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三的学习节奏渐渐步入正轨，整体的学习氛围越来越紧张，时间对于学生而言愈加重要，一部分学生已经到了恨不能把每一秒钟都掰成六份分开使用的地步。早上不在餐厅吃饭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更多的是早早地去餐厅买一个馒头和一根烤肠带到教室，一边做题一边吃。

朱德福指着墙角已经堆满垃圾的垃圾箱，斥责道：

“我再次强调，垃圾箱里不准出现你吃完饭剩下的垃圾袋子。虽然你在教室吃东西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吃剩的垃圾袋子让我看见就是你的不对了！很多事情我不想说你，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教室明文规定不让吃东西，你吃也要偷着吃！”

学校每个教室在黑板的左上方都装有一个喇叭，线路连接着广播室，英语听力、校园广播、上下课铃声、以及校领导的一些重要通知等等，都需要凭借这个喇叭。

第一节刚刚下课，喇叭里忽然传出了李长君的声音，声色严厉又似在威胁：

“拿着一轮复习资料答案的同学，马上送回来，你不送回来老师没法用。马上送回来，包你什么事都没有！”

一轮复习资料是昨天新发的书，每科一本，每本都有两公分厚，里面满满的都是练习题和知识点。书都是每个班的班长带着人抬回来发的，书里没有答案，只有专门的几本答案书是给老师留的放在旁边，看来是被学生拿走了。

何小天调侃道：“语气还挺嚣张的，你说人家不给你你又不能怎么着。还是个级部主任呢，求人都不会求。”

封泽道：“装逼嘛，他又不知道是谁拿的。”

此时已经有很多学生聚拢在在喇叭下面，仰起头看着，像是在隔着线路同李长君谈判一般：“你吃几口屎，就还你几张答案。”

李长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缓和了语气，轻声道：“那些从办公室拿走答案的同学，马上把答案送回来，你不送回来老师没法用，反正你留着也没有用，送回来什么事也没有。”

封泽道：“没有用人家拿答案干嘛。”

何小天道：“就是。”

王娜拿着一本英语练习册，从两人面前经过，去英语老师办公室讨论问题。

何小天感叹道：“清华北大啊~”

封泽轻瞟她一眼，不屑道：“以后还不知道谁混的好呢。”

何小天笑道：“言下之意，就是阁下会混的很好喽？”

封泽道：“哪有。”

这时宋国涛也路过两人面前，手里拿着一本同样的英语练习册。

二人相视一笑：“还是大神混的好。”

二

英语课。

韩红杰道：“说一下这次交的试卷选择题的分数，齐晓茜87.5，王娜83，李颖84，宋国涛88，全班最高分。”

学生们道：“哇～”

韩红杰道：“而且人家后面的阅读表达和作文都已经写完了。”

学生们道：“哇～”

韩红杰道：“还有咱们发的两本书，人家也已经开始做了。”

学生们道：“哇～”

韩红杰道：“收《天天练》的时候他就去交那个作业了，我还在想没有答案怎么给他看题，正好这时候有人把答案送过去了。”

学生们道：“哇～”

无论是优秀还是低劣，只要是处于两端的异类，都逃脱不开被排斥的宿命。而宋国涛却是在某种意义上二者皆具备的人。

学生们最后的这声感叹是如此的敷衍，以至于都没等韩红杰讲完，其中还掺杂着许多人的笑声。任凭韩红杰再傻，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几天学生们话语间的言不由衷，当即尖声斥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被老师夸奖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你们应该向他学习！”

声音在教室久久回荡。

学生们停止了他们的哇，各自低头看题。

三

下午的吃饭时间是6:00，学生必须要在6:20之前吃完饭并且回到教室坐好。

每天的下课铃声都好似一声枪响，使得所有人都开始了没命的狂奔。何小天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找到一个人少的窗口排在了两个人后面。为了节省学生买饭的时间，每个窗口都是分为并列两队的，一个人买完饭没等身后的人补上去，旁边的人立马就可以买到饭，此举可以说是节省了全部人的时间。所以何小天实际上是排在了第五或者第六的位置——如果没有人插队的话。

何小天身前的人不知哪来的好人缘，一连**进来三个人，使得整队人都连连倒退，仿佛在往后排队。身后已经开始有人在问候他的母亲，大有谈一场忘年恋的意思，还有人撸起了袖子准备上前去讲讲道理。而这男生性格也算和善，吓得头也不敢回，因此也不清楚这么多问候他母亲的熟人分别是哪些家的亲戚，好在也识相的拒绝了即将进来的第四个人。他道：“你别**了，身后还有人等着呢，都在骂我了。”要插他的人点点头，正要走，男生又道：“要不你给我饭卡我给你带吧。”

轮到何小天的时候已经是6:10，有的人已经吃完饭开始回教室了，还有的人刚来餐厅，准备随便买点馒头和烤肠带回教室一边学习一边吃。

“一份白菜，四个馒头。”何小天道。

学校餐厅的菜分为三块钱一份的和八块钱一份的，二者份量相同。区别在于三块钱的菜以清淡为主，除盐之外再无任何佐料，有时也没有盐，只有糊掉的锅底配色，其中以清水煮白菜茎为主。八块钱的菜种类多样，多了油和酱油，有时也有肉，其中以清水煮白菜叶为主，虽然多了肉和油，但味道也很一般，全靠白菜茎的半生不熟从旁衬托。

盛饭的大妈目光无神，仿佛已游离于六界之外，对这话没有丝毫反应。

何小天挺了挺胸，语调提高半度：“一份白菜四个馒头。”

大妈点点头，不耐烦道：“不用喊，我听见了。”

说着盛了一大份黄瓜：“够多了吧。”

苏龙潜迟迟不见何小天，心中不免有些抱怨，毕竟已经快上课了，李长君扇人又狠。

“我前面有个傻逼一下子给人买了四份，那个盛饭的大妈又慢的要死。”没等他开口，何小天就先开始解释。

在苏龙潜旁边坐着一个叫臧华阳的男生，之前也在三班，现在分到了四班，是个英语和语文极差，但是理科极好的偏才。他每次和人聊天都喜欢用手挡着嘴，然后压着嗓子用假音说话，而且从不正眼看人，像是在和某个组织的人对暗号。

他用手捂住嘴，警惕的环顾一下四周，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一包毒品来。他小声道：“那个大娘我知道，盛饭慢的和打太极拳一样。每次有她的窗口我就不去。”

苏龙潜道：“天儿，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何小天道：“什么事？”

苏龙潜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小天道：“咋了？”

苏龙潜道：“我有个叔叔没了，我打算请几天假回家一趟。”

何小天道：“然后呢？”

苏龙潜道：“没然后了。”

何小天道：“那你调儿起这么高，吓我一跳。”

苏龙潜道：“我要不要和董涛说一下，你俩一起吃饭？”

董涛高一和他们同班，高二去了六班。和董涛一起吃饭的叫郑天均，跟何小天同班，当时初二那年转学到何小天班里时两人就认识了。这几天因为学习强度过大，突然头疼难忍，所以请假回家了。

何小天点点头：“行。”

苏龙潜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前两天我们班有个爷爷没了的要请假，李长君说人都没了回去也没意义，还浪费时间，等高考完了考个好大学再去多烧点纸是一样的。我这才是个叔叔，级别不够请假，要请假估计得死个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