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叶的眼睛肿得厉害,曾经清澈秀丽的大眼睛成了两个青红的桃子,稍一沾水就会感到钻心的刺痛。
下午三点钟,三人驱车赶往王庄。
傍晚的村庄很美,夕阳余晖,炊烟袅袅,劳作的人们都赶回家里,吃过晚饭后就可以安心地休憩了。
豆叶三人和老崔汇合,老崔给他们介绍了两名警察,带队的叫赵宪。
赵宪和三人握手,对豆叶说:“关于你的事,我基本清楚,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不要哭闹,尽可能地让我拿到证据。”
“我明白。”豆叶点头,她的眼泪快流干了,现在只剩下满腔的悲愤。
“你准备好钱了吧?如果那个老太太确实是嫌疑人,那么你的那些钱还能拿回来。”赵宪跟刘卓东说。
刘卓东点了点头。
赵宪又给大家说了注意事项,为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做了预案,就静静地等待天黑。
九点多,天完全黑透了,进村查探情况的老崔也回来了,说一切正常。
此时,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绝大多数早早睡下了,村里没有路灯,到处漆黑一团,偶尔的狗叫声传得很远。
老崔带着三个兄弟走在最前面,两名警察紧跟着他们,豆叶三人走在最后,刘卓东紧紧地拉着豆叶的手。
他们的行动很小心,但还是激起了几只狗的狂吠,不过,没人出来看,夜里狗叫,在农村是很平常的事。
绕过那个散发着浓烈异味的猪圈,就到了豆叶曾经的家。那个破院门根本没关,其实关不关也没什么用处。
老崔率先进了院子,直奔北屋,屋门从里面拴住了,屋里传出呼噜声和磨牙声。
豆叶悄悄跟刘卓东说:“那个咬牙的应该是我弟弟豆根。”
老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工具,没几下就把门闩弄开了。
赵宪第一个推开门走了进去,微弱的手电光下,豆叶看到了奶奶和弟弟睡在炕上。奶奶张着没牙的嘴,就像一个黑洞,呼噜声源源不断地从那里冒出来。
那个黑乎乎的男孩子就是豆根了,他的睡相很不好,枕头被耍到一边。
豆叶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了灯绳,一拉,一个昏黄的电灯泡亮了起来。
屋里进来这么多人,炕上的两个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赵宪皱着眉头,推了推老太太,也许是她感觉到了什么,呼噜声马上停止了,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骨碌着坐起来,就要大叫。
老崔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刘卓东及时地把一沓钱伸到她的眼前。
“不要叫,回答我们的问题,给你钱。”赵宪看着老太太,等她眼睛里的恐惧慢慢变成贪婪后,才冲老崔摆了摆手。
老崔慢慢松开了手,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问:“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还问什么?”
“如果你能告诉我董欣欣在哪,我就把这些钱都给你。”刘卓东手中的那沓钱看起来很厚,应该上万了。
厚厚的一沓钱,成功吸引了老太太的注意,她喉咙里“咯咯”响着,奋力扑向刘卓东。
老崔和另一个兄弟架住了她,老太太衣衫不整,胸前干瘪的**就像两个快要腐烂的瘪茄子,在那里左右摇晃着。
见自己抢不到钱,老太太开始叫:“根儿,根儿——快起来。”
另一个警察上炕,拉起豆根,捂住了他的嘴。
豆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看到了满屋子的人,马上就不敢动了,他被吓住了。
“放开我孙子,根儿,快出去叫人。”老太太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喊,很快又被捂住了嘴。
“老太太,别闹,我问你问题,回答好了,这个人就会把钱给你。”
老太太立刻点头,她认出了刘卓东,昨天就是他拿出钱的,她觉得现在又可以赚了。
赵宪示意松开老太太的嘴巴,嘴巴得到自由的老太太,谄媚地冲刘卓东笑着,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把钱给我,我都告诉你。”
“董欣欣是怎么死的?”赵宪问。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赵宪,又看看众人,刘卓东晃了晃手里的钱,她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些钱,迟疑了一下说:“我要是说了,就都给我吧。”
“说吧。”赵宪摁下了口袋里的小录音机的录音键,示意老太太快说。
“她,是自己不想活了。光溜溜地被那么多人看见了,还有什么脸活?”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卖X的娘们,跟村长勾搭上了,大白天的就在炕上X,我觉得不对,就把他们抓住了,村长说给她钱了,卖X娘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准是给这个小贱货拿走了……”
刘卓东怒吼:“不许骂人!”
老太太瘪了一下嘴,看着他手里的钱,接着说:“是她自己死的,身子被全村人都看光了,肯定没脸活,大力说不给她吃饭,才两天,就死了,差点儿生蛆。”
“妈——”豆叶嘶叫一声,身子软软地往下倒去,刘卓东把钱扔到炕上,赶紧扶住豆叶,给她顺着胸口。
钱被赵宪抢在了手里,他皱着眉头,继续问:“是饿死的吗?”
“谁知道?反正死了。”老婆子往空中啐了一口,狠狠地说,“活该,花钱买她,总想跑,腿折了还不消停,自己跑不了了就让这个死丫……”
“尸体呢?”
“谁知道?扔山里了呗。行了吧,我都告诉你们了,能给我钱了吧。”
豆根突然说:“我知道在哪。你给我钱,我告诉你。”
赵宪问:“你叫什么?跟董欣欣是什么关系?”
“豆根,她是我妈。我爸把她埋在铁梨树那了,快给我钱。”豆根看着赵宪手里的钱,眼睛中全是贪婪。
“根儿,你别拿钱,我得攒着给你娶媳妇。”老太太拉住往前凑的豆根,豆根用力甩胳膊,把她甩到了一边。
赵宪又问豆根:“你姐姐王豆秧是怎么死的?”
“真麻烦。她跑了。”豆根指了一下豆叶,接着说,“二癞子来要人,爷爷就让豆秧替,豆秧不愿意,二癞子给他们买了酒,他们就把豆秧捆上送过去,后来豆秧跑,二癞子就追,就掉大水坑里了,那里连牛都能淹死,豆秧就淹死了。”豆根就像在讲述一个跟他毫无关系人的事,说完就冲赵宪伸着手。
豆叶呜咽着:“她是因为我,都怨我,都怨我……” 刘卓东抱着豆叶,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不是,不是因为你,是他们,全是他们的错。”
刘卓西攥紧了拳头,老崔几人对当地这些情况有一些了解,但是亲耳听到这些惨绝人寰的事,也一个个地瞪圆了眼睛,拳头攥得“咯嘣”直响。
“豆秧的尸体埋在哪里了?”赵宪接着问。
“先给钱,给了钱再说。”豆根刚要说,老太太拉住他,伸手问赵宪要钱。
赵宪从钱沓子里抽出三张,扔到了炕上。
豆根的动作比他奶奶快,三张钱全被他抢到了,拿到钱,马上塞到自己的花裤衩里,冲赵宪嘿嘿笑。
赵宪皱紧眉头,问:“快说,尸体埋哪儿了?”
“二癞子拿去了,说先埋到他家地里,他要是一直找不到媳妇,等他死了,就跟他埋一块,到阴曹地府给他当媳妇。”豆根笑嘻嘻地说着,又冲赵宪伸出了手。
老太太冲赵宪叫:“别给他,都给我。”
赵宪问:“董欣欣是你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的吧?还有王豆花,也被你们卖给人贩子了吧?”
“是,有人卖,我们就买,买媳妇的多了,犯什么法?”老太太很不屑地看了赵宪一眼,又说,“小丫头片子还得吃好几年饭,大的跑的跑死的死,留她也没用,就让人领走了。”
“你们得了多少钱?”
“才二千块,人家嫌她又丑又瘦,不值钱。”豆根抢着说。
赵宪冲另一个警察点了一下头,问豆根:“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你还不给钱?”
赵宪又抽出七八张,递给老太太,说:“我们明天再来,你们领着挖出尸骨,再给你。”
老太太不愿意,嘴里开始骂,豆根扑过去,从她手里抢钱,祖孙两个在炕上折腾起来。
赵宪示意老崔,一行人快速走出屋子。
天很黑,头顶上星光璀璨,出了院门,惊动了几只狗,引得很多狗都跟着狂叫起来。
刘卓东抱起豆叶,一行人匆匆向村口跑去。
进到车里,刘卓东问赵宪:“能抓起来了吧?”
赵宪说:“老婆子跟那个小子的录音很清楚,明天再起到尸骨,就能定罪。”
“还需要我们干什么?”刘卓西问。
“多亏你们有钱,要不然什么也问不出来,附近几个村子都这样。”赵宪拿出剩下的钱,给刘卓东。
刘卓东接过钱,转手又塞给了老崔:“老崔,辛苦你们了,我对这里不熟,你帮我请赵哥和哥几个吃个饭,算我们谢谢大家的。”
老崔推辞了几下,就收下了。
赵宪他们要回派出所整理材料,跟刘卓东约好明天的时间,老崔几人跟他们一起上车离开了。
刘卓西开车,刘卓东抱着豆叶,她烧得很厉害,满脸通红,不停地说胡话,眼泪落在他胳膊上的,滚烫滚烫的,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痛着他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