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儿！你清醒一些。我是修士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宁初阳看着疯狂地宁初琦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形是宁初阳万万想不到的，宁初阳不知道，宁初琦对修士的怨念居然如此之大。

“姐，你知道吗？我恨战争，让我失去家人，让我流离失所。可是，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一切悲惨的命运，在我庆幸自己和姐姐一起活下来的时候……”

“瘟疫！瘟疫又把姐姐带走了十多年！好！这我也接受！后来我从军，以战止战，统一天下。有了师父和义父，有了家人，变得强大，我以为这一次，谁也不能夺走我重要的东西了。可是……”

宁初琦撕心裂肺地喊着，双眼充血，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又一次……又一次！为了这虚无缥缈的长生！又一次让我与最亲的人反目成仇！就在刚刚！我亲手杀了把我养大的义父！”

“我不恨他，我只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的大道！就在我一次次抚平自己的伤口，一次次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我的伤口又一次次被狠狠撕裂！把我好不容易粘合的期望毫不留情的摔得支离破碎！”

“我……已经伤痕累累了。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姐……咱们不成仙了好不好？”

宁初琦哭着，苦苦哀求。

宁初阳听着宁初琦的话，眼睛干涩，嘴里发苦，心里一片冰凉。没想到……

第一次，她对自己成为修士这一选择产生了质疑。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选择这条艰难的路，自己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然而，无数交叉的感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其实也背负了别人的人生。

我，成为修士，错了吗？

此时的宁初阳道心不坚，产生了裂痕，神识错乱，浑身灵力乱窜，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倒在宁初阳怀里的骆菀菀此时还有意识，她也察觉到了宁初阳的不对劲，但是自己这幅模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再来一次，红叶村后山的夜晚，你要怎么选择？”

突然，貔貅的声音传来，直逼心房。

再来一次？我……宁初阳低着头，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

我选择活下去！

选择成为修士，强大的活下去！

……

是啊，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哪怕重来多少次，宁初阳都会选择以修士的身份活下去。也就是说，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宁初阳都会走上这一条路。

现在成为修士的自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人有人的活法，修士有修士的活法。纠结于过去，永远也无法抵达未来，何况！我修的就是不悔之道！

宁初阳再抬头，双眼不一片清明。

“你特么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嗯？”貔貅看着已经恢复的宁初阳，十分暴躁。

“多谢皮大人～”宁初阳没有多说，真心实意的道谢。

“先处理你的破事吧。”貔貅没好气地说。

宁初阳不可能答应宁初琦放弃修炼，但看着痛苦的妹妹心中也是难受。执念颇深的她，也不可能接受宁初阳的说辞。

宁初阳看了一眼痴狂地宁初琦，看到四周围着宁初琦却没有攻击的雪孩儿，心中明了。全昭妍应该是把操控雪孩儿的方法交给了她。

宁初阳身形一动，带着骆菀菀后退，金蟾碗迅速变大罩住受伤的骆菀菀，把她严严实实地围在里面。

“皮大人，替我照看菀菀。”有貔貅在，那些雪孩儿应该攻不破。

“啧啧……骆小结巴也太弱了吧。”

……

这边宁初阳心神一动，收起了赤血鞭，拿出了莫给的伏魔枪。金色长枪一出，上面的气息磅礴，与手拿吟霜的宁初琦遥遥相对，两个女子，一青一白，皆以长枪为武器，对峙着。

“姐……你要跟我动手？”宁初琦抓紧了吟霜，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琦儿，今日你我打一场。我把自己的道赌在这里。你若胜我，从今日起，我便弃道。若我胜了，咱们姐妹，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宁初琦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容，心里凄然，答了一声好。

道，还是道。这一场博弈，开不开始，自己都已经输了，看着如此郑重其事的姐姐，宁初琦何尝不知道，若自己真的胜出，弃道的宁初阳跟弃命又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答应了，赌上最后一丝丝的可能。

“姐，在这巫族圣地里，你就算身为修士，想要赢我可不简单。你可想清楚了？”

“我尽全力，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宁初阳没有说假，这次，她是认真的，也想给宁初琦看看自己身为修士坚定的觉悟。

“呵呵～请姐姐赐教”宁初琦笑着，手里的吟霜一转，直逼宁初阳眉心，宁初阳不疾不徐的后退，她用惯了赤血鞭，此时用伏魔枪略微有些不顺手。

等打起来，宁初阳才发现，宁初琦的速度很快，丝毫不输修士的宁初阳。而且，宁初琦似乎能预料到宁初阳的招式，她的巫力跟宁初阳灵气碰撞丝毫不落下风。想起南乐安曾说，预言是全昭妍一族的特色。莫非，琦儿也能预料到自己下一步的招式。

宁初阳一转身，堪堪避过腋下的长枪，试探着宁初琦。宁初琦学过凡人武功，身形轻巧，招式犀利。跟宁初阳这种攻击简单的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而且，宁初琦一直跟宁初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踏入宁初阳千钧困的范围之内，让宁初阳更加确认了宁初琦能预知自己的行动。

此时的宁初琦目标明确，思路清晰，再施展千幻图作用不大。而且，她们两人记忆有重合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宁初阳自己就会混乱。

但是，宁初琦的弱点也很明显，凡人的身体和修士的身体是不能比的，宁初阳练玄天九策，基本等同于练体。而身体，就是宁初琦的弱点！

宁初阳右手抓着伏魔枪的尾部，用力向前一扔，灵力推动着长枪幻化出无数杆长枪层层包围宁初琦，势如破雷。

就在宁初琦防备的时候，宁初阳迅速的靠近，灵力汇集左拳，朝着她的腹部就是狠狠一击。但其实，宁初阳还是留力了。

宁初琦生受了宁初阳一拳，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但身体不摇不晃，她长枪立在身前，双手合十，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气雾从身上冒出，层层包裹住了全身，只留下一双妩媚的眼睛露在外面。

宁初阳还是近身作战，但是再打的时候，宁初阳就像触不到宁初琦的实体，每每都是一拳击散了灰色的雾气。

灰色的雾缠在宁初阳双手上，就立马收紧，紧紧地勒着宁初阳，似乎要进入血肉一般。宁初阳调动体内的灵力驱赶灰色雾气，一个不察，宁初琦的吟霜就到了眼前。

宁初阳侧了侧身子，避开心口要害，准备生受一枪，吟霜却在接近宁初阳的时候迅速调转了枪头，尾部击中了宁初阳的左肩。

宁初阳闷哼一声，压住胸口翻腾的血腥味，迅速后退。看来，天灵拳也是不行了。

“姐姐，我不愿伤你，你还是直接认输吧。”

宁初阳不说话，看着宁初琦瞳孔里的发红的月牙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原状。宁初阳心里渐渐有了想法，巫族的巫力的关键应该就是眼睛。之前，南乐安也有提过，说他挖了全昭妍的眼睛才能控制她。

可是，若真如此……

宁初琦越战越勇，宁初阳节节败退，两人的形势以宁初阳被动的局面持续了许久，宁初阳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到后面宁初琦对宁初阳的倔强恼羞成怒，没有调转枪头，报复般的，实打实的击中宁初阳。宁初阳一身青色烟罗裙被血染红，但她依然一言不发，站立着。

“姐姐为何这般倔强！还不认输？”宁初琦看着这样的宁初阳实在是又气又恨。

“废话少说！我还没有输，等你把我打得动不了再说！”

“好！既然如此，琦儿就要你无话可说。”宁初琦咬牙。

宁初琦的攻势越发凶猛，情绪也越发暴躁不安，而宁初阳就在等待时机，等待宁初琦情绪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砰！”宁初阳被吟霜狠狠的击中，摔了出去。宁初阳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挣扎着站起来。

但是，宁初琦被宁初阳刺激到了，不给宁初阳站起来的机会。一枪接一枪，宁初阳灵力渐渐耗尽。伤口恢复得越来越慢，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的地方，千疮百孔。

“还不认输！！！”

宁初琦彻底爆发，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宁初阳崩溃了，拿着吟霜的手颤抖着，迟疑了片刻，慢慢地接近宁初阳。

“千钧困！”宁初阳大吼一声，宁初琦终于踏入了范围，无尽的压力朝她涌来，她踉跄了一下身体，想后退但却无法移动半分。

就在这时，宁初阳从地上暴起，浑身灵力聚集在手掌，对着宁初琦的双目就是一掌。宁初琦身上黑雾散去。

“啊！”宁初琦痛苦地捂住眼睛，连连后退。伏魔枪停在宁初琦眉心前一寸。

“你输了。”宁初阳不带一分感情的说。

宁初琦艰难地睁开眼睛，全身无力。模糊地看着眼前的金色枪头，以及青色烟罗裙干干净净的宁初阳，苦涩的一笑。

修士啊……真是可怕……

“是啊，输了。”

胜负分出，两人都没有一丝喜悦，静静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宁初阳给宁初琦递了一瓶恢复的丹药，宁初琦一直没接，她静静看着宁初阳，眼里神色似喜似悲。

一会，她缓缓抬起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灵力击中了宁初琦的手腕，宁初阳一惊，就看见穆青走了出来。

宁初琦迅速的缩回手，背过身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擦了擦泪水。

“琦儿，我们走！”穆青走向了宁初琦。

“站住！”宁初阳叫住了要离开的宁初琦和穆青。宁初琦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平静地开口。

“姐，你走吧。你放心，不用管我师父的话，我能平安送你们离开古墓，家人的大仇，当年我已经报了，仇人的鲜血就洒在竹林。那里还在，被我修成了陵墓，你可以……去看看。不用惦记了，不管是仇恨还是我……至于三叔还有弟弟，我派人找过他们，地点我有。但我……一直没有去看过。”

说着，给宁初阳扔了一个香囊，宁初阳伸手接住，没有打开，还是看着宁初琦的背影。

“镇妖牌之事了结之后，我这辈子不会再出古墓。我还有师父，姐……你就做你的修士。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活下去，彼此也不用再牵挂。”

说完，不等宁初阳回答，宁初琦就逃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宁初阳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思绪万千。

跟随穆青离开的宁初琦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使劲地擦着自己的手腕，手腕被擦得越来越红，直到擦破，鲜血淋漓。

“够了！”穆青拉住她的手，看着如今的宁初琦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宁初琦泪眼婆娑地看着穆青，微不可闻的道了声“谢谢”。至于谢什么，穆青心知肚明，没有点破她，微微点了点头。

等宁初琦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取下颈间的雪花吊坠递给了穆青。

“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你也走吧。”宁初琦没有丝毫的不舍。

穆青接过吊坠，深深看了宁初琦一眼，道了声“保重”就离开了。

穆青走后，满头白发地全昭妍走了出来，轻轻拉住了宁初琦的手，一言不发，撕下裙摆的布条给她包扎。

“师父……”宁初琦靠在全昭妍肩膀上，泪水浸湿了衣服。

不同的人，走的路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漫漫的人生中，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走完了那段路，还是要回归各自的轨迹上。

前路艰难，退路难寻，关于未来的冒险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上路。但那些美好回忆会永远留在心中，永不磨灭，陪伴着你，度过一个人难以渡过的难关，支撑着你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