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夫人的话,李老夫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今儿是她的寿宴,本就不是谈论生意的场合,林夫人亦就识趣地没有多说。
李丞相妻妾共有三房,四个儿女,家族虽不算大,但也绝不少。此时一家人聚在厅堂里,其乐融融地说着讨李老夫人的话,孩童们在院子里戏耍着,时间在成人的家常话和孩童们的游戏中悄然而过。
后厨里,康广茂掂着锅铲挥汗如雨,他清楚今儿这桌寿宴对于食味居意味着什么,做菜时便格外认真仔细,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厨房里最大的那个锅灶上放着大大的蒸笼,蒸笼里是一只硕大的寿桃;案板上打下手的下人切菜的声音“咚咚”响个不停,配合着“滋滋”炒菜声,一样又一样材料倒入锅中,一盘又一盘再从锅中盛出、摆盘,这个过程康广茂从来都是一气呵成。
热烘烘的炒菜到了下人手里,立马用特制的罩子盖住,上面再盖上一层棉布,以防热气消散。
康广茂做的最后一道菜是锅包肉,这道菜吃的就是刚做出时酥脆的口感,若是放久了,浇汁把那层酥皮完全浸软,它的最大特色也就失去了。
这道菜自一推出,就成了来食味居吃饭的食客们必点的几道菜之一,康广茂每日不知道要做上多少回,所以每个步骤都熟练无比。
铁锅里油烧熟后,把切好的配菜炒软,下入在热油锅炸好的酥肉,紧接着倒入调配好的芡汁,大火翻炒几下,待酥肉均匀地裹上芡汁后,立马倒入盘中,这道菜就完成了。
锅包肉并非康广茂自创的菜色,而是他根据儿时的味道,几经尝试后做出的,他并不知道,这道菜是北地的一道特色菜,口感酸酸甜甜酥脆可口,李老夫人十分喜欢。只是她到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吃到过家乡的那种味道了。
青衣候的四公子顾明贞晓得她的故乡在北地,前些天特意把自己酒楼的厨子送到丞相府来,让厨子给她做了一回锅包肉,以讨她欢心,样子虽然对了,但味道却不是那个味道。
今儿康广茂来,林夫人也特意提了锅包肉一事,李老夫人并没有抱多大期望。在她看来,除非回到故里,不然再也吃不到故乡的味道了。但在所有的饭菜摆上特制的大圆桌后,她还是尝试性地夹了一筷子就摆在她面前的锅包肉。
还冒着热气的酥肉一入口,酸甜的味道在李老夫人舌尖绽开,李老夫人眼眶一湿:“这是食味居的厨子做的?”
“回老夫人,是的。”
“赏。”
多少年了,没想到记忆里的味道能够再回到她的舌尖。
林夫人松一口气,微笑着把第二块酥肉夹进李老夫人碗里,同时道:“这道菜是食味居的特色菜之一,前些时候顾四公子送来的厨子虽然也会做,但只窥得了其形,未掌握它的精髓。”
“不错。”李老夫人点着头,看向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李丞相,“厨子的菜做的不错,该赏。”
李丞相是个孝子,这边应着话,那边已经打发人去行赏了。
今儿是李老夫人大寿的好日子,李丞相出手也就阔绰,一赏便直接赏了康广茂五十两纹银。
沉甸甸的雪花银揣进怀里,康广茂对着代为打赏的管家千恩万谢的谢过赏,又在候府里侯了一个时辰,确定已经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后,才在下人的领路下,从侧门离开。
他离了丞相府,一路上未作逗留,直接回了食味居。
因主厨不在,食味居今儿歇业一天,伙计们偷得一日闲,全部去走街串巷了,酒楼里空荡的,只有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算着支出和收入。
康广茂是个大方的人,他得了赏,回来的时候,便从街上买了两斤水果。他从后门进了食味居,扯着喉咙喊了两嗓子人,从后院一直走进大堂,瞧见张掌柜,便笑呵呵地把水果放到桌子上,道:
“掌柜的,我回来了。”
张掌柜抬眼看见水果,笑问:“这是得赏了?”
康广茂应一声,并没说自个儿得了多少赏钱,反而有些忐忑道:“虽然得了赏钱,但不是主人家亲自赏的,也不知道这顿饭做的合不合李老夫人的胃口心意。”
程娇娥把让他去丞相府给李老夫人掌勺做寿宴这件事告诉他时,叮咛过,让他一定要认真仔细,李丞相在京城的影响很大,这顿饭如果做好了,对食味居有益无害,康广茂却不确定李老夫人和李丞相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难免忐忑。
“既然得了赏,想必就是合主人家的口味,你就不要多想了。”张掌柜笑眯眯地宽慰他几句,便打发他去后院里歇着了。
食味居今儿是清闲了,但歇业三天终于开业的娇颜苑,却忙得不可开交。
三天前,娇颜苑和碎玉轩打了一场价格战,之后娇颜苑迅速关门,碎玉轩矢口否认。那些顾客们在碎玉轩门口大闹了一场,甚至险些惊动衙门,都没能让碎玉轩松口,恢复原先的低价后,她们的眼睛便齐齐盯上了娇颜苑。
娇颜苑重新开门的第一天,门刚打开,就有客人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客气地质问:
“你们这儿胭脂水粉的价格,不会也像碎玉轩那样已经恢复原价了吧?”问话时的架势,俨然就是一副伙计敢点头,立马把伙计撕了的样子。
直到听到伙计笑眯眯地答:“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说出去的价格等同于泼出去的水,绝不会更改。”脸色才好看起来。
却见三天时间里,在娇颜苑里已经多出一张柜台,柜台上罗列满了胭脂水粉。伙计指向这个柜台:
“这里的所有商品,都是咱们的特价商品,全部一两银子无二价。”
“那那些呢?”客人指向其他正常摆放的胭脂水粉。
“那些是咱们新上的,没有优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