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尘从青荫堂出来,飞速去了一趟秋石楼,正好看见谢松带着御医,在给谢石安看病。
谢石安昨日才从北疆回了京城,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发烧昏迷。看样子,这身体还真不结实。谢轻尘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别的不说,自己在这方面,绝对比谢石安好上许多。
谢石安的功夫,在谢家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除去镇国公谢克定,就是谢楠和谢松了。谢家毕竟不是大楚的从龙之臣,他们投奔大楚之前,却是大梁的定北侯。
再加上,他们手里又握着强大的兵权和辽阔的土地,对肃宗来说,他们就不是寻常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则,用不到他们身上。
肃宗对他们客气外加束缚,他们谢家就表达出一定程度的臣服,仅此而已。宫里的谢纤柔,就是他们之间的平衡点。谁都保持外在的体面,维持君臣之间的平衡。
谢石安重生之后,就找了个机会,跟祖父和父亲说了朝中局势。肃宗要动江南世家,以及北边武将的心,由来已久。这事若是办好了,则天下太平。可这事若是错了分毫,就是血流成河。而他们镇国公府,必定逃不脱杀鸡儆猴的命运。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未雨绸缪,先准备着,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拥兵自立。就凭肃宗的兵力和财力,谢家说不定真的能自立为王。
谢松和谢楠不敢苟同,可镇国公却高瞻远瞩,赞同了谢石安的观点,先未雨绸缪起来。而谢石安的功夫,他就推到了唐知非的身上,只说他不愿意收徒,只教了自己半年功夫。可这些功夫,也足矣让谢家建立一支很靠谱的暗卫了。
之后太子的年岁渐长,其他几个皇子也渐渐长大,肃宗下一代的接班人,彼此斗的不可开交。别人看在眼里,或许会琢磨怎么站队。可谢家人看了,就知道肃宗下一代,很可能就要衰微了。若是这几个皇子势均力敌又彼此相争,很可能让外人得了机会。到时候,就算谢家想做忠臣,只怕都做不了了。
谢石安十分惊讶祖父的高瞻远瞩,他是重生之人,才会知道当年太子和几个兄弟之间的争斗,最后让英王捡了便宜。
现在看来,谢石安觉得,或许祖父谢克定前世就是这么野心勃勃的,只是自己没怎么注意到。难怪,肃宗也罢,英王也罢,谁都要灭了镇国公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且,这样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镇国公府总是不站队,他们根本就不看好任何一个皇子,谢家看好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对于是否要反,谢石安没什么心理负担,前世英王灭了镇国公府满门,在这之前,肃宗频频出手,也没给谢家留什么生路。
只是,这备兵以待时日的做法,若是让人看出门道了,就不得不反了。所以,谢家知道这事的人,只有寥寥几人。第三代里,只有谢石安是参与者。而长房的谢古蟾,应该也猜出来一些什么了,只是,观棋不语真君子,谢古蟾只做不知。
谢松深知谢石安的本事,却见他回京次日,就高烧不起,昏迷不省人事,自然大吃一惊。急匆匆交代了兵部的事情,就带了御医回家。
只是谢石安的病,御医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谢松正着急呢,却看见谢轻尘蹑手蹑脚地进了秋石楼,他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就呵斥道,“你哥哥正病着呢,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快走。”
谢轻尘是来探病的,既然谢松都这么说了,他想反驳也无从说起,只得讷讷了几句,“我来看看三哥。”
“你又不是大夫,别在这里碍事,”谢松的语气明显好了许多,谢轻尘见了,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带着小厮,欢天喜地地往曲江去了。
谢轻尘刚走,徐铮就带着人参来了,他以为,谢三郎只是体弱,需要进补,哪里知道,谢石安这次病的如此诡异。
“王御医,犬子这是怎么了?”谢松有些着急,这王御医进了秋石楼,就紧紧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的。
“下官才疏学浅,”王御医仍旧紧皱眉头,“只是三公子的模样,倒是有些像前些日子安家小公子的病症。”
徐铮略一思量,点点头,跟谢松说,“谢兄,还真有些像啊。”
徐铮是京城纨绔,对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十分清楚。这安家原是太祖开国时候的大功臣,祖父安照是太祖的谋臣,也做了第一任的内阁首辅。
只是安照多谋谨慎,让子孙只求读书,不许入仕。他的儿子安明翰才高八斗,却只在翰林院编了一辈子的书,从来不问政事。而安明翰的长子也是如此,高中两榜,却只在翰林院做个小小的庶吉士,日后大概,也要跟他父亲一样,留在翰林院了。
只是谁家都有个混世魔王,这安家的小儿子安少聪,正是其中一个。好在他读书不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想坏事,也轮不到他。素日里只知道跑马纵犬,声色娱乐,毕竟安家只是读书人家,安少聪也没玩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可是正月里祭祀频繁,这个安少聪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竟然惹到了国师潘知远。据说被国师出手教训了一下,回家就高烧不退,人事不知了。
当时去安家看病的,正是太医院的王德安。王德安一开始按照退烧的法子开方子,谁知道越吃越糟糕。
等安家小公子的小厮说了当天的经历,安明翰马上带了长子,亲自去了朝天宫,跟潘知远请罪。
听说国师只是微微一笑,说正月里魑魅魍魉横行,小公子怕是冲撞了什么鬼神。他给写个符文,回去化水吃了,大概就没事了。
什么冲撞了鬼神啊,谁都知道,安小公子在酒楼里大放厥词,把朝天宫批了一通,还说国师装神弄鬼。偏偏国师正好在楼上吃酒,顺手就教他做人了。至于国师做了些什么,在场的人,谁也没看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