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_第二十二章 空惹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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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空惹啼痕

冯妙知道北海王拓跋详,一向对林琅有些别样心思,可这会儿林琅已经贵为淑媛,不再是普通宫女了,闹起来脸面上都不好看。

拓跋详是个既不听劝也不听吓的人,冯妙边匆匆更衣,边对忍冬说:“到崇光宫去,想办法请皇上过来,记着,一定要当着皇上一个人的面,才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心急如焚地往长安殿奔去。

医女和煎药的老嬷嬷,都站在门口,不住地向殿内张望。冯妙走上前,用力推门,却发现大门被什么东西顶住,根本无法推开。她记起长安殿侧面还有个小角门,转身飞快地奔过去。

从角门穿入,一路疾奔到林琅居住的偏殿,刚走到雕花轩窗下,便听到林琅柔弱的声音:“……王爷,身份有别,求您放了林琅吧,让人看见,颜面何存……”

拓跋详的声音里带着粗重的喘息:“怎么,现在不对本王自称‘本宫’了?林琅,你知道我喜欢你,一点不比皇兄少,我如果娶了你做北海王妃,可以答应你永远不娶侧妃、不纳侍妾。为什么你从小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声音几乎是怒吼一般,接着便是“嘶啦”一声绸缎撕裂的声响。

顾不得思索有什么不妥,冯妙推门便进去,拓跋详已经把林琅压在小榻上。外裳已经被撕开,林琅用手死死按住,双眼里眼泪不断地流出来,打湿了一大片枕席。她用尽力气挣扎,却根本敌不过拓跋详的力气,外裳眼看就要被他彻底扯去。

冯妙咬咬牙,把桌上的镏金烛台用力一推,烛台哐啷啷朝着拓跋详的方向倒去,被他侧头一躲,只砸中了肩头,反倒把冯妙自己震得双手酸麻。拓跋详满面怒意地回身一看,冷笑着说:“又是你,你可真爱管闲事。”

他不理冯妙,转头继续盯着林琅:“我只问你一句,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北海王!”林琅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大哭着打断他,不让他说出来,“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你不要再说什么疯话了,放开我,放开!”拓跋详脸色阴沉狠戾,带着几分狰狞盯着林琅,手上不自禁地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冯妙眼看情形不好,从桌上胡乱摸了一支珠钗,朝拓跋详手臂上刺去。钗尖儿擦着他的手臂滑过,不过擦出一道极浅的血痕,却让拓跋详松开了手。林琅抚着脖子连连咳嗽,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为什么?”拓跋详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你选了他?就因为他生得比我早,因为他是皇帝吗?”他的手在紫檀木桌上重重一拂,桌上的砚台、香炉、笔架哗啦啦地倾泻下来,直直往林琅和冯妙身上砸去。

冯妙移到林琅身前,想要挡住她的肚子。回身的刹那,团龙纹衣袍刚好出现在门口,正大跨步地走进来。冯妙心中一喜,只要他来了,便有人能制住拓跋详了。

拓跋宏满脸焦急,连步子也迈得比平时大,下摆随着脚步猎猎舞动,人还没到近前,就已经急忙忙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冯妙满心惊惧都散了,在这危机四伏的一刻,竟然扯开嘴角微笑,也遥遥地向他伸出手去。

手还停在半空,那人影已到眼前,前襟上的龙爪在眼前无限放大。拓跋宏一把抱起林琅,旋身后退,心疼又震怒地问:“你没伤着吧?哪里疼,告诉朕。”冯妙维持着手在半空的僵硬姿势,眼前却渐渐被一片雾气模糊了,从心口浮起酸涩,直冲向鼻端。

后腰上重重一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了,疼得她“呃”一声痛呼,向前倒去,接着便是其他零碎物件,雨点一样砸在她背上。

拓跋宏抱着林琅,语气里流转着隐隐压抑的愤怒:“拓跋详,你不在碧云殿好好陪太妃娘娘说话,到这里来做什么?”

“皇兄,”拓跋详几乎是哀求一般地说话,“求你把林琅给我,臣弟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一个林琅。”

拓跋宏微微冷笑:“七岁那年,朕跟你用一只白狐打赌,输了的人就永远输掉林琅。朕举箭射中白狐,你却举起弓箭射朕!那时候你就把林琅输了,你忘了吗?”

拓跋详哑口无言,拓跋宏又接着说:“今天的事,朕不想大张旗鼓地处置,是为了不伤高太妃的颜面,也给你留着几分面子。从前念着高太妃在宫中,准你们随意出入,现如今朕的嫔妃已立,今后未经传召,不得私自入宫。否则,朕绝不轻饶!”

他向殿外抬手,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侍卫,便进来请北海王离开。拓跋详走到门口,又听见拓跋宏说:“朕早有打算,修建一座报德佛寺,替太皇太后祈福纳祥,地方已经选好了,你就去主持督建吧。”

拓跋详一走,长安殿的宫女和医女便一起涌进来,围住林琅查看。医女略略试了试脉象,又问了林琅几句话,便如释重负地向拓跋宏禀报:“淑媛娘娘和腹中胎儿一切安好。”

冯妙趴在地上,腰上一动便钻心地痛,没人理睬她,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了华音殿。忍冬帮她换了衣裳,看她腰上有一大块青紫,便问要不要传个医女来看看。冯妙伏在枕上摇头:“我睡一会儿,你下去。”

忍冬欲言又止,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说:“娘子,要不奴婢给您用热水敷一敷吧。要是伤了腰,以后怕……怕影响诞育皇嗣呢。”

冯妙又疼又累,已经快要昏睡过去,只是摇头,口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意识迷离间,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半面绣枕很快就湿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冯妙隐约听见外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忍冬……”她开口想叫,可是细小动作便牵得背上、腰上都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她只能抬手,把枕边放着的玉如意挥落在地上。

玉器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忍冬这才快步走进来:“娘子,您醒了?要不要传点清粥来吃?”

冯妙眼皮沉重,并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刚才流着泪睡过去,两边的眼睛都已经肿得

像桃子一样。“外面是什么人?”她勉力发问,疼得直吸气。

“吵了娘子安睡,是奴婢不好,”忍冬低垂着头,虽然嘴上认错,神情却分明不服气,“是卢令仪娘娘来了,说要来看望娘子,奴婢说娘子已经睡下了,她却不相信,非要亲眼看看不可。”

冯妙心里明白,来看她不过是借口,长安殿闹出那么大动静,这些人不敢去问林琅,更不敢在皇上面前随意嚼舌根,只能到她跟前来探口风。范阳卢氏的家主,刚刚被选定主持编纂国史,拓跋宏在朝堂上敬重汉族世家,对范阳卢氏尤其礼遇有加,卢清然近来在后宫也风头正盛。

“请卢姐姐进来坐坐吧。”冯妙虽然不喜卢清然目中无人的态度,却不得不草草应付一番。

卢清然甩着一块帕子进来时,毫不掩饰地肆意打量,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冯妙知道她的用意,干脆也不起身,隔着床幔说:“令仪姐姐来了,原本该行大礼,可我刚刚不小心撞伤了腰,不能起身,姐姐勿怪。”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卢清然似乎无意地掀起床幔一角,又飞快地放下,“妹妹伤了,本就应该好好养着。如果缺什么药材,只管去我那里取。”

冯妙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卢清然终于耐不住,试探着问:“听说今天北海王爷到长安殿去了,殿里稀里哗啦的好大动静。这些事,原本不该随意打听,不过毕竟是同在宫中的姐妹,妹妹可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来了,冯妙心中明白,这才是她来看自己的真正目的。倘若林琅与外人有染,那么必定会与皇上生出隔阂,说不定连她生的孩子也有问题。

“今天啊,长安殿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冯妙见不得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故意慢慢地说话,吊她的胃口,“北海王进宫看望高太妃,顺便来探望一下林淑媛姐姐。可是说话间,林姐姐不小心滑了一跤,差点儿伤了腹中胎儿,可把长安殿服侍的人吓坏了。幸好林姐姐安然无恙,不然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发脾气呢。”

卢清然原本双眼放光地听着,可听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张口结舌地问:“就这样?没别的了?”

冯妙在枕上侧头笑得无邪:“是啊,令仪姐姐觉得还能有什么呢?还是,令仪姐姐希望有什么呢?”

卢清然听出她调侃自己,正要勃然变色,忽然不知想起什么来,又换上一副笑脸:“上次太皇太后亲手种的石榴,开得可真好。我叫父亲也从家里送了几盆花卉盆景来,闲着无事,跟各位妹妹一起赏鉴一下。”

“妹妹要是得空,不妨也来聚聚,不然整天都在长安殿里,跟其他姐妹都不走动了。”卢清然越是笑得和气,就越是不怀好意。

“卢姐姐放心,我一定去。”冯妙语气轻快地回答。

等卢清然离去,忍冬才听见床帐里一声轻响。冯妙伸出一只微微发颤的手,递出一截碎木,她不想让卢清然看出异样,强忍着疼说话,手指把挂帐钩的一段木扣生生扯断了。

“娘子,请医女来看看吧。”忍冬眼圈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不用,”冯妙摇头,换好的中衣又被冷汗浸透了,“现在去请医女,就坐实了白天长安殿里出了事。人人都等着看林姐姐的笑话,不能让她们如愿。”

在床上趴了两天,冯妙才能下地走动,但也只能挪着小步子。卢清然果然送了请帖过来,邀请所有位分在她之下的人,到颂元殿赏花。冯妙提早答应了,不得不去。

隔着几步远,便已经闻到颂元殿内散出馥郁的花香。跨进殿门,小花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正看着花说笑。其中一个穿湖蓝色平纹缎裳的,正是袁缨月,头上戴了一支碧玉珠钗,正坐在卢清然对面。

冯妙正有些诧异,卢清然已经极其熟络地笑着走过来:“冯妹妹来了,妹妹还不知道吧,袁妹妹也已经升了美人了。”

等她落座,王琬又接过去说:“这两天林淑媛胎动不安,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袁姐姐有一个从家里带来的安胎方子,亲自煎了药,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林淑媛一天一夜,这才有所好转。听说那方子里用的莲心粉,还是袁妹妹一个个剥了亲手磨的呢。”

“皇上感念袁姐姐一片心意,不但晋了位分,还赏了支碧玉珠钗给她,还是姐妹里头第一个得皇上赏赐的呢,”王琬的一双眼睛,长得颇为周正,在冯妙脸上扫来扫去,“所以说啊,做得好不如做得巧,冯妹妹辛苦了几个月,也没见起色,还是袁姐姐有福气。”

听见这话,冯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笑向袁缨月道喜,就要屈下身去见礼。袁缨月倒是还跟从前一样羞涩,赶忙伸手扶住:“这是做什么,可真要折杀我了。”

这时,盼儿带着两名小宫女,抬出一个青瓷花盆来,那股芳香更加浓烈,却变得更加清新不俗。花盆中铺着一层颗颗圆润的碎石,绿色茎叶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笔直伸展,其间开着白色的花朵,每朵花上,花瓣如美人莹润的手臂一般舒展。靠近花蕊处,花瓣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一小簇耀眼的金黄。

卢清然神情颇有些自得:“家里送来的花虽多,可也不是盆盆都好,各位妹妹都是极有见识的,我也不敢胡乱献丑,就拿了这一盆出来。”

王琬有心奉承,绕着青瓷花盆转了几圈,问道:“这花开得真好,据说花色纯白的那种白玉玲珑,十分名贵,姐姐这一盆,想必也是极好的。”

没想到,卢清然听了这话,却露出一脸鄙夷:“纯白的叫白玉玲珑,我这一盆,却是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玉台金盏。”

冯妙低头,遮掩住嘴角一抹笑。玉台金盏十分名贵难得,许多人怕是连见也没见过,却被王琬拿来跟白玉玲珑相比,难怪卢清然会心中不快。不过,王琬毕竟还算有些见识,像袁缨月这般小门小户出身的人,更是连白玉玲珑、玉台金盏这样的名字也说不上来,此时听卢清然说了,都跟着连连赞

叹。

卢清然得意扬扬地谦虚了一番,忽然转头对冯妙说:“冯妹妹,难得今天众位姐妹都在,何不把太皇太后赏给林淑媛的那盆石榴,也请过来,让大家沾沾喜气?”

冯妙没料到她突然点到自己头上,隐隐觉得不妥,一时却又想不透哪里有问题,客气道:“刚看过如此难得的玉台金盏,恐怕要三月不知肉味了,其他的花草,不如过些日子再赏玩吧。”

“话不能这么说,”卢清然接过盼儿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那可是太皇太后亲手种的花,又是赏赐给最先有身孕的林淑媛的,这份福气,可不一般呢,再名贵的兰草也比不上。”

“那盆石榴已经放进长安殿去了,现在搬动,怕是要惊扰了林姐姐。”越是见她殷勤相劝,冯妙越是不肯答应。

“让盼儿带两个稳妥的人去取,不会劳动长安殿里的人,再把我这里上好的水仙也给林淑媛送两盆,”卢清然手指拈着一粒樱桃,放进口中,“冯妹妹这么百般阻拦,莫不是不想让其他人沾上这份喜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辞未免太过矫情,冯妙只能默不作声,凝神看着卢清然的动作。可她只是十分悠闲地吃着樱桃,还把家中送来的各色糕点,殷勤相让。

不一会儿,盼儿就从长安殿取了那盆石榴来,花朵开得比前些天更大更盛,颜色嫣红娇艳欲滴。等花落了,就该结出青色的小果子了。

卢清然啧啧赞叹一番,叫盼儿取来浇水的细嘴银壶,一边浇着水,一边说:“到底是太皇太后赏的,这花看着真讨喜。石榴种在盆里,也要多松土,才能长得好。”她伸手拨拨叶子,又低下头去闻一闻花朵的味道,忽然“呀”的一声叫出来。

桃红色的花瓣上,趴着一只灰褐色的肉虫,还在一拱一拱地爬动。再仔细看,叶子上、枝干上,也散布着不少这样的虫子,只不过先前被浓密的叶片遮住了,这会儿枝丫摇动,全都爬了出来。

“这……这是桃蛀螟吧,”王琬凑上来看了一眼,跟着说,“石榴养得不经心,最容易生这种小虫了。”

卢清然抚着胸口,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突然指着冯妙厉声呵斥:“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却不细心照看,你可知罪?”

冯妙见事情引到自己头上,起身答话:“花草生虫,原本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如何能算作罪名?”

卢清然自信家世、容貌都不输旁人,进宫之后,又是最先获封的,难免生出点沾沾自喜,有意无意地想要立威。冯清身份尊贵,高照容自从晋了位分就一直称病,她都动不得,加上冯妙又从不像其他待选娘子那样小心奉承,这股火憋了许久,才终于找着这么个机会。

“算不上罪过,至少也是无心之失。”她冷冷发笑,“既然在我这里看见了,我就得管上一管,你把这叶片上的虫子,一个个挑下来,权当向太皇太后赔罪。”

那虫子又小又密,一只只地挑,不知道要挑到什么时候去。卢清然也知道这事情根本做不到,她不过是故意刁难冯妙,等她开口讨饶。

“皇上叫我照料林姐姐,可没叫我照料林姐姐的花,”冯妙走到正中屈身福了一福,“林姐姐那边该吃药了,我还得去替林姐姐尝药,先告辞了。”

人刚走到门口,卢清然一个眼神,盼儿便抢上前来,扭住冯妙的胳膊。卢清然用指甲刮着她的脸,寒意森森地说:“替冯娘子把花搬到太阳底下去,那里亮堂,看得清楚些。”

先前抬花的两个宫女应了声“是”,一人搬起花盆,另一人跟盼儿一起架住冯妙,向外拖去。盼儿专门挑了一块碎石铺面的地方,抬肘在冯妙腰间重重一撞。

冯妙腰上本来就有旧伤,被她狠撞一下,整个人都软倒下去。膝盖砸在碎石上,又是一阵疼。

袁缨月刚开口求了句情,就被卢清然冷冷喝止,郑柔嘉也低着头不敢说话。盼儿把一只银夹递到冯妙手里:“冯娘子请吧。”院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紧盯在冯妙身上。李弄玉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冯妙身边向阳的一侧,替她遮住日光。

“你是要袒护她吗?”卢清然自然见不得有人让冯妙舒坦。李弄玉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我坐累了,站着看看,这块地方不能站吗?”

卢清然顾及李弄玉的出身,不敢把她怎样,转身把怒气都出在冯妙身上:“你今天就在这仔仔细细地挑,我不发话,看谁敢叫你起来?!”

冯妙被盼儿按住,从腰到腿,起先像针刺一样,密密地疼,渐渐连感觉都没有了。太阳照得叶片上像浮了一层油,晃得人心慌。她晃晃头,想要看清那些小虫子,却觉得眼睛越来越花。

一片寂静中,殿门口有人说着话走进来:“好,很好!卢令仪真是雷厉风行,花草生虫便是不敬吗?朕记得去年赏给你父亲不少新贡的布料,你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就是那批布料裁的吧?在御赐之物上动刀动剪,又得怎么算?”

看见皇上走进来,卢清然先是一喜,等听清了他的话,才慌忙跪下:“皇上息怒,嫔妾只是想给冯妹妹提个醒,免得日后做下错事,倒是嫔妾的不是了。”

拓跋宏不置可否地笑一声:“看来,你觉得教训她,是你的分内事了?”

“嫔妾不敢,嫔妾只想后宫姐妹和睦,替皇上分忧。”卢清然低下头去,小心拿捏着语气和声音,眼前的皇帝,像雾霭笼罩着的山峦,她从来没能看透过。

“你听好,朕现在就封她为婕妤,在你之上。”拓跋宏的语气辨不清情绪,“没事多跟你父亲学学,做些修身养性、平和心境的事,朕同意你父亲送花草进来,你还不明白吗?”

卢清然跪伏下去,额头抵着地面,冷汗涔涔,她误把皇帝的警告当成了恩宠,幸好没有犯下大错。

拓跋宏再不看她,伸手一拉冯妙,刚才还和风细雨的语气竟然变得十分不悦:“让你在长安殿尝药,谁准你四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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