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太子离开仁寿宫后,皇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皇后在仁寿宫踱来踱去片刻,便让彩英去慈寿宫中和灵玉宫中看看。
彩云心中不解,但还是去了,然后看到太后出了慈寿宫去了乾清宫,然后又去如妃娘娘那,也看到了如妃被魏公公叫走。
她将此事禀告皇后,皇后听后更加的坐立难安,她们做奴婢的虽觉得奇怪,可也不敢问。
直到后来,皇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十分冷静的叫所有奴婢都出去,没有她的吩咐不准进来。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长时间,正好有贵妃娘娘那边来人,问月银的事,彩英隔着门禀告,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们这才觉察到不对,找人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皇后娘娘三尺白绫悬挂于房梁,身体都凉了。
太子悲不自胜,虽然他与皇后感情一般,但那毕竟是自己母亲,是自己的靠山,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凭她的尊贵身份,也能为自己支起一片天。
可如今,生育能力没有了,母后也没有了,他的天塌了。
他痛哭一声:“母后!”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也难过,可是见太子晕过去,他少不得打起精神,急忙让人将他扶到偏殿休息,并叫太医来看。
一阵儿忙碌后,他突然看到不远处书桌上,一个黑色的砚台下压着一张纸。
不同的是,那张纸上似乎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字迹。
他三步两步走过去,将砚台拿开,捡起那张纸。
待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他差点没晕过去。
那是皇后绝笔,皇后用血写出来的绝笔信。
信中的内容说明了她自缢的原因。
信中说,二十多年前,虽然梁妃救了皇上救了太后,她本该感谢梁妃的。
但是,自从项华桐出生后,她又感到了不安,因为不管是太后还是先皇,都对项华桐极尽宠爱。
而对皇上却只有严肃和苛责,她很不满,觉得先皇和太后厚此薄彼。
也很担忧,怕先皇改立项华桐为太子。
幸而先皇身子骨不好,没多久就病倒了。
十七年前,先皇的病越来越重,太后却越发的宠爱项华桐。
她当时作为太子妃曾经委婉的表达过不满,可惜,太后根本不听,还斥责她善妒,不配为国母。
她刚开始很生气,可是气过之后又开始恐慌。
太后那么说意思是不想让她做皇后?
那什么情况下她才不做国母呢?
第一,就是皇上不能登基,她自然也当不了皇后。
太后若是不想让皇上登基,那登基的只能是项华桐那个三岁小儿了。
果真如此,她怎么能甘心!皇上兢兢业业二十多年,最后竟输给一个三岁小儿,岂不可笑?
第二,就是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另立她人。
她想到了那时候最受宠的如妃,恰恰就是太后的人,太后有这想法一点不奇怪。
但是如妃的出身远不如她,她又无过错,太后想废掉她也没那么容易。
不管哪种可能,她都不能接受!
所以,她恨,她甚至产生过杀了项华桐的念头,可是太后看得很严,别说自己下药都难,更何况,即使下了药也能很快被查出来了。
她自然不会那么做。
也是凑巧。
她做生意的堂弟去南域走商,与南域皇室关系密切,他告诉皇后了一种叫做“温杀”的奇特毒药,无色无味,而且很难被人察觉,皇后就拜托堂弟千方百计的弄一点回来。
药弄到手后,她让人做好了糕点,想借他人之手送到项华桐那里,
可谁知不巧皇上来了。
那时天气冷,她进内堂给皇上拿了件衣服,回来就看到皇上将那糕点吃了!
更可怕的是,只有四岁的项泷嘉也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她如五雷轰顶,差点晕过去。
可是事已至此,无力挽回,她后来千方百计打听这种药的解药,得到的结果却是无解。
这十几年来,她每日活在痛悔和自责中。
她对皇上尽心尽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敢有丝毫抱怨,不是因为她贤良淑德,而是因为她心中有愧。
她也不敢与自己的儿子项泷嘉太亲近,她怕儿子越是依赖她信任她,到最后越是接受不了他亲娘害他的事实。
这些年,她几乎每天都寝食难安,夜夜噩梦不断,受尽了煎熬。
今日,太子问她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太子已经对她起疑。
突然就释然了,受了这么多年的精神折磨,她觉得或许死就是自己最好的解脱。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自缢。
信中最后还说,她死不足惜,惟愿自己的错,不要牵连他人。
看完信,皇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梨花木凤椅上,形容枯槁,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
众人见皇上这样,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仁寿宫只听见有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依旧没有缓过神来的意思。
司管宫中婚丧礼仪的礼官黄途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皇上,娘娘已殡天,还是早些安排娘娘后事吧?”
皇上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毁了自己毁了太子一辈子的女人,心中的恨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的双手抓紧了梨木凤椅,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着地上不停哭泣的宫女,突然觉得极度厌恶。
“都别哭了!”皇上怒吼一声,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黄途见皇上不发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硬着脸皮问道:“皇上,是否可以通知举国上下,皇后殡天了?”
皇上顿了顿,苍老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霜:“这毒妇害人害己,有什么资格被尊为皇后,传令下去,将姜氏……”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他听到外面有急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没一会儿,太后宫中的李公公满头大汗的进来,哭道:“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皇上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想到自己刚才不仅冤枉了母后,还差点将母后逼入冷宫,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