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已经离开长安了。”沈三知说着,将新煮好的菟丝子茶沏了出来。
药茶还冒着热气,钟迟迟看着,“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现在,其实是该走了。
欧阳徐说他在找她,可她不想见他,直到现在,想起那晚的事还觉得膈应。
也许他将她丢进汤池是为了让她暖暖身子,可是他说的不择手段……
一想到他曾想过那样对她,钟迟迟就觉得心里无比难受。
可她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那夜在宫门前,她许诺过不会背着他离开。
那就进宫和他说一声吗?
可要怎么见、怎么说?
“我从未见你露出这样忧愁软弱的神情”沈三知轻叹道。
钟迟迟心神一震,用力捏了捏手心,端起药茶一饮而尽。
放下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不能再这样放纵自己沉湎了!
“我打算”刚一开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沈三知去而复返,递给她一封信
……
芙蓉初谢,金桂飘香。
一处过时,又会有新的冒出,皇家御苑中总不缺稀世美景。
不过从芙蓉园禁卫一看到她就开门的情况来看,她这个天子新宠大概还没过时。
谢绝了宫女的迎候,钟迟迟独自朝紫云楼走去,目光一掠,便见到远处有人急匆匆沿复道往大明宫方向去了。
她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午前,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邀她午后申时正往芙蓉园紫云楼一见,说是谈谈初四那晚的事。
这信一看就知道是李玉台送来的能无需允许就进芙蓉园的都是皇亲国戚,何况知道她在哪儿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她和李玉台能有什么话好说?
原本她是不想理的,可是犹豫了半个下午,还是来了。
不管李玉台邀她一聚是什么目的,她进了芙蓉园,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倘若……就好好告个别,不然守不守诺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进了紫云楼,里面却没有人。
钟迟迟没有在意,只在楼前庭院内的石桌旁坐下等待。
很快有宫女奉了香茶上来。
钟迟迟盯着茶盏上方飘拂的水汽看了许久,直看到热气渐散。
她勾了勾唇角,缓缓执起茶盏,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茶是御用的玉笋茶,加了同样御用的龙脑香,茶温正好,饮下能令人七窍舒畅。
钟迟迟却觉得这一盏茶下去,将她所有的筋脉灵窍都堵住了,堵得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在心口乱撞,而后窒息消亡。
钟迟迟扶了扶脑袋,闭上眼,感觉着身体的变化。
紫云楼外,有人步履匆忙而来,每一步的迫不及待,都像踩在她心上……
……
“……阿钟自知有错,想邀陛下紫云楼单独一见……”
李长夜没有听完,这个说法他嗤之以鼻。
她怎么可能自知有错?
就算真的自知有错,她也只会等着他先低头;
就算她真的愿意先低头,也绝不会让李玉台来传话。
尽管如此,他也知道李玉台不敢骗他,她应该真的在紫云楼。
纵然有些古怪,李长夜还是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三天三夜不知所踪,他快疯了。
疾步走到紫云楼门口,他猛地住了脚步,盯着门看了片刻,轻声问道:“谁在里面?”
门外侍女答道:“钟娘子约两刻钟前入内。”
李长夜顿时笑了起来,这些天的愤怒和忧急瞬间被喜悦替代,唇角的上扬之势怎么也压不下来。
门推开,墙边石桌旁,美人娇慵斜倚,唇角微勾,懒懒一眼飞来,李长夜顿觉魂都没了。
他进了门,立即反手将其他人都关在了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努力地平缓体内的汹涌。
他们上回不欢而散,再见面,不该是这样
“陛下还不过来么?”她忽然笑道,笑声既软且媚,将他好不容易回笼的一丝理智又勾没了。
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心底却渐渐生出疑窦。
她虽然平时也妩媚勾人,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眼神就能叫他失控,好似施了什么媚术一般,惑人心神。
惑了他,也惑了她自己。
越看清她此时的模样,李长夜就越觉得心惊,最终停在两步远处,迟疑着问道:“迟迟,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
她软软地勾着他,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陛下看到我,可还满意?”
柔软入怀,却冻得他瞬间清醒,听清她的话后,李长夜目光一凛,将她捉出怀抱,追问道:“满意什么?”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小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作祟,继续娇滴滴催问:“这样呢?满意了没?”
李长夜僵硬着捉住她的手,绷着嗓音问道:“迟迟,你到底怎么了?”
她歪了歪脑袋,娇娇俏俏地看着他:“我怎么?陛下以为我怎么了?”
杏眼如波,含着不容错辨的软媚春色。
他心头一沉,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倾倒的空杯。
只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再次热情纠缠上来,伏在他耳边诱惑低语:“陛下还在等什么呢?”
李长夜沉着脸再次将她从身上拉下来,朝外怒声道:“来人!传御医!”
她怔了怔,眸中媚色稍稍一散,旋即再聚,低低笑道:“传御医做什么?陛下也要助助兴吗?”
李长夜简直要被她磨疯了,索性将她抱起放在石桌上按好,又朝外怒吼着催了一声。
她轻易挣脱了他的控制,又扑进怀,娇滴滴,软绵绵。
李长夜猛抽了一口冷气,哑声道:“迟迟,谁给你吃的这种东西?”
她吃吃笑道:“难道不是陛下么?”
李长夜扶着她的双肩从自己身上扒下,眸色沉沉道:“朕没有!”
她眼中媚色又一次稍散,牵起唇角道:“不择手段啊……陛下不喜欢么?”
李长夜顿时一个激灵,忙道:“不是朕的主意,朕不喜欢!”
他掌心轻抚到她脑后,低头深深一吻,犹豫了一下,将她冰冷的身子拥入怀中,低声道:“朕那天气昏了头,说的都是气话,迟儿原谅朕好么?”
怀中人身子一僵,默了片刻,闷闷道:“真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