十几人。这些人抬着三个箱子,分别装着金、银以及女子首饰,另有绫罗绸缎若干、人高的景德镇花瓶一对。
另有两人,一人敲锣、另一人打鼓,一队人敲锣打鼓地从皇宫出发,一路上尽挑热闹的地段走,分外高调地来到安平候门前,引得人好奇围观。
宫里的太监总管不同于其他,尽管他的官阶低,但因为在皇帝跟前伺候,所以饶是一品大员,也得给其几分颜面,更何况是安平侯府的管家。
管家不敢怠慢,一听说宫里来人了,急忙奔出去迎,同时派人去催促程娇娥起身迎接。
青韵听说宫里来人了,连忙把手里的活放下,返回闺房中把程娇娥推醒,边推边催促道:
“小姐,快醒醒,宫里头来人了,快醒醒。”
程娇娥睡到现在意识已经苏醒了一半,她一听宫里来人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问:“谁来了?是不是我娘找到了?”
青韵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裳,一股脑塞到程娇娥怀里,让她穿上,刚刚信使来过一趟,提到了陛下封赏一事,她便猜测道:
“边关刚刚传来捷报,不日世子便会班师凯旋归朝,陛下龙心大悦,外头应当是来封赏的人。小姐您快穿衣,我去给您打洗脸水,宫里的太监总管正在外头等着。”
一听说是太监总管亲自来了,程娇娥动作不由快上许多。她快速谈套着衣裳,在青韵拿洗净的湿毛巾给自己擦脸的同时,用手指拢着头发。
因为时间紧迫,她只把头发简单地用一支银簪挽住,粉黛未施便出了闺房,匆匆朝正门去。
她的动作还算快,那边太监总管的动作又慢的很,倒赶上了在门口迎接。
对于安平候府目前唯一的一位侧妃,太监总管的态度倒算得上和颜悦色。他看见程娇娥,还不待程娇娥说什么,便先客气地冲她作揖:
“见过程侧妃。”
程娇娥哪敢真的让他下拜,匆忙上前将其拦住,同时笑着客套道:“公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程侧妃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太监总管客套一句,把手里的圣旨托的又高了些:“咱俩今日来,是替陛下来行赏的,既然程侧妃您到了,那就接旨吧。”
“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