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霜华净碧空(上)
林琅的灵堂设在宫中一角,离宫嫔居住的地方很远。灵堂一侧便是静安殿,只有皇后、左右昭仪和三夫人薨逝后,才有资格在这里停灵。
因为许久没有人来,灵堂内越发清冷。冯妙缩在一角,用高照容送来的镶兔毛滚边大氅盖住身体。她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突然把大氅掀起,交给忍冬藏好,自己走到焚烧旧物的火堆前,俯身跪倒。
连日大雪,通往静安殿的小路,早就被积雪覆盖。拓跋宏的靴底一路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刘全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里,积雪顺着靴子上的矮筒灌进去,很快就化成冰凉的水,又冻成冷硬的冰。他小心地劝说:“皇上,要不等明天叫人把这里扫开了,再过去吧。”
拓跋宏对他的话毫不理会,仍旧快步朝灵堂走去。檐角吻兽刚从枝杈后面露出来,拓跋宏就听见灵堂内传出隐约的歌声,缥缥缈缈,听不大真切。几分恼怒涌上来,林琅去了,这些人当着他的面,都做出一副伤心哀恸的样子,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的。王琬带着瑶琴进入崇光宫,已经被他严加斥责,竟然还敢有人在林琅的灵堂前唱歌。
他快走几步,一把扯开灵堂前垂下的白幔,满含怒意向内看去。冯妙背对着门口,双手虚合,跪在火堆前。火光勾勒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形,一头青丝直垂而下。轻灵曼妙的歌声,如云似雾般在半空回响。那歌声空灵如仙乐,竟让拓跋宏有一刹那的失神。
冯妙已经听见身后的细微声响,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一段歌唱完,叹了口气对着跳跃的火光说话:“林姐姐……他们觉得是我害了你。”她沉默了一阵,好像对着一个活人说话一样,轻声问:“你也相信吗?”
她幽幽叹息着:“其实,你这样死了,反倒比活着好。活着还不是要遵从立子杀母的祖训,到时候又是一场生离死别。”拓跋宏原本要跨进去的步子,在听见这句话后,又停了下来。可冯妙却不再说话了,她缓缓站起身,长袖轻舞,宽大衣袖间飘落出无数寒梅花朵,纷纷扬扬地落进火里。灵堂肃穆,一身素衣的少女,举止轻盈,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已经能感受她身上笼罩着的愁绪。衣袂飘举,好像随时都要随风逝去一样。
等那花朵慢慢烧成了灰烬,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哀婉情绪,反倒带上了几分刚烈决绝:“林姐姐,我在你灵前起誓,一定要找出究竟是谁害了你。在我做到以前,我不承皇宠、不穿绫罗、不食牛羊。”说完,她又拿出一块白色布帛,看了几眼,便要投进火里。
这几句话说得赤诚坚决,拓跋宏听了,也觉得微微动容,这才恍然想起,她刚才唱的歌,似乎正是一支古老的祭祀歌,她并不是在林琅灵前放肆。拓跋宏大踏步走到灵前,伸手想要把冯妙拉起来。
冯妙一见是他,迷离地半眯着眼,看着他咯咯发笑:“林姐姐,皇上也来送你了,我让他也给你添一炷香。”说着就上前来拉拓跋宏的手,一触到温热的手掌,她才变得惊慌失措,急忙忙地后退,要下跪行礼,把手里拿着的那块布帛直往身后藏。
拓跋宏心中起疑,扭住她的手腕,低喝一声:“拿过来!”冯妙手腕上吃痛,微微皱眉,却始终抓着那块布帛不肯松手。咳喘病症被他带进来的冷风一冲,急急地发上来,她捂住胸口,神情万分痛苦,身子软软地向下滑去。
大惊之下,拓跋宏赶忙伸手抱住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减轻她的痛苦。他抚上冯妙的胸口,想帮她顺一口气,却只是让她更加惶急,这口气喘不过来,脸色从酡红渐渐变得惨白,手指用不上力气,那块布帛打了个转飘落在火里。
布帛展开的一瞬,拓跋宏清楚地看见,那上面是用鲜红指尖血抄成的经文,细细密密的小字,颜色忽深忽浅,显然是写出几个字,指尖上的血口就干涸了,又要重新咬破。他抓过冯妙的右手对着光亮处看,果然看见十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肚儿上,布满了反复咬出的伤口。
怒气比刚才进门时更盛,为什么要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看见她痛苦地攥紧衣襟,拓跋宏横抱起冯妙,疾奔出去,对刘全厉声吩咐:“去传御医,到崇光宫。”
冯妙半张着嘴,急促地呼吸,却丝毫缓解不了憋闷感,胸口像有把刀子在割,疼痛难忍。御医匆匆赶到崇光宫,隔着鲛纱便听见她的气喘咳嗽声,略略诊了脉,对拓跋宏跪禀:“娘娘的喘症危急,臣要先用银针刺太卫穴,替娘娘缓解症状,过后再慢慢调养。”
拓跋宏轻点一下头,御医便取出三寸长的银针,贴着冯妙的发际,慢慢刺下去,轻轻捻动。冯妙皱眉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气喘却渐渐平稳下来,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见她好转,御医把银针收回,又叫太监放下鲛纱软帐,这才问:“娘娘最近有没有用什么浓烈刺激或是燃烧不净的香料?”冯妙茫然地摇头:“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熏香了。”
御医似是有些奇怪,还是提笔写了张方子:“娘娘的喘症,恐怕是先天带来的,最近心力操劳太过,又接触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才发出来了。娘娘切记,不可情绪激动,也不能吹冷风,平时不要接触花粉、动物的软毛,也不要吃豆粉一类的东西。这病治不得,只能慢慢养着,臣开了一张补血益气的方子,请娘娘照着服用。”
因为冯妙还有些风寒发热,御医又开了几张方子,叮嘱内监先祛风寒、再给她进补血益气的药。汤药煎好,已经折腾了大半夜,拓跋宏接过内监送上来的描金小碗,用白瓷小勺盛着药汁,喂给冯妙。
冯妙斜靠在软垫上,就着他递过来的白瓷勺,小口喝干了药汁。拓跋宏给她盖好被子,温和地说:“天快亮了,就在这里小睡一会儿吧。”他一
抬手,便有内监上来,要替他除去外袍和长靴。
鲛纱幔帐内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扯住了他的衣角,冯妙怯怯地说:“皇上,请恕嫔妾不能留宿崇光宫。”说着就从床榻上起身,向拓跋宏跪禀:“嫔妾已经在林姐姐灵前起誓,不承皇宠、不穿绫罗、不食牛羊,弥补心中愧疚,没能照料好林姐姐……”
她眼中盈盈含泪,微微低着头,却又娇怯地抬眼去看拓跋宏。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最惹人怜惜,这已经是她手中仅剩的武器。
拓跋宏把她扶起,长长地叹了口气,叫刘全去安排,用自己的呢顶软轿,送冯妙回华音殿。临出门前,还把崇光宫内日用的平金暖手炉,给她带在轿里取暖。
进了华音殿,忍冬便端出早已经备好的暖参汤,又加了两床被子,给她在寝殿里取暖,神情间全是担忧:“娘娘在灵前说的话已经让皇上感动了,何苦还要吸下那么多花粉?刚才发病的样子,真吓死奴婢了。”
冯妙捧着参汤,用嘴轻轻吹气:“林姐姐生前一向多病,病发得越厉害,皇上的怜惜就越会多加一层。”她把皇帝的情意,也变成了周详计划中的一部分,参汤的热气蒙了她的双眼,竟然觉得有些湿润。
忍冬沉默片刻,走到她身前俯身跪倒,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娘娘,奴婢天资愚钝,想不透娘娘今晚的高妙计策。可奴婢不想再拖累娘娘受罪,恳请娘娘教导奴婢。”
冯妙在她手肘上一托,叫她起来:“哪里有什么高妙计策,不过是被人逼到绝境,不得不想办法反击罢了。”
“皇上多疑,在林姐姐的事上,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不肯听,”冯妙尝了一口参汤,微苦的气味让她皱眉,“我便故意让他误会我在林姐姐灵前放肆,先是唱了支祭祀歌,后来又藏起那张写着经文的布帛。等他眼见了我是在替林姐姐祈福超度,便知道是误会了我,心里有愧,才会因着我的病优待我。”
忍冬凝神听着,忽然叫了一声:“啊,奴婢知道了,娘娘要奴婢在皇上走后备下的东西,也是为了让皇上知道有人要害娘娘,更加对娘娘垂怜。”
冯妙看着她一本正经、皱眉思索的样子,向她解释:“对,但也不全对。今晚皇上一时动容,才会把我从灵堂放出来,可是这些并不能消除他的疑心,他仍旧怀疑是我害了林姐姐。”
“我要让皇上觉得,是有人要杀我灭口,这样他才会真正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冯妙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支持我,找出真正害死林姐姐的人。林姐姐从没害过任何人,却疼了整整一天、流干了血而死,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
第二天清早,拓跋宏在早课之后又要去灵堂祭奠贞皇后林氏,先绕了段路到华音殿,想看看冯妙的咳喘有没有复发。冯妙原本胸闷睡不着,正在对镜修整两道弯眉,却让忍冬照着她的意思,恭敬地回禀:“娘娘半夜吃了汤药,后来咳得厉害,全都吐了,这会儿才刚睡下。”
拓跋宏微微露出担忧失望的神色,没再说什么,便往静安殿方向去了。
不到午时,宫里便有人私下传说,皇上把看守灵堂的两名小太监,都杖责二十,送去暴室服役。据说是因为,在焚烧给贞皇后林氏的物品里,掺了大量秸草和兔毛,是大不敬的罪过,没有当场杖毙,是不想让贞皇后的灵堂染上血腥不祥之气。
冯妙听着忍冬转述,盛起一勺粟米粥,好半天都送不进嘴。那些焚烧不净的秸草和绒毛,正是诱发哮喘的原因。她不屑接受高清欢的提议,认为他玩弄权术的手段卑劣不堪,可真到她自己手上,又能干净多少?
“去打听了那几个太监的家人,送点银子过去吧。”冯妙低下头凑近碗边,喝下那一口粥,两滴泪水滑进碗里,很快就看不到了。
忍冬正要出去,冯妙又叫住她,让她找出一柄玉如意来,取下上面的穗子,去尚仪局找姚福全,打听那两个老嬷嬷的出身来历,在宫里伺候过哪些主子。尚仪局并不管宫女分派,可是像姚福全这样的老人儿,总有办法打听。
“娘娘,”忍冬面露难色,“这穗子虽好,可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那些掌事太监,平常见过的好东西,比没名没分的选侍娘子都多,他哪肯帮忙?”
冯妙点点她的额头:“叫你去就去,这事你自己琢磨原因,我可不能事事都告诉你。”忍冬一脸郁闷地出门,冯妙的目光落在光洁润泽的羊脂白玉上。姚福全是个聪明人,她给的好处,并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许诺,将来到他有需要时,自己会支持他,让他如意。
尚仪局掌事,再往上走,就该是大监了,距离内六局总管事,只有一步之遥。
接连几天,拓跋宏总会有意无意地路过华音殿,有时也会送来些平咳消喘的药,顺便问问冯妙有没有再发病。
起先冯妙总是避而不见,叫忍冬说她正睡着。华音殿里已经烧上了地龙暖炭,雕花木窗前,垂着素色海棠纹锦帘。冯妙掀开锦帘一角,刚好可以看见拓跋宏在雪地里站着。天青色衣袍在一片茫茫白色中,显得有些萧索落寞。她放下锦帘,一步步退回床榻上。
只把他当帝王看,不是夫君,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崇光宫后殿里的满池莲花,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摇摇头,用力甩去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人影才不见了。忍冬走进来,给炭盆里加上新炭:“娘娘,奴婢早晚有一天是给你吓死的,竟敢让皇上在雪地里等。其他各宫各殿的娘娘,要是听说皇上来了,恨不得焚香沐浴,把整个屋子都给翻过来。”
冯妙喝着红枣生姜煮成的暖茶,慢悠悠地说:“皇上既然来了,就不会生气。我要好好将养一阵,才能面见皇上。不然,病无大碍,
容颜却衰败枯槁,只会叫他失去兴致。”
没几天就是元旦,宫中照例要给妃嫔晋位分。高照容近来频频侍寝,很得皇上喜爱,趁着这机会,直接晋封成了婕妤,跟冯妙相同。
一向沉默老实的崔岸芷,意外地也晋成了婕妤,大出众人意料。据说卢清然气得摔了一件家里带来的鸡血石摆件,指桑骂槐地讽刺她不得皇上喜爱,就算晋了婕妤的位分,也不知道崇光宫大门朝哪边开。
冯妙对这些事不理不睬,只是暗想这位范阳卢氏的大小姐,实在不像她父亲那么圆滑世故。皇上想要重新编修国史,范阳卢氏举荐了清河崔氏的鸿儒,把这烫手山芋一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给推了出去。给崔岸芷的晋封,便是对清河崔氏一族的安抚褒奖。
九嫔以上的位分空缺,后宫事务仍旧由高太妃掌管。在少年天子看似随心所欲的安排下,原本像散落玉盘的东珠一样的后宫嫔妃,渐渐变成了各自交好的几股势力。
冯清没能晋封,却得到了另一桩意外之喜,太皇太后亲自向高太妃说起,让冯清帮着太妃打理内宫事务。统理六宫一向是皇后的职权,从前皇帝年少,后宫无人,才一直由高太妃掌管。太皇太后的举动,在各宫嫔妃眼里,都成了一种明显的暗示。
元旦过后,便是祭天、接受百官朝贺。这些事一向由礼部安排,禁宫内院反倒难得地忙里偷闲。姚福全借着给华音殿送份例赏赐的机会,给冯妙带话来。那两个老嬷嬷已经在宫中二十多年,侍奉过的主子数都数不清,家里人也找不到了。
“不过,”姚福全意味深长地说,“这两人原本都是因罪入宫的官奴,刚入宫时是负责织染的粗使宫女。”
冯妙叫忍冬把姚公公送出去,暗自思量,想必是有人在那时给过她们恩惠,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受差遣。可这人是谁……
正想着,忍冬已经一阵风似的折回来:“娘娘,皇上又来了!”
冯妙用手指卷着头发,微微笑着:“你不是总说,皇上来是好事吗,怎么真来了,你又慌慌张张的?”她略想了想,叫忍冬上前帮自己打散头发,除去外袍,只留下一件贴身小衣,躺回床榻上。灯火全都熄灭,只在床帐上低低地悬着一颗夜明珠,这才请皇上进来。
拓跋宏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就直接往华音殿来了。接受官员朝贺的礼服极其隆重,袖口滚着一圈金线龙纹,衬托得少年天子丰神俊朗、如玉新琢,与知学里初见时,已经大有不同。
殿内昏暗,冯妙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却不起身施礼,只低低地叫了一声:“皇上……”含嗔含喜,几乎让人从心底酥软起来。
拓跋宏坐在床榻边,按着她的手不叫她起来:“前几次来,你总睡着,今天倒是能起身了。觉得怎样,还咳得厉害吗?”
“原本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喝了药总觉得困倦。”冯妙支起上身,靠在软垫上,轻声细语地说话。
“御医说你该多休息,”拓跋宏似无意地问,“刚才看见姚福全从你这出去,他做事倒是勤谨,年下的赏赐都亲自带人来送。”
冯妙正要应声,忽然觉得这问话并不那么简单,捂嘴咳了两声,诧异地问:“怎么,刚才是姚公公亲自来的吗?忍冬也没告诉我,说起来,当年还是姚公公把我送进畅和小筑的呢。”
拓跋宏“哦”了一声,也不再深问。突然离得这样近,冯妙心中仍然忐忑不安,要借着昏暗光线,来遮掩脸上的红晕和闪烁不定的目光。她必须学着适应,学着揣摩帝王的心思,来为自己赢得立足之地。从那迷眩人眼的娇莲铺满池面开始,她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闲闲地说了几件别的事,拓跋宏把手探进床帐内,拢了拢她散在肩上的发:“早些睡吧,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等他的御驾肩辇走远,冯妙才从床帐里探出身子问忍冬:“今天宫里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忍冬自从受了上次的教训,便刻意跟宫中其他宫女太监走得熟络,没多久就打听回来,暴室里有人失足落进染池。
那失足而死的太监,正是半月前因为对贞皇后不敬,被杖责了送进暴室的。冯妙忽然隐约明白了几分,这个设局的人,并不是想要置她于死地,而是要让皇上对冯氏女子心生厌恶。幸好她这一向都病着没有出门,并不会让皇上格外疑心。不过,一日不找出真凶,就一日不能彻底消除皇上心中的疑虑。
一人跌入染池,送去暴室的太监还有一人。冯妙望着窗外莹莹雪色,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出了正月,便该裁制新衣了,内六局已经提早安排,到平城内几处有名的皇商世家购布料。贞皇后的三年大丧还没过去,往年备下的桃红、烟紫、杏黄等艳丽颜色的绸缎,都不能用了,要重新选定素净些的颜色。
冯妙提早从姚福全那得知了消息,叫来予星询问。穿着从七品掌制服色,予星俨然也有几分端正严厉的样子了,新进尚工局的小宫女,都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一声姑姑。
只有到了冯妙面前,她那张一直板着的脸,才放松下来,揉着腮说:“从前一直觉得小心赔笑累,现在才知道,整天端着脸更累。你看我,整个脸都憋大了一圈。”冯妙被她逗得撑不住发笑,伸手掐了一把:“让我看看,究竟大了几尺几寸。”
两人许久没见,玩笑了一阵,才说到正经事上。冯妙把自己的想法略略说了,予星点头:“好是好,可布匹采买并不归我办理,我只管裁制和刺绣,咱们何苦费这么大力气,去解决别人的难题?我巴不得早点看见那个老太监急死。”
冯妙捋着予星身上的穗子说:“你呀,还跟从前一样,不知道多想一想。这次你只管听我的,配合着我演一场好戏。”她眨巴着眼睛笑道:“这场戏要是成了,好处咱们俩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