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檀音袅袅
高照容像刚回过神来似的,幽幽地开口:“今天不是各位妹妹的错,玉像在我的广渠殿内摔碎了,是我没有妥善保管好。我会向太皇太后请罪,说明这事跟各位妹妹无关,请她老人家责罚我一人。”
她这么一说,袁缨月和王琬的神情明显地松缓下来。冯清没说什么,却抱着胜雪,把头转向一边。平常对高照容奢侈做派颇为不满的人,见她此时自己认下全部过错,对她的印象也改观不少,至少没再当面讥讽。
这时春桐已经带着长安殿的韩医正匆匆返回,立即请他给高照容诊脉。平常进宫来的医正,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可这位韩医正却很年轻。宫中女眷需要避讳,被浅眉引到侧殿等候。
冯妙也要一起过去,却被高照容拉住了手:“姐姐,陪陪我。”高照容柔弱起来,带着小鸟依人的可怜相,冯妙拍拍她的手背,留在床榻边。
韩医正仔细诊了脉,隔着轻软床帐问:“娘娘平日可是睡得不好,夜里常常发汗?平日胃口如何?”
浅眉替她回答:“娘娘的确经常睡不安稳,有时夜里冷汗淋漓,白天吃饭也没有什么胃口,总说嘴里尝不出味道。”
“这就是了,”韩医正低头垂手答话,“娘娘的胎象无碍,只不过体质虚寒,需要用药调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才说:“臣的专长在小方脉上,在宫中也一向只照料皇长子。娘娘和腹中胎儿都是千金贵体,臣不敢随意用药,还是尽快请一位擅长妇科一脉的医正来,比较稳妥些。”一窗之隔,韩医正的话,清晰地落进众人耳朵里。
高照容也不强求,叫浅眉给了他赏钱,好生送出去。“姐姐,”屋内只剩下冯妙,高照容伏在枕上,又拉着她的手恳求,“明天一早,我要去向太皇太后请罪,我心里害怕,到时候想请姐姐一同去。”
冯妙原想置身事外,可想到早先那一下温暖有力的胎动,那种奇妙的触感,好像还在她手心里涌动,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返回华音殿时,忍冬小声咕哝:“高充华也太不小心了,太皇太后的赏赐,就这样砸碎了。不过她也挺聪明,把事情扯到那么多人头上,太皇太后不好为了一件东西责罚这么多人,更不好偏袒谁,估计也就是训斥一番了事。”
冯妙只是摇头:“你还是没看出来,高充华就是太小心了,那莲花送子玉像才会砸碎的。”她对忍冬吩咐:“明天早些叫我起身,我要先去一趟奉仪殿,之后再出宫上香,你替我备好马车。”
第二天一早,高照容便亲自到奉仪殿来请罪。崔姑姑进来通报时,冯妙已经提早到了,正站在太皇太后身边,亲手服侍她用早膳。
崔姑姑简略地转述了高照容的话,最后说:“高充华自请禁足半年,请人修补那尊玉像,同时愿为宫中小佛堂手抄佛经,以弥补无心之失。”
太皇太后小口喝着莼菜汤,向冯妙发问:“昨晚的情形,你见着了?”冯妙躬身答应,把昨晚看见的略略讲了一遍,跟崔姑姑转述的话,大体相同。
“嗯,那医正怎么说?”太皇太后怡然自得,既不生气,也不着急。
“医正说……”冯妙斟酌着用词,“医正说高充华的胎,只要注意调理,并无大碍。”
太皇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指着一盘稍远些的小菜说:“给哀家添些粟米粥,再把那盘香菜芽端过来。”冯妙点头应“是”,照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
“高充华还在殿外跪着呢,要不要……”崔姑姑有些疑虑地问。毕竟高照容现在怀有身孕,要是在奉仪殿门口跪出了什么状况,就算没人敢指摘太皇太后的错处,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太皇太后的语气里,带上了点诡异的愠怒:“怕什么?当年的李贵嫔,在哀家的奉仪殿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来不也生下了宏儿吗?这些人,都在拿哀家当护身符使呢!”
崔姑姑想起旧事,不敢再说话。那时候李冲大人还很年轻,闯进奉仪殿带走了李贵嫔,那也是这么多年里,李大人唯一一次当面顶撞太皇太后……
冯妙见太皇太后喜欢香脆的小菜,又多拿了几样过来。手刚落下,就听见太皇太后问她:“妙儿,你说哀家该怎么处置她?”
冯妙布菜的手丝毫不停:“昨天清妹妹还带了只猫过去,是那只猫先蹿出来,才有了后面的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发现过错在猫身上,岂不是显得太皇太后跟一只小畜生过不去吗?”
她故意说得轻松调皮,胜雪一直是冯清养着,最听她的话,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来,太皇太后的脸面才挂不住呢。不管是真是假,眼下人人都认为最不想让高照容生下孩子的,就是冯氏。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还是你布的菜,哀家吃着合口味。”她慢慢地喝完了一小碗粥,才对崔姑姑说:“你去外面替哀家说,物件再贵重,也比不上皇帝的血脉金贵。抄抄佛经对修身养性也有好处,这段日子她就待在广渠殿,不必拘泥数量,随意抄一些吧。”
崔姑姑去了没多久,就又回来禀告:“高充华说,还想请太皇太后指派一位医正,负责她静心抄经期间的汤药。”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银筷“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去告诉太医署,把太医令以下所有医正的名录给她,让她自己选。”崔姑姑依着她的话去了,太皇太后仍然余怒未消:“她自己选的人,有什么差错可怨不到别人身上。”
冯妙用去年晒下的小球菊冲了水,调进一小勺蜂蜜,送到太皇太后跟前。高太妃失势,高照容想求得太皇太后的庇护,保住这个孩子,借着损坏了太皇太后赏赐的物件,禁足抄经,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跟其他宫嫔见面。可最后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太皇太后一向赏罚有度,亲口允诺了的事,更是从不反悔。冯妙在心里微微叹气,高照容毕竟年轻,比起太皇太后,还是少了些经风
历霜的沉稳气度。
离开奉仪殿,忍冬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在皇宫侧门。扶着冯妙上车时,忍冬小声说:“娘娘,奴婢想明白了,高充华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保住孩子。这一禁足,就把不怀好意的人都挡在广渠殿之外了。奴婢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在太皇太后面前帮她说话?”
冯妙转回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明白……在广渠殿,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就知道她在赌,赌我心里还有一丝不忍。”她搭着忍冬的手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梦呓一般低低地说:“要是连这点不忍都没有了,我还是我吗?”
寒光寺在平城东面,马车一路上要穿过达官显贵聚居的地方。冯妙换了常服出宫,并没使用正三品婕妤的仪仗銮驾,只带了四名羽林营分派的侍卫。
经过昌黎王府门前时,冯妙给侍卫拿了赏钱,叫他们在一边喝碗茶、休息一下。等侍卫走远,她又让忍冬去门房,假托是刚来平城的绣娘,打听王府里的夫人有没有什么活计要做。昌黎王府有自己的绣娘,从来不用外头的东西,用这个借口打听消息,是最合适的。
忍冬穿街过去,跟王府门房的管事攀谈了好半天,才悄悄绕回来,对冯妙说:“那位管事大哥说,年初丹杨王带着南征的兵马还朝时,昌黎王曾经奉命南下迎接,二夫人也跟着去了。”她偷看着冯妙的脸色,神情有些古怪:“可到了南方,二夫人水土不服,竟然一病不起,没有跟着昌黎王一起回来。”
“什么?!”冯妙惊得叫出来,阿娘身体一向不好,可是父亲怎么能把阿娘一个人留在南边?“那二夫人膝下的小郎君呢?你问了没有?”她在急切间捏紧了忍冬的手腕,那段时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竟然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小郎君还在府里,昌黎王请了夫子单独教导他,只是不准他出门。”忍冬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冯妙,只能把自己问到的全都告诉她。
原本只是想求个心安,可问来的情形却让她更加不安。阿娘一个人流落在外,夙弟还小,要是博陵长公主成心不容他,他哪里受得住?
侍卫喝过了茶,远远地聚拢过来,昌黎王府门前也不能久留。车轮辘辘转动,冯妙倚靠在厢壁上,只觉得双眼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只要位列九嫔,同母的兄弟就可以封爵。有爵位的人,犯了任何过错,都不受私刑,并且有机会入宫觐见。这对夙弟来说,是最好的保护。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自从进了宫门,她的一切就都捏在御座上那个人手里了。
寒光寺建在半山腰,因为常有平城内的贵胄来上香,寺名虽叫寒光,寺院庙宇却修建得金碧辉煌。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直接驶到寺门前。
冯妙叫侍卫在门口等,自己带了忍冬进去,取过檀香跪在金身佛像前:“信女冯妙,只有一个愿望……”
还没说出来的半句话,忽然从旁边飘过来:“……唯愿心中牵念的人,万事宽心,四时安好。”冯妙稍稍侧头,想看看是何人,跟她所求的事一模一样。
月白衣衫的男子,双手虚虚合拢,食指抵在唇上,半闭着眼睛低声祝祷。他好像全没注意身边还有旁人,一句话说完,修长的身躯直拜下去,额头轻触地面。如此虔诚地叩拜三次后,才轻撩衣袍站起。
冯妙没料到在这里也会碰上王玄之,神情有些尴尬。王玄之转身要走时,才看见冯妙,眼帘低低地垂下去,嘴角恰到好处地浮现一抹礼貌的微笑。
大概跪得久了,脚腕上有些酸麻,冯妙悄悄伸手去揉捏,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束捆扎在一起的细线檀香。她把手搭在檀香上,王玄之稍稍用力一拉,把她带起。他总是这样温和有礼地保持着距离,总在她刚好能触到的范围内,却并不唐突冒犯。
两人都不说话,王玄之依旧长身玉立、一派从容,冯妙却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想起拓跋瑶因为爱慕王玄之而拒嫁柔然,沦落到那样凄惨的地步,她就越发不能在王玄之面前谈笑自如。
目光往香案上看去,一对银质长明灯盏里,盛着芳香的灯油,烛火摇曳跳跃。这是专为家中长辈祈福用的灯盏,冯妙骤然想起不知所终的阿娘和不能见面的弟弟,眉眼间带上了一抹柔情:“你也在为家人祈福吗?”
王玄之的双眼,幽深如不见底的湖水:“为玄之心中牵念的……所有人。”
长明灯座下,放着一朵素白色的小花,花瓣娇软似上好蚕丝织成的布匹。“这是……夕颜花?”冯妙迟疑着不敢确定,这种花黄昏时开放,凌晨时就谢了,悄然开放,又骤然零落,恰恰与早夭的少女相似。
“是。”王玄之点头,这次却只说了一个字,眼中涌起愤懑不平的惊涛骇浪。
冯妙低下头问:“是你的小妹?”用这种花摆放在香案上,多半代表着那少女已经香消玉殒。
王玄之依旧点头,语气里带了点近乎宠溺的柔和:“是,幺奴很乖,每次我出门,她都会悄悄在我的行囊里放一截甘蔗,怕我在路上口渴,找不到村庄人家。”
冯妙暗自懊悔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幺奴是大家族里对最小一个孩子的称呼,这女孩子生前一定乖巧伶俐,得到父母兄长的万千宠爱,可惜却没能等到老去就先凋零了。她开口劝慰:“生死有命,不能强求。也许她看了这大千世界一眼,觉得不喜欢,就先回去了……”
“果真是天命也就罢了,”王玄之的手突然捏紧,“可这分明是人祸……”他重重地闭上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往事。萧道成病逝,新即位的大齐皇帝萧赜强娶琅琊王氏十四岁的嫡出小姐为妃。偌大一个王氏,为了保全自己百年望族的忠孝名义,硬生生把待宰的稚嫩羔羊推进了深宫。
他在平城,原本准备好了国疏十策,要向拓跋宏进言。可就在此时,刚刚即位不久的萧赜,无力分神亲征,就用他幼妹的性命相威胁,逼迫他设法退去北魏南下的大军。无奈之下,他才匆匆离开平城,在两军交战
的城池间奔走。
“我回去那天,幺奴已经病得不能说话,她临去前……她临去前,用尽力气咬住了我的手指……”王玄之声音哽咽,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上果然有一道极深的咬痕,已经愈合,却留下了暗褐色的疤痕,像小蛇一样缠绕在指尖。
大家族的子弟,即使没有娶妻,也总有几个美貌的姬妾。他知道小妹不是患病,是被生生折磨到无力回天的地步。大婚之夜,这位贞烈的小姐,不肯向篡位称帝的逆臣贼子口称万岁,用发簪戳进喉咙,刺哑了自己。萧赜要她写信劝诱王玄之入朝为官,她也不肯动笔,恼羞成怒的新帝,便把她跟公马关在一起……
“幺奴三岁就能写字,六岁就能吟诗,十岁已经是琅琊王氏最好看的小姐,十四岁……十四岁已经红颜枯骨……”王玄之用修长的手指在眼角轻轻一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淡定,“对不住,不该在小姐面前说起这些。”
冯妙看着那两盏长明银灯,轻轻摇头:“是我不好,不该问起这些。”烛火间,似乎依稀映出一张天真明媚的少女面庞。火光一跳,那少女的脸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分明是拓跋瑶的五官相貌。冯妙大惊,仓皇后退了两步。
王玄之抬手,像是要扶她一把,却在她面前顿住,只说了一句:“小姐小心。”
冯妙心念一转,拓跋瑶含糊不清的话语,加上王玄之近来的举动,在她脑海里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王公子,”她尽量若无其事地开口,“并非我要高攀琅琊王氏,只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称你一声大哥,权当一点安慰吧。”
王玄之的眼神深邃宁静,只淡淡说了声:“好。”
这种坦然态度,让冯妙大大松了口气,暗道也许自己想多了,心情略微轻松了一点。她有意转换话题:“我可还记得,在云泉寺第一次见你,你开口就说了四个字——俗不可耐。”她背着手,模仿当天王玄之居高临下的语气,竟然模仿得惟妙惟肖。
王玄之低头轻轻发笑:“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弱质少女,就是数次跟他一应一和的人。他单手背后,似乎又恢复了当天的自信和清冷,沉沉的眼波里看不出喜怒哀乐:“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满足你一个心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一定尽力为你做到。”
他说得如此平和自然,让冯妙心里骤然生出暖意,紧接着便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那张粉笺还在他手里。
刚要开口,王玄之又竖起一根手指:“我可只能答应你一件事,你要想好了再开口。”
冯妙一怔,心里飞快地闪过另一个念头:“大哥,你在南朝,有没有听说过名叫云乔的人?”她料想,能让阿娘始终念念不忘的,想必多少有些名声。她也知道,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阿娘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抱任何希望。
王玄之听了这两个字,却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你怎会知道这两个字?南齐如今的皇太子,从前的表字就叫云乔。只不过,先帝萧道成格外喜欢这个孙儿的聪颖,亲自选了上古神兽的名字白泽,给他做表字。原来的云乔两个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冯妙听得呆住,阿娘怎么可能要找南朝的皇太子?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她低头一笑掩饰过去:“也许是我记错了,我哪可能认得南朝皇太子这样的人物呢?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请你帮我留意一个中年妇人?她的左脚踝上,文着一朵木槿花。我知道,这特征找起来很困难……”
王玄之却立刻答应,竟然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好,我会传信给家里的人,让他们多加留意。”
忍冬原本到后院去取水,这时刚好回来,看见冯妙在跟一个男子说话,不由得有些诧异。冯妙此时心结已经解开,反倒大大方方地对忍冬开玩笑说:“这是我刚刚高攀上的大哥,琅琊王氏的公子,今后我们也有门庭出身可以炫耀了。”
王玄之也朗朗而笑:“不敢,实在是玄之高攀贵人了。”冯妙知道,以他的聪敏通透,想必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既然他不说破,自己也就不提了。
返回华音殿时,留在宫里值守的小太监匆匆上前禀告:“婕妤娘娘,冯大公子从南边快马运了些膏蟹过来,太皇太后和皇上传旨,各宫的娘娘都到听心水榭尝蟹去了。小的回了传旨的公公,说娘娘出宫上香去了。”
眼下正是河蟹肥美的季节,南朝士子喜爱蟹肉鲜美,又以能把蟹子吃得风雅好看为傲,因此每到这个季节,蟹肉配菊花酒就成了南朝贵胄的桌上常客。平城四周没有什么河流湖泊,即使是贵胄宗亲,也很少有机会吃到新鲜的膏蟹,只有冯诞这样的公子哥儿,才做得出快马送蟹的事来。
冯妙出宫上香有崔姑姑的正经批条,想着反正已经晚了,干脆也不急了。身上有些腻腻的汗意,她叫忍冬准备热水,替自己沐浴。热气一熏,在外奔波一天的疲劳都放松下来,头脑却分外清明起来。
冯诞在吃穿用度上,一贯极尽奢侈,但也不会太失了分寸。可太皇太后前几天还刚刚训斥过咸阳王,说他建造府邸时浪费太过,冯诞就在这个时候做出千里送蟹的事来……
她从水里猛地站起,“哗啦”一声带得热水直漾到楠木大桶之外:“忍冬,来帮我梳妆更衣,快些。”
忍冬打起帘子匆匆进来,一面取过长巾帮她擦拭,一面说:“娘娘不必急着赶过去,奴婢可以叫小顺子去跟崔姑姑回一声,就说娘娘上香劳累,想早早歇息了。再说,这会儿梳妆换衣,就算过去了,恐怕听心水榭里也该散了。”
冯妙摇头,眼神无声地示意她动作快些。膏蟹虽然味美,可蟹肉性凉,未满周岁的小孩子吃了,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腹泻。有身孕的人吃了,也很容易滑胎。她不能肯定自己的料想究竟对不对,无论如何,眼下她要让自己安全地置身事外,或许还可以借此挽回皇帝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