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_第二十八章 夜长如岁(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第二十八章 夜长如岁(上)

高照容已经不在双明殿中,春桐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能有什么事情要跟南朝私下联系?冯妙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低声对素问说:“先别管,宫中有慎刑所,也有执勤的羽林侍卫,交给他们处置就好。”

“娘娘,”素问忧心忡忡地说,“这麻烦恐怕冲着您来,刚才门口值夜的小顺子说,春桐大吵大嚷,事情已经惊动到二皇子跟前,外面的羽林侍卫,在请娘娘出去对质。”

心知躲避无用,冯妙披衣起身,不紧不慢地绾了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子簪好,这才让素问去叫外面的人进来。

原先的羽林侍卫大多已经调入军中,现在留在洛阳皇宫中的,大多是元宏后来选调的,既有鲜卑贵胄,也有汉臣子弟。冯妙扫了一圈,见进来的都是些面生的年轻儿郎,便不开口,等着他们先说明来意。

领头的人是新任的殿中将军,冯妙依稀记得似乎是步六孤氏的子弟,现在已经改姓陆氏了。这位陆将军单膝跪地向冯妙见礼,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羽林侍卫在宫中巡视时,发现了蒙住头脸、在宫中小路上行走的春桐,盘问时便觉得她言辞闪烁,十分可疑,在她身上一搜,竟找出了从南朝寄来的信件。

冯妙听着微微皱眉,春桐的举动,不像是要送信,倒好像故意叫人抓住似的。她抬手掩着唇,做出一副倦容:“既然人已经抓到了,该怎么审问、处置,你们自去办就是了,到本宫这里来吵嚷什么?”

陆将军毕竟算是武将,又出身显贵,不像宫女、太监那样懂得察言观色,向冯妙抱拳说道:“原本也不想打扰娘娘休息,抓到的宫女一直大哭大闹,后来用了刑,她才说……这信是写给昭仪娘娘的。”

听了这话,冯妙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她已经料到春桐的举动是高照容安排的,只是不知道是她提早就布下了这一局,还是被送去小佛堂之后仍旧能向春桐传递消息。冯妙握着桌上的茶盏重重一磕,反问道:“双明殿的宫女,本宫就算想支使,也未必支使得动吧?”

“娘娘说的是,”这位小陆将军的神色有些尴尬,“事关重大,末将也不敢随意处置,人已经带到二皇子殿下面前,几位老亲王也连夜请进宫来了,还请娘娘移步,只要分说清楚就好。”

冯妙点头答应:“本宫没有做过亏心事,可以跟你们过去。”

素问拿着一件四海同春纹锦缎滚边披风上前,给冯妙披在身上,低声说:“情形看着不大好,奴婢跟你同去吧,留灵枢在这儿,万一天亮之前不能回来,她也好想办法找人报信给皇上。”

这是眼下最妥当的安排,冯妙赞许地点头。素问原本就比她年长,办事也一向稳妥周全,冯妙却越来越觉得,素问对宫闱之中为人处事的方法十分熟悉,面对这种情形,仍旧能从容不迫地安排,即使是在宫中当差多年的人,也未必能做到。可她没时间仔细思索素问的身世来历,只用手拉紧了披风,跟着羽林侍卫一起走出去。

元宏离开皇宫后,二皇子元恪就从华林别馆移了出来,住进了澄阳宫附近的永泰殿,方便每天监国理政。

殿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冯妙毕竟还是左昭仪,羽林侍卫不敢怠慢,早已经传好了软轿,送她前往永泰殿。

元恪一见她进来,便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见礼,叫了一声“冯母妃”。一旁的亲王中间,已经有人发出轻蔑的嗤笑声:“叛国通敌的祸水,也当得起殿下这一声母妃吗?”

冯妙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也是支持太子元恂的人之一。这些宗室亲王们无非是看着元恪年轻,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如果是元宏在这里,他们必定不敢如此放肆。正要开口反驳,元恪已经不急不躁地说道:“孤曾经在华音殿受过冯母妃的养育教诲,叫一声母妃正是理所应当的。且不说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就算真的跟冯母妃有什么瓜葛,做儿子的,难道能因为母亲有过错就不认了吗?”

一句话便说得亲王们哑口无言,比起太子元恂,元恪的言行举止,更有一个储君的风度。他说话时的样子,跟元宏当年在知学里侃侃而谈的风姿十分相像,冯妙看了,只觉得万分欣慰。无论高照容有多么不堪,她都不后悔当年保下了这个孩子。

元恪叫人取张小些的胡床来,请冯妙坐下,这才转头对春桐喝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桐跪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衣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双手十指都软软地垂着,指节上还带着凝固的血迹,显然已经受过刑了。她膝行几步到冯妙面前,重重地磕下头去:“娘娘,求您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冯妙避开她带着血污的手,冷眼看着她。到这时,冯妙已经完完全全地确信,她正在一步步落进有人布好的圈套里。

“娘娘,”春桐抬头看着冯妙,眼里的惊恐竟异常逼真,“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是您说的,只要奴婢听话,奴婢的爹娘和小侄子都会安然无恙的。娘娘——奴婢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东阳王元丕不在洛阳,亲王中间就属任城王元澄的辈分最高,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在任城王身上。有人低声议论,催促任城王做个决断。任城王一向公私分明、处事公允,他的世子虽然跟冯妙有些交情,但他也绝不会因此而偏袒。

冯妙知道,今晚她只能靠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了。她不理会哭诉哀求的春桐,直接对着元恪问道:“本宫想问问,搜出来的那张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元恪从桌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纸来,叫身边的太监念给冯妙听。

其实那信上的内容十分模棱两可,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每一句话都只用“你”“我”这样的字眼,看不到任何代表身份的字样。从信

上的内容来看,收信人曾经屡次与南朝联络,把洛阳城内的官员升迁、粮草收成等,都告诉给南朝人知晓,就连元宏离开皇宫前往嵩山寻访高僧的事,也提到了。写信的人还说,大魏皇帝不在宫中,正是南朝大军进攻的好时机,要收信的人仔细查探,大魏皇帝究竟会离开多久,何时会返回宫中。

单凭这封信,的确已经足够定下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冯妙正想着该如何替自己洗脱嫌疑,那小太监已经读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上次提到过,想要洗去身上的木槿花文身,不妨试试用大血藤、当归、丹参、红花煎水擦洗,或许会有效果。”

永泰殿内陷入一片寂静,在座的宗室亲王里,有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信的内容。冯妙在衣袖下捏紧了手指,高照容真是好计策,她自己与南朝联络,却要把罪名栽在别人头上。

任城王向元恪说道:“殿下,信上提到的木槿花文身,是现在唯一的证据,只要能找出身上带有这种文身的人,自然就能知道冯昭仪是否清白无辜了。”

元恪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任城王说的话又有道理,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他有些羞赧地看着冯妙说:“冯母妃,恐怕要委屈您让老嬷嬷来看看,儿臣相信,老嬷嬷看过之后,一定能还您清白。”

冯妙清楚地知道,自己胸口上就文着一朵木槿花,如果叫老嬷嬷来看,只会坐实春桐的污蔑。她冷笑一声说道:“本宫是正一品昭仪,只凭宫女的几句话,就要叫人来给本宫验身,这究竟是在羞辱本宫,还是在羞辱皇上?”

“昭仪娘娘,话不能这么说,”亲王中又有人开口,“要是娘娘自信清白无辜,叫老嬷嬷来看看,正可以洗脱嫌疑。昭仪娘娘如此推脱,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任城王元澄也开了口:“冯昭仪,此事涉及南朝,实在太过重大,还是委屈冯昭仪让宫里的嬷嬷来看看。如果证明了昭仪确实跟此事无关,老臣愿意当面向冯昭仪赔罪。”

连任城王都这样说了,看来今晚这场验身是躲不过了。冯妙用手捻着披风上的穗子,缓缓说道:“这宫女说信是给本宫的,可本宫说不是,难道本宫的话还不如一个宫女的话可信吗?信是在宫里发现的,既然要验,那就把后宫所有嫔妃都请过来一起验,这样才公平,也免得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元恪叫太监和羽林侍卫分头去请人,没多久,宫中有品级的妃嫔就都来了,连一向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李弄玉,都被小太监请了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倦容,衣角、发梢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几名教导宫女、嫔妃的老嬷嬷也被带了进来,垂首站在一边等候。

元恪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来的又都是他的长辈,难免有些紧张,叫小太监把诸位母妃都请进偏殿里去,再叫老嬷嬷挨个儿查验。

“等一下,”冯妙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还有一个人没来,既然是为了洗脱嫌疑,那就该一视同仁,一个也不能漏掉。”她对门口的羽林侍卫吩咐,“去小佛堂,请高贵嫔也来这里。”

元恪也有好些天没有见过高照容了,他只听说母妃是因为犯了过错,才被送进小佛堂思过,却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听说有机会能见到母妃,元恪立刻命人去小佛堂,请高照容过来。

小佛堂离永泰殿很远,小太监去了小半个时辰,高照容才迈着小步走进来。她用一块软绸遮住面容,挡住了脸上那处狰狞可怖的伤疤。元恪也同样向她行礼,叫了一声“母妃”。高照容却只是微微点头,在小太监搬来的胡床上坐下。

洛阳皇宫新建的宫室都不算太过宏大,永泰殿也不例外,除了正殿之外,便只有一左一右两间偏殿。验身从品级最低的妃嫔开始,依次进入偏殿,由宫中的老嬷嬷仔细查验。

最先进去的便是李弄玉,接着王琬、卢清然、郑柔嘉、袁缨月、崔岸芷和另外几位鲜卑贵胄出身的妃嫔,也都按着位分依次进出偏殿。负责验身的老嬷嬷,每查验过一人便会出来回禀一次,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文绣上去的图样。

殿内只剩下位分最高的冯妙和高照容了,两人都稳稳地坐着,似乎谁也不着急。冯妙清楚地记得,高照容曾经向她提起过木槿花文身,她只能赌一次,赌高照容身上也有这样一处文身。

按着位分从低到高,老嬷嬷客气地来请高照容进入偏殿先验。高照容站起身,往右手边的偏殿内走去,没有半点想要阻止或拒绝的意思。她被关了几天佛堂,身姿又清瘦了不少,可走路时腰肢仍旧像杨柳枝一般左右摇摆,原本合体的衣裙变得有些宽大,随着她的步子不住地晃动。冯妙一言不发地理着衣襟上缀着的一排纯白兔毛小球,就算她再怎么想知道结果,也不得不耐心等着。

偏殿内隐约传出衣裳拂动的簌簌声,不过片刻,老嬷嬷就走了出来:“回禀太子殿下和昭仪娘娘,高贵嫔身上没有文身。”

冯妙的手上一紧,竟把衣襟上的修剪齐整的兔毛绒球生生扯了下来,如果高照容身上没有木槿花文身,今天她就真的落进有口难辩的境地了。

老嬷嬷走到冯妙面前屈身:“请昭仪娘娘移步到偏殿。”正在此时,高照容也从偏殿内走出来,一只手搭在衣带上,面上的素绸仍在,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冯妙,眉梢微微一动,带着几分挑衅似的得意。

冯妙起身往偏殿方向走去,不过十几步远的距离,她已经躲无可躲。素问小步上前,从一边搀住她的胳膊。

经过高照容身边时,素问不知怎么撞了她一下,头上的用来固定住发髻的银钗掉在地上,满头乌发都散落下来。素问忙忙地从地上捡起银钗,双手递到高照容面前,诚惶诚恐地说:“贵嫔娘娘,是奴婢不小心,请容奴婢给您重新梳好发髻。”

高照容眼中露出几分警觉,下意识地抬手一挡:“那是你自己的簪子,本宫在佛堂待罪,已经不用任何饰物了。”她的头发向上高高盘起,用发梢别住发尾,固定成一个高髻,的确没有任何钗环饰物。

素问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高照容赔罪:“哦,对对,是奴婢自己钗子掉了,请贵嫔娘娘恕罪。”

亲王中间又发出几声嗤笑,素问的举动,看起来就像觉察出自家的主子快要失势,正慌不择路地讨好旁人,连一个在佛堂待罪的贵嫔也要巴结。冯妙相信素问不会是这样的人,却想不透她究竟有什么用意,继续走进偏殿里去。

门窗都紧紧地闭着,偏殿之内有些气闷,冯妙抚着胸口深吸口气。两名年老的嬷嬷上前来屈身行礼,看服饰品级不低,想必是从前服侍过妃嫔的掌事宫女,在妃嫔离宫或者去世后,就转去做了教导嬷嬷。这样老嬷嬷在宫中很有威信,说出来的话也有人信服。

那两位嬷嬷一左一右上前,正要替冯妙脱去衣衫,素问忽然上前制止:“两位姑姑请慢,我家娘娘一向体弱,又身份尊贵,恐怕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查验吧。”她见两名嬷嬷并不反对,又接着说,“娘娘平常最不喜欢旁人碰触身体,不如这样,请两位姑姑告诉我要看哪里,我来掀开娘娘的衣衫供两位姑姑查看。”

这说辞合情合理,两位嬷嬷也不想开罪了这位左昭仪,便答应了。双臂、脖颈、后背、小腿……依次查验下来,冯妙的皮肤细白光滑,像上好的绸缎一般,没有任何文身印记。素问俯身帮冯妙整理衣衫,像是极不经意地问:“两位姑姑可还有什么没看清楚的?”

那两位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昭仪娘娘和这位姑娘勿怪,能否请昭仪娘娘脱下肚兜和抹胸,奴婢们再看一看娘娘的前胸便好了。”

“两位姑姑,”素问转过身来,“昭仪娘娘是什么身份,怎能容你们这样反反复复地检查?如果昭仪娘娘身上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皇上会不清楚吗?”

两位嬷嬷受了素问的质问,对着冯妙磕下头去:“娘娘请勿见怪,奴婢们不过是奉命办事,再说……刚才几位娘娘,也都是这样查验的。”

冯妙已经有些隐约明白了素问想做什么,只是空间狭小,两人没有任何机会交谈,她不知道素问为何敢如此肯定地放手一搏。不过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相信素问。冯妙看着那两名嬷嬷问道:“看过胸前之后,如果仍然没有文身,是不是就可以确证本宫清白无辜。”

“那是自然,”方才说话的嬷嬷答道,“等全身上下都看过了,奴婢自然会如实禀报二皇子殿下和几位王爷。”

冯妙看了素问一眼,见她目光坚定、毫无迟疑,转头忽然对那两名嬷嬷厉声喝问:“你们就是这样尽心查验的?分明还有隐秘之处没有查过,怎么就敢断定身上有没有文身?”

她起身就往正殿走去,把两个目瞪口呆的嬷嬷留在原地,素问紧跟在她身后,抿着双唇不说话,眼中竟然露出一抹沉郁决绝的神情。

“恪儿,”冯妙在正殿中说道,“刚才验过的人都有遗漏,要重新查验,让本宫身边的素问,跟那两位嬷嬷一起去检查。”

两位嬷嬷这时也已经返回正殿,跪在元恪面前说道:“每位娘娘身上的任何一处,奴婢们都仔细看过了,绝对不敢疏忽怠慢啊。”

冯妙回到刚才的胡床上坐下,抬手示意素问上前:“你去告诉她们,究竟遗漏了哪里。”

“是。”素问恭恭敬敬地低头答应,走到高照容身边屈身说道,“贵嫔娘娘,奴婢冒犯了,方才这两位姑姑没有看过您面纱之后吧,能否让奴婢看一看?”

高照容冷冷地盯着素问看了半晌,忽然弯起双眼笑了一下:“的确没有看过,不过本宫的脸,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难道本宫会在自己脸上文一朵木槿花吗?”

“有或者没有,看一看就清楚了。”素问说着话,忽然抬手上前就要掀开高照容的面纱。高照容虽然犯错受罚,可毕竟还是贵嫔夫人,素问的举动已经是以下犯上。连元恪都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声喝止:“大胆!还不赶快住手!”

高照容也下意识地抬手去护住面纱,素问的手却在半空突然转了方向,往高照容头上伸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旁人只看见她的手指在高照容头顶轻轻一扯,高照容的发髻便散开了,满头长发全都倾泻下来。

“你……”高照容的眼中露出几分狐疑惊惧的神色,却还是硬生生压住了差点问出口的话。

两旁侍立的太监已经快步冲上来,扭住了素问的双手,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老手,掌间稍稍用点力气,便让素问疼痛难忍。可素问却紧盯着高照容,大声说:“贵嫔娘娘,你敢不敢拨开头发让人看看,你有一朵文在脑后的木槿花!”

扭住她的太监见她仍不肯住口,手上的力气越发重了,只听见一声细微的脆响,素问的腕骨竟被当场捏断了。她脸上立刻冷汗涔涔,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侧脸贴着地面,可她却仍旧固执地说下去:“奴婢敢用性命担保,高贵嫔,你的脑后有木槿花文刺。”

窗外炸雷惊响,绵绵不断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整个永泰殿内都变得闷热潮湿,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元恪一脸震惊地看向高照容:“母妃,您真的有这样的文身吗?木槿花……究竟有什么要紧?”

高照容却不理会元恪的话,冷冷笑着看向冯妙:“就算我身上有,又能怎样?我能解释我这朵木槿花的来历,你身上的那处文身,该怎么解释?”

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嬷嬷,一字一字地问道:“你们两个,刚才有没有查验过冯昭仪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弥天记她的4.3亿年至高降临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嫡女娇妃农家娘子美又娇恣意风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冬日暖阳!如若巴黎不快乐沧月:羽倾城别传(全)柔福帝姬(全)假面(全)为你打开时间的门(全2册)清宫谋(全)五蠹(全)虐心教主:匪我思存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