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_第三十章 寒鸦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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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寒鸦数点

冯妙把五色琉璃珠匆匆揣进怀中,抬眼看向门口。婢女把手伸进来,卷起竹帘后侧身闪在一边。

一只宫锦绣鞋踏进来,鞋面上用金丝细线绣着青雀祥云图样。接着飘进眼帘的,是一段藕香色的罗裙,裙边用龙眼大小的紫晶石缀了整整一圈。沿着罗裙飘散的褶皱向上看去,冯清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她走到冯妙面前,笑吟吟地打量着这个姐姐,并不借着此时身份的差异,逼迫她向自己行礼。被太皇太后关了这么久,她的脾气的确收敛了不少,看人时也不再用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而是学会了用余光悄悄地打量人。

冯妙总也忘记不了冯滢的无辜惨死,把脸转向一边。这个小妹妹温柔文静,从来没有妨碍过任何人。博陵长公主怀着她时,便因为昌黎王带回了歌姬做妾而大吵大闹,这才导致早产生下的女儿先天不足。等冯滢长大,先是所托非人,接着又被自己同父同母的姐姐所不容,红颜飘零。

冯清踱了两步,走到冯妙视线的正前方,挥手叫自己的侍女退出去,看着冯妙说:“姐姐,你在青岩寺这段日子,还真是清瘦了不少。”她把头歪向一侧,细细打量着冯妙:“小时候我总是看你不顺眼,因为你无论怎么打扮都好看。就连现在,你这副消瘦憔悴的样子,也那么叫人心动。可惜,长得再美,见不到皇上的面,也没有用,你说是不是?”

冯妙转头躲开她的逼视,可冯清却执意地要与她视线相接:“你以为跟着父亲的车驾来行宫,就能有机会再见皇上的面吗?我可不是你,绝对不会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你心里还是动情了,不是吗?要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你触怒了姑母呢?”冯清咄咄逼人的话语,直刺进她的耳膜,“当初入宫时,你原本就该是陪衬我的,可你却抢走了我的东西,你不要觉得不公平,我只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

这间小室原本就不大,冯妙已经避无可避。她并不想跟冯清争执,因为眼下两人身份悬殊,冯清随时可以用任何一个理由,把她赶出行宫。她只是不明白,冯清应该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今天不会是专门来羞辱自己的。

“你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吧。”冯妙转回头,平视着冯清。

冯清站直身子,冷哼了一声,手指抚摸着护甲,慢慢地说:“我是来跟你做笔交易的,我满足你的心愿,让你跟皇上再过一段神仙日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同意。”冯妙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冯清不会是什么好心的人,她提出的条件,必定会让自己万分痛苦为难。

“别急着说不,你这么直接地拒绝我,我会很不高兴的。”冯清的声音斜斜地上挑,永远都像在挑衅,“我要是不高兴,说不定就会在给姑母请安时遇上你的夙弟,然后不小心碰翻他的茶,染湿了太皇太后的佛像。”

冯清掩着嘴咯咯地笑,她说话间的神态语调,越发刻意地模仿太皇太后,想要学会她老人家那种威仪,却学得有些不伦不类。

提到夙弟,冯妙便无话可说,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人之一,她毫无办法。

冯清冷眼看着她神情的细微变化,接着说:“你大概不知道,母亲嫁进昌黎王府时,嫁妆里带了一盒先皇亲赐的月华凝香,这种价值连城的药丸能令女子容颜常驻。母亲一心想送我和滢儿入宫,从小就给我们服用这种药丸,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这药丸会令女子终身不育。”

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愤恨,母亲辱骂她的那些话,她都还记得,可这分明是母亲的错,才让她被人看不起。

“我要的条件很简单,对你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坏处。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和皇上私通款曲,但你若是生下孩子,要养在我的名下。”冯清轻笑一声:“以你废妃的身份,是不可能抚育皇嗣的,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皇上已经晋了我为贵人,有我这样的母亲,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生活得很好。”

如果不是想着还有更重要的事,冯妙直想一个耳光甩在她得意扬扬的脸上。孩子,又是孩子,她永远不会拿自己的骨肉去跟人交换。

“今天太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在行宫中,你可以慢慢想,我可以在这儿等你的答复。”冯清走到胡床边坐下,连端坐的姿态都有些像太皇太后平日的姿势,“不过,我只给你这一天时间。过了今天,就是你想把孩子送给我,我也不要了。别以为我没有别的办法,宫里多得是出身卑微的宫嫔,我甚至可以随便找一个宫女来做这件事。”

她高声叫来等候在门口的婢女,叫她送上茶来,慢慢喝着等候冯妙的答案。

行宫另外一侧,飞霜正站在陈留公主居住的栖霞阁门口,眼睛盯着附近的几条小路。栖霞阁内,陈留公主与柔然可汗,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平城时,就是她百般劝说,拓跋瑶才肯跟柔然可汗私下见面。这一次,拓跋瑶原本也不肯,担心被同行的丹杨王夫妇发现,又是飞霜一劝再劝,她才勉强答应了。

室内笑语连连,飞霜想着柔然可汗健硕的身躯、刚毅的面庞,忽然觉得脸上滚烫。她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原本就该是公主的陪嫁。可她不认命,不想像玉霞那样不明不白地成了一个傻世子的通房侍妾。就算注定没名没分,柔然可汗毕竟算得上一代英主,好过那个傻子千倍万倍。

马奶酒的口感并不辛辣,可喝得多了,还是很容易醉人的。拓跋瑶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晚霞似的红晕。郁久闾氏予成眯着双眼,带着迷离的醉意看着她,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拓跋瑶脸上一热,抬手要推开,手上却酸软没有力气。

予成的呼吸近在咫尺,灼热的唇落在拓跋瑶的唇上,力道越来越重。拓跋瑶起先还觉得震惊愤怒,心里却渐渐生出一种异样的酥痒,这种霸道灼人的气息,是她那个痴傻的丈夫身上永远也不会有的。她

第一次觉出,原来一个湿热的吻,也可以叫人全身酥软,如在云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予成才把她放开,又给她面前的银杯里,斟满了马奶酒。他在平城皇宫内,要与大魏皇帝比试箭术时,就是这个女孩儿挽着一张秀气的小弓,笑嘻嘻地把箭尖对准了他的脸。那时的拓跋瑶,双眼干净得像天上最明最亮的星星。从来没有女孩儿敢如此放肆地对他,拓跋瑶的箭并没有射出来,他的心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拓跋瑶有些尴尬地向后退去,跟他隔开一段距离。即使她对那个痴傻的丈夫已经厌倦到了极点,她也并没想过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予成也不再有逾矩的动作,闷闷地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拓跋瑶抬手挡住他的酒杯:“别……别喝得这么急,会醉的。”

予成却借着酒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早就已经醉了,一进门,看见你,我就醉了。”

拓跋瑶有些羞恼地缩回手,不再说话。予成仰头喝干了杯中的残酒,忽然单膝跪倒在拓跋瑶面前,拉过她的双手,把头埋在她膝上:“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拒绝我?你宁可嫁给一个不能给你幸福的傻子,都不愿意做我独一无二的大妃,为什么?”

她只能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切地说,她觉得无颜面对这个问题。为了王玄之,或者为了一时的冲动,她已经赔上了一生做代价。

“瑶瑶,”予成呢喃着叫她,“这次朝见,原本该派王叔前来,可是出发前夜,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我想见你,想看看你究竟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我以为会见着你儿女成群,夫妻和睦,可是没想到,竟然看见你这副样子。”

“我听人说,是你的皇兄亲自下旨,把你下嫁给丹杨王世子。”予成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醉意,“我真恨,所以太皇太后送信给我,要我设法派人把皇帝引进陵寝里的密室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恨他毁了你……”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依稀只剩下“恨”字,残留在他唇边。

拓跋瑶听得心惊胆战,她没想到柔然可汗对她如此长情,更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要对皇兄下手。她抽出一只手捂住咚咚乱跳的胸口,脑海里乱成一团。太皇太后和皇帝,清早就已经起驾去了永固陵,她得想办法尽快通知皇兄才行,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迟了。

她轻轻地叫了几声,见予成沉沉睡去、毫无反应,便把他扶到床榻上,自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殿门在拓跋瑶身后合拢,床榻上的予成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毫无醉意。马奶酒是给妇人和小孩子喝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喝醉?他故意说出这些话来,让拓跋瑶透露给皇帝知道。太皇太后和大魏皇帝,能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他的确爱那两颗闪亮的星星,可他更放不下的,是血液里流淌的权力欲望。

飞霜见拓跋瑶一人出来,赶忙迎上前说:“公主,需要什么,叫奴婢去准备就行了。”

“不,什么也不要。”拓跋瑶攥紧了飞霜的手。她虽然在宫闱中长大,却并没经历过这种情形,心急之下越发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陵寝向来是皇族显贵身后最大的秘密,为了防止百年之后有人破坏封闭的陵寝地宫,陵寝的内部构造需要严格保密,即使是督造陵寝的官员,也不能随意进入陵寝之内,只能查看外围陵园。正因如此,太皇太后和皇帝巡视永固陵,并没有带任何官员随行,这一天也不准人随意打扰。拓跋瑶就算赶到永固陵,也未必见得到皇上的面。

飞霜看她神色惊惶,柔声问:“公主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跟奴婢说说。”身边再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拓跋瑶只能把从柔然可汗口中听来的话,说给飞霜听。

太皇太后与皇帝之间失和,早已经隐约露出端倪,可这消息依然还是太过令人震惊。在外人面前,太皇太后对拓跋宗室一直宠眷优渥,甚至到了近乎纵容的地步。

惊惧过后,飞霜反倒很快镇静下来,压住拓跋瑶绞着衣带的手说:“公主,这件事您必须置身事外。一面是您的皇祖母,一面是您的嫡亲皇兄,眼下丹杨王的地位越来越不如从前,您开罪了哪一边都不好。”

她瞥一眼紧闭的殿门:“再说,就算是您帮了的那一边,也未必会念着您的好处。事后万一要是问起来,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您该怎么说呢?”拓跋瑶明白她的意思,与柔然可汗私会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叫外人知道。

“那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有人要谋害皇兄吧。”拓跋瑶急得流下泪来,婚姻的事上,她并不怨恨皇兄,因为她知道,皇兄已经竭尽所能地维护她了。

“公主,或许有一个人可以代替公主出面。”飞霜凝神想了想,凑到拓跋瑶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灵泉行宫另外一侧的小室内,冯清已经喝完了三泡茶水。春天新贡的湄潭翠芽,色泽绿翠,香气清芬,头三泡的味道是最甘醇的。三泡过后,颜色和香味便都淡了。

冯清站起来,略微扬起下颔问:“想好了没有?我的耐心,可不多了。”

冯妙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是轻轻摇头。

冯清靠近她的耳侧:“你就别倔了,我是冯氏嫡出的女儿,又有长公主的尊贵血统。当初姑母选中我,就是因为我的出身和血统,最适合平衡朝中的宗亲和新贵。如果不是因为那种药丸,我的儿子必定也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冯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大小姐实在是自信过头了,如果先皇和宗室亲贵果真那么信任冯氏,怎么会赏赐月华凝香这种药?

她正要拒绝,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婢女玉叶忙忙地阻拦:“公主,请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您先等等……”可拓跋瑶根本不顾玉叶的阻拦,直冲进来,走到冯清面前:

“皇嫂,我有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拓跋瑶一侧头,才看见冯妙也在旁边,惊讶得愣在当场。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着冯妙,想起自己令她失去了孩子,最终离宫静修养病,心里便很过意不去。她又见冯妙虽然清瘦,可气色却反比从前好了一些,带着些压抑着的惊喜问:“皇嫂,你……你不是痨症?”

冯妙向她屈身行了半礼,淡淡回道:“大约是佛寺清静,咳嗽已经好多了,也许果真不是痨症。”

痨症几乎无药可医,患了这种病的人,最终结果通常便是咳血而死。拓跋瑶乍然听说冯妙并没有身患不治之症,惊喜之情再也掩饰不住。

冯清紧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问:“公主不是有事情要说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飞霜知趣地引着其他宫女出去,把房门合拢。拓跋瑶照着跟飞霜商量过的说辞,把皇上此时的险境,告诉她们二人。只不过,她略去了跟太皇太后有关的部分,也没提及郁久闾氏予成,只说是自己无意间听柔然人说起的。

冯清听她说完,几乎想都没想便说:“那还耽搁什么?赶快派人去通知皇上,叫皇上万万小心。”

冯妙连连摇头,要是事情都能这么简单,史书上哪还会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宫闱政变?她思忖着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皇上曾经说过,要在太皇太后的永固陵中,为自己也建一座虚宫,当作衣冠冢,希望百年之后,仍能在太皇太后跟前尽孝。虚宫也相当于皇帝的陵寝,只是规格小一些,皇上去查看时,只会带最近身的内监进入。看时辰,皇上应该已经往虚宫去了,即使现在赶过去,也未必见得到皇上的面。”

“那……叫父亲或者大哥带行宫侍卫去救驾,这总可以吧?”冯清有些不服气,不肯承认自己的无知。

冯妙只是摇头,心里的话却没说出来。柔然人不会平白无故地要在行宫附近刺杀皇帝,毕竟柔然可汗还在行宫内,他们既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必要。真正命令这些人动手的,应该是太皇太后。她拿不准冯诞的态度,但昌黎王冯熙,几乎从不会违抗太皇太后的意思。

冯清哂笑着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让我看看。”

冯妙缓缓地踱了几步,含了一片紫苏叶在口中,缓解胸口的窒闷,反复思量。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她从怀中摸出那几颗琉璃珠子,摊开在掌心上:“用这个吧。”

五色琉璃珠,是文成皇帝在位时,为迎立新后而专门请了西域的匠人烧制的。原本是要烧成八百颗晶莹剔透的纯白珠子,为当时奉仪殿内的佛堂,做一整幅水晶珠帘。不料,珠子烧制出来,颜色却并不纯粹,夹杂了赤红、宝蓝等五种杂色在里面。文成皇帝大怒,要把负责烧制琉璃珠的匠人全部斩杀,却被当时新册立的皇后冯氏劝阻。

颜色不纯净的东西,不能用来礼佛,这八百颗珠子,便装在了八只锦盒里,一直放在奉仪殿内。琉璃本就是极其贵重的物品,这一批五色琉璃又是偶然所得,只有太皇太后手中才有。天长日久,宫中便形成了一条惯例,太皇太后要私下召见大臣时,就会送几颗琉璃珠子过去,作为暗示。

冯清并不知道如此详细的来历,却曾经在无意间,看见过太皇太后用五色琉璃珠宣召李冲入宫。那时她年纪还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时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其实是窥破太皇太后的风流事,羞窘得面红耳赤:“这珠子能有什么用?”

“我用这珠子去传召太子少傅李冲大人,借太皇太后的名义,先请李大人去陵寝。李大人与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很有渊源,为人又耿直刚正,必定有办法周旋劝说。先用珠子引他一个人过去,让他没机会带兵丁侍卫同行,不得不管管这件事。”冯妙说得很慢,每一句话出口前,都仔细考虑再三,“请陈留公主想办法去通知广阳王,他是皇室宗亲,公主去跟他说话比较方便,请他调集兵马到陵寝附近等候,但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李大人的消息。”

“至于你,”冯妙抬眼直盯着冯清,“如果你还想跟皇上长长久久地做夫妻,不想那么快就晋成冯太妃的话,就赶快想办法,去陵寝里弄清楚,太皇太后和皇上究竟身在何处,不要惊动父亲带来的任何人。”她说得毫不客气,只有让冯清认清后果的可怕,才能吓住她那跟头脑不相配的胆子。

冯清身子一颤,显然被“冯太妃”三个字隐含的意味给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问:“找着之后,又该怎样?”

“找着之后……”冯妙沉吟了一下,“稳妥起见,只能麻烦一些,派人通知弄玉了。李大人是她的父亲,他们父女之间必定有私下联络的办法,要她把这消息尽快传递给李大人。记着,除了广阳王,这事情不能让昌黎王府或是拓跋宗室的任何人参与,只有李大人的身份夹在两宫之间最适合居中调停,把大事化小。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叫广阳王的兵马行动。”

拓跋瑶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无论冯妙说什么都是好的。

冯妙把逐个环节又想了一遍,觉得应该万无一失,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我得借用你的马车和婢女,去李大人的住处,快些走吧。”

她走到门口,却发现冯清仍旧站在原地没动,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还有什么问题?”冯妙发问。

冯清撇着嘴角说:“我去查探太皇太后和皇上身在何处,却不能露面。而你不过跑一趟李大人的住处,就可以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我是痴傻了,才会跟你配合。”

冯妙怔在原地,她一直认为,冯清也是真心爱恋拓跋宏的,直到此时才知道,有些人的爱恋,只愿分享对方的荣耀,却不愿付出分毫。

冯清上前两步,抓住冯妙的手,把她的五指一根根展开,从里面拿出五色琉璃珠,拈在指尖上,似笑非笑地说:“我去给李大人传信,你,自己去陵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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