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向来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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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同时李奇歪歪斜斜的倒下去,离他最近的是红衣女子关玲珑,她赶忙伸手扶,却见两道紫影闪到。一个抱住李奇叫,一个对着他身后的漫天尘烟娇呼:“犯我唐门者杀无赦!万——紫——千——红——”

刹那间紫光万道,刚才的烟尘被紫光覆盖。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兄!跑!”接着散发出一股异香,紫光里面哀叫连连。距离紫光近的高继勋、杨延朗没什么内功,只感觉阵阵恶心险些昏倒。穆桂英几个起落来到穆晓晓跟前拉着她,她抱着李奇飞速掠向军营。后面是丁正、熊氏弟兄、六大护法、两位长老,最后是收功的唐姗姗和四侍婢匆匆跟过去。

烟尘过后恢复平静,乾位风扬阵阵口躺着九具被鲜血染红的尸体,十几米外的半截石柱跟前歪坐着三个身受重伤的人,一辆小木车。三个人分别是大辽护国真人颜容、白云祖师白天祖、十度娘子霍秋娘,都被刚才这招“万紫千红”造成重伤,随身的九个小徒弟全部身亡。而那个小木车差不多就是现在的轮椅,小木车的主人神腿无形阴阳脸耶律仇,就是和李奇对最后一掌的人,不知道被震飞到哪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没办法同时说清楚,要说事情起因就得从昨晚的渔阳古镇。翠屏湖畔有座精致的院落叫云峰山庄,用风景秀丽湖光山色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庄主本是个地道的遵化人。辽国南侵占领燕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地区,渔阳镇也不例外。几经中转落入萧挞凛手下的执事手里,这次南征借给颜容招呼请来的贵客。

说私心人都有,唐姗姗也没例外。所以她昨天派手下两位长老,就是她的师叔陂云韬和莫云飞,到关外找十度娘子霍秋娘。见面没有过多客气,都是师兄妹,三人就在云峰山庄吃了个饭。二人传达唐姗姗的意思,劝她迅速离开两军阵,有阵图交出阵图,没阵图也走的越远越好;因为很快门主就要跟李奇携手破阵了,同门一场不愿看着她遭不测。两个人走后接近傍晚,霍秋娘在这些高手吃饭的时候跟颜容说想离开,她不跟门主作对。颜容不理解,就让他说明原因。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当中最恨李奇的就是耶律仇,再有就是白天祖,当时就想夜入蓟门关杀李奇,都被颜容给劝住。

颜容自然不想让霍秋娘离开,二人就出去散步,边走边劝,直到后来霍秋娘决定留下。反正很多年前就被赶出唐门,决裂就决裂吧,但她还是明说不能跟唐姗姗直接对战,有同门之谊也有对“万紫千红”的恐惧。两人顺着翠屏山山路走着,忽然发现远处宋军营有异动,赶紧回去叫了白天祖和小徒弟,在阵前等着有人进犯。耶律仇也要跟着,说好守完阵再去找李奇玩儿命。等确定是穆桂英亲自来闯阵,他们决定到主阵里冷眼旁观着,并关闭了外阵的机关和毒气,让幻象引得士兵自相残杀,目的是要活捉穆桂英。

当听到李奇的啸声,耶律仇就急着冲出去,颜容却怕他车子触动八大主阵十二连环阵的机关消息,就劝他耐心等着,说不定李奇也产生幻觉。可眼看着李奇背穆桂英出去,白天祖第一个恼怒飞起来要偷袭,颜容不能落后显得失礼就先投块大石头,在烟雾中失去准确度。李奇推开高继勋的时候石头落下,接着白天祖的掌跟着就到,李奇利用导气归流把白天祖的掌力化为内息。由于白天祖的内力太深厚,残余的掌风震得地面上尘土飞扬。耶律仇也是卯足劲拍向李奇的顶梁门,却赶上李奇把白天祖那两掌力道返回,直接就被震飞了。霍秋娘知道唐姗姗就在旁边,所以没敢出手,听到她的声音喊“万”的时候就吓坏了,赶紧叫几人跑,仅仅被万紫千红余力扫中就伤的站不起来。

“真人!道兄!两位还健在否?”石柱后面传来古怪又微弱的声音,还有“呲呲”的地面摩擦声,不用看就是耶律仇。

“我等尚存一息,耶律老弟无恙便是大幸。”颜容用力歪着头向后看。耶律仇正用力向前爬,紫青的脸憔悴的眼神说明了他受伤不轻,“老弟无恙便好,方才担心死为兄了!”

“小弟多谢真人惦念,方才那片紫色为何物?”耶律仇确定颜容他们活着,精神顿时好了很多,两手用力撑地爬到颜容身旁。

“那是鄙派掌门的独门绝技‘万紫千红’,那紫色是用紫藤、断肠草配十几种蛇毒喂毒蚕吐丝制成衣物,配合掌门天罡内气才能发挥威力,几丈范围内任何有血活物都难逃劫数!日后各位如遇见浑身紫色装扮奇美的女子定要远离,或就是鄙派掌门唐姗姗!”霍秋娘已经精疲力尽,提到唐姗姗有关的立马精神好几分,东藏西躲那些年连“唐”字都害怕。

“噢,如此歹毒真要退避三舍!”白天祖在旁边听得也阵阵发毛,刚才跑的慢一点就跟小徒弟一样化成血水了,“姓李的掌法亦十分怪异,贫道近六十载内力居然如同打在棉絮!”

“怎会如此?小弟所遇则与道长恰恰相反,两掌方触便被震飞出去三十余丈,幸得上天垂怜,否则——唉——”耶律仇觉得这一掌打的非常狼狈。

“照二位所言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颜容满脸的紧张表情,在这之前还真没把谁放到眼里过。

“不不不,真人过滤了。但凡中过小弟劫气掌者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要么凝成霜,要么化成碳!唯此耳!”耶律仇半边黑半边白的脸上又现出得意的表情。

“哦?如此说来为兄要为贤弟道喜了!皇太后曾发话诛此人者高官厚禄皆可得!哈哈哈哈……”颜容瞬间转忧为喜,继而哈哈大笑。

白天祖和耶律仇对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似乎盘算了多次的复仇终于如愿。霍秋娘也感觉大业将要成功,那种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日子就在眼前。

笑一会儿几个人逐渐停住,还得尽快离开这里,要么回军营要么回山庄,万一宋军再折回来轻易就能要四人的命。可怎么走呢?又发愁,要凭他们这么重内伤自个回去都能死到路上,要是让霍秋娘吹笛招救兵又怕引来唐门那些人,会死的更惨!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硬撑着回到阵里,直到天黑才敢吹笛子。被巡营的萧克戥发现带回先锋营帐,找来随军医官任颜容差遣配药。

夜深了,宋营大部分营帐已经熄灯。高继勋的监军大帐依然灯火通明,中间床上躺在昏迷不醒的李奇,从午时吐血到现在纹丝未动,呼吸停顿心脉非常弱。医官和蓟州城来的大夫看后都束手无策。唐门两位长老跟高继勋、杨延朗在别的帐篷想办法,六护法和四侍婢在女兵营休息。穆晓晓和唐姗姗守在旁边一直没离开,午饭晚饭都没吃。穆桂英来看过几次,临走拍两下穆晓晓肩膀算是安慰,其他什么都没表示。司徒璞玉和熊氏弟兄刚离开不久,他们已经飞鸽传书让戴富在京城找名医来。耶律莹楠潜回辽营找灵药,丁正在门口蹲着默不作声。

这些人没有知道李奇是被阴阳劫气掌打伤的,自然也不知道他伤的轻重。那年代只有望闻问切推宫下中药,对于他根本没有帮忙,要是现代测个心率做个心电图,立马就确定他的心跳情况。其实他喷那口血是好事,刚好把耶律仇那点寒气带出去多半,剩余的早被内息中的炼气冲淡了。让他受撞击大的还是那连环两掌,力度实在太强大,导气归流的速度也就非常快,气流出的也快。加上内脏受震才吐血昏厥,潜意识引发龟息术的真定①开始运行,什么时候醒全要靠他自身意识决定。

忽然间人影一闪,关玲珑出现在营帐外七八米远,接着拔双钩刺向丁正,身法快招式狠。丁正的洞悉力和听觉也非常灵敏,虽然这时候情绪低落,那身法也很快。三摇两晃避过她连环攻势,飘出去两丈多远低声劝:“关姑娘,请住手!在下自知对姑娘不住,但能否容后再议,如今大哥昏迷不醒,在下哪有心思考虑旁的?”

关玲珑就像没听见一样,一招落空后双钩轻摆变成左撩右擓②,咬着牙冰冷的说:“丁子敬休走,姑奶奶要你命!”

丁正本来就理亏,所以不会跟她还手,身形一晃又到帐房门口,继续哀求:“关姑娘,即使要杀在下泄愤,能否等大哥安然度过此劫?”

“下地狱等吧!”关玲珑窜过来又是一招三式,更快更狠,没打算听他解释。

忽听帐内传出的冰冷的声音:“找死!”接着“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关玲珑身子一趔趄,对丁正的攻势停了。转身到帐门口双膝跪倒,钩放在地上低着头说:“请门主赎罪!”

唐姗姗已经回到床榻旁都没往门口看,语气仍然冰冷严厉:“倘若影响到奇兄伤情,本尊将你碎尸万段!滚!”

“可是门主——李大侠——”关玲珑刚要辩解就听到里面的唐姗姗说:“还敢造次?”赶紧爬地上磕个头,失落又惊慌的说:“是,玲珑告退!”身子“噌”一下弹出去,眼神刀子似得狠狠地划了丁正一眼。

这时丁正心里更不是滋味,李奇的昏迷不醒已经让很多人担心,却偏偏还有这么个麻烦来添堵,还是由他引起的。逐渐觉得丁玲珑也满委屈的,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慢慢得回到原来蹲的位置,坐下来盘膝调息。两个女人能守在李奇旁边,他就要守在门口,好在李奇醒的第一时间为他端茶递水。虽然明知这事轮不到他做,守在这心里踏实。

红日初升,穆桂英带着杨传勇和四个随身丫鬟,来看李奇的伤情。他仍然躺在榻上纹丝不动,九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呼吸脉搏微弱。看昨晚那些饭菜没有动过的迹象,水果糕点也跟拿来时一样,穆桂英就知道穆晓晓和唐姗姗对李奇用情很深,否则也不会不吃不喝守在他榻前。外面梆子响,吃早饭的时间到了,穆桂英让小翠去庖工营为二人取饭菜,随后转身离开。

“小姐。”穆晓晓匆匆跟到门口,看着穆桂英的背影,“小少爷诞生不久,小姐要多加休息。此处无须挂牵,李大哥醒来,晓晓至后营告知便可。”

“晓晓姐,往日之称谓请不必再用。这两年发生恁多事,桂英亦有不是之处,望姐姐莫要放心上。”穆桂英停在门外两米的地方,身子没转也没有回头。

“区区小事,小姐不必在意,晓晓自幼蒙老爷收留视如己出,理应终身侍奉左右。只是——只是此刻李大哥尚危在旦夕,待其安然无恙后,晓晓即刻回到小姐身旁。”穆晓晓虽然性格冷傲,对旁人也从不在意,但对于穆羽父女的感情不是普通的深。

“自天波府一别,往日情分便不复存在。然,你我皆蒙李大哥授艺,晓晓姐仍是桂英之姐。我有军职在身亦是有夫之妇,照料他多有不便,烦请晓晓姐代桂英尽份心!”穆桂英说着又继续走,始终没有回头看。

“不,一日为婢终身为婢,晓晓永世不忘老爷小姐恩情!”穆晓晓跟出门恳切地看着穆桂英的背影,竟然不懂她是真心还是负气,因为在穆柯寨时的她脸上时常挂着笑。

“随你!”穆桂英又停住步伐,眼睛看着前方,语气还那么冷淡,“再者,破阵之事无须担心,敌方已然挂停战牌!”说完匆匆离去。

看着穆桂英走远,穆晓晓回到李奇身旁。刚坐下逐渐有人来探望李奇,而她已经心事重重。一方面琢磨穆桂英离开前说的话,尽管外表冷漠却称呼她晓晓姐,这对二人未来的关系不知是好是坏。另一方面对旁边坐的唐姗姗,确确实实有几分不满;前阵子还刀兵相见,仅仅是在湖边喝一次酒就贴上来了,照这样发展大有后来居上抢走李奇的可能。想到这些,她的心不由得阵阵不安。而最最让她揪心的,还是昏迷不醒的李奇。两人直接或间接相处几年了,她好不容易慢慢接受他,试着适应他那些古怪的说辞,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日子她该如何度过。

澳洲墨尔本的六月底已经很冷,有些地方都能结冰,就像刘德柱那座在墨尔本南郊的农场,冻得人不想出门。还好已经是寒假,所以刘一蓓窝在别墅里几天没出门。尽管如此还是定了飞帕罗奥多的机票,虽然张嘉琪还没放暑假,她却不愿再受冻,哪怕过去后都没空陪她,待房子看电视也比澳洲强。

天擦黑,刘德柱把车停进车库。进入别墅客厅后脱掉外套,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拿起遥控把电视声音调小,然后看看半躺在长沙发的刘一蓓说:“贝贝,Wi

ie不在,咱爷俩几天没好好的吃饭了,不如到小布莱克街吃中国菜吧? ”

“得了,外面那么冷,还是到帕罗奥多再吃吧。你想吃自己去,我吃这就行!”刘一蓓说着指指桌子上的零食袋子。

“不想动就算了,一会儿泡个杯面。”刘德柱说着从茶几抽屉里取出香烟点着,抽了几口在烟灰缸弹弹烟灰夹在左手说,“咱定的机票是明天晚上十二点半,你得空把行李收拾一下吧。”

“我行李箱放假那天就收拾好了,用得着你——”刘一蓓说着弯腰把一个零食袋拿起来撕开口,取出个蓝莓刚往嘴里放又停住,扭头诧异地看这刘德柱,“你刚说什么?咱?你也去帕罗奥多?”

“是啊,我最近不忙,跟你一起过去转转。”刘德柱避开女儿的眼神,继续抽着手里的烟。

“跟我转转?嘿嘿,刘德柱,没事儿吧你?我跟羽巍,Kiki姐一块儿住,你过去算老几?你别说羽巍已经同意了!”刘一蓓还真不信他敢跟羽巍打电话,上次在旧金山大桥闹得那么僵。

“你先别急嘛!”刘德柱猛抽几口把烟压灭在烟灰缸里。往女儿坐的地方挪了挪,干咳了两下看着她,“贝贝,你看啊,你妈现在还单着,我这几年也没遇到合适的——”

“你想跟羽巍复合?”刘一蓓一下就说中刘德柱的想法,把零食袋放下站起来诧异地看他,“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羽巍已经有了张伯伯,他们结婚是早早晚晚的事儿。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别再丢老刘家人了!”

“你妈说过等那个姓张的结婚啦?那怎么可能?司马楠说他都死好几年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刘德柱满脸的不屑表情。

“我看你才是精神有问题呢!张伯伯只是暂时跟家里失联,羽巍说过几天要坐时空穿梭机到北宋找张伯伯!死了这份心吧你,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刘一蓓弯腰拿起一盒RedRock薯片开始吃。

“哎,看你这孩子,还是不是老刘家人?胳膊弯往外拐?坐下,听我跟你分析分析。”刘德柱拉拉女儿的衣服袖,“你看哦,我是这样想的,你妈这几年也不容易,那个女孩儿和你都跟孤儿似得,要是我跟她在一起了,照顾你们仨,咱一家四口不也和和美美的?”

“少做白日梦吧!羽巍要能接受你当初就不会走!Kiki姐,那就更不可能,就凭你推羽巍下桥那一点儿,不抽死你都是便宜了,还瞎捣鼓!”刘一蓓真没给父亲留一丁点儿面子。她说的也是事实,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两个肯定见到他就来气。

“刘一蓓!有你这么说你爸的没?”刘德柱气的噌一下站起来看着女儿,“好歹我也养你这么大,就不能实打实地帮帮我?”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这回打什么注意?好好的咋就想复婚了?”刘一蓓才不怕父亲发脾气,索性凑近他听他怎么解释。

“打什么注意?嘿,在你刘一蓓眼里老爸就这么不屑?”刘德柱向来认为女儿就得宠着,将来找了男朋友才不受欺负,所以对她的说话态度并不是很意外。

“哼,不说拉倒,我还懒得问咧!”刘一蓓转身往沙发上一歪,拿起遥控要调大电视剧的音量。

“别介,正说话呢看什么电视?好好说!”刘德柱拿过遥控关静音后放在身子另一侧,“贝贝呀,其实我真没什么歪心眼儿,这些年吧你也看到了,我身边儿哪有个女人像你妈那么好?经过上次的事儿我回来后总是在想,当年真是不懂珍惜。所以咧,我是真心想再娶她当老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爸,帮我把她追回来。我敢发誓,以后绝不负她,还有那个琪琪,我保证你们俩都是爸的心肝宝贝儿!行不?”

刘一蓓愣了,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父亲这么说话。尤其他眼里那份真诚,居然让她产生了淡淡地不舍,不舍得伤他的心。可事实上从母亲的眼里,她同样能看到真诚,倔强,以及每次提到张名远时向往的神情,所以她才让父亲死心。而现在开始觉得他可怜,那是一种拥有时不在乎,失去了才想加倍珍惜的后知后觉。

沉默了好一会儿,刘一蓓才扭过头看父亲,他不知何时又点起一支烟,似乎她刚才的沉默已经让他有所顾忌。那种忧郁让她再也不想待在客厅,匆匆站起来往房间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住脚步,轻声说:“帮你我做不到,那样就是拆散妈和张伯伯,她们那才是真正的爱情。不过,我可以偶尔给你发个我们的定位,能做的就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刘德柱“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认真地听女儿说的每一个字,看她顺楼梯上去,直到拖鞋擦地板的声音完全消失也没有动地方。他心里颇为震撼,不仅因为听亲生女儿说她母亲跟别人是真正的爱情,更多的是发觉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甚至有一丝怀疑自己这样做对不对。然而,他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他真的觉得现在的羽巍更美更迷人,他也有过为她放弃澳洲一切的念头,他认为自己开始真正的爱上她。

晚霞中的帕罗奥多湿地保护区,显得格外恬静。远处是海湾对面蓝色的小山,灰白略现浅红的海平面,近处是片片彩霞映入不规则的水面上。天空不时飞过叫不出名字的鸟,水池里悠闲地游过三三两两的野鸭。三辆脚踏车顺木板铺成的通道从海湾那边过来,前面两个女生是张嘉琪和Jane,后面是林孝成。三个人最近经常来,这里离斯坦福不远,可以欣赏不一样的加州美景。这是张嘉琪第一次在美国过暑假,原计划是打算到Jane老家科尔马住些天,羽巍却急着等Paul Davis教授的消息。于是就先等消息,等具体时间确定了再计划别的。反正暑假有两个多月,形体班也跟学校一样放假了,因为许多学员放假就离开加州。

“Kiki,晚上去Zodiac bar喝两杯?”快到出口的时候,林孝成用力蹬几下赶到张嘉琪的旁边,歪着脑袋等她答复。

“还是算了吧,最近我妈心情不太好,在家陪她,你们去吧。”张嘉琪说着,脚下并没有停。上了公路下车,开始把单车折叠起来往车后备箱里放。

“那就让Yu Aunty一起吧,心情不好更应该出来散散心。”林孝成也开始折叠车子,还是希望多和张嘉琪相处。

“叫上Aunty走吧,David说的对,我们镇上的人常说 Wine can let depression mood jumping up(葡萄酒可以让抑郁的情绪跳跃)”Jane也在旁边附和。

“唉,我妈常说只要能找到老爸什么都敢做!这叫环境不同信仰不同,懂吗?This is called true love!(这就是所谓真爱)”提起羽巍的心情不好,张嘉琪觉得她是非常值得佩服,那份对爱的执着,如今这年代真没几个人能坚持住。

“Aunty好厉害!”Jane把车叠好摆进后备箱,“我要去喝Aunty煮的汤,今晚跟你睡。”

“好啊,公寓还有两瓶08年Montrachet。”张嘉琪笑着开右侧的后车门上车,做别人车子的时候她从不坐副驾驶位。

林孝成走过去开驾驶位的车门,悠悠地说:“Kiki,我们——”

“哎哎哎,停,这没你什么事儿,我们家那道门男人免进!”张嘉琪直接打断林孝成的话,“除非老爸来。”

“噢,我想说既然Yu Aunty今天心情不好,明晚咱们去Zodiac bar行吗?”林孝成脸瞬间被臊红了,赶忙给自己找个坡。

“不行。”张嘉琪说的很直接,“明天下午贝贝从墨尔本过来,我们在中国城订好了餐厅打算吃家乡菜,Jane一起,Is there a problem?(有问题吗)”

两人同样是对张嘉琪点头,心情却是截然不同,林孝成发动车子往Professorville方向驶去。二十几分钟的路程里,他听着两个女生聊着科尔马的红酒,伊尔河畔的风光,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

砂锅里散发的白雾里浓郁的甜香味,电饭煲淡淡白气是粳米③的清香。案板上摆着几种切好的蔬菜,葱姜蒜,盘子里有过了油的肉块儿,一瓶没打开盖的黄桃罐头。这是羽巍的厨房,她早准备好晚饭的菜,就等张嘉琪回来才开始炒菜。两分钟前慕容娜打来电话,此时她正斜靠在沙发上对着手机聊天。

“呵呵呵,是啊,你这干妈真会选时候。琪琪上礼拜提前放假,贝贝是明天下午到,过几天等我把事情落实了,咱们一起到欧洲好好转转。”提到两个女儿,羽巍的脸上不由得漾起惬意地笑。

“那是,姐可是能掐会算的!呵呵。”慕容娜心情也很好,已经整整十三个月没见面了,她早就计划着来加州看她们母女,没想到刘一蓓也过来。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知道四个女人会不会把房子给抬起来,“最近有明远消息吗?”

“嗯——还那样,总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回头再转给翁教授译一下。对了,有没有跟你家老陆说帮我照顾那些花儿?”羽巍提到张名远就觉得有点失落,转眼这几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在那边适不适应。

“放心吧,尤其是你那瓶绿萝对吧?哎,亲爱的,还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过来。”慕容娜知道她心里惦记跟张名远有关的事物。

“也没什么,要不你到一路看看以前那间店变样了没,进去拍几张照片。”羽巍正说着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猜想是张嘉琪回来了,“亲,不说了,琪琪到门口了,我炒菜啊。到洛杉矶的时候给我来个电话,嗯?”

“好,回头见!”慕容娜简短地说了再见。

羽巍挂了手机放在茶几上,笑着看张嘉琪和Jane进门,边打招呼边进厨房炒菜。Jane洗过手到厨房抱一下羽巍,认真地跟她学那道菜怎么搭配怎么烧,中国话说的相当到位。张嘉琪洗漱过到酒柜跟前拿起一瓶Montrachet出产的白葡萄酒,倒进醒酒器里,随即倒了三个小半杯的高脚杯,拿进厨房递给羽巍和Jane。

广东菜心、黄桃咕咾肉、鲍汁西蓝花、北茋淮山炖仔鸡,习惯性的三菜一汤,因为Jane临时过来,又凉拌了个麻酱罗勒④黄瓜,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吃起来。女人的话题总是很丰富,从葡萄酒说到法国,到莱茵河畔的葡萄园,又到伊尔河两边风景,又到科尔马城郊Jane的家。转眼间又聊起林孝成,接着又是想到旧金山找份跟金融有关的工作,后来竟然说起汉中洋县的油菜花。说什么并不重要,开心,或许才是她们想要的目的,以至于最后说到刘一蓓,居然决定去贝尔法斯特的巨人堤旅游几天,要么顺路的拐到Jane家乡小住。

帕罗奥多是个典型的悠闲城市,晚上九点多人们大多在家里休息或者公园散步,年轻人则是咖啡馆、酒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有个人却紧张兮兮地开车出别墅区,顺着繁华的加州大街开往羽巍她们住的公寓,是林孝成,平日稳重腼腆的性格大夏天居然冒冷汗。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接到Paul Davis的电话。告诉他模拟实验基本就绪,让他下周一按时上班,周二上午做一次短距离全方位模拟实验,成功就在眼前了。

这么激动的时刻怎么能不与人分享呢,教授说过下一步就可以让羽巍参与明确目的实验,所以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羽巍。主要还是想让张嘉琪夸他几句,挂完Paul Davis电话就打给羽巍,结果拨了五次都是暂时无人接听。他又硬着头皮拨打张嘉琪的手机,哪怕被骂几句也要把消息告诉她,或许骂完就是赞许也说不定。可她的电话也是没人接,这下可把他愁坏了,大晚上不接电话会不会有意外?越想越坐不住,他知道Jane跟她们在一起,连拨三次同样没人接听,这才匆匆地开车过去,就算挨揍也得确定她们好好的。

急促的门铃还没停下,又是“笃笃笃笃”的敲门声。张嘉琪边往门口走边看着腕表悠悠地说:“这么晚谁干嘛?”

门开了,满头汗珠的林孝成出现在门口,脸上的表情焦急中带着淡淡慌乱。弱弱地看着她说:“Kiki,你还好吧?打你手机打不通,所以,所以,我——”林孝成看张嘉琪意外的表情更显得紧张。

“本来好好的,看见你就不是了。”张嘉琪盯着林孝成的脸,“你来干嘛?别说就为了没接你电话!”

“啊,不不不不是,我收到Ms Davis电话,说最后一次模拟实验周二进行,就想告诉Yu Aunty。可是她电话打不通,你和Jane也打不通,所以,我,呵呵呵呵呵。”林孝成自己都觉得每次见到张嘉琪就变白痴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常词不达意。

“琪琪,是David吗?让人进来坐吧?”羽巍在餐厅椅子站起来,她觉得这个人大晚上过来应该是有事情,在她看来林孝成还是比较靠谱的。

“Aunty晚上好,不打搅你们休息,我就说几句话。”林孝成大声回话,心里头当然盼望张嘉琪请他进去坐一会儿。

“说完了吗?可以走了。实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星期二模拟实验,明天电话联系。”张嘉琪根本就没顺着羽巍的话往下说,轻轻冲他挥挥手,“拜拜!”“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接着往里走,笑着跟羽巍说话,“嘿嘿嘿,他没说要进来,妈,Jane,咱们继续喝酒!”拿起刚才的杯子坐回餐桌旁。

羽巍无奈冲她白了一眼,她刚才说的话依稀可以听清,倒是林孝成说的大部分没听见。拿起杯子,跟两个孩子碰一下,轻轻抿一口,坐下后才问:“David来找你就跟人家出去转转,大女孩儿了要礼貌呢。”

“呵呵,其实——他是来找你的,我替老爸把他赶走,呵呵呵呵。”张嘉琪笑呵呵地抿着酒,眼睛却向Jane调皮地眨了眨。

“你这孩子,老没正形儿,好好谈个恋爱能咋?干嘛非拿我过桥?真是的!”羽巍伸出手指在张嘉琪鼻尖亲昵地刮一下。

“真不是拿你过桥,林孝成是来找你的,说Paul那边星期二要做模拟实验了,你电话打不通才专程跑过来,我已经替你回过了,明天再联系他。”张嘉琪故意装作认真地语气,眼角却流露着狡黠的浅笑。

“你这个琪琪,不早说?”羽巍匆忙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看外面没有人又关上。回来后笑着指张嘉琪,“你呀,老长不大。Jane,来,咱们一喝,早点儿休息,明天有正事儿!”

三人喝完醒酒器里的白葡萄酒,没有再打开,先后洗漱过回房间。张嘉琪和Jane进房后又叽叽喳喳聊个没完。羽巍把头发吹干后走到桌子前面,拿起她和两个女儿的合照端详一会儿,又拿起手环翻看短信记录,张名远发的短信虽然看不懂,却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在几天前还在用手环。最后她也发了两条语音留言,告诉他很快就可以通过时光穿梭机去找他。似乎已经看到一家三口在灞柳西岸的房子里吃饭聊天的情景,那是他们都盼了很多次的和谐氛围。

注:①一是古时候地名真定府,现在的正定。再是道家上乘气功龟息真定功说的潜息定真渊,也称真定武。②(kuǎi?)类似于挎,也指从外向里揽。③粳(jīng)米,主要产于中国北方。《千金方·食治》中强调说,粳米能养 胃气、长肌肉;《食鉴本草》也认为,粳米有补脾胃、养五脏、壮 气力的良好功效。④英文basil,古时候叫西王母菜,河南等地叫荆芥,也是潮菜和台菜中说的九层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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