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分店的事,程娇娥和王霞云暂时定下,将她送走之后,青韵又想借着机会提织罗裳分铺的事,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打住了。
人若是清闲时,甚至可以闲到蹲到墙角长蘑菇的地步,可一旦忙起来,各种事就接着茬儿,令人停不住脚。
胭脂铺要开新的店面、成衣铺里,除了该上换季的冬装外,织罗裳准备上一批全新的,相较于已有的衣裳,价格要低廉许多的平价衣裳的消息也要宣扬出去了。
而让程娇娥最为重视的,还是食味居。
且不论它的收益如何,只凭着来往于其中的那些客人,尤其是一些已经渐成常客的大人物,程娇娥也要想方设法把食味居经营好了。
毕竟这儿,才是拓展人脉、结交京中权贵的最好地方!
在得知一品居背后的东家还是顾明贞之后,程娇娥不放心地第二天就带着青韵和连英直奔了食味居。
她到时,由青韵搀扶着走下马车时,下意识朝一品居那儿看去。
一品居的牌子已经拆下来了,新的匾额还没来得及挂上去。程娇娥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在那儿忙得热火朝天,不外乎都是从食味居里出去的伙计。
还没到饭点儿,酒楼里冷清得很。除了在后厨帮工的,其他伙计差不多都聚在大堂里,眼睛里宽敞的大门里探出去,盯着对面的动静。
程娇娥进门时,正好听见一个伙计嚼舌根子说:“孙厨子和刘厨子还真够可以的,一品居刚倒了,转眼又找到了下家,还是在对面!昨儿傍晚,他还来咱们跟前炫耀呢,说他们的月钱已经涨到了二百两!”
“二百两?”有人“嗬”一声,质疑道,“他们对面一月能赚二百两银子吗?我可听说,对面还没开张的酒楼,价格定的要比咱们低多了!”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程娇娥突然的一声问,把众人目光一下吸引过去,正在柜台后算账的张掌柜连忙笑呵呵地走过来,捞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碗热茶递过去的同时,问:
“程姑娘,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瞧瞧对面的酒楼。”程娇娥自然地接过茶杯,喝一口水暖身子,她微微侧着身子,看向刚刚说话的伙计,再次问:“你是从哪儿听说,他们的价格比咱们定的便宜的?”
伙计站起来:“也是昨天,晚上咱们酒楼关门的时候,孙厨子正巧提着个酒壶从咱们门口路口,他醉醺醺地路过时,自己说的。”
他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学醉汉说话学的惟妙惟肖:“食味居?呵,什么狗屁食味居,等东家的酒楼再开起来,你们早晚得完蛋!”
见程娇娥面露不悦,伙计急忙缩起脖子解释道,“程姑娘,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孙厨子说的啊!他还说咱们卖十两银子的菜,他们就卖一两银子!您说,厨子,是咱们原来的厨子,价格又”
伙计说着说着,渐渐噤声。
后半截儿话,他就算是不说明白,大家心里其实也都清楚。
一样的原料、一样的厨子,做出的味道自然也一样,但价格却差了个天壤之别,实在是有些大。
京城有钱的主固然多,但有钱烧得慌的却不多,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程娇娥不做出一点儿相应的措施,只怕新酒楼开业时,当真会给食味居造成不小的冲击!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变通,有变方能有通,此刻或许到了变通的时刻了。
程娇娥沉思着在属于掌柜的位置上坐下来,她看着街对面忙不迭地施工的酒楼,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如果放任顾明贞就这么干下去,食味居可就真是放在火上煎了。
算起来,她和一品居的恩怨,从她决定开酒楼起,就已经结下了!
她和顾家虽然因着顾紫苑这层关系,有些渊源,但和顾明贞,说实话,莫说交情了,不结仇已经算好的了。
十有八九,现在顾明贞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仇家。
她想了很久,终于看向张掌柜,道:“趁现在还没有客人,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吧,我想开个会。”
张掌柜麻利地派人把所有伙计都召集过来,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围着程娇娥所坐的这张桌子站成一圈,程娇娥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一遍,清清喉咙道:
“一品居转让出去的事,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它还是开酒楼,掌勺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咱们食味居出去的两位厨子。我呢,刚刚还听说,新的酒楼开张之后,菜品的价格都会比咱们便宜很多,对这件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和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还是张掌柜先说道:“自从咱们食味居重新开张,他们俩就是咱们的主厨了,对于咱们酒楼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熟悉得很,咱们却对这个新开的酒楼一无所知,这个”
程娇娥见他支吾,接话道:“酒楼生意,和别的买卖不同,干酒楼的,只要能够抓住客人的胃,味道上留住客人,保证好色香味、以及食材的新鲜、干净,坐到来客时笑脸相迎,这些最基本的,就足够了。”
“要是这个新酒楼,主厨换成旁的人,我倒不怎么担心,毕竟炒菜,向来是一个人做出的是一个味道,偏偏掌勺的,是咱们之前的师傅,这才是最麻烦的。”
“是啊。”一个伙计附和道,“自从咱们撤了一部分菜之后,最近来的客人,好多都会问咱们,之前常点的那几道菜怎么没了。孙厨子和刘厨子人品如何且不说,做菜的手艺确实有!”
一人打开了话匣子,其他人纷纷参与到讨论中,说出的无一不是担忧或悲观的话,只有康广茂沉默着。
程娇娥打量着一言不发的康广茂,在伙计们的讨论声正激昂时,忽然问:
“康公子,对这事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康广茂搔掻脑袋,憨厚一笑:“我就是一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