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前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她摸了摸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才发现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都已经是中午12点了,手机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门口传来满满的大叫声“向前前死了没有,没有死快点出来开门了”
向前前打开门,无语地看着门口一大一小两个人“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满满进门之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笑嘻嘻地说“还以为你房间会有什么可疑的人,原来我们想多了”
向前前翻了翻白眼,帮阿莫提过小提琴,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厨房,像展示什么珠宝一般,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们说“快看!我的战利品”
满满和阿莫走上前,看着这堆食物,满满摇了摇头“空空打电话说你那个前夫跟你一起回来的,你现在却给我们看这堆食物,真让人失望。”
“可是这些食物看起来真美味啊”阿莫由衷感慨着
“阿莫傻了,要是你多了个有钱的继父要什么食物没有”
“你们真是太能想象了,我跟他又没什么,而且他也快要结婚了,有什么好发展的”
“前前,你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居然是这么个态度,你怎么会这么想得开”
向前前像没有听到一般,拿了衣服去洗漱了。
那个晚上她和爷爷聊了很久,爷爷问她“为什么当时会离开得那么彻底不让别人知道她的行踪”
向前前没有告诉爷爷,那个时候他越来越冷漠的态度,让她直觉他有事瞒着她,后来她在书房看到了他找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她当时真的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够那么冷静地把它们全部看完,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把它们放回抽屉锁好。
再后来,她看到他早上从房间门口塞进来的信件,上面写着: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她没有哭,也没有追出去,后来那份离婚协议,她签完字之后,也没有看到他出现,她想在离开前最后见他一面的念想也落空了。
向前前第一次被叔叔带到程家去找奶奶的时候,向前前被眼前这么漂亮的建筑给吓到了,以至于她抬起脚底,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底有没有太脏。她这么傻气的举动,被刚好经过的程瑾枫看到了,程瑾枫刚从学校回来,他只是觉得这个同龄的小女孩举止很奇怪,她穿着朴素的长裤T恤,有点泛黄的白球鞋,带着一顶黄色的渔夫帽,背着一个大红色的书包,在这个炎热的午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且她傻愣愣地站在阳光下,不时低头抬脚看着自己的鞋底。在炽热的阳光下,皱着脸和眉头但是又强撑着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和好奇,不停地张望着周围,可是明明在几步之前就是可以挡住阳光的屋檐,但是她还是很规矩的选择了站在大太阳底下。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站在车子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出了神,直到张叔轻声说道“阿枫少爷,进去吧”的时候,他才猛然从她身上收回眼光,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个小朋友是谁?”张叔早上也从张妈那里听到了一些,“这个是园丁宋奶奶的孙女,好像是叔叔送来给奶奶的,父母从小就不在了,她的叔叔一家要去非洲淘金,所以就把她送来给奶奶了”他了然的点点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对她说“这里太热了,到里面来吧”、
张叔也是拍了拍她的书包慈祥地说着“小丫头进去吧等下都中暑了”,向前前受宠若惊般地抬起头,她想着有人叫她进去已经很久了,可是带她来的叔叔进去之后让她在外面等等,她就这么规规矩矩地在外面等着,可是看着几步开外那个气派又漂亮的大厅,应该很凉快吧!可是为什么那些走来走去的人经过她的身边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叫她也进去坐坐呀。然后当她觉得准备热死的时候,他的声音有如天籁之音一般,让她喜出望外,当她回头看向声音来源时,他面无表情又别扭地出于礼貌对她点了点头,她也傻傻地对着他咧开大大的笑脸,然后笑嘻嘻地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她第一眼便觉得是天堂的地方。
向前前到程家的那一年是7岁,程瑾枫发现他错了,因为那一声招呼之后,她便从此认定了他这个朋友。不管是偶然在家里碰见,又或者是在学校遇见,她总是那么热情地跑来跟他打招呼,他敷衍或者礼貌地点头似乎都不能打退她的热情。他们友谊的转折点,应该就是那一次向前前被欺负,他们不说话一个星期之后。程瑾枫意识到,如果他再不把她当朋友,,那从此以后她都不会跟他说话分享奇怪的东西之后,那种感觉很不对劲,最起码,他并不会高兴,相反他会很失落。那一年他们刚刚念初一,从他们认识到成为朋友,他们之间用了差不多一个小学5年的时光。
之前之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很明显,他被向前前带偏了。从张妈每次看到他都哭笑不得的眼神中,他也发现自己变了,他的父母从事中东外交活动,长期不在家,爷爷世代经商,只有他父亲和姑姑两个孩子,姑姑也是很早就远嫁异国,所以他从小便是爷爷带大,爷爷也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教养,从小他便被教的要克制,处变不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多少有些少年老成,但是向前前来了之后,不仅是他,就连爷爷 张妈和张叔也变得不太像他从小认识的他们,向前前似乎在分享着他爷爷的爱,但是他没有不开心,幸好是她。
向前前每次站在泰晤士河旁边展望未来的时候,总是一遍遍回忆那些最初的时光,简直美好得像童话,他坚持要带空空回去的时候,她甚至一点点排斥都没有,她除了伤感,还是从内心感激他,给予空空富足还有无忧的童年少年时光。她在贫民窟看过太多的不幸,她对自己成为富翁一点信心都没有。
向前前跟编辑艾玛约定了时间,带着接下来一期的画稿出现的时候,艾玛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只是向前前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带着晚到的歉意,没有心急的交出自己的画稿。即使合作了那么长时间,她也知道自己的画稿被已另外一种形式去呈现,但是,她居然对自己的作品漠视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果她再认真一点,如果她真的关心钱,她应该哪怕只是用网站去阅览就能知道,它们在哪里。当初接到画画这个工作的时候,她怀着那些感恩的心情,觉得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只是原来她只是比其他卑鄙的人先一步发现她的利用价值罢了。
“前段时间我回了一趟国,去了一趟书店”
那个叫做艾玛的华人编辑,停下手中翻阅画稿的动作,“前前,当初我找你画画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也只是个抢手而已。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在意,是要谈条件吗”
向前前走到她面前,从袋子里拿出那本插画“你也觉得我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画家是这样吗,就算我现在要抬高我的价码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艾玛接过她递过来的书,低头想了很久“回头我去问一下,看能不能拿更多”
“下期的画稿我还交不交,这不是你更应该担心的问题吗。我不想当一个成全别人的潦倒的画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前前,你是不是见过那个人了”
向前前从出版社出来之后,骑着她的小电驴来到广场附近,买了一袋鸽子食物,然后坐在广场上,喂鸽子,在伦敦生活了这么久,这么普通和悠闲的蠢事,她还是第一次做,那些鸽子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然后又降落在广场上自在地进食,向前前忽然有一瞬间很讨厌它们,每只鸟都比她活的自在,向前前抓着那些饲料,愤愤不平地往它们身上扔去。
程谨枫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她脸上变换着各样的表情,还有那些幼稚的举动,猜测着她是不是在出版社遇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蹲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圈,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闪着奇异的光圈。他一大早就在她家楼下等她,看着她背着包骑着电驴在去往出版社的路上,然后在出版社楼下等她,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把包挂在车上,然后坐在车上,戴上头盔,他以为她要走,可是她一直保持着坐着的姿势。陷入一种不被打扰的状态,良久之后她才启动她的小电驴,他以为她是要回家,因为空空说她有空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然后他跟着她去了广场。他在她不远处坐了差不多1个小时,可是她却那么专心致志地跟鸽子打交道。
向前前眼前的鸽子被一个笼罩下来的阴影惊吓到了,扑棱棱地全部飞走了,向前前停止拿饲料砸鸽子的举动,不解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影子。为什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他,这绝对不是偶遇,向前前低下头没有说话。然后站起来,坐到了长椅上。
他在她身边坐下,她把鸽子饲料全部放好放在地上,估计鸽子是喂不成了。“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明白,比如你出现在这里,你不介意的话解释一下。”
“我早上去找你,然后就在这里看到你了”
“你是不是很闲”
“今天是”
“程谨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瞒着我,你知道这次你来伦敦之后,变得有多奇怪吗”
他回头看着她,发现她也在看着他,没有闪躲而是直接地带着疑问地看着他,这样的向前前,让他有一瞬间想调转头,可是他只是扬起一抹笑容“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你,跟你聊天”
向前前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你知道你是个要准备结婚的人吗,你跟前妻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着,鸽子的各种叫声,在他们的静默中,仿佛消磨了他们并不想继续交谈的时光,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阳光出奇的明亮但不刺眼,灰蓝色的天空,看起来那么温柔。就好像他此刻的这个角度看到的她,那么近,那么远。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当年”他还是问出口了。
“你是指我奶奶可能是凶手的这个事吗?”
他闭上眼睛,即使问出了口,但是还是没有办法面对她那么坦诚的双目。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太多强撑起来的勇气。
向前前也如他一般,把背整个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空,半闭着眼睛,就像是在陈诉一个故事般,没有情绪,平静得像在念新闻
“当初那个车子,不是意外,我去开车才是意外,不是车子出了问题,是奶奶做了手脚,你放在书房的调查报告,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你不是抛弃了我”她眨了眨有点泛酸的眼睛“你只是放过了我,然后让我知道不要去恨你”
他心脏的位置,似乎停顿一般,没有知觉,只有一声重过一声的钝痛敲击着他的大脑。他没有接她的话,因为他曾经也如她一般认为的真相,却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但是,即使如此,当初他自以为是的做法,现在从她这里听来,他真的是一个喜欢逃避的混蛋啊。
他点了点头,只是这样的点头,只是在肯定他心里觉得自己是个不值得原谅的混蛋的事实。
“我们第一次重逢见面的时候,你是因为讨厌看到我,还是期待看到我”
“我只是没想到,我居然多了一个儿子而已”
“你的妻子会对空空很好的吧”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甚至不确定也不敢问“向前前你会不会伤心,如果看到我结婚”
“总觉得我们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这些,很不可思议”她轻笑着感叹,语气中透着释然。
“下个月我和她订婚,你会来吗”到底还是问出了这样的话,可是他想听到什么答案,他都开始鄙视自己这样的行为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也不太记得了,以前在巴黎的时候认识的。”他轻描淡写道。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巴黎,有一天他去看画展,后来他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休息区认真地画画,哪一刻他仿佛着了魔一般,内心不受控制地乱跳,当他跑到她面前,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之后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就一直在一起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向前前还可以重新在一起,总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她就会淡出他的人生。但是,他到底低估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的作品,就是她出版的画册你有看过吗?你觉得她画得怎么样”她像是闲聊一般继续问道
“之前有送过给我,不过很少看”
“这样啊”她轻轻低喃,没有再继续询问、
当阳光已经慢慢的从他们身上消失,才猛然间发现,他们已经在这个广场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
他站起身,转过头跟她说“一起吃饭吧”
“好,我觉得必须吃一顿”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心结一般。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扬起了久违的大大的笑脸。就当做我们真正的跟过去的道别。她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有笑掩盖了所有的不舍和忧伤。
“你想吃什么?”他站起来低下头询问。
“我来带路,要吃最好吃的”她也站起来,没有说随便,仿佛已经早就想好了要吃的东西
“搭你的小摩托去吧”他似乎在说什么傻话
“好”她居然允许自己在这一天最后纵容自己一次。
仿佛达成了默契一般,她没有追问,他没有解释。就好像这样的行为,他们曾经默契过无数次。
当他们两个人骑着摩托车来到GORDON Ramsay 的时候,程谨枫笑着说“果然我猜你是要来这里吃”
“为什么你知道,是因为知道我要坑你吗,其实也不是,是因为我怕我来这里吃,没有体面的人跟着我,我怕我会出洋相”
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向前前连下车也没有扶他,而是那么自然地就跳下来了,他们离开广场的时候,她跟他说“程谨枫,今天,我们像以前一样吧”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应,只是他上扬的嘴角,在消逝的夕阳下怎么也没有办法遮掩
用完餐之后,开着摩托车送她回家,因为没有带头盔他们被拦了下来,他们从警察局罚完钱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他走到雨中朝她伸出手,她把头盔递给他,他明显一愣。脸上带着淡淡的失望。一路回到她家楼下,也没有因为这些意外而有所不同。
回到楼下的时候,她回头看他,他站在那个很可笑的小摩托旁边,向前前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冲着他说道“你发什么呆!把车推进来!”
他自己看了看他身边的车,听着她不客气的语气,像傻子一样笑开,把车开到了楼道里停好,向前前说“你要打电话给司机还是打车回去?”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彼此看起来那么不真切,他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向前前,今天你不是说,像从前一样”
向前前看着灯光下他过分英俊的面庞,他身上独有的夏日的味道总是因为靠近而时不时让她产生太多错觉和妄想。
但是理智还是让她在他的目光下把她拉回来“现在是第二天的凌晨差不多1点了!”
他像她蠕动的脚步生生停下来,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她自嘲地笑到“向前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做到对过往的感情收放自如的!是怎么做到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把他当朋友一样相处的!
她像个做错事的人低下头,回避她所有说不出口的酸涩。下个月就订婚的人还问这样的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去回答。但是很有可能她越是沉默,他越是不放过她。她心中带着气抬起头,没有闪躲地看着他“程瑾枫,不要问我这样奇怪的问题。你大可以大大方方跟我说晚安,然后离开。我们就可以友谊长存。可你非要说一些奇怪的话让气氛尴尬.你这样很奇怪”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用奇怪代替可笑。
她以为他听完会生气,可是他没有,他居然对她裂开笑容俯下身,抱住她,在她准备要大打出手之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我就如你所愿吧,向前前晚安,但是我喜欢拥抱朋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