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乐2_第十二章:也许我知道你不会来,可是我还是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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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那天,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了卓尧,他的身边,站着叶洁白,他的头上缠着纱布,他并不是接我出院的。只是很巧,我们住的是同一家医院,叶洁白是来接他出院的,叶洁白帮他打开车门,他坐在副驾驶,叶洁白开车,他没有看我一眼,我们彼此只隔着一小段路,他从上车到车启动,他的目光从未看向我。

——当你望向我的时候,我的目光一定是凝视着你的。

卓尧,你头也不回的离去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就唯一的孩子黎回也被我弄丢了。

老天是让我们之间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我目送那辆车远去,祝他和她幸福,事情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和卓尧再无关系,我要好好生存,生活,时刻都要记着找我的黎回,卓尧他可以和叶洁白结婚生子,而我,此后的日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找到黎回。

我去了一座庙宇,长跪在佛前,我两行泪双手合一望着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我含泪说:“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大慈大悲,我阮曼君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我丢了我的儿子,我一生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饱受折磨。我恳请菩萨保佑,让我找到我的儿子。如果老天是在惩罚我的自私,惩罚我对叶洁白造成的伤害,那么,我甘愿离开卓尧,只要保佑我找到儿子,我一定退出这场感情,一心抚养黎回,再不与佟卓尧有瓜葛。”

我宁可失去卓尧,也不能失去黎回。

我是学法律的,但我信佛,在我小的时候就跟随外婆信佛,外婆的家里有一个小佛龛,外婆每天早晚都会上香,念经,每当我病了,外婆就跪在佛前恳求保佑我身体健康,每次外婆祈求保佑之后,第二天我的病就会好了。

我想不到别的法子可以找到黎回,我只有来到佛前,祈求佛的庇佑。

之后,回到那栋公寓,我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东西,将卓尧买给我的翡翠镯子拿去寄卖行折价当了,那些钱,我给了阿春,她跟随我这些日子,对我窝心的照顾和体贴,现在,我也不需要她的照顾了,这些钱给她去做个小生意,或者,找个好男人,当做嫁妆。

阿春怎么都不愿收下钱,只是哭着说:“太太,我离开你,你一个人怎么过,我陪你一起找黎回,黎回是从我手上丢的,我不能不管去过自己的日子。”

“阿春,你真傻,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你在我身边,我又没工作,你会成我的压力的,再说,没有人能替我分担失去黎回的痛苦,你何必跟着我煎熬。”我故意如此说,只想阿春走,把她留在身边,只会耽误她。

“太太,我不要工钱,我只要吃饭住这里,我可以帮你干活……”

“你走吧!我不想你们可怜我,我想过我一个人的清净日子。”我发了火,赶着她走,只有这样,她才会走。

我拖着行李箱,满上海租房子,我只当了那个镯子,他送我的别的东西,我都不舍得,身上钱并不多,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求合租的租房信息,打了电话过去,对方要求是女生,爱干净,我去看房子,才发现是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租房子的女孩是章侬。

那个被卓尧开除的女孩,这是我第四次遇见她,她似乎认出来了我,把我打量一番后说:“你就是之前杂志上写的给佟少生了一个孩子的女人吧,没想到,你也会落得这个下场,佟少要娶宏叶新董叶洁白了吧。我也是,就因为他不知道听谁说我迷恋他,就安排人事部让我走人,理由就是我曾经辞职过,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点点头说:“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能把收留我吗,让我成为你的邻居。”

“好啊,反正这是两居室,条件是差了,但好在干净,整理一下,还是可以住的,以后,我每晚都可以来听你说你和佟少的故事了。哎,对了,你的孩子呢,长得那么可爱。”章侬说着,将小房间里的窗帘打开,光线还是很好。

“我的孩子,丢了。”我说。

“丢了?怎么会丢了,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吗?”章侬问。

“警方还在调查,不过孩子目前是安全的,被人收养了,只是不愿把孩子归还我。”我说。

章侬点头说:“正常啊,换做是我,那么可爱漂亮的儿子,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想养啊,再说了是佟少的儿子,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得不到佟少,不能与他生个孩子,藏起他的儿子养也很幸福啊。”

章侬竟觉得这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我的代价是失去儿子。

“这些是三个月的租钱和押金,我要收拾一下房间,下午我还要去警局。”我把钱给章侬,将行李箱提进小房间,开始收拾这个我将要居住的小壳。

“那你和佟少,再也不会联系了吗,他会不会来这里看你哇?”章侬问。

我淡然地说:“我只想边工作边找黎回,我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章侬样子很失落,说:“哦,我还以为他回来看你,这样,我也能看他一眼。”

我和章侬是花痴的下场,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卓尧不爱我了,并且,他恨我。

我把那套公寓的钥匙去送还给他。

我到了他公司,等待他的秘书通报。

他想必正忙,我把钥匙放在他秘书的工作台上,就默默走了。

乘坐电梯,我忍不住想他每天乘电梯站在这里的样子,他定是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下属和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颔首,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衬着挺拔的身姿,我爱他,我只要一想到他离去时的无情,我就顿感心痛,呼吸艰难,对,封闭空间恐惧症,好像坐电梯越来越不适了。

刚走到楼下,卓尧的电话打来,在电话里朝我吼:“你给我马上回来,三分钟内出现在我办公室!”

我听出来他生了很大的气,他的秘书也跑着追了过来,说:“佟总说了,让我三分钟内带你去他办公室,否则,就炒我鱿鱼。”

他是故意这样,知道我定不会不顾别人的工作。

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敲门,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进来。”

但没等我开门,他已把门打开,站在我面前,把我拉近办公室,迅速关上门。

偌大豪华的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像是抽了很久的烟都没有散去烟味,他出院没多久,头上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就抽这么多的烟。

“佟先生,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客套地说。

“阮小姐,打搅你了。”他扬眉回我。

我说你好,他说打搅,我们的生疏竟比陌生人还客气。

“你遗落了你的钥匙,拿走吧。”他把钥匙扔到我面前的桌上。

我看到他桌上,摆着我的照片,他见我看到照片,就将照片盖在桌上,我拿起桌上的照片,说:“房子是你的,我还给你,这照片是我的,我拿走。”

“你想跟我算清楚,两不相欠是吗!”他冷射而来的黑眸,把我那点心事看穿,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

“佟先生,请你自重——”我瞪向他,抽回手,放下了照片。

他将照片拿回手机,放进办公桌的抽屉,说:“照片上的人是你,但照片是我的,房子是我的,但我送你的,所以,我们都无需再争。”

“房子我不会住的,随你怎么处理,我和你再无任何关系,顺便告诉你,我收到匿名信,有黎回平安无事的照片,他被好心人救下收养了,我不会放弃找黎回的。”我说完,转身想离开。

他挡在我面前,说:“黎回也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放弃找到他。”

“那谢谢你。”我说。

“我下月订婚。”他说。

“那——恭喜你。”我微笑望着他,从他身边走过,拉开门,昂首挺胸大步走出。

阮曼君,忍住,不许哭,不可能把眼泪流出来,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走出这栋大厦。

在警局重新做了一份笔录之后,去看守所看冯伯文,一夕之间他的头发都白了,向我不停说对不起,也许我出手救了他,他的良心有所发现,竟主动承认之前的伪造票据案是他所为,并坚持说我是生命受到了他的威胁才承认罪名,他将这些独揽下来,只为还我一个恩情。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是无辜的,案子被翻案,还你清白,重新定我的罪,你就可以去考律师,去做你最喜欢的律师职业。”冯伯文说。

“事情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这么做加深自己的罪行。”我叹息一声,过往的恩怨都该化解了。

“那天在天台,你向我伸出手,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我早死了,我悬在空中,你紧紧抓着我,你没有松手,我如果还不醒悟,我还算是人吗?”冯伯文说。

冯伯文应该要做很久的牢了,我愿意帮他请一个律师,尽管他的主要罪名是绑架罪,故意伤害罪,绑架了我的儿子,伤害了卓尧。曾经的伤害,都该慈悲面对,我自一个人去承担着所有的磨难。

我路过一家律师事务所的楼下,正清律师事务所,这是全上海最鼎鼎有名的律师楼,汇集了上海律师行业里精英中的精英,多少明星和企业家都选定这家律师事务所来代理法律咨询顾问。我望着从这栋楼里走出的女律师,英姿飒飒,正气凌人,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一名女律师。我不想再看下去,这只会让自己自惭形秽。

“阮律师,请留步!”一个洪亮的男声。

我循声看去,是程肃清律师,他在律师界赫赫有名,金牌律师,从未输过官司,现在年逾五十,不再接手官司,只带徒弟培养精英律师。我对他很是敬佩,他为社会底层民众提供法律援助,不为金钱权势。

“程律师,你好。”我措手不及,在他的面前,我不知从何介绍我是一个被吊销律师资格证的律师。

“好久没见你了,你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最好,当时招你来律师事务所,想收你为徒,可你去了男朋友的公司甘愿做一名法务,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多年。”他说道,伸出手与我握手。

我低下头,愧对他的期望,我说:“我被吊销了律师资格证,不配当一名律师,我让您失望了。”

“不会,律师是只讲法理不讲情,可我理解作为一个宽容悲悯的人面对情的选择。你没有错,只是方法错了,我听说你救了冯伯文,他令你丢了儿子,但你依然救了他,这就是你的悲悯,当年我一心想收你为徒,就是欣赏你的悲悯。好在,冯伯文已将案件推翻,你洗脱了罪名,便可重新参加考试,取得律师资格证书,我们正清律师事务所欢迎你的加入。”程肃清和蔼的笑容。

我像遇到了希望,欣喜问:“真的吗,我还可以做律师?”

“罪名推翻了,你就清白,所以,只需要再考一次,我也可以,破例收你这位最后一个徒弟。”程素清肯定地说,慈眉善目,像我的长辈,而我与他只是多年前的旧交,他却记得我,并鼓励我。

“那我,回去好好努力,分析案例,我一定会出现在您的办公室。”我激动地说,像个女学生。

去书店买了一大堆法律书,重新开始学习法律专业知识,英语教材也买了厚厚几本,除了学法律,就是英语,窝在十平米的房间,听章侬每天哼着流行歌曲,她在摆摊卖小饰品,有时我也会去路边帮她摆摊。我问章侬,她有很高的学历为什么宁愿在路边摆摊,她说,她离开佟氏之后,再也不想去任何公司上班。

我和章侬成了很要好的室友,她晚上过来缠着我讲我和卓尧的故事给她听,我就要她报英语单词给我默写,背法律条文,这些知识基础,一个出色的律师并不是熟背法律条文就可以,还需要灵活运用在官司上。

每天都会在人群高峰期拿

着黎回的相片在路口询问每一个路人,问有没有见到照片上的孩子,不管能否找到,我起码在为寻找黎回坚持着,如果将来有天他回到我身边,怪我没有早点找到他,我可以告诉他,妈妈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妈妈每一天都在想着找他。

当思念黎回无法入睡时,我就会写一篇日记,反复看黎回以前的照片,衣服,玩具,回忆很美好,我不会再哭,我要坚定找到黎回的决心,他健康在这个世上长大,我们就一定有母子相见的一天。不再陷入绝望的深渊,坚韧美好地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与黎回重逢。

卓尧订婚那天,我被章侬拉着要去看,我整理自己的笔记说:“我不去,你今天不摆摊吗,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看别的人幸福,你不是自己朝自己的心口开枪吗?”

“对自己心口开枪的是你,我嘛,顶多就是暗恋一下他,可你不一样,他曾经是你的男人,你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吗?”章侬对着镜子贴三层假睫毛。

“去了又怎样,能抢回来吗,不是你说,我都把他忘记了。”我心平如水地说,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要和叶洁白订婚,我何必还要伤心下去,我依然坚强,我要边准备考试边找黎回,我在章侬摆的摊上放了一张黎回的照片,不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走黎回的照片,我也在等那个神秘人送下一张黎回的照片来。

佟卓尧,当我窝在这个小房间里吃泡面读法律书的时候,我就很清醒知道,我和你早距离十万八千里。

“那我去了,你今晚帮我出摊吧。”章侬说着,盛装以待,好似订婚的是她,好似卓尧就在门外开车等她。

晚上,我在老地方摆摊,卖一些女孩子冬天用的手套,热水袋,暖宝宝之类的,有人弯下腰来买东西,我就殷勤介绍,腰上系着一个黑色的小腰包,看起来真像个小贩子。一对看起来还在上大学的小情侣拥抱着走过来,女生想要买一双手套。

“这双手套多少钱啊?”女孩问。

没等我回答,男人拉着女孩走,男孩说:“别买地摊货,回头我给你买好的。”

女孩笑靥如花:“我不是想给你省钱吗?”

“我不是想让你用最好的吗,等我毕业了,找份好工作,挣的钱我都给你花!”男孩紧紧搂着女孩说。

望着他们远去,我羡慕的快掉眼泪了,卓尧,我们为何不能拥有如此简单的幸福,我用手背擦擦眼睛,翻开手边的法律书,借着身后灯火辉煌的建筑灯光,一页页翻阅。

“姑娘,这个能便宜点不。”生意来了,一位牵着孙女的婆婆。

“可以,婆婆,您帮我看看这照片,您见过照片上的小男孩吗?”我把照片递给婆婆,用袋子包她要买的卡通棉鞋。

婆婆将照片拿近面前,又拿远了看,仔仔细细看后说:“没见过,不过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

我习惯了这样的失落,道了谢,蹲在路边,寒风吹过,好冷,我抱着自己的腿,晃啊晃,竟打起了瞌睡。

迷糊中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步伐稳重,大步走来,我微眯睁开眼,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裤,再往上看去,那张阴沉的脸,深邃的眸子,像是充满了对我的愠怒。

“律师也可以摆地摊吗?”他问。

“摆地摊又不犯法!”我随口回应。

佟卓尧!我的睡意被一下赶跑了,原本蹲在路边打瞌睡,我赶忙站起来,和他对视了几秒,我嗡的一下乱了,弯下身子把东西往大包里装,装好了就要逃跑。

他从后面把我抱在怀里,低喃着说:“我又不是城管,把你吓成这样。”

卓尧,我曾经,多少次盼望在过马路的时候,能够遇见你,只因为我们曾有过那样的重逢,可重逢来的我都不及做任何准备,我就那样,乱糟糟地出现在你面前。

“你认错人了!”我挣脱他的手,不想如此狼狈面对他,他应该在订婚晚宴上,怎么跑到了这里。

“曼君,我只有十分钟,我从晚宴上逃了出来,只为见你一面,让我们珍惜这十分钟好不好,不吵也不闹,我已经弄丢了儿子,我不能再弄丢你!”他说着,言语间透着无奈。

我不能心软,不能再和他纠缠,我低头咬了他的手一口,他痛得松开。

我跑到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头发凌乱,抱着一大包东西,拍了拍腰包对他叫嚣:“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活在社会底层,我不像你养尊处优,你做你的豪门生意,我摆我的地摊!”

我往马路中间跑,他在后面紧张大喊:“小心车!”很少见他这样不淡定,在路边大声喊。

车流将我们隔得很远,我跑到一条巷子里,靠在墙上喘气,仅有的十分钟,我已觉奢侈,他不再属于我,别说十分钟,一分一秒都不再属于我,他该一心做叶洁白的未婚夫。

我抱着沉重的包疲惫地走回家。

章侬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我,说:“阮曼君,你都学会骗人了,你刚是不是偷会佟卓尧去了!”

我放下包,倒水喝,说:“你看这样子,像是偷会谁吗!”

“那倒也是,不过你知道吗,佟卓尧失踪了,本来说去取东西,十分钟就回来,可一直都没回来,晚宴只好提前结束,真是扫兴。”章侬说。

“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你混进晚宴现场了吗?”我一口气喝完一杯水,继续取水喝。

“当然,我好歹在佟氏有不少同事,浑水摸鱼进去了,场面可真大,我这一辈子要有这么一次仪式,我真值得了,你没看见啊那个叶洁白笑成什么样子了,还故意让婚礼主持安排亲吻的环节。”章侬不满地说。

“那亲了吗?”我问。

章侬笑着凑过来,说:“瞧瞧,还是放不下吧,不过真心不喜欢叶洁白啊,还是你和卓尧看起来舒服,因为你是灰姑娘,我们这些普通的女孩子向往的都是灰姑娘的故事。”

“那是童话。”我说着,打开包,才发现包的侧面拉链没拉好,似乎丢了不少东西。

“你今晚卖了不少东西,快把钱拿出来我数数,给你分红。”章侬市侩的模样说。

我吞吞吐吐难为情地说:“我好像跑回来的时候,丢了一些。”

“丢了?不会吧,我看你丢了多少,你遇到城管了吗,这么没命跑!”章侬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拣出清点。

我脑海里浮现刚才在路边与卓尧面对面的情景,我并不想让他误以为我离开他过得很落魄。

“是啊……遇上城管了。”我说。

“砰砰砰……”有力的敲门声。

章侬一惊,赶忙把东西往包里拣,说:“你不会把城管引到这里了吧!”

“曼君,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卓尧的声音。

他怎么会找到了这里!

章侬比我还兴奋,站起身扭着屁股兴奋去开门,都等不及我的制止,尖叫着:“佟少——”

章侬打开了门,卓尧走进来,手里拿了一些我一路丢的东西。

“佟少,快进来,坐坐……曼君,快去泡茶!还愣着做什么,我房间那个罐子里最好的茶叶!”章侬催促着。

“不用了,这些东西是我沿路捡到的,如果不是它们,我是找不到你的。”卓尧毫不理会章侬,眼眸望着我,跳过了章侬,对我说。

章侬挡在了我面前,对卓尧说:“她一定是故意丢下东西给你线索找来。”

“曼君,我们出去走走。”卓尧起身说。

我坐着没动。

章侬忙站起来,搓着手说:“好。”

“我和曼君说话,请你安静!”卓尧脸阴沉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叫章侬,就是被你开除的那个,记起来没,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那个,你想想看?”章侬仍笑着提示,骨灰级皮厚的花痴便是非她莫属了。

卓尧俨然不想再和章侬多话,我感觉他快要发火了。

“我们出去谈吧。”我径直往门外走。

卓尧很亲密地牵起了我的手。

只听章侬在后面很不服气地说:“佟少,你不是说你这里不欢迎走了再来的人吗,你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找曼君。”

我任他牵着我的手,因章侬的最后一句逗了笑。

“伶牙俐齿的,倒会以牙还牙,你怎么会和她住在一起,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卓尧怜惜地说。

“你的十分钟早过了,都在满世界找你呢。”我酸酸地说。

“他们满世界找我,可我满世界在找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过得不好也不找我,你宁肯艰难的生活也不愿向我低头。”他扳正我的身子,让我面向他。

“我们分开了,你和叶洁白订婚了,所有的事都成定局,卓尧,我们逃不脱的,注定是要被拆散的,别再来找我,打扰我的生活,也许你觉得我过得不好,但在我看来,我过得很踏实,我没有霸占别人的未婚夫,我没有花不属于我的钱,我在认真生活,没放弃找我的孩子。”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说:“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订婚典礼上当叶洁白朝我走来,我把她看成了你,曼君,要是站在那里的是你多好,我的心里都是你,只想找到你,我在车里,看见你蹲在寒风中的路边,你那么单薄,你看每个路人时你的眼里都充满了温暖,你拿着黎回的照片问每个路人,你冷,你抱着自己蹲在路边犯瞌睡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心痛吗!”

天哪,他到底看了多久,还看到了什么,看到我数一块钱一块钱钞票的样子吗,看到我贼眉鼠眼四下看有没有城管的猥琐样子吗!

“小漫画,只要你招招手,我就来了,我倾尽所有也要给你最极致的幸福,不愿让你一个人来承担。”他深情低喃。

我的心有些动摇了,但很快另一个我在我的脑海中跳出来怒骂我:阮曼君,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你难道要做他的情妇吗,你还想当律师,你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

“不——别再说了,别再动摇我,我好不容易放下这段感情,别一错再错下去了。”我抽回我的手,逃避着他的目光,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你真的放下了吗,你要是放下了,你为什么会流泪,像我一样放不下地流泪!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你和黎回,我每天面对这公司里的一堆事,我除了躲在办公室里哭和抽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找到黎回,找到你,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开始。”他哽咽着说。

抬头见他,泪水涟涟,我一心疼,用手擦拭他面庞上的泪,我哭着安慰他:“卓尧,我们都不要哭好不好,事已至此,让我们各自过自己的生活,答应我,听你妈妈的话,把公司做强,做大,把戴靖杰的公司打压下去,黎回已经不再他手上了,被好心人救走了,你不用被他威胁,你一定要给他重重的还击。”我给他拭泪,他给我拭泪。

“你要给黎回看好爸爸,等找到黎回,他问你他的爸爸去哪里了,你怎么说,难道,你要我成为其他女人孩子的爸爸吗?”他拥住我,在我耳边低柔说:“我们一起共同度过,等一切稳定,我就和叶洁白解除婚约。”

“不行,你先不要说解除婚约的话,让我考虑,我还是继续住在章侬那里,如果你想见我,我就出来,这段时间我忙着准备考试,我想做回律师,我需要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来养活自己,而不是靠你。”我依偎在他怀里说。

“住在那里太委屈你了,搬回原先的公寓好不好,要不我再给你买个大点的房子。”他说。

“以后再看,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说。

把我抱得紧紧的,说:“抱着你,哪舍得走。”

我犹豫着,问:“今晚,你和她住一起吗?”

“小傻瓜,胡说。”他说。

是否我们再一次拥抱以后答案就会不一样。

他的大衣包裹住我,我们站在那条路上,说了好些悄悄话,他偷偷吻我,唇齿冰凉,有清淡的烟味,他怀里好闻的木香又像春日里树木生长的气息,我问他原谅我了吗,他反问我原谅他了吗?

爱情就是这样无理可循,你以为你不会原谅的人,你以为不会原谅你的人,当时指天发誓再也不见,再也不念,可见面时,所有的不可原谅都涣散在那拥抱里。

“那你以后不可以再抽很多的烟,不可以转身就走头也不回不管我,不可以对我很客气……”我数落着说,想到那次在他办公室里,他客气的样子。

“也就是,我要对你不客气,才好是吗?”他思忖着。

“当然,不要客气。”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他的吻压了过来,毫不留余地,不给我躲避的机会,手顺着我的腰往上抚摸,在我耳边说:“我早就想对你不客气了——”

如此轻易被俘获,我贪恋这个男人唇齿的迷离,目光专注,就让我沦陷一次。

只是,我和他的手机一前一后地响了,我看屏幕上的来电,是叶洁白,我给卓尧看,我说:“你的未婚妻叶洁白找我来要你了。”

“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妈打电话来了。”他不情愿地说。

“那我们各自找地方接电话,你去那边接,我在这边接。”我说。

他走到离我有一点的距离地方接电话,眼神一直没离开我身上,看到他压低声音在说什么,脸上带着笑意。

我接了叶洁白的电话,她温和问我有没有见到卓尧。

我看了一眼卓尧,他挂了电话朝我走过来,我只好反问:“你们不是今天订婚吗,我怎么会见到他。”

“他在晚宴上找借口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曼君,我为什么订婚举办的这么隆重,你可知其中原因。”叶洁白说。

我心里不安,只想结束这样的对话,便说:“什么原因?”

卓尧走到我身边,环抱着我,而我正和叶洁白撒着谎,我感觉很可耻,卓尧把我抱得更紧,亲吻我的脸颊。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娶我,所以我把这次订婚当做结婚一样隆重来办,尽管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曼君,你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在订婚仪式上的表情是那么难过,那么心不在焉,他的脸从头到尾都绷得紧紧的,没有笑过一次。我没想到,他连今晚都不肯陪我……”叶洁白嘤嘤地说。

我内疚,惭愧,对她说:“如果我见到他,我会转告他,你在找她。”我挂了电话。

“卓尧,你回去吧,我们这样算什么,偷情吗?!”我说。

他恼了,说:“胡说,我不爱她,我要是回去,我妈又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叶洁白从今晚起,搬进佟家住了。”

“也挺好的呀。”我低头说,装出笑脸看他,说:“听话,回去吧,好冷啊,我困了,改天再见。”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背着我去见林慕琛,不可以不告而别,不可以再去摆地摊,等我把工作安排好,我们一起去看房子,我给你买个大房子住。”他说。

我微笑点点头,一一答应他,送他上车。

他开车窗,对我招手,说有话要对我说,我走上前,俯身把头探向窗边,他的手伸出来揽着我的脖子,他的唇附上我的唇,吻了许久,才恋恋不舍松开。

他望着我上楼,才开车走。

我的心,似有很多的小妖怪在叫叫嚷嚷,他们是心魔,让我变成一个夺人未婚夫的女人,让我去做伤害叶洁白的事,叶洁白是善良的,她只是爱卓尧,什么话都对我说,她不曾伤害我,是我和卓尧,利用了叶洁白。

我陷入自责愧疚中,却也陷入了对卓尧无法自拔的爱。

他到家后,给我发信心,并拍了独自在房间睡觉的照片传给我,他对着照片眯眼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阴霾一扫而空。

章侬不停追问我有没有和卓尧旧情复燃。

我笑而不语,继续看书。

“看来你很快就要搬离这里了,等你成了他的小情妇,也别忘记多说说枕边话,让我回去上班吧。”章侬大大咧咧说。

“别胡说,我才不做他的情妇。”我说。

章侬说:“你不做我还想做呢,可他看不上我啊,我们这样的女人,能得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就此生无憾了。”

“你真是花痴的没得治了。”我笑她。

我的心却被情妇二字纠葛到了一起,我不愿做他的情妇,我们相爱的时候,叶洁白并未出现,为什么我会被说成第三者,也许爱情的先后是不如名分的先后的吧。

阮曼君,你好自私,你希望叶洁白帮助佟卓尧,却不想叶洁白拥有卓尧。

没过多久,快递公司打来电话,通知我有一份快递没有签收,快过年了,再不签收就要等年后了,寄的地址是原先住的公寓地址。我和卓尧一起去取,我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寄快递给那个地址,按道理,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住那里的呀。

我忽然联想到上一次在医院收到的黎回照片,那个匿名的人说过,还会寄黎回的照片给我。

果然,是黎回最近照片,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三天前,快递单上没有填寄信人的多少信息。

照片上的黎回长高了不少,他在我身边时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快,从他穿的来看,生活很好,脸色红润,并不比在我身边差,我坐在车里捧着照片,靠在卓尧的怀里哭,我指着照片说:“你看,我们的小黎回又长高了,他看起来过得很好,那对夫妻很善待他,卓尧,黎回会不会忘记我们?”

“总算能稍微放点心,之前是有人送照片到医院,这次是快递,一定是找不到你了,可他知道那个隐秘的地址,他应该是熟悉我们的人,他还善待孩子,应该不是我们的仇人,会是谁呢。快递单我交给警方,让警方来调查是从哪里寄出的。”卓尧分析着。

照片的背后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说:请不要太担心,孩子过的很好,我们会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一样来对待。

就算不担心,可那是我的儿子,我能不想念他吗,我和卓尧在一起不管多开心,只要提及孩子,我们都会一同难过起来。

但愿警方能够查明这份快递的来由,找到收养黎回的那对夫妻。

除夕夜,他开车载着我去他公司大厦的顶楼天台。

“你不在家里陪着妈妈过年,又来找我,被发现了怎么办!”我跟在他身后,从后备箱里拿长的短的各种烟花。

他抱着最大的一个烟花说:“我答应你的,每年� �要陪你一起放烟花。”

乘电梯上去,我拍了拍胸口,窒息的感觉加剧,他关切问我:“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吗?”

“没事,自从黎回丢了之后,我的心理问题就加重了,每次在封闭的空间就觉得呼吸不畅,就很恐惧,必须在有窗户的地方待着,真害怕坐电梯。”我说。

“幽闭空间恐惧症,之前你就轻微有点,我们的孩子丢了,这是个多大的刺激,以后,尽量不坐这种电梯,万一你一个人晕倒在里面怎么办。”他担忧,想到黎回,他的神情心痛而悲伤。

“我没那么脆弱,你也别难过,只要想到黎回还平安健康长大着,有很好的照顾,这对我来说,也是安慰。”我说。

他说:“那份快递是从深圳寄过来的,不过警方说并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在深圳去寄来摆脱警方的视线,他们和深圳警方取得了联系,我打算安排一下,我们一起去一趟深圳。”

“好,一起去找黎回,把他带回家,你是爸爸,我是妈妈。”我说。

他把烟火点燃,拥住我的肩膀,当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那一刻,美得让我掉泪。

烟花易冷。

在这露天的顶楼阳台,周围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我捂着耳朵,大声问他:“明年你还爱我吗?”

他说:“爱,比去年的爱多一点,比后年的爱要少一点。”

他说:“我会比从前更爱你。

那晚的月亮也特别的圆,是否团圆的日子将近了。

只在心里默念几遍: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在去深圳的航班上,他订的头等舱,我靠在他肩膀上,我们十指相扣,我幻想着找到黎回,我们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他说每个六一儿童节,给黎回买礼物的话,就一定会给我买一份,他说等黎回长大了,他和黎回一起保护我。

到了深圳和当地警方联系,也找到了那家快递公司,当时的那名快递员印象不是很清楚,说是一个女人来寄的,那个女人问了几个问题,可以确定是刚到深圳的外地人。这让我们很失落,也许和警方猜测的一样,只是特意来深圳寄那份快递来转移视线。

查那几天乘机到深圳的人员名单,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我和卓尧都很失望,除了彼此安慰黎回是平安无事的,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我们的心都无比沉重。

只希望黎回在收养他的那家人里过得安好。

回到上海,卓尧花了不少钱在各个报纸,杂志进行轮翻刊登寻人启事,电视台也进行了寻人通知,雇了三十余人在街头散发重金寻子的通知,如果提供了找到孩子的线索,报酬是一百万,直接找到孩子的,报酬是五百万。

满城轰动。

这样的网下,只要黎回出现,就一定会有线索。

类似的提供线索电话倒是接到了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是准确的。

我们都在等待希望出现的那一刻,每一条线索,无论是真还是假,都不会放过。

找到黎回,这是我们之间共同的最大心愿。

情人节的晚上,我本以为他不会过来找我,我和章侬批发了几百枝玫瑰在街头卖,到处都是情侣,我在想,卓尧是不是在陪着叶洁白过情人节呢,冷空气中凝结着浪漫。

当他的车停在我身边时,我抱着一大束玫瑰傻站在路边,他从车里走出来,那副清俊倨傲的面庞与高大的身形,加上身后的豪车,吸引了路边女孩的驻足惊叹。

他的怀里,抱着一束百合花,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说:“上车,我的小漫画。”

“哇,好帅的男人开豪车向卖花女送花。”有人感叹。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太浪漫了……”一个女孩羡慕地说。

我们的故事浪漫吗,坎坷曲折,一点点的幸福都来之不易。

“我的花还没卖完呢!”我说。

章侬也抱着一大堆玫瑰走了过来,说:“也带着我呗,佟少,你把曼君带走了,我一个人多可怜。”

他淡淡地笑,对我说:“你怀里的花,我都买了。”

“那我的呢!”章侬急得跺脚。

他摇头微笑,上车。

我得意洋洋朝章侬做鬼脸。

那晚吃过饭,我们去了酒店,我担心被记者跟踪,他却偏拉着我的手,我看他一脸从容,我怀里的百合洁白芬芳,我问我自己,我们是不是在做一个很可耻的事,我竟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和他去酒店偷情的小三。

每一次见面后,我都会自责,可我望向他的时候,我知道我们都深深内疚着,他也会主动打一个电话给叶洁白编一个理由不回家,也许叶洁白根本就知道我和卓尧的关系,她越是不管不问,我越是不安。

我总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只要叶洁白来找我,我一定离开卓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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