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踏馨笑了起来,转头吩咐着
“叫个小婢女去跟厨房说,其余的蟹,先不要急着送过来,等我们吩咐了,再送过来就是。”
晓奈曲膝答应着,叫了小丫头过去厨房传话了。四个人仔细洗了手,离开桌子,端着杯子坐到亭子边,靠着栏杆看着亭子外的雪花。
公孙莣挤在敖曈身边,指点着雪花,仔仔细细的和敖曈说着这一品叫什么名字,那一品有什么好处,敖曈听得兴致勃勃,敖请闲闲的坐在敖踏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公孙莣说话,笑着说道:
“小莣,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懂这?”敖请问。
公孙莣骄傲的说:“当然,除了雪,我最擅长品的就是梨花。”
梨花,九儿……敖曈听着,不急想起了他的九儿。
他垂着眼帘,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栏杆外的梅花,只是笑,不再说话,公孙莣看着敖曈,眨了几下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记得原来春天这地方是长梨花的。其实敖曈并不喜欢梨花,但因为白九喜欢,变把所有的杂树难道清一色的种为了梨花树。
公孙莣看着坐在她旁边,目光茫然的看着梅花出神的敖曈,轻轻推了推他
“敖曈君在看什么?”
敖曈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看公孙莣,只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穿过亭子,仰头喝了杯子里的酒,将杯子随手扔到一边,垂着头,看着北冥海,伸手揪着栏杆外梅花,一点点扔到海面上。
公孙莣一时怔住了,转头看着敖请,敖请也是一脸茫然的正看着她,公孙莣忙转头看向敖踏馨,踏馨正站在桌子边,自己拿着小银酒壶斟着酒,想是没看到刚才敖曈的反常。
公孙莣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拉了拉敖请的衣袖,低声说道:“敖曈君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自从当了龙王事务繁重,咱们别再去打扰他了。”
敖请忙点了点头,敖踏馨倒了杯酒过来,三人看着菊花,说说笑笑的说着闲话,不知不觉间,公孙莣就喝了四五杯酒,只觉得晕晕然有些头重脚轻起来,敖请满面笑容、步履微微有些浮飘的站起来,走到桌子前,转着头找了半天,取了碟点心过来,挤到公孙莣身边,紧挨着她坐下,笑着把点心碟子递到公孙莣面前说道:
“小莣,我头一次觉得这螃蟹还挺好吃的!”
敖踏馨伏在栏杆上“哧哧”笑了起来,边笑边点着敖请的额头说道:“你手里拿着点心碟子,怎么又说到螃蟹上去了?你这个木笃脾气,小时候,只要是没吃过的东西,尝都不肯尝的,非要人硬塞到你嘴里,要硬塞上好几回,才能品出味来,知道给你吃的都是好东西!”
敖请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碟子,咧着嘴有些傻傻的笑了起来,公孙莣乐不可支的接过点心碟子,转身交给了晓奈,转头间正看到敖曈垂着头趴在栏杆上,满身寥落的一点点揪着手里的梅花扔到北冥海里。
公孙莣想了想,站起来,晃到敖曈身边,挨着她坐下,笑盈盈的。
敖曈转过头,两颊绯红、看着公孙莣,伤心的说道:“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公孙莣愕然看着满脸哀怨的敖曈,一时怔住了,古云姗转头看着敖曈,说:“大堂兄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你是在想那丫头吧。”
敖曈扭过头,看也不看敖踏馨,。
公孙莣知道是谁,心头一酸,但还笑着说道:“可也没法子不想啊!想和不想哪能管得住啊?!”
敖请笑了起来,“再想也没什么用不是,没用的东西想它做什么?!你年纪小,也就算了,唉,好了,我也不管你们了,你们两个往后就在一处,好好想念啊、掉泪啊、伤感啊……”
敖踏馨凑到公孙莣身边,重重的叹着气说道:“我也想啊,我想黎四了,好久不见,最近的事一出又一出的,我们的婚事都已经耽误黎多少年。”
敖踏馨吩咐厨房又送了一笼屉螃蟹过来,敖踏馨,敖请和公孙莣重又坐到桌子旁吃起了蟹,只敖曈垂着头坐在栏杆旁,任谁叫也不理会,只揪着梅花瓣一点点扔到海里面,三人也不理她,吃了只螃蟹,又喝了两杯热酒,公孙莣还想多吃一只,却被敖踏馨打了回去,
“小莣不能再吃了!你年纪小,再多吃要伤身子了。”
公孙莣只好住了手,又喝了杯黄酒,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晓奈上前扶了她,笑着说道:“只怕是喝多了,过会儿要起寒风了,今天就散了吧,我扶您回去歇着去?”
公孙莣不停的点着头,扶着晓奈站起来,敖请紧跟在公孙莣后面,拖着公孙莣的胳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口齿含糊的说道:
“小莣,咱们一起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公孙莣头晕得厉害,心里却是清明异常,扶着晓奈站住,转过头,笑颜如花的看着敖请说道:“我回去就要睡了,你也早些睡,明天我等你来叫我,你别晚了。”
敖请满脸傻笑,不停的点着头,一只手高举起来,用力挥舞着,也不知道在和谁告别,被婢女半拖半抱着离开了。
公孙莣扶着晓奈出了亭子,突然想起敖曈来,忙顿住脚步,回身看过去,却看到敖踏馨正醉倒在椅子上,满脸笑容的胡乱挥舞着双手,两婢女一左一右扶着她,一个正喂她喝着俨俨的浓茶,公孙莣脚步虚浮的转回来,看着大丫吩咐道:
“这浓茶喝多了人要难受的,你让人榨些梨汁来喂她喝。”
公孙莣顿了顿,抚着越来越沉重的脑袋,胡乱转过身吩咐道:
“叫两个婆子,先把踏馨姐姐抬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大丫急忙答应着,放下杯子,叫了两个婆子进来,半抱半拖着敖踏馨往外走去。
公孙莣转过身,靠着敖曈坐下,伸手把敖曈的脸板了过来,看着他面如土色,吓了一跳,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转身看着侍立在旁边的婢女吩咐道:
“赶紧扶龙王回去吧,你看看……”
公孙莣顿了顿,心里清明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含糊了后面的话,站起来,面色怔怔的呆了片刻,摇了摇头,敖曈一把拉住公孙莣的衣袖,拉着她跌坐下来,哽咽着说道:
“小莣,我想和你说说话,你不要走!”
公孙莣脸色一红,忙扯回衣袖,扶着栏杆站了起来,脚步不稳的往后退了半步,靠到晓奈身上,笑意盈盈的点着头说道:“敖曈君,明天吧,明天咱们再说话,我醉了,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公孙莣靠在冬末身上,又往后退了半步,打了个酒嗝,脚步微微有些踉跄着出了亭子,往雪冥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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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雪冥斋
晓奈和婆子扶着公孙莣回到松雪冥斋,公孙莣坚持着,一定要沐浴洗漱了,才肯睡觉,晓奈无奈的叹着气,吩咐赶紧烧了大桶热水提进净房,晓奈侍候着公孙莣脱了衣服,公孙莣泡在温暖的热水里,舒服的叹息着,
“晓奈,人生至乐不过如此!”晓奈笑弯了腰,说:“您是蓬莱帝姬,吃过、用过、见过的东西统统有限,那么两只螃蟹,几杯黄酒,就人生至乐了?”
公孙莣头往后仰着,笑容满面的眯起了眼睛,她见过、用过、吃过的东西,只怕这个世间最有见识的人,也闻所未闻!
这人生至乐,不过就是这样,有美景、有美味、有美酒,有健康的身体和一颗懂得享受的心!
晓奈给公孙莣洗了头发,公孙莣在热水里泡得浑身粉红,晕晕欲睡着,眼睛也睁不开了,晓奈笑不可支的拖了她出来,给她擦干身子,换了衣服,扶着她面朝里躺在床上,半蹲在床前,用棉帕子仔细给她绞着头发。
公孙莣浑身绵软着,眼睛连半分也睁不开了,片刻功夫就坠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酉正时分,公孙莣才睁开眼睛,懒洋洋的伸展着身子,伸手掀起帘子,探头看着外面摇曳的烛光。
晓奈听到动静,忙举着烛台进来,将烛台放好,笑着说道:“醒了,可舒服些了?酒醒过来没有?”
公孙莣用手指摁着太阳穴,笑着说道:“醒倒是醒了,就是头还有些痛。”
“帝姬醉了酒,这头是要痛上一天半天的呢!”冬末笑嘻嘻的说道,“也好让您长长记性,下次可不能再这样由着性子多喝了。”
公孙莣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正一刻了,帝姬不用急,龙王殿下打发人来看过两遍了,已经让人交待过了,让帝姬醒了就别再出去了,就在屋里歇着醒酒,晚饭让厨房做些清淡可口的送过来,刚看帝姬醒了,我已经打发大丫姐姐去厨房叫帝姬的晚饭了。”
公孙莣听了,放松着又往后倒去,说:“既是这样,我再睡一会儿。”
这时,婆子走了进来,说:“帝姬,晚饭。”
公孙莣起身饥肠辘辘的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碗白粥,一碟刀切小馒头,一碟香油拌酸笋,一碟红油耳丝,一碟清炒茄丝,一碗梅干菜烧肉。
公孙莣食指大动,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两三只小馒头,又喝了白粥,吃得极是香甜。
晓奈笑盈盈的看着公孙莣吃了饭,收拾了碗碟,交给等候在檐廊下的婆子提了回去。
公孙莣舒服的伸展着身子,转出正屋,慢慢的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四五圈,才回到东厢,歪在榻上,捧着书专心的看了起来。
晓奈泡了茶端进来,放下茶,又用小银剪刀仔细剪了剪灯花,公孙莣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