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课。

朱德福道：“政教处给我打了个电话，3612每天10:45之后说话，踹地板。”

刘晓霞道：“没有。”

张亚楠道：“哪有。”

朱德福道：“男生都没接到举报，女生还踹地板。实际上你们的作用就是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早早的起床打扫卫生就行了，疯狂什么？”

刘晓霞道：“这事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承认。”

“不愿上滚蛋！”朱德福道：“你们本就是打扫卫生的作用。凡是举报就不是涉及利益的，你们没干人家不会诬陷你。”

刘晓霞道：“我们楼下连人都没有。”

朱德福道：“没人你就踹地板？”

刘晓霞道：“不是我们。”

朱德福道：“我说过了，诬陷你她们没有任何便宜可赚，肯定要是你们踹地板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家忍不了了才举报。你们现在还在惩罚中就敢这样。”

刘晓霞涨红了脸，道：“不是我们。”

“别在那恶心我！不愿上滚蛋！女生还这样，丢人！”朱德福道：“实际上我们班只留12个人就行了。期中考试进8个，下次进10个，下下次进11个，到高考12个人全进，好了，红日中学一流的班级诞生了！如果真能剩两个宿舍，我给你们打扫卫生！真要是我打扫卫生，绝对不会扣分，因为政教处要是知道是我打扫的，他们也不敢扣分。很多同学对这里一点也不重要，所以你要有自知之明，要你坐在这里是给你机会，不是因为你有多重要，你只是对你的家庭重要，仅此而已。对咱们班你不仅做不出什么贡献，还老抹黑。人多了，事也多，以后类似的事情再出现，别讲什么条件，也别跟我讲道理，我先提前说好，不需要你讲道理，没用。我整天讲这些题的道理你都没懂，还跟我讲道理。”

何小天轻轻摇晃了一下身后的桌子，小声道：“快下课了，撑到下节课再睡。”

黄子敬挣扎着撑开眼皮，道：“我知道……班主任这节课朝我这里看了吗？”

何小天道：“没有。”

朱德福道：“所以介质选择不好，这些活泼金属就会被判断为不活泼。知道我什么意思吧？你本来是一个不错的青年，你之所以在这里垫底，是因为你选错了地方。人挪活，树挪死，要退学的先别退，10天之后再退，下星期高考报名。”

郑天均这几天头疼发作，上午请假回家去了。

苏龙潜放下手中的青萝卜炖鸡架，道：“我闻到味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萝卜每块都有半个土豆的大小，占去了盘子的大部分空间，整份菜仅有的几块萝卜和鸡架浸泡在青黑色的浊汤里，造型堪比印度的恒河水。

何小天道：“青萝卜加鸡居然是屁的味道，这个化学反应太神奇了。”

苏龙潜道：“随便炒点家常菜多好，一天天非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会做也就罢了，炒成这样，又贵又难吃。”

何小天道：“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在学校开家餐厅。”

董涛从盘子里夹出一块烂的发黑的西红柿，说：“真畜生啊，这是给人吃的吗？”

何小天道：“自信点，不是。”

苏龙潜道：“李长君和吴大用今天下午就要去河北了。”

何小天道：“要是回来之后把衡水中学那一套用到学生身上，这么大的落差，不知道会不会死人。”

董涛道：“不至于，全中国每年要自杀十多万学生，大都不是因为落差自杀，都是一天天慢慢磨死的。其实有时候想想，能活着真好。”

何小天道：“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呗。”

董涛道：“那些人只能这么解释啊，不然要他们承认自己的制度有问题吗？”

苏龙潜道：“何小天，你现在身上是不是没钱了？”

何小天道：“嗯，明天放假我跟我老乡借就行。”

苏龙潜道：“我不是欠你三十嘛，先还你十块吧，剩下的钱我应该够了。”

何小天道：“你先拿着就行，不然回家到一半车费不够了，多尴尬。”

苏龙潜道：“一般就够了。上次我和我朋友回家的时候没钱了，每人都还有15块，我那朋友说先上网吧，到时来车站看看有没有熟人。上完网每人还有5块，到车站时一分都没有了，好容易遇到熟人才回了家。不过以后我只能一个人走了，我朋友去春季高考了。”

他掏出十块钱，给了何小天。

苏龙潜道：“放寒假我要早点回来。”

何小天道：“学习吗？”

苏龙潜道：“不是，我有个同学正月十五过生日。要不到时咱也出去搓一顿？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董涛道：“那个时间不一定是假期，可能在学校上课。”

何小天道：“你说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是在哪里呢？”

晚上第四节课，喇叭里一阵尖锐的声响过后，传来张喜龙的声音：“高三年级，关于明天大休，有以下几项。

第一项，进行网上报名夏季高考的同学要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带来。

第二项，同学们和不上的同学也互相转告一下，让他们想报名高考的和你联系一下，如果他们想报名，就让他们在下周来学校报名。

第三项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安全问题，一是车辆安全，二是人身安全，三是财产安全，四是换洗衣服。

高考网上报名费是春季高考一个90，一个120，夏季高考120。最后一点，大休离校时间水电门窗关好。好，就这么多。”

张喜龙说完，朱德福接着说道：

“说几个事。第一个是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还发了一张网上报名的表格，那个一看就是草表，我们是在网上报名，户口本和身份证是确认一下你的个人信息，送到招办，用完就还给你。报名费120，交费是从12月15号开始，还有一个月，不着急把钱带来，下次再说。

第二个，高考报名要求是全部报名，有同学可能要考明年的单招，所以就不想交夏季高考报名费了。你要知道，单招不是你考了，人家就要你。去年咱学校单招录取率是50%，前年基本报上就要，去年就只能录一半了。所以想考单招也要努力学，等考完试，弄一张录取通知书，好坏也是9月1号背着书包上学，好坏也是再在学校呆三年。

有的同学一个月没回家了，回家买东西、理发、洗衣服、洗澡都在家里干利索，回来之后不准请假，怕没饭的提前带好，来了之后不开门，出不去。放假时间，明天拉练完一科就走，后天我收上身份证和户口本，然后考试。我们时间很紧张，不然今晚也不会讲课。我们进度从没这么紧张过，我估计其他科也快不了，所以我们以前从不布置作业，但现在时间很紧张，发下去的两张化学试卷一定做完它。有同学说‘唉呀，就半天假，怎么又布置作业？’你们不要以为高考很简单，去年山东理科考生29万多人，一本录了——从5年前开始录的人数每年增长一小部分，积攒到去年是五万四千人，今年按自然增长也就是增加几千人，不要觉得高考很容易，山东省有很多市，潍坊考的人……按潍坊的人数比例算一下的话，能考十分之一。我们潍坊教学质量高一点，五分之一的话，能录1万多人，潍坊市还包含10多个市，而且清安也不是一个高考大市，1200的人肯定没有，所以划一个1040人。

别的科我不管，但化学试卷一定要做完，别跟我说家里有活怎么怎么的，其实高三学生不用想家里的活，好好学，等将来考个大学就是对你父母最好的报答了，供了你们10多年就差这一哆嗦了，最差也弄个录取通知书做你们父母的遮羞布。有些父母知道你们已经不行了，你们说不上，他们死活不同意，为什么不让你退学？怕被人家笑话。我虽然不在村里住，但我也去过，每次高考下成绩的那几天，农村的人都在讨论，谁谁谁考了什么大学，谁谁谁考了什么大学，现在的农村，可把一本二本高职分的很明白。

今晚6:30还有人说话，我说过6:20就是底线，6:20到了教室就马上静下来学习。你想想，第一节课就那么几分钟，三拖两拖的都下课了，早上6:50吃完饭就7:20了，你还静不下来。原则上你就吃20分钟，实际上你晚个三五分钟的不要紧，我也不说你，但你到了教室就要立刻静下来学习，不想学我也理解，没有人会对学习上瘾的，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学习，除非他就是个傻子。但你为什么还要学习？学习检验的是你的意志力和自制力，看你到底能不能管住自己。晚上6:20就是根线，不准回头不准说话。早上吃完早饭后打扫卫生的要早点去，特别是那些打扫花园的，有的快7:30了才去，我就不信你吃个早饭能吃40分钟。明早的早读照旧，你要是怕收拾不完行李就早起。明天考语文，星期天上午考数学，这次回家后过冬的衣服，被子全部带来，别让家长逢阴天下雨就往这捎东西。”

之后，朱德福发了一张纸，要学生在上面签字。

标题为《十二分退舍制度》，内容效仿了驾照的扣分制度，犯不同的错误会扣相应的分数，一年内扣满12当即吊销住宿舍的资格。

每次大休的前一天晚上，学生心情都不如往常安稳，身体还在宿舍的床上，灵魂已经归了家，有的宿舍甚至会畅聊整晚。

11点左右，刘峰还蒙在被子里看《斗罗大陆》，李振蒙着被子在玩手机游戏，娄晓丰用手机在听歌，听着听着还跟着唱了起来。

何小天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都喜欢唱歌。”

娄晓丰道：“因为爱情。”

李振探出头来，道：“我在下铺太危险了，我想换个上铺。其实咱4个人只聚在一边也挺好……哦，5个人，聚不了。”

何小天道：“李朋什么时候回来？”

张小磊道：“怕是没几个星期回不来了，好像住院了。”

何小天道：“哈，这是往死里讹马振基呀。”

张小磊道：“听说是眼眶被打裂了。”

何小天道：“有那么严重吗？才打了几拳。”

娄晓丰道：“肯定是讹人啊，你不让我好受，我也不让你好过。”

何小天道：“这么大岁数了，1米8的大个子，挨打了还要回家找他妈。高一找别人事儿，被打了就找他爸妈，现在被打了，又找他爸妈。自己一身臭毛病，也不想着改改自己。”

李振道：“高一也被打过？哦，我想起来了，这事儿张小磊清楚。”

张小磊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听别人说的。高一的时候他比现在厉害多了，整天装逼出风头，跟一个叫宋建国的人吵了起来，宋建国说‘你这种人到了社会上肯定会被人打死。’李朋说‘我现在就打了你’之类的，我也不太清楚，然后就站起来要打宋建国，一个叫郑坤的和宋建国关系很好，拔出刀子来要捅李朋，被现在4班的老葛拦下来了，肯定不是怕捅李朋，是怕郑坤担责任。”

何小天道：“李朋这个人，就一张贱嘴。”

李振道：“走起路来那个屌样，手一摇一摆，头还歪着，就跟很厉害似的。之前4班就有个人指着李朋问我，‘他是不是你们班的？’我说‘是’，他说‘那人早晚被人打死。’呵，挺老实的人，说那话。”

何小天道：“都十七八了，人家在外面吃了亏，怕被家里人担心，也就那么着了。他可倒好，从来不为别人考虑考虑。”

李振道：“对，就是太自私了。我和他一起吃饭，每次轮到我买饭，我都跑着买，轮到他的时候，他每次都慢腾腾的走着。那次他买饭，我都到餐厅坐了好一会儿了，他才进去餐厅。而且每次我买饭，都让我帮吴珍珍带饭，用我的饭卡，花了钱他也从来没说过。”

何小天道：“你跟谁一起吃不行非要跟他一起吃。他从来不吃亏，只占便宜。”

张小磊道：“上次他妈给他带来的烧肉，要我吃，我就吃了一小块。到现在还老是跟我要方便面，都要了三包了，我不给他，他就拿那块肉来压我。”

何小天道：“你个傻逼，人家只是跟你客气客气，谁让你真吃？”

张小磊道：“你高二跟他同宿舍一年，你肯定知道了，我可不知道啊，我以为他真要给我吃呢。”

李振道：“后排的宋欢欢和李凤凤也挺讨厌他的，说他和吴珍珍没一个是好东西。你看吧，对象都住院了，吴珍珍还整天乐呵呵的。”

何小天道：“还好吧，吴珍珍前两天还问我，打李朋的那个人，除了马振基还有谁。我怕她告老师，就没说话。”

午夜十二点左右，周成彦推门进了210。

何小天只见一团黑影，看不清脸却有些熟悉，问道：“这人谁呀？”

周成彦道：“哦，我进错宿舍了。这是刘峰的铺是吧？都别告诉他，我吓他一跳。”

刘峰道：“哈，我都没睡，你个傻逼。”

周成彦道：“你们每天都这么晚睡吗？”

何小天道：“以前睡得早，今天是个例外。”

周成彦道：“我们宿舍都在说话，吵死了，睡不着，在你们宿舍睡一晚可以吧？这是谁的铺？”

张小磊道：“李朋的。”

周成彦道：“哦，我睡一晚上，你们别和他说。”

何小天道：“可以，就是今天严松在上面踩了两脚，不太干净。”

周成彦道：“他为什么要在上面踩两脚？”

何小天道：“因为爱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