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岩一直面无表情,**端着架子,大舅妈亲热地拉着豆根的手,跟他小声说着什么,豆根看起来很高兴。
杨律师继续说道:“目前,王豆叶二十岁,未婚,没有正式学历,没有固定职业。王豆根十二岁,正在上学。为了王豆根能更好地接受教育,他需要进正规的学校,更需要合适的监护人。”
豆叶隐约觉得他们之所以把自己和弟弟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肯定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我是他姐,我成年了,我有大专毕业证,我自己开了店,完全有能力抚养我弟弟。我给他找了最好的学校,现在学习很稳定,我就是他最合适的监护人。”豆叶大声说着,声音有点儿颤抖。
杨律师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据材料显示,董欣欣去世已经快五年了,之后王大力也离开了家,王豆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他身边缺少正常家庭的关爱和教育引导……”
杨律师侃侃而谈,这些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刺进豆叶的胸口。
是的,妈妈早就离去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屈辱地离去了。
豆根现在浑身的毛病,确实是没人管教造成的,这个律师没说错。但是,能把他交给对面的那三个闪着冰冷目光的人吗?
还有豆花,不知道她正在哪里受苦,也许她正盼着有人去救她……
豆叶一直挺直着的肩背垮了下来,她听到毛律师开始说话了,好像在跟杨律师辩论,但是豆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眼前的人和声音都好像飘远了,或者说是她独自飘远了。
豆叶心里很急,她想去抓住豆根,让他跟自己走,但是,豆根正跟他的大舅妈说笑着,看也不看她。
“王小姐,王豆叶……”毛律师大声叫着豆叶,她猛地一激灵,从那种游离的状态醒了过来。
毛律师示意豆叶跟他出去,豆叶看了看豆根,跟着毛律师走出了包间。
毛律师的脸色有点儿不好,他引着豆叶找到一个开阔而僻静的角落,说:“事情不好办了,他们手中掌握着你的两份漏税材料,而且有证据证明你的身体不好,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状态。这些证据下,你的确不适合当王豆根的监护人。”
豆叶有点儿发懵,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有那么一次。那几个月生意好,销售额比较高,超出了额定,确实漏税了,不过,她知道后马上补交了,是刘卓东跟她一起去办的,已经没事了啦。
自己身体不好,最近是有些不好,但是也没到长期营养不良的程度啊。
“什么意思?”豆叶问。
“也就是说,关于王豆根的监护权,如果打官司,你可能会输。而且,你最好赶紧把漏税补上,如果数额较大,你可能会被判刑。”毛律师叹了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之前没想到调查你的各方面材料。”
“补交,我没有啊,都交齐了。”豆叶急了。
“我看过了,是最近的,你的白叶服饰接了一个大单,税额应该不小,你还没交。”
豆叶脑袋里轰轰作响,她隐约觉得跟这次还没完全结账的大单有关,但是她现在有点儿捋不清。
“那该怎么办?”
“你得尽快把税交了。就目前来看,我只能帮你把你应得的那份财产要回来。”
“豆根呢?”
“王豆根已经同意让**当他的监护人,**也承诺把他的户口迁到城里,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
“不。”豆叶用力摇头,她绝对不能把豆根交给他们,“毛律师,不行,豆根不能跟他们,绝对不能跟他们。”
毛律师双手在空中虚按,示意豆叶:“冷静,冷静!不能乱,现在的证据对你不利,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
“好,好……冷静。毛律师,您说怎么办?”
毛律师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你弟弟身上,如果他愿意,你是阻拦不住的。如果他坚持让**当监护人,属于他的那份财产是不能动的,我只能拿回属于你的那份。”
“不光我的,我还有一个妹妹,叫王豆花,她也有份吧?”看着毛律师的双眼,豆叶突然明白了。**不想吐出霸占的财产,他想通过控制豆根达到目的,那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毛律师眼睛亮了一下,问:“当然有份,你们的继承权是同等的,她在哪?”
“她,她被卖了,还没找到。”豆叶攥紧拳头,指甲刺痛了手心。
毛律师知道豆叶的身世,但是豆叶的这句话还是让他震惊了。
看到豆叶痛苦的脸,毛律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只要事实上有这个人就好。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先不要说话。”
豆叶点头,努力把泪水憋回去。
毛律师耐心地等豆叶的情绪稳定了,才带着她走回了包间。
豆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一见豆叶进来,就说:“赶紧签字吧。”大舅妈看着豆叶微笑着,笑容背后是这样不住地得意洋洋。董岩还是那副老样子,只不过眼神中带上了轻蔑,**冲毛律师点头,说:“谈好了,能开始办了吧?早点儿办完,咱们就让服务员上菜。”
毛律师笑着点点头,问豆根:“王豆根,你有几个姐姐?”
“三个,怎么了?”豆根翻着眼睛,扬着脖子回答。
“她们都叫什么名字?”
“她。还有一个死了,叫王豆秧。还有一个卖了,叫王豆花。”豆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豆叶,然后说了另两个姐姐的情况。
“王豆花被卖了吗,你确定?”毛律师继续追问。
“是,早就卖了,连一头小牛也不值。”豆根撇撇嘴,把脸扭向一边,不看毛律师。
杨律师皱起了眉头,**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问:“毛律师,咱们说小根儿的事,跟别人无关,别问那些没用的。”
毛律师说:“好的,已经清楚了。董欣欣有四个子女,她的遗产应该分成四份,但是王豆秧已经死亡,目前剩下子女三人,遗产该平均分成三份。我的当事人已经同意了您的意见,您可以做王豆根的监护人,但是她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并且代理王豆花的那份。”
“什吗?”大舅妈急得跳起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你说什吗?谁让你这么干的?”
董岩也吃惊了,坐直了身子,看着毛律师。
毛律师对官太太的无理取闹毫不在意,对杨律师说:“看来需要重新协议了。”
杨律师看向**,**阴沉着脸,慢慢地说:“毛律师,你是哪个事务所的?事情不能这么办吧。”
毛律师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说:“无论我是哪个事务所的,我们都得守法,我国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谁也不能违背。”
**被噎住了,大舅妈抓住豆根的胳膊,破着嗓子对他喊:“小根啊,可怜的,你姐姐要跟你抢家产了,只有你是男孩儿,按我们那里的风俗,丫头片子哪有要家产的,可怜的,你姐姐要跟你分家产了,你才几岁,到你手里的能有几个钱,你可怎么活哦——”
大舅妈拿出了泼妇样,像唱歌一样拉长声音怜悯豆根,眼睛里还挤出了几滴泪水。
豆根有点傻了,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毛律师微笑着,杨律师皱着眉头,**和董岩互相看着。豆叶看着豆根,豆根傻傻地看向豆叶。
**低喝一声:“别吵了。”又对豆根说:“小根儿,事儿办不成了,你先跟你姐姐回去吧,商量好了再说。”
说着,**起身,猛地把椅子推到一边,走了。董岩紧跟着他,大舅妈的马上松开豆根,抓起自己的包,对豆根说:“小根儿,你跟她说清楚,要不然你就什么也没有了。”说着话,就像有什么在后面追着她一样,几步就窜了出去。
豆根跳下椅子,跟着往外跑,豆叶一把抓住他,他在豆叶手中挣扎着,毛律师搭了把手,把豆根摁在了椅子上。
杨律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等着毛律师帮豆叶稳住豆根。
毛律师转过身,杨律师冲他尴尬地笑笑,说:“受人之托,没办法。”“理解,理解。再见。”两个人握了手,杨律师对豆叶笑着点点头,走了。
豆根傻愣愣的,大舅妈还说要带他去动物园,怎么都走了呢?
“豆根,你还不明白?”豆叶用力拍着他的头,“人家就是想利用你,你还不明白吗?”
豆根被拍得不高兴了,他躲开豆叶的手,凶狠地瞪着豆叶,说:“都是你。你是个丫头片子,要什么财产?那都是我的。舅妈说会给我存起来,长大了都给我。”
豆叶看豆根还不清醒,气得呼呼喘气,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毛律师坐下来,咳嗽了一声,对豆根说:“我看了那份文件,**是答应把你的户口迁进来,但不是写在他的名下。你就像很多想了各种办法进京落户的人一样,有一个京城户口,其他什么也没有。而且,那些财产,你的姐姐们都有继承权,跟你完全平等,并不因为你是男孩儿这条法律就为你改变。”
“舅妈说她的孩子都大了,她还说我很聪明,让我跟她住大房子,开大汽车。”豆根眼神迷茫,喃喃地说着。
毛律师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们是亲戚,这些有可能。不过,你也不小了,应该能分清到底是谁对你好?”
毛律师说了豆根几句,又对豆叶说:“你母亲和你父亲已经构成了事实婚姻,不过,他们不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所以你父亲没有继承权,但是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也就是死无对证了,你父亲正在服刑,我们要小心**从你父亲那里入手,要防止他再搞出什么事情。”
“那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