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恳切,语气祈求。
钟迟迟看着他,突然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沈三知愣了愣,眸光顿时柔软:“,阿,我名沈君,你名沈。”
,美玉也。
是个好名字,听在钟迟迟耳中却毫无波澜。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淡淡道。
她找回了身世,有了哥哥,也有了父母。
出嫁前,回父母坟前上一炷香,由亲哥哥千里送嫁,理所应当。
但是她不愿意。
拒绝的话一出,沈三知身子晃了晃,脸上血色尽褪,喃喃道:“迟迟”
“不必多说了!”钟迟迟抬头打断他道,“我现在哪都不会去,只会跟着陛下走!”
她神色淡然,无悲无喜,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我不怨他们,也不怨你,只是当年我被埋进坟里的时候,亲缘已断,我不需要、也没兴趣找回”
“你想为我送嫁,只管来长安就是,至于祭坟祭祖之类的就免了!”
……
送走了沈三知,还是不见李长夜回来,钟迟迟不免觉得奇怪。
她见了沈三知的事肯定早就被报到了李长夜那里,那厮固然不会阻止他们说话,照理也会在沈三知走后赶回来打探一二。
竟然忙得没空理她?
钟迟迟忍不住拉住季川问:“陛下呢?”
她不喜欢被人跟着,因此李长夜不在的时候,身边就只有季川和阿扶。
季川跟在她身边,也就只比她多知道一点:“似乎一直在中军大帐。”
原本御驾亲征的营区,皇帝的御帐就是中军大帐,里面当然不可能住除了皇帝以外的人。
但这回住了钟迟迟,李长夜便另外设了中军大帐作为议事用。
钟迟迟还没走近,门外侍立的那位面色不虞的侍卫突然眼睛一亮,高声道:“陛下,钟娘子求见!”
钟迟迟:……
她还没求见吧?
侍卫刚喊完,里面便传出了李初高兴的声音:“哎呀!钟娘子来了!”依稀还有点幸灾乐祸。
接着才是皇帝陛下的声音:“进来!”
里面藏了什么鬼?
钟迟迟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疯狂朝她挤眉弄眼的侍卫,盛情难却之下,只好往里走去。
大帐内有不少人。
除了李长夜、李初和崔离,还站着晋安县令卫思道,以及跪着的三名百姓模样的人。
钟迟迟扫了一眼那三人,有点明白从门外侍卫到李初的异常了。
“迟迟,过来!”皇帝陛下面色如常地含笑招呼她。
钟迟迟抿唇一笑,向他走去。
“你来得正好!”李长夜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三人,笑道,“前日你在城里救的一对父女来谢恩了!”
钟迟迟好笑地看着那名少女。
刚刚李长夜说完那句话,少女的身形就僵住了。
很不情愿啊!看来不是来找她谢恩的。
刚这么想,少女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民女代家父拜谢钟娘子救命之恩!”又磕了三个响头,“民女代晋安百姓拜谢陛下隆恩!陛下亲临晋安赈灾,我等百姓感恩涕零,实在无以为报,只有这些小物,聊表寸心!”
钟迟迟听得乐了:“无以为报,不是该唔……”还没说完,便被皇帝陛下捂住了嘴。
李长夜警告了她一眼,朝少女笑道:“百姓们有心了”目光指向那个装各色小物的箩筐,“哪件是答谢钟娘子救命之恩的?挑出来给钟娘子吧!”
来面圣的百姓有三人,另外两人齐齐将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毕竟是她的东西,又是她要答谢,总得她去拿合适。
少女咬了咬唇,缓缓站起,走到箩筐前,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只匣子,捧在手心,停顿了一瞬,朝钟迟迟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阿扶拦下了,直接夺了木匣,转交到钟迟迟手上。
少女紧了紧手心,退回原处跪下。
“给我的啊”钟迟迟兴致勃勃地打开,眼前不由得一亮,赞道,“小娘子还真是用心呢!”说着,睨了李长夜一眼。
匣子打开,俨然一座城池图。
说是图,其实更像模。
细碎的白色砂石铺了一层,上面不知用什么造出了城墙、房舍,甚至城内的水域、景致,就算称不上巧夺天工,也足够教人眼前一亮。
钟迟迟啧啧两声,将匣子转向卫思道,问道:“这是你们晋安县城吗?”
卫思道看了也十分惊艳,忙道:“正是!正是!晋安县城震前就是这样子”他突然福至心灵,正色向李长夜拜道,“臣愿御前立誓,必将晋安县城恢复到原样,不负陛下厚望!”
钟迟迟抢着笑道:“有心了!有心了!这礼送得真教我们陛下眼前一亮,从此记住了你们晋安县”瞥了少女一眼,“以及送礼的人!”
卫思道也跟着看了少女一眼,顿时脸色一变。
李长夜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腰,和气地说:“百姓们都有心了,这些礼,朕和娘子都收下了,只是晋安县重建在即,不宜多花心思在这些名堂上。”
卫思道惶恐称是。
李长夜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没了外人,李初一点也不避嫌地凑上前来细看,啧啧道:“这小娘子可真有心机,竟然能被她想到这样的办法引起我们陛下注意!”
钟迟迟兴致勃勃地说:“你看不出来呢!人家小娘子可比你想得有内涵多了!我来跟你说啊”
指着城里的水域:“这是石竹花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解度春风,啧啧啧,太感人了!”
指着城里的树木:“这是杜仲,别名思仙,思仲,哎哎哎,我见君子如皎玉,日日思君不得闲”
李初听得惊叹连连,抬头朝李长夜挤了挤眼:“陛下真是艳福不浅!”
李长夜不动声色地捧起茶盏,随他们说得高兴。
不料那美人儿真的越说越高兴了。
“我跟你说,这杜仲呢,是补肝经风虚的”
李长夜动作一僵。
“《本草》记载,杜仲可充筋力,强阳道,这小娘子真是太用心了,一眼就看出”
“啪!”
茶盏一摔,李长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