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心记2_第七章 醉太平_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午时初刻,午餐就送了来,酉正是晚餐。每一席都铺了三四桌,浅底大银盆所盛的乳猪、蒸鹅等大菜,西施舌、江珧柱等精细珍肴,红烧鳓肋、清蒸鲥鱼等新鲜野味……青田寥寥吃几样,只是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直到了戍末,才等来了他。

一进门,齐奢就高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原说下午就该回来的,怎知事情一件接一件,实在是脱不开身。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来人说你不回来吃,我也就没等你,自个吃的。”青田笑着迎上前,却只插不上手,四五个侍婢全围了过来侍候着齐奢宽衣。他在红绿之间,只不停口地和她问答着:“怎么样,逛过了园子吧?……都去了哪里?……这屋里的摆设还中意?……你要不爱,只管再叫他们采办就是。”

一时服裳安顿,他一手接过奉茶,另一手就摇一摇,“你们都下去吧,暮云你也下去。”这里饮过茶,笑微微地向青田细望来;见一件同心珠扣的小紧身束着她一搦柳腰,下面就一条散腿撒花裤,长发披散在肩后,仍是半潮的。

“哟,你这是——洗过澡了?”

这一问,就把青田问了个绯红映面。齐奢颇有余味地笑了,俯来她颈边低吻一声:“那我也去洗洗。”

他的吻热热地烫在她颈后,经久不散。

青田以手捺住了心口,倚坐烛边。不过一刻来钟,齐奢就只穿着件寝衣自外间踱回,身上有素淡的清香。他走来床头坐下,笑望她。青田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些她驾轻就熟的什么,但她却只觉咽喉发干双手潮烫,惊怯的两眼都不敢看他一看,只好惴惴地低垂。

随即她感受到他的气息、嘴唇,他的吻,他的舌尖带着薄荷青盐的味道游向她的舌,触碰着、纠缠着、绞紧了,她的心也跟着越绞越紧,紧到全身的关节都僵直得一动也不能动。

齐奢明显感觉出什么,他停止了动作,疑云重重地看过来。青田捏住了两手回望,神色惨淡,“对不起,我、我不行,真的不行。”

齐奢若有所悟,面色有一丝的缓和,“这事儿不用你行,我行就行。”

青田被引逗得微现一笑,就沉敛了颜容。

齐奢叹声气,抬起了两手摁在她的肩头,“想什么呢?”

好一时,青田才出声,依旧是垂首低眉的,“三爷,我久处卑污之地,岂能出污泥而不滓,随狂流而不下?我——,非但身体不洁,而且那种种的蛊惑献媚、欺哄诓骗、尔虞我诈……我当初无一不为。眼下想起来我觉得好羞耻,在你面前,我真的好羞耻,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抬不起头来……”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伤悲,以及必须要赤裸裸地面对他时,她永久的自卑。

但,短暂的沉寂后,齐奢的双手就令她抬起了头来。

“你知道你好在哪儿吗?”

青田咬住下唇,怯懦地躲开了眼神。

他顺着她双颊向后一抹,把她的一整张脸全捧在手里,如捧着一朵小而白的睡莲,“你就好在,

压根不知道自己好在哪儿。我迄今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停停,改口道,“一个人,器质如此稀有贵重,而全然不自知。”

她一分分地抬起了眼,齐奢凝注着她,调子低缓而深沉:“青田,你没有罪,你所遭受的一切是世人对你犯下的罪行,还要将罪名加诸你身。这浊世本就是个烂泥潭,人人都在泥沼里打滚儿,遍地污秽之中,我只见过一株莲花,华光耀目,如日卓午。”

青田直直地望定齐奢,她的目光汇入他的目光,如川流归海。末了,涟漪在她眼目中、唇角边荡开,“你以莲花赞我,我又怎配?你哄我的。”

齐奢报以一笑,推了推眉额,“我说,你也不张开眼看看自个的处境?就眼下这样儿,爷抬抬小指头就给你放倒,还用得着‘哄’?”

红潮在青田的笑靥上泛起,是烟笼的芍药、雨润的桃花,因此就有纷乱的春风卷过了齐奢的呼吸。他盯着她,又转开了双目,“得,你要心里实在别扭,今儿就算了,反正在你跟前我也早习惯了,挺挺就过去了。”

最末几个字使得青田“哧”一声失笑,她拿眼角扫了扫他身上那地方,整张脸都胀起来。两耳里又开始有血潮的鸣响,她半垂下眼睑,仰起脸,把双唇轻轻地,而后紧紧地揿给了齐奢。

世界是一个昏聩的大旋涡。在她心慌意乱地捉住他之前,他的手就已探入了她的衣,他滚热的皮肤与全部的体重向她压上来。被锲入的一霎,青田浑身紧绷如一架新调古琴,有着花梨的承露、白玉的琴徽、象牙的雁足、犀角的琴轸,她的七根冰弦被他的手、他的舌、他温柔的言语、野蛮的呼吸、狂热的目光、他强壮的胸膛与腰腹、他的——一一拨动。乐音由她的喉底绵绵地、铮铮地逸出,她是亘古的琴曲,在他的捭阖下飘来荡去,是《流水》,是《渔歌》,是《幽兰》,是《忘机》;她是《雉朝飞》,是《凤求凰》,是《良宵引》,是《普庵咒》;她是失传绝世的《广陵散》:心弦一动人鬼俱寂,天籁之音,千古止息。

琴弦的震颤一点点消逝,青田自觉似一段绕梁的余音散失在半空。她躺在盛红的绣衾上,带着迭迭的迷光,睁开眼。

而他的眼神——齐奢也张了眼看向她——则越来越沉重而了无生气,他的鼻额还泛着层浅浅的汗意,但他的喘动已全盘平息。

逐渐有一丝凉瘆瘆的恐惧攀上了青田的心,她交抱起双臂遮住了一丝不挂的胸口,怔怔地望他,他和他冰冷的眼睛。

“这世上从没我齐奢得不到的,我要什么,什么就会向我自己走过来。现在,你可以自己走回去了。”

他所说的话明了简洁,但那声音的回响却像不断地在她耳边拉长。青田如卧冰上,彻骨寒凉。他待她所有的那些百折不挠、全力以赴,原不过是如狮搏羊,只为猎物到口的这一刻血肉模糊的征服,只一瞬,她一身的血就向着黑暗的地方倾盆流尽。

她想从那余温尚存的怀抱中移开,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一丁点儿力气,连把双眼从那对森然的眼中移开的力气都没有。而后,就像阴云天

里骤出的骄阳,他漠然的表情兜头一变,斜挑起一道眉,“哎,逗你玩的!你不会真信了吧,啊?”

青田发僵地往他眼里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后,浑身的血液就发疯地回流,她的眼、她的脸,血晕从她脖颈一直染红到胸口。她咬着牙一下子坐起身,拄着手就要下床。齐奢的两臂同时拦上来,揽住她,“错了错了,我没想到你能真信,小脸都吓白了,我错了我错了,啊,甭生气。成了甭生气了,一年到头欺负我,我欺负你一句你就翻脸。”

青田的耳际迸着两滚子青筋,一语不发地同他挣来扯去。偏他的手臂比铁笼还结实,牢牢地将她箍在那儿。

“不是,你干吗去?”

青田恶狠狠地回过脸,恶狠狠地瞪着眼,“自个走回去。”

齐奢嘿嘿地笑了,“你别闹了,爷费这么大劲儿才给你骗来,哪儿能让你走?”

“松手。”

“何必呢?你说爷要真松了手,你还真走不成?到时候多下不来台呀。”

“松手!”

“放心吧,肯定不松,爷哪儿舍得让你下不来台?”

“松——手——!你给我松手!”

“行了,来两下差不多行了,你说你——”他一脸的无良笑容,只管捉着她,把她的两手向后摁定,先是眼神,其后是嘴唇,俯来她高挺而袒露的胸乳上,呢喃调笑,“这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准备到哪儿去啊?”

仿若有无数细小的热水滴在体内的各处乱流乱滚,滚得人重心尽失。青田挺着最后的力气挣动了两下,“齐!奢!”

他当真停下来,自她两乳间抬起头,红烛下笑意融融的双目漆黑发亮,“怎么,上过床就露出泼妇面目了,嗯?居然敢这么提名道姓地叫爷?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青田被反扭着两臂,气吁吁地,倒也紧抿着双唇笑起来,“怕你不成?齐奢!”

他笑着贴过来,同她脸挨着脸,“再叫一声。”

青田这下倒害臊了起来,只把舌尖在嘴里头含糊地一搅,“齐奢……”

他没答应,但他身体的某处答应了。眼神里有蓄势的火焰,把鼻尖凑来她鼻尖上轻蹭,“再叫一声。”

青田朝后半仰过头,双眼迷细,发出了几乎是一脉淡不可闻的叹息,“奢……”随之她就被整个地铺开,横铺在一张足有九尺宽的合欢床上。青田不会忘,曾几何时,在另一些床上、另一些男人的身下,她也一样地辗转低吟、如痴如醉,但其实这卖身妇吹弹可破的身躯只如一只苦力者结满了老膙的手,木然得什么也感觉不出。可当下游走在她肌肤上的这对手,这一对真正结有着硬膙与瘢痕的手,最小的触碰也可令她战栗不已。他在她口唇内转动舌尖的方式像转动一把钥匙,青田可以听到肉体中上亿把生了锈的锁争先恐后地被打开,或只是在一根夯门巨柱的粗野撞击下,中门轰塌、城池陷落。

她把肢体与灵魂全部交给他,泪水奔涌而下。他与她的每一次交合,都是赐还这麻木的娼妓,一副洁净敏感的处子身。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弥天记她的4.3亿年至高降临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嫡女娇妃农家娘子美又娇恣意风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亲爱的的杨鲍鲍帝国第一宠:霸道总裁小甜心追风之旅霸道老公宠妻上天香爱我见默少多有病名门暖婚之权爷追妻攻略小女花不弃替嫁婚宠:霸道老公深度爱保卫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