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的时候起风了。
沈家五口人正坐在堂屋的方桌旁吃饭,菜糊糊和热的窝窝头。
很厉害,这个21世纪初的世界,沈家村还过着19世纪中的日子。
厉害!
於黎暗暗想着。
傍晚和施畅想分开时给他留了肉包子和酸奶,不担心他会受饿。
所以她觉得少油的咸菜糊糊刚吃吃着还不错,吃完一碗就放下筷子,舔舔唇就准备离桌了。
就在这时,沈母说话了,“小芬,明天开始上工,能吃能喝的别塌工了,多挣点工分多分点粮食!”
什么鬼?
上工?!!
要这么严格吗?!
於黎愣愣看着一脸严肃的沈母,“我能不去吗?头还疼着呢。”
“头疼你奶奶个腿!沈老三的儿媳妇怀孕五个月了还在上工,明天你不去也得去!”
说完,沈母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摔,瞪着皱着眉头的於黎道:“晚上你刷碗烧锅热水。”
刷碗……烧水……
土灶……落灰……
啊!
天呐!
必须赶紧结束在沈家村的生活啊!
无奈应了,等大家都吃完饭她才开始收碗,无视沈玉梅幸灾乐祸的脸,捧着碗出了堂屋。
真冷啊!
她缩了脖子低着头快步走进厨房,把碗放在灶台上,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望着昏暗的厨房只觉的眼睛疼。
她觉得她不会把碗洗干净的。
就在这时,沈玉梅走了进来,她摸了摸自己齐肩短发上的蝴蝶发卡,笑着对於黎道:“你看好看吗?是秦朗同学送给我的发卡,县城里的供销社都没有卖呢。”
於黎抬眸看了一眼铁质的配合着五颜六色小珠子做成的蝴蝶发卡,敷衍的点了点头,不想和沈玉梅多说话。
物件也是仿旧的很。
垂眸看了眼自己冻的裂开的双手,她抿着嘴掀开外锅的锅盖,看到锅里还剩了一碗菜糊糊,知道是要送给施畅想吃的。
“杨胜利没送过你发卡吧。”
沈玉梅又开口说话了,只见满面春色的从灶台后面的方形料理桌上拿了一个瓷碗,把锅里的菜糊糊盛出来放在锅边的平台上。
随后她看着於黎把外锅添上后锅带的温水,在於黎沉默撸袖子准备刷碗的时候又开口了:“你心地善良你去把饭给那社会蛀虫送过去吧,我来替你洗碗。”
沈父沈母在房间里没出来,让沈玉梅去送饭。但沈玉梅嫌弃后院太臭,所以就把送饭的活交给於黎了。
之前沈玉梅嫉妒秦朗总是找沈玉芬聊天,现在沈玉芬被当众过了,秦朗果然不再找沈玉芬。
正好於黎不想洗碗,听沈玉梅这么说便点头答应,拉下袖子端着一碗菜糊糊往后院走去,星光下能看的见路。
施畅想正裹着被子在池塘边站着,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想着事情。
每天天黑沈父会让他出来活动两小时,不准出后院。
关上后门,於黎转过身就看到这一幕,看了一会儿后缓步走了过去,把菜糊糊放在一旁的地上,伸手拍了拍施畅想的肩膀。
施畅想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后,见到於黎笑盈盈的脸不禁也笑了起来,低声道:“来了。”
言罢他往右边挪了一步,微微皱眉道:“我身上有味道,你离我远点。”
於黎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双手插进口袋里,笑嘻嘻道:“亲都亲了,大叔你才反应过来吗?”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暖宝宝贴,看着神色不自然移开目光的施畅想的侧脸去,继续道:“那暖宝宝贴该不热了,我给你换新的,可以管到天亮。”
施畅想脱下身上的被子,捏着被子的长边的两端张开双臂,语气平静道:“换完早点回去睡觉,外面风大。”
於黎点头,一个个把残留着余温的暖宝宝换成新的,拍了下被面道:“好了快披上去吧。”
施畅想敛去眼中不自禁流露出的温柔,裹上被子后又看向水面的波光,开口道:“回去吧,天晚了。”
想了想,於黎也担心有人来上厕所看见,便轻应了一声,绕到施畅想面前抬头看着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笑着道:“亲一下我就回去。”
施畅想微微疑惑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於黎,微微疑惑道:“刚才你说了什么?”
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刮着,他确实没听清於黎刚才说的什么,歉意解释道:“刚才风吹的我没有听清。”
於黎眼睛闪了闪,抬手往下拨了拨手指示意施畅想低头。
施畅想疑惑低头侧耳,下一秒突然撞上一个有些冷凉的软软的嘴唇,顿时呆在原地。
心脏的跳动的频率加快!
身体又有了反应!
慢慢的抬手勾住施畅想的脖子,於黎加深亲吻,自动忽略了传进鼻腔里长时间没洗漱的那种怪味,身体开始软绵绵了。
施畅想伸手搂着於黎往下软的腰,闭上眼睛回应起来,呼吸渐渐加粗……
直到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才偏过头微喘着把轻“嗯”出声的於黎放在地上,自己随后往一旁跨了两步坐下。
伸手断过菜糊糊放在一旁,余光瞥着晕乎乎软趴在地上又满脸懵爬坐起来的於黎,他心尖烫的厉害。
“沈玉芬!?大晚上还不进屋你又想干啥?!快给我滚回去睡觉!!!”
沈母一声吼让於黎彻底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慢慢扭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沈母正提着小灯笼疾步往厕所的方向走了。
嘁~
急死你~
翻了个白眼於黎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尘土,弯腰看着施畅想带着些隐忍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明天要上工了,这些东西你藏起来明天吃,如果有人来带你去教育,没做过的事你千万不要认,不然很可能会被关进牢房里虐待的……好了我走了,你记得明天家里没人烧水洗个澡,你太臭了,都成臭大叔了。”
说到一半於黎陆续从口袋里掏出吃的喝的放在施畅想怀里,后面的话配着正经中带着小俏皮的表情,看的施畅想体内热气上涌,急忙错开视线点了点头。
看到施畅想答应了,於黎满意的点点头,端起地上的菜糊糊缩着脖子回去随便洗了洗就钻被窝睡觉。
看了眼旁边睡着后颇文静的沈玉梅,她默默叹了口气,要是你善良的话,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不一会儿,穿着黑色布拖鞋的沈玉龙推门进来了,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盯着还没来得及闭眼的於黎。
“你为什么要和施畅想亲嘴?”
眼睛还没完全闭上於黎就听到这么个问题,在安静的夜里她听的很清楚,惊得她立马睁大眼睛,勾起头看着坐在单人床头看着自己的沈玉龙。
男人的脸被旁边书桌上的煤油灯照的发黄,有光影在男人脸上晃动着,衬的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有些鄙夷。
看来刚才在池塘边的一幕被沈玉龙看见了。
接受现实,於黎慢慢坐了起来,倒不担心被沈玉龙看到自己从口袋里拿东西。
披上袄子,於黎伸手指了指墙壁,低声道:“去后院说。”
“冷,明天再说吧。”
沈玉龙蹙眉拒绝,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躺下去之前把被窝里的热水袋拿出来扔在於黎腿上,“你睡觉吧,昨天刚淋了雨。”
啊咧?
这是什么情况?
愣愣看着沈玉龙吹熄煤油灯躺下去,於黎摸着热乎乎的热水袋,勾唇笑了笑。
然后她脱下棉袄搭在被子上,躺下去将热水袋踢到脚下面,闭上眼睛心想道:是不是看出来我是未来的金大腿了呢?
冬天的夜比较长,於黎被统统五点的闹铃叫醒之后极其痛苦的穿上衣服,浑身打着颤的往门外走去。
轻轻打开西屋和堂屋的两个门,看到院子里厚厚的雪,愣了一瞬。
下雪了?!
施大叔会不会被冻死啊?他那床被子那么破!
想到这个,她回神抬脚就要往后院去,一脚踩在雪地上,雪直接埋到膝盖那里去了。
这一夜的风雪该是有多大?!
瞬间於黎有些着急了,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院走去,撬开工具屋的房门,看到正睡的沉的施畅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进了小屋,於黎反身关上门挡住屋外的冷风。
施畅想还缩在那个角落,只是脸色不太好。
于是於黎走走到施畅想面前,离近了才看到男人脸上的汗水,胡须下端的水渍也被冻住了。
是又生病了吗?
不应该啊,愈合药水和特效感冒药都吃了,应该抵抗力会很强了的。
很快打消了生病的猜测,於黎皱眉伸手摸上施畅想的额头,突然见到施畅想倏的睁开了眼睛,眼睛发红。
这是……
还没来得及猜测出来,施畅想已经验证了於黎的猜想,把人拉进破旧有异味的被子里,压抑着努力轻地解决了当前的困境。
全程捂着於黎的嘴巴,她发出声音的话,他会兴奋的停不下来。
第一次在这么差的环境下获取到爱的味道,於黎以前打死也想不到。
满脸潮红还没褪去,她抹了抹红肿消了很多的脸颊,悄悄把头探出被子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红着脸转头看着身后的施畅想,他正淡笑着,一双大眼睛里带着温柔愉悦的笑意,像是在发光一样。
“小仙女,我和前妻已经毫无瓜葛了,只是还留下个两岁的儿子在我母亲身边照顾着……这样的我,你愿意嫁吗?”
施畅想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句话渐渐消失,眉眼里流露出几分愁绪来,“你才18岁,听说已经定了亲了是吗?”
闻言,於黎诚实点头,伸手摸了摸施畅想半指长的胡须,笑笑道:“小仙女只能嫁给臭大叔~”
施畅想勉强笑了一下,低头用胡须蹭了蹭於黎的额头,紧紧环住坐在自居腿上的身着单薄的女人,轻声喃喃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小仙女~”
“小芬……沈玉芬你死哪里去了?!”
“妈,雪地上有脚印,她去厕所了,昨天晚上我见她跑了两趟,肯定是淋雨淋的感冒拉肚子了。”
“死丫头!懒驴上磨屎尿多!龙龙你去菜园拔一把蒜苗过来,我去叫玉梅起床。”
听到前院传出的对话,於黎心惊肉跳,赶紧挣扎着想穿上衣服奔向厕所,不想被施畅想拦住了。
他不疾不徐道,“别急,等你弟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