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满腹狐疑

章小慧等到临近傍晚，电视里燕伟健最爱看的新闻联播都已播完，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报天气预报了，燕伟健还没回家。章小慧拨打燕伟健的电话，对方回答说你拨打的电话没在服务区。章小慧心里犯嘀咕：这个燕伟健，今天下乡怎么还不回家？下乡也下得太久了嘛，以往下乡回家都比平时上班还回来得早，今天是怎么回事呢？这么想着，又再次拿起电话重拨了过去，这时燕伟健的电话明显提示已关机。这个燕伟健，怎么今天的电话那么多呀？难道说把电都耗尽了吗？不，不会的。昨天晚上还看到他给手机充了电的哩，怎么会没有电了呢？她把端上桌的菜看了又看，这饭菜都快要凉了，一会又要给他加热哩。等了一会儿，美女主播把天气预报都播放完毕，章小慧开始把节目调至体育频道。看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重拨了一遍，燕伟健的电话依然处于关机状态。她突然想起不妨给燕伟健的办公室打个电话，看是否还有人在，也好问问情况。她拨通了燕伟健办公室电话，电话才嘟嘟地响了两声，一个脆生生的美女声音就传了过来。

“喂，我市委办，请问你找哪位？”接电话的女孩子显然还在工作状态。

“哦，你是哪位领导呀？我找燕伟健。”章小慧客气地说。

“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嫂子吧？我办公室的小魏哩，燕哥他还没回来吗？”魏倩倩客气地问道。

“是啊，他说今天下乡去了是吧？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饭菜都凉了呢，也不晓得他回不回来吃饭？电话也关机了。”章小慧说。

“哦，今天好像没有安排说要下乡啊？”魏倩倩毫不迟疑地说：“早晨燕哥到办公室来了一趟，只说出去办点事情就回来，也没听说他要下乡呀？”魏倩倩毕竟年轻，章小慧感到了她的直率和认真。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在下乡，中午就没回来吃饭，但下午就一直没有给家里来过电话，我把饭菜弄好后就等他回家，可等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手机也关了，所以我才打电话问办公室，看他到底去哪里了。”章小慧说出了原由，然后问小魏：“你咋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呢？”

“呵呵，下班后我玩会游戏哩。嘻嘻，一玩就玩到现在了，反正我妈不得管我，回去了自己弄点吃的就行了。嫂子你先吃饭吧，也许他真的下乡去了，领导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过问哩。不过以往下乡都带我一路哩，怎么今天……？”魏倩倩心里也犯了嘀咕。

“哦，以往下乡是不是都要带上你呢？”章小慧追问道。

“以往是这样，不过今天燕哥或许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哇，但今天其他的领导好像都在家，都没有下乡哦，我想想，他们几位领导是没有下乡，下午我还都见到过他们哩。”魏倩倩似有所思，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说。

“哦，那你觉得他一个人会去了哪里呢？”章小慧面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显示出了她的老练持重。

“一个人？去哪里？我想想，他会去哪里呢？”小魏好像十分认真地在思索着：“燕书记一个人会去了哪里哩？哎，会去了哪里哩？”想了好一会，章小慧也就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苦思冥想。

“一个人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晓得。”苦思冥想的小魏最后给了这么一个无可奈何的回答：“嫂子，他这么大个人难道会丢了呀？哈哈哈，你快吃饭吧，也许他一会就回来了哩。”

“哦。”章小慧似有所悟：“那谢谢你了小魏，也许他会在乡下吃了饭才回家哩。小魏你也早点下班吧？”

“呵呵，有可能是这样的，可能晚饭后就会回来的。谢谢嫂子，我马上就下班了，嫂子你先吃饭吧，用不着再等了哈！”

“好的，好的，谢谢你小魏，再见哈。”章小慧放下电话，心中的疑虑更加深了。前几年，燕伟健在乡镇工作的时候只是周一去周五回，而调进城工作以后，他都是准时回家吃饭，不能回家吃饭和在外面有应酬的话，他会及早打个电话回家，告诉章小慧不回家吃饭，这已经成为俩人的一种习惯。而今天，这个燕伟健却有点反常，她隐隐感觉到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似的。满腹狐疑的她把饭菜端进厨房，在微波炉上加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天还没亮，章小慧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起了床，拉开窗帘，推开窗子，看到街道

上的路灯依然眨着惺忪的眼睛。微风吹拂，行道树轻拂细扭，淋浴在灯光下，显得睡意苏醒。不时有跑过的出租汽车的汽笛声，更显晨曦的寂寥。远处有赶早市卖菜的农民挑着担子进城，还有些喜欢晨练的老人不时从行道树下走过，接送上学读书的早公交也开始运行。

章小慧关上窗门，正要看看时间。儿子房间里却传出了“嘀嘀嘀……嘀嘀嘀……”闹钟的声音，她知道时间已经指向了六点正，赶紧来到厨房给儿子准备简单的早餐。一块加热的面包，一碟咸菜，还有一小碗绿豆粥，走时还不忘记叫儿子再拿一袋牛奶。

当她把这一切都准备就绪，儿子也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他洗了脸、刷了牙，然后自己洗了个头，叫他妈拿电吹风给吹干，自顾自地坐在桌子上吃起了早餐。

“我爸呢？昨晚没回来呀？”儿子问。

“是啊。”章小慧说：“你爸下乡去了，今天可能要回来哇。”

“嗯，我爸也是，下啥乡嘛，下乡去还不回家。不会是走哪个朋友家去玩耍去了嘛。”儿子一边吃饭一边对他妈说。

“快吃饭，你爸工作忙，怎么会去朋友家玩哩，还像你们呀，一有时间就想和朋友们一起，连妈老汉都不陪。”章小慧坐在桌子边看着，她还没这么早吃饭，吃早了没胃口。每天都是这样，她等到儿子吃完早餐，自己便要出去到公园走走，锻炼锻炼身体。锻炼一个小时后，就顺便到菜市把全天的菜买回来，这时燕伟健也睡好了起床，两个人一起吃早餐。早餐后燕伟健上班，她就开始打扫房间，然后洗衣服。收拾完这些家务，便开始理菜，准备中午的饭菜。下午和院子里的一群娘们逛街、逛商店、逛公园或者打麻将。这就是她一天的生活内容。

而今天，她早早地起了床，看着儿子吃完早饭，待儿子上学之后，她便去了南湖公园锻炼身体。昨天晚上她拿起手机给燕伟健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难道下乡住乡镇没有电吗？哦，对了，他手机的充电器在家，没有带去哩。章小慧就这样满腹狐疑地直到天明，她感觉全身疼痛，心情烦躁，所以她要出来运动运动。

来到公园，锻炼的人特别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个公园围着跑了一圈又一圈。章小慧一下子感觉了锻炼的热烈气氛，她摔了摔胳膊肘儿，踢了踢腿脚，顿时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她也开始环着公园的湖畔跑了起来，迎面不时遇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她都与他们点头打着招呼。

“章姐，你也出来锻炼啊？燕哥哩？没一起出来？”章小慧嗯嗯哈哈地答应着。

“怎么，张大姐，一个人出来杀单线呀，没把燕大哥叫出来锻炼？”有人问。

“嗯嗯，他懒哩，不愿意出来，睡懒觉哩。”章小慧心不在焉地回答。

“呵呵，是不是昨天晚上锻炼久了哟，晚上硬不睡，早晨硬不起哟？哈哈哈……”有熟悉的男人开起了善意的玩笑。

“呵呵，你章姐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有战斗力，难怪你老婆也没有出来，是你昨晚锻炼凶猛了，也硬不起来了，是吧？”章小慧反唇相讥，毫不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锻炼的男男女女,一边跑步,一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环湖跑了一圈，章小慧突然看见燕伟健单位的头头谢主任和他老婆也在锻炼。这位领导慈眉善目，年龄比燕伟健大不了多少，但头顶却谢了。由于谢主任长得人高马大，老远就能看到那红光满面的慈善面孔和那焕着亮光的头顶。章小慧上前主动和谢主任打起了招呼：“谢主任你好，你们也锻炼身体呀？”

“呵呵，是啊是啊，早晨出来锻炼锻炼，活动活动。”谢主任伸了伸懒腰，摔动着胳膊肘儿：“伟健咋没出来呢？”

“啊？他昨天打电话告诉我说和你一起去下乡了呀？昨天晚上没有回家说住乡镇哩？难道他没和你一起去下乡吗？”章小慧十分惊异，聪明的她心生一计，就说燕伟健电话告诉了她是和头儿谢主任一起去的，看他有何反应，她要测试燕伟健是否说谎，同时也想从谢主任这里窥出点破绽来。

“哦，这，这，这个，昨天我没去办公室哩，我在开会。前几天就说要下乡去搞个调研，但没安排出合适时间，也许伟健昨天带着调研科的人下去搞那个调研去了吧？嘿嘿，嘿嘿，伟健手头的工作任务艰巨呀，你可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哟。”谢主任到底是头

儿，脑子比谁都灵光、转得快。他这了一会，品出章小慧话中有话，终于悟出她问话用意何在，然后几声“嘿嘿”，便把章小慧搪塞了过去。章小慧心里暗暗地骂，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在相互打烟幕弹哩。于是她同谢主任和他那胖得出奇的婆娘客套了几句，便自顾自地跑了起来，开始她的第二轮环湖运动，但她的心中更加疑虑重重。

章小慧回家草草地吃了饭，她拿起手机两次拨打燕伟健的电话，依然处于关机状态。她决定亲自到他的办公室去看看，这个燕伟健他到底去了哪里。自从燕伟健调到市委工作以来，她还没有去过一次燕伟健的办公室，单位过年请家属回去也多是在饭店等场所进行，平日里章小慧逛街也只是从市委大院路过，从来没有踏进这高高的象征权力的大院阶梯。以往燕伟健在乡镇工作的时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一群乡镇干部也都是乘坐到镇上的早班车去，下班又乘晚班车回来。有几年上面严格要求乡镇干部不准走读，各级也狠抓了一下这项纪律，但是乡镇干部也是人啊，不仅长期与老婆分居，而且还关心不到子女，家务事就更落在了妻子或丈夫一个人的头上了。同时也曾出现过不少社会问题，有的家庭本来就危机四伏，在乡镇工作的另一半也找到了不回家的理由，整天呆在乡镇，乡干部与乡干部、乡干部与当地教师、或者其他人接触久了的男人女人，难免日久生情，闹出些绯闻是常有的事情。

有次一个边远乡镇的党委书记，与邻市乡镇的一位女副镇长因工作上的关系，经常协调治安案件、边界争端、群众纠纷等工作。两个人经常解决问题到深夜，于是就有了感情，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俗话说哪有三十年不漏雨的茅草房，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最终还是让双方配偶知道了。党委书记的老婆本来就很漂亮，也工于心计，她的父亲是老领导，老公当上党委书记她功不可没，原想把他调到边远乡镇历练历练，没想到老头子下去之后，市领导换了一拨又一拨，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往回调的时机被一一错过。加之调动之事必经常委会动议，程序比过去复杂了很多，并且用人上更加规范，老头子也就无能为力。

那党委书记的老婆跟踪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发现老公趁到市委开会之机，经常带着那野婆娘住在市招待所里。找招待所服务员了解后才知道，这个房间长期由她老公包了的。这女人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她观察到这一切后并不找老公大吵大闹，反而更加关心、体贴他，不时打电话问寒问暖。当她准确地掌握了老公和情人住进房间时。就到组织部女部长家，说她老公生病了，住在招待所某房间，但又有很重要的工作必须向她汇报，请部长去一下。女部长没有任何戒心就欣然前往。哪知推开门后，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正在床上。把个年轻的女部长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

没过多久，那位书记被免去职务，调到另一个乡镇当了个办事员。而这件桃色事件，在全市引起轰动，那男人自觉面子不保，也就铁了心与老婆离了婚，大张旗鼓地把邻市那位女人娶回了家，尔后申请调到了邻市工作。

章小慧就这样想着，她安慰自己一定不要像那位女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把个幸福的家给活活撤散了。来到了市委大院，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冷静处事，不要让家丑外扬，以保持家庭和睦稳定。跨上阶沿，进了电梯间，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燕伟健的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会儿，一位戴眼镜的美女打开门问找谁，章小慧听声音和昨晚电话里面的声音很像，于是说：“你是小魏吧？我是……”

“呵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章姐?”魏倩倩说。

“呵呵，是啊是啊，我看燕伟健下乡回来没有哩，他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他今天早晨会回来了，所以给他送块电池过来。”章小慧说完，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手机电池，交给了魏倩倩。

“章姐想得真是周到，你们夫妻好幸福哟。”魏倩倩不禁啧啧称赞。

“呵呵，还过得去吧，谢谢你小魏，我走了哈。”章小慧觉得没有必要再坐下去，这样会影响小魏的工作，于是她告辞小魏，走出了办公室。

当她走出电梯，偌大的市委大院庄严而肃穆，一些白领提着公文包来去匆匆，她刚要迈步向高高的台阶下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心里不觉一怔，燕伟健急匆匆地向市委大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