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_第三十五章 今夕复何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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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今夕复何夕(下)

因为皇帝失踪,朝堂上人心惶惶,原本已经表示愿意归顺的高车和吐谷浑首领,也推迟了返回北地的日期。他们的用意昭然若揭,要是大魏皇帝驾崩,他们与皇帝约定的事,自然也就不算数了,行宫内只剩下孤儿寡母,威逼之下,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大的好处。

太皇太后以品茶抄经为名,命人把任城王的妻儿带到自己殿中,从他们身上各骗下一件贴身的饰物,议事时带在身上。重提迎立新君一事时,任城王正要高声反对,忽然瞥见太皇太后手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十分眼熟,猛然想起来是爱子经常戴在身上的。紧挨着佛珠的一支赤金臂钏,则是任城王妃日常的首饰。

任城王为人粗豪,唯独对贤妻爱子视若珍宝,看见那两样东西,便知道太皇太后在威胁他。顾忌着妻儿的安危,任城王只能强压下怒意,选择了一言不发。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宣布三日后太子即位。她答应了李冲,留出五天时间寻找皇帝的下落,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李冲闹翻。

时间过得飞快,太极阁内,李弄玉跪坐在小案前煎茶,沸水滚入青瓷茶壶,翠叶舒展开,又很快变得焦黄。这种明前的青峰嫩芽,要等沸水温度稍凉时再冲泡,不然就会破坏了嫩芽的色泽和口感。她心里藏着事,自然不能静下心来感受滚水的温度,接连冲了几次,不是水凉了导致叶片不能舒展,就是水太热直接烫坏了嫩芽。

她知道拓跋宏和冯妙一定还在永固陵园里,可太皇太后以加强守卫为名,不准女眷随意离开行宫,还派了几名武官小吏,用羽林侍卫中的琐事绊住了始平王拓跋勰,让他分身乏术。

红泥小炉上的水又滚开了,她用小木勺取出一份茶叶,正要投进壶中,手忽然顿在壶口上方。她想到一个人,能解开眼前这场困局,只不过,要她去求那个人,简直比生生剜去心头肉还要难受。

颐春园内,阿依手挽一支小弓,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了挂在树上的一只金环,弓弦上搭着的,是始平王拓跋勰专门命人为她制作的箭,比寻常兵士用的箭更小巧轻盈。手指发泄似的松开,那支箭准确无误地穿过金环,钉在树干上。

这一箭射出,她心里的不痛快却一点也没有减少。那天被李弄玉的话一激,她就跑走了,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始平王竟然都没像以前那样来找她。阿依拨弄着弓弦,嘴噘得老高,难道听来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李才人与始平王之间,真的有私情?

她从鹿皮箭囊里重新取出一支箭来,仍旧瞄准了金环,右手刚向后拉开一点点,就被人用一片阔大的树叶按住,她侧头一看,李弄玉正拈着一片叶子,站在一旁。

阿依一见是她,气得直发笑,随手把箭扔在地上:“你又要说什么?我说不过你,我躲着你还不行吗?”

“我不是来让你生气的,我来,是有件事要阿依公主帮忙。”李弄玉闲闲地拈着那片叶子,坦荡直白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阿依侧头听着,李弄玉要求的事并不难,可一想起始平王与这位李才人之间胶着的眼神交汇,她的倔强脾气又涌上来,把下巴一扬:“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李弄玉的唇边散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你可以有一天时间跟他独处,还能帮助始平王做成他此刻最想做的事,这好处还不够大吗?”

两弯长而浓黑的眉,在阿依脸上拧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也希望始平王能做成他想做的事,我不希望他心里懊悔遗憾。”李弄玉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来,“阿依公主,我知道高车有比箭的习俗,年轻的男子用这种方法来决定谁能赢得美丽可爱的少女。”

她握着箭,一步步往挂着金环的树边走去:“高车民风纯朴热情,我很羡慕,可我并不喜欢这种方法,拿心爱的人来做赌注。在我们汉人中间,有另外一种说法,彼此有情的人,在意的并不是一时一刻的厮守,而是把对方藏在心里,希望他能吃得好、穿得好、没有病痛、没有困扰,仅此而已。”

阿依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你……你是不是对始平王……”

李弄玉把箭尖儿稳稳地穿过金环,戳在树干上,大方地点头:“是,我爱恋始平王,即使我受身份的束缚,即使他也终究要另娶他人,也都不妨碍我爱恋他,这跟事父母至孝、事君王至忠一样,是世上最纯粹的情感,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羞耻事。”

阿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我可以帮你,不过,等事成以后,我想知道你们之间从前的事情。”她有些倔强地咬着嘴唇说:“我也没有做错,我应该知道这些。”

李弄玉向她点头微笑:“你当然没有错,我存了些好茶好酒,等这些事情过了,请公主来我的寝殿围炉夜话。”

灵泉行宫西侧,是羽林侍卫驻扎的地方,几名小吏模样的人,正把始平王拓跋勰围在正中,七嘴八舌说着各项繁杂事务,一件件都要请始平王亲自裁夺。在太皇太后的暗示下,羽林侍卫中间状况频出。粮草补给,兵器调拨,都费时费力,拓跋勰又从没管理过军务,明知道这些人在给他使绊子,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惦记着皇兄的安危,心里一团乱,账簿上的钱粮数字,都好像在歪歪扭扭地摇晃。

“王爷,原本皇上只说在行宫停留半月,下官都是按照半个月的时限调运的粮草,可眼下已经耽搁一个多月了,连回程时用的粮草都快用完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请王爷拿个主意吧。”掌管钱粮的小吏言语客气,只是推说事情难办,把难题都摆在始平王面前。

他正要开口呵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身桃红衣装的少女,分开众人直走到始平王面前:“你答应了要陪我骑马的,怎么说话又不算话了?今天天气正好,我们现在就去吧。”

阿依是高车贵客,官吏不敢对她无礼,想着太皇太后的密令,只管缠住始平王:“王爷,这些事情都耽误不得,您

好歹给句话,下官们照着去做就是了。”

始平王还没开口,阿依手里的马鞭已经挥了过来,她原本有些不敢,可想起李弄玉的话,鞭子就结结实实地抽在那人背上:“混账东西!我说话你也敢插嘴?这些琐事,你们也敢拿到始平王殿下跟前来?要是事事都让始平王决断,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她把鞭子一扬,“啪”的一声抽打在木柱上:“始平王今天要陪我出去,你们呈上来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晚上始平王会回来看,再有解决不了的,先打三十军棍再说。要是解决得好的,始平王有重赏,立地升官。”

这些话都是李弄玉教她的,始平王碍着身份,不好跟这些小吏闹僵,由这个高车公主来压服,是最合适不过的。

始平王有些诧异地看着阿依,这些话正契合她的身份,却更像是另一个人想出来的。阿依被他眼眸里涌起的复杂情绪震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她很快明白,那些情绪并不属于她,那双眼睛正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她牵过早已备好的马匹,跳上去猛抽了一鞭子,仰头迎着太阳的方向策马飞奔。阳光那么刺眼,刺得她直流眼泪,她抬起手背捂住双眼,在马背上天真畅快地大笑,就像第一次跟他在高车草原上跑马时一样,高声喊着:“拓跋勰,你追得上我吗?”

离开行宫侍卫的巡视范围,阿依便把自己带来的高车勇士,交给始平王带去同行,她自己则在原地等候,到始平王返回时,再跟他一起回行宫去。始平王兜了个圈子,绕开外围的羽林侍卫,往永固陵园赶去。

阿依替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离开,却没办法瞒住太皇太后的耳目。五天的期限反正就快到了,恼怒的太皇太后召来重臣,宣布第二天由太子登基,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就选在灵泉行宫太和殿举行。

距离墓室被封住已经四天了,拓跋宏自幼习武,身体实际的情况,远比一般人要好。他十来岁时,就已经可以徒手击碎山羊的头骨,只是一直在外人面前装出孱弱的样子而已。可冯妙却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上酸软无力,只想睡觉。

拓跋宏知道,这是体力衰弱的表现,怕她一睡不醒,把大部分水和食物都留给她。

“妙儿,朕小时候,也被这样关过一次,”他搂着冯妙说话,“太皇太后心情不好时就会责打朕,上了年纪的宫人们都说,朕长得很像皇祖父,只要朕尽力微笑,太皇太后就会打得轻一些。可那一次,朕思念父皇,在用膳时不小心提起,太皇太后认为朕对她心存怨恨,就把朕关在放杂物的耳房里,不准人给朕送东西吃。那时候还是冬天,耳房里不燃炭火……”

冯妙不忍心再听下去,侧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问:“皇上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挺得下来呢?”

拓跋宏在黑暗中露出娴熟的笑容,他那时满心想要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在知道答案以前,他不肯死。那一点孩童最纯真的向往,燃着萤火似的光亮,引着他一路走到今天。他知道,只要坚持微笑,最坏的情形总能变成好的。

他在冯妙脸颊上轻吻:“因为朕知道,朕还要娶你为妻,要是朕提前死了,就便宜别人了。”

“没一句正经……”冯妙嘴上这样说,双手却环住了他的腰。她的话说得含混无力,拓跋宏听了越发担心,抱着她走回棺床旁边。石料透凉,冯妙的一双鞋子又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拓跋宏左右比量了好几次,才把她放在一处稍软的沙堆上,自己跳进了棺床。

黑暗中传来利刃刻划着石壁的声音,拓跋宏很快返回,把冯妙重新抱起来,暖着她单薄的身体:“妙儿,朕在棺床里面写了一句话,千秋万世,这句话都会永远跟朕的衣冠遗冢在一起。你想不想知道,朕写了什么?”

“嗯……想……”冯妙的声音已经很轻。

拓跋宏收紧双臂,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郑重地说:“等朕迎你回宫的时候,就告诉你,乖一点,勰弟一定会来的。”

冯妙知道墓室里什么也看不见,索性也不起身,可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轻哼着直往拓跋宏身前蹭:“是关于什么事情的,总可以告诉我吧?”

“不可以。”拓跋宏把五指交错着插进她的指缝间,人的心就是这么奇怪,最柔软的地方却最坚强。哪怕只有萤火似的一点点念想,也可以引着人一直坚持下去。

“那……几个字呢?”冯妙还不死心,脸贴在他胸口轻摇,说出的话像梦呓一般。

“不许再问了,”拓跋宏本想板起严肃的语调,可还是禁不住低哑了下去,“等朕迎你回宫的时候,一字不漏地告诉你,君无戏言。”一片黑暗中,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睡去,凝神捕捉着冯妙越来越低的声音。

他已经给冯妙心里点起了荧荧的亮光,而怀中人,就是他的那一点萤火,他一定不能先倒下去。

灵泉行宫的太和正殿内,二十几名宫女、太监正一声不响地连夜打扫大殿。人人心里都存着疑惑,可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胡乱开口。就连当年拓跋氏先祖皇帝四处征战时,新皇登基也从没有如此匆忙过,至少总该先返回平城,请傩仪执事官选定一个吉日。可既然太皇太后发了话,行宫里就赶忙准备起来。

整座太和殿都要清洗干净,来不及赶制新的龙袍,便在太子带来的旧衣衫上加绣五爪金龙纹。衣裳赶制出来,都来不及重新浆洗,就直接送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换了衣裳的拓跋恂,也不知道这一晚是怎么了,不住地哭闹,崔姑姑抱着他,来来回回地边走边哄,却怎么也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太皇太后被这哭闹声吵得不胜其烦,对崔姑姑说:“去配些安眠的药来,喂恂儿喝下去,要是明天登基时也这么哭闹,成什么样子?”

到登基大典还有五六个时辰,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用一剂重药,让皇太子一直昏睡到典礼结束。崔姑姑有些于心不忍:“也许是今天累着了,等会睡一觉就好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那种药用得多了,怕伤了脑子……”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本来也不是个聪明的孩子,罢了,你叫人把药准备好,要是到了大典的时辰他还这么哭闹,就给他喂下去。”

崔姑姑只能答应了,跟着又劝道:“太皇太后也去歇歇吧,明天还要早起更换礼服呢。”

太皇太后揉着额角轻轻摇头,正要说话,殿外忽然大踏步地走进一个人来,衣摆卷起一阵凌厉的风,带着怒意直冲到太皇太后面前。

“你来了?”太皇太后看清来人的脸,声音里带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明天恂儿登基,你是恂儿的老师,理应跟恂儿一起到太和殿参加大典。”这几天事务繁多,她知道李冲不支持自己扶立新君,也没再宣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慢慢解释也不迟。

李冲却气得手都直抖,一连叫了两声“冯有”,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崔姑姑在一边小声提醒:“李大人,您僭越了,太皇太后的名讳,外臣不该随意叫的。”

不料,一贯恪守礼节的李冲,猛地转过身来,指着崔姑姑说:“你也是帮凶!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她?”

崔姑姑脸色大变,一连退后了好几步,赶忙把太子交给奶娘抱走,又把侍奉的宫女、太监都撵了出去。太皇太后也已经听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一件事,脸上神情不变,冷冰冰地盯着李冲,维持着最后的威严。

“这么多年,你一直说上阳殿的火是场意外,我也都信了。没想到,你竟然能狠毒到如此地步……”李冲从桌上拿起一只青瓷小杯,捏在手里慢慢加重力道,薄胎的小杯“咔”的一声碎裂成片,却仍旧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冯有,我跟你之间的所有情义,就跟这只杯子一样。要是你能把这只杯子恢复原样,我就原谅你。”李冲张开手掌,碎瓷片哗啦啦落在地上,在青砖地面上砸出一连串的脆响。

他第一次面见这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便大着胆子恳求她照顾初入宫廷的李元柔。珠帘被人掀开,缀着猫眼石的湖蓝色丝履,径直走到他面前的澄泥金砖上。他没想到,寡居的皇太后竟然如此年轻。

从那时开始,他就频频出入奉仪殿,起先是为了打听些李元柔的消息,后来便越来越多地听冯太后谈起朝政。世人都说,她用雷霆手段,一夜之间便斩杀了专权的丞相乙浑。只有他知道,那一晚她躲在奉仪殿一角,一手捧着死去丈夫的灵位,一手把利刃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如果计划不成,乙浑必定会入宫大肆报复,她宁可死,也绝不愿受辱。

就是那一晚她惊恐的双眼,让李冲心甘情愿陪伴她至今,不顾满朝非议,做她有名无实的情人。可回忆被现实撕扯成了满地碎片,他在这四天里,纵马狂奔,一路赶回平城郊外的青岩寺,去求证那里的李夫人是不是他心里所想的人,可得到的结果却令他痛悔不已。

李冲的声音里全是失望,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支走了文澜,打昏了她,又在她寝殿内点了一把火。可你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元柔她没有死,被文澜给救下来了。苍天有眼,注定要你受到惩罚。”

太皇太后一句恳求的话也没说,如果恳求已经没有用,她至少要保留住身为太皇太后的威严:“明早太子登基,不管怎样,哀家始终是为了大魏的安宁。”

“好,好,你做你的太皇太后,”李冲气极,反倒笑出声来,躬身向她行了君臣之礼,“明早臣一定会拼死直谏,皇上下落不明,理应全力寻找,不应在此时迎立新君。”他说完,也不等太皇太后回话,便又踏步离开。

门口的团蝠纹帘子被他用力一甩,晃动不止,首尾相连的一只只蝙蝠,像要从帘子上飞出来一样。

崔姑姑走上前,低声劝道:“太皇太后,李大人只是一时气急,他……”

“他一时气急?”太皇太后冷笑,声音骤然提高,“他凭什么不问缘由就指责哀家?!当年的事,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哪有什么对错?”

崔姑姑无声地低头,陈年旧事,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太皇太后轻声低喃,似乎是仍在对那个已经走远了的人说话:“李元柔帮她的丈夫伪造了文成皇帝的遗诏,要哀家殉葬。如果那时死的不是李元柔,就会是哀家。哀家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更漏声声,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万年堂墓室内,冯妙已经气若游丝,轻靠在拓跋宏身前。恍惚间,有温热的液体滴进口中,带着灼热的腥气。冯妙被这气味一激,下意识地摇头,轻轻“嗯”了一声。等她清醒过来,才尝出那是鲜血的气味,有些惊恐地推拒。

“朕想起来,身上带了一点前几天猎来的鹿血。方山里的鹿,很滋养体力,从前进山打猎时,一路上都靠这个。”拓跋宏一只手抱着她,低声说话,“你不习惯这气味,忍一忍就好了。”

冯妙脑中昏沉,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一时间却想不清楚,喃喃地问了一句:“那你喝过了吗?”

“嗯,朕已经喝了一大半,还有一点是留给你的。”拓跋宏的语气有些刻意地轻快起来,又喂她喝了几口,才换了个姿势把她继续抱紧。

墓室里重归寂静,就在这无边无垠的黑暗静寂之中,身下的细沙忽然开始缓缓流动,起先只是像风吹动沙丘那样缓慢地流淌,后来却越流越快,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沙土的厚度在缓缓下降。

拓跋宏心中警觉,记起被沙土埋住的青石板上,布满了尖刺,赶忙起身跳入棺床。沉重的石门缝隙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透着门缝钻进来,一点点撬动那块顶门巨石。巨石与石门之间,渐渐透进一丝光亮。

那束光越来越明亮,“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墓室内飞起无数尘土,门外火把的光亮直照进来。在黑暗中停留太久,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拓跋宏赶忙遮住冯妙的双眼和口鼻,自己也侧过头去,闭上了眼。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人且惊且喜地叫了一声:“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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