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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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们陆陆续续来了,迎宾犬钟伟祎钟大班长忙得不亦乐乎。

他刚才和我妈聊什么呢?现在苦大仇深瞪着我又是何故?

不管了不管了,当务之急是逃离家长会现场,在王灿平宣布会议开始之前溜之大吉!

遛到一半突然想起朱女士最后一句嘱咐,“你爸下午临时有会,你先去陈鑫家......”

先去陈鑫家,先去陈鑫家......

这句话无限循环,滚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今天要和陈鑫一起写作业?俩个人单独在一起?

脑细胞又开始撒了欢地意淫了......

虽然天天坐在一起,但是只有俩个人被关在小黑屋里一起做卷子的经历也是非常相当不错的嘛!

脖子被人从后背狠狠一搂,一个踉跄差点跌个狗吃屎。

“伊一你妈可以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你给卖了?”乐梓桐插着腰,一脸奸笑。

乐梓桐你个女魔头,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维护一下你好姐妹我的形象吗?

家长会前综合征,我忍,我忍!

话说这个症状也太多元化了,有点早更的前兆啊!

前一秒是亲妈,后一秒是后母啊!

我散开凌乱的头发,边扎边瞪她,“你刚说什么?我妈怎么了?”

徐涛抢在乐梓桐前面阴阳怪气地说,“你妈当着王灿平的面把你卖了,你不知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当着王灿平的面?等等!王灿平和我妈说了啥?

我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王灿平和我妈打小报告了?你听到了?我妈什么反应?她说什么了吗?”

陈鑫突然哈哈哈笑起来,“开价高吗?”

什么跟什么啊?!

徐涛双手掐腰,笑得像个土财主,大手一挥,“白送!”

乐梓桐站在他旁边像个地主婆,“怎么能白送呢?”

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笑里藏刀,“这细皮嫩肉的,我可舍不得,客官想出多少银两呢?”

哎,说地主婆是抬举她了,像一只妓院老鸨。

等,等一下,她是老鸨,我成什么了?!

陈鑫侧脸咳嗽了两声,“都……都成,都成,好说,好说!”

一帮土匪啊!到底是我妈把我卖了,还是你们把我卖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我搂过乐梓桐的脖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说我说!”乐梓桐快笑岔气了,“你妈在教室门口说让你跟陈鑫回家,我们可都听到了!”

明明是说让我暂且先去陈鑫家,临时的,有时间限制的,你去图书馆借书不还吗?

还是语文课代表呢,中国话都听不明白,136的高分真是白瞎了。

徐涛附和,“对对对,我也听到了!”

对你个头!阅读理解做不明白的人没有发言权。

“就这个?”我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我妈找王灿平说什么了呢,拜托你们下次说话一口气说完,好不好?”

眼前的一对活宝不服气,貌似双簧戏还没唱过瘾,我接过话头,“你们是现在回家,还是等家长会结束?”

乐梓桐朝教学楼的地方看了一眼,“我等我爸。”

徐涛看了乐梓桐一眼,没说话。

男生、女生、教学楼、四角亭、花坛、假山、升旗台、收发室…….顺着乐梓桐的目光望去,我的视线绕了校园一大圈,落回徐涛身上。深秋的校园罩上了一层金色,落叶缤纷,去年的现在我们在做什么?是在参加校运会吧?记得我和乐梓桐肩并肩坐在实验中学的操场上,我读着某位痴心男儿写给她的情诗,她问我如果陈鑫和我告白,我会怎么办?

一年前没有答案,一年后答案就在我们身边。

乐宝宝你还记不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最喜欢秋天。

和他们分手的时候,家长会刚刚好开始,各班教室发出尖锐刺耳的音响声,伴随没完没了的“喂喂喂,啊啊啊”,第一部分冗长的校领导发言即将开始,我在教导主任极具家乡特色的方言版普通话蹦出之前,落荒而逃。

乐梓桐说她要等她爸爸,是准备摊牌吧。前几天她爸爸外地出差,没来及看女儿的成绩单,只是草草问了分数,估计连排名还没搞清楚呢!

不过正像她自己说的,“我爸爸脸皮厚。”

哪里是呢?其实乐梓桐心里清楚得很,她爸爸会支持她,无条件的,而她妈妈不会。

她妈妈和很多尖子班家长一样希望她读理,也只能读理。理化学不好才去学文呢,不信就看看成绩单!排名怎么排的?语数外加物理化学,你见过哪个但凡理化学得好的跑去学文?

是呀,正是这个理儿呀!

所以,你和她们说不通。

那张朵花的妈妈呢?张朵花这么优秀,她妈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总把自己为孩子牺牲多少挂在嘴边?这算什么?化压力为动力吗?

据说对举重运动员来说,杠铃重量达到极限的话,即使上面停了一只蝴蝶,也是致命的。

我们从不缺蝴蝶,我们缺的是掌声,无论成败,鼓励或者赞美的掌声。

然而她妈妈还喜欢在她面前提“别人”。

世界上有一种好,叫做别人家的好。

我羡慕张朵花的成绩,张朵花羡慕乐梓桐有个通情达理的好爸爸,乐梓桐羡慕我和朱女士把母女关系处得和好姐妹似的。我们可以羡慕别人一点,也可以羡慕别人好几点。

就像我们三个人都羡慕苏雨晴,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羡慕她“才貌双全”。

可扪心自问,我们羡慕的真的是这个人吗?

不是,我们羡慕的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他(她),或者说是某个现象。

我们都应该是自己命运的主导者,却不知不觉让别人成了主角。

岂不冤枉?!

午后的公交车上人不多,我照旧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神游。

家长会过半,此时此刻坐在教室的朱女士在想什么?我妈说她相信我,这种信任源自何处?有多深?能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鑫,MP3带了吗?我想听歌!”

“你想听什么?”他无奈笑笑,“我MP3里面就只有一首歌,剩下的全是新概念英语。”

就听这个好了,就听这首就足够了。

他掏出MP3,一只耳机挂在我的右耳,另一只耳机挂在他的左耳。

《一生所爱》的前奏再次响起,我问他,“大话西游的结局是什么?”

他俯身叩了两下我的脑门,右侧嘴角微微上扬,“自己看!”

“哦。”

我其实想说,如果是悲剧,我们就别看了。

之前好像凡是悲剧,我总是看不到结局的,不知是我自己刻意为之,还是电视台“好心”放过我。

《像雾像雨又像风》、《薰衣草》、《蓝色生死恋》、《半生缘》、《金粉世家》……最后一部虽然没看到结局,但是后来我去书店买下了这本书——张恨水先生的长篇小说《金粉世家》。

初二暑假那一年,我把它看完了。

看的时候我在想,这是本名著,蒋伊一你要虔诚,要动脑子,要学会品鉴。结果读着读着,还是把它读成了一本爱情小说。

开篇本是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故事,奈何还有后来。

我想如果这篇小说的某个章节收录在语文课本或者考卷中,老师一定会先介绍故事创作的大背景,逐字逐句分析写作特点,作者写下这句话的真正意图。

文中XXX比喻什么?分别几层意思?运用了哪些修辞手法?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感情?意义何在?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作者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们问过他,还是他写作的同时在文中做标注了?

那些参考答案上的所谓答案,真的就对吗?

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是吗?

然而我是不敢指着答题纸上的红叉叉与老师据理力争的,此等离经叛道的想法老师怎么会赞同呢?因为他们自己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才需要标准答案。

央视八套的《金粉世家》火了一首歌,沙宝亮的《暗香》,十几年后人们提起沙宝亮,也只记得《暗香》。

其实还有一首歌,片尾曲《让她降落》,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这一首。

当听着“这世间繁华太多,人影交错擦肩而过”,总会想起小说结尾处的一句诗:

西郊芳草年年绿,多少游人似去年?

电视剧与小说毕竟是不一样的,电视剧“美化”了太多,小说更现实,更悲惨。然而合上小说的那一刻,我却无比庆幸自己看的是原著,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懂”。

不过至少我不会为金燕西和冷清秋的爱情感到可惜,一点都不。

陈鑫,如果《大话西游》也是悲剧,那我们就别看了。

但是有你陪我,有你陪我一直看到结尾的话,我想就算是悲剧,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伤心了。

我们眼中的悲剧,未必是戏中人不愿承受的结局。

我们眼中的大团圆,亦未必是戏中人渴望的归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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