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紧急状况

“不了，”尽管有些迟疑，但我还是拒绝了：“我这时给您打电话只是想跟你说，我不能把文件给您。”

“什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原来不知道档案袋装着什么，但我现在既然知道了，恕我不能将标书给你，那是我们东海国际的知识产权。我不做对我们单位不诚信的行为。”

对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我的语言，而后冷冷的道：“敢情你是在耍我？”

“耍你？不不！我没……”

“你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这说到底是我们的违约责任，但，不合法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对方沉默了两秒，之后哈哈大笑三声，笑完了他才说道：“你开个价吧。”

“什么？”

“你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褚总轻声冷笑。

“你认为我是在讹诈你吗？我只是出于诚实守信原则对你告知一声。”

对方竟然爆了一声粗口。

“少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还嫩着。谈好的事情你们违约了，现在你跟我讲什么狗屁诚信。”

“该给你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你若需要文件只管跟你直接交易人要好了。再见！”

“等等……”

挂掉电话，我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郁结一扫而空。敢吓唬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谁知电话又来了，我慢慢接通了电话。

“老弟，你很正直，我很欣赏你，但在社会行走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行走江湖靠什么？朋友啊，谁不希望多个朋友少个敌人呢，是不是？你说呢？”

“我承认你说得对，但，任何事都不能没有原则。”

“没错，应该有原则。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们公司的利益，这种做法难能可贵，我知道这个项目是你全权负责设计的，像你这样又忠诚又懂技术的专业型人才非常难得。真的，我说的是实在话。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们领导知道吗？在乎吗？别怪我说话难听，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对这个标志在必得，即使你不把文件给我们，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你想说我既然无法改变结果，所以无论我怎么做也不算对单位不忠，对吗？”

“嘿，你想必也是聪明人。退一步说，即使你们单位对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你在单位干得有什么不顺心，只管告诉我，我这边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我给你双倍薪酬，怎么样？这一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你别说了，别想诱惑我。”他的话无疑戳中了我的痛点，单凭两句话他就看透了一切。

“老弟，前方繁花似锦，后方却是万丈深渊。我不是吓唬你，在社会上混不能不守基本的道义。我看你是聪明人，何必守着那些没用的条条框框？十万够不够？”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讹你。”

“老弟别说这么难听，我什么时候说你讹我了，正常的交易而已，这件事我保证除了咱俩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们关处也不会知道的。

“怎样？十万不够二十万？你总有个价码，说出来听听。”

我沉默了，心有些慌。二十万我一年不吃不喝都挣不来。

“五十万！”对方越说越离谱，这让我感到十分虚假。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我不会傻到这份标书真的能值五十万，更不会傻到认为他真的会给我钱。

但，真的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吗？说实在话，我当时有些怀疑。

我想我当时匆匆挂掉电话多是出于害怕。

确实可怕！难道真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

夜渐渐深了，屋外的寒风在呼号，刚刚晴了的天怕又开始下雨了。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想象着一个暗黑魔王正在对我狰狞地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估计夏莎已经熟睡了，我想手机还是明天还给她吧。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手机响了几次，都是短信提醒的声音，我很想打开看，但那不是君子所为，却一条是褚总发来的，我打开一看，写着“小子，算你有种，但你会后悔的！”

我来不及反应，突然听到房内“哇”的一声，紧接着是“哐当”一声。

玻璃打碎的声音！

我连忙爬起来推门进去一看，夏莎在床边吐了一地，玻璃杯碎裂在床头柜的一旁。夏莎在急促吸气呼气，胸脯上下起伏着。

"夏莎，"我一声惊呼，“你怎么样了。”我扶起她，只觉得她额头滚烫，紧接着又吐了。

我们的身上、被子上，到处是她的呕吐物。夏莎接下来的状况让我感到绝望，她开始抽搐……

“莎莎，你别吓我。”

我一把把她抱起来，用帆布外套将她头上和身上包严，背着她出门。

“莎莎，你要挺住啊。”我背着她在雨中飞奔。

雨下得不大，但是风声呼号着。背后突然传来夏莎微弱的声音和温热的体温。

“别担心，医院就在前面了。”但我不确定夏莎能听到。

“莎莎，你要挺住了！”

……

在急诊挂了号，夏莎就进了急救室，情况很危急，我一听三魂没了七魄。

我又一次见到小园护士，她惊奇的看着我问道：“怎么又是你？”

看来她这两天一直上的是夜班，前台那两个小护士却早已下班了。

“我朋友她突然呕吐抽搐，发高烧，还昏着。”甭提我那时有多狼狈。

“别担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医生。”

小园安排夏莎进了病房，医生很快进入病房进行急救。不多时小园拿着单子让我办住院手续——就是交钱。

“小园护士，我一看你就是好人。你也知道我昨晚钱都被人坑完了，这时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多钱……”我外表狼狈，内心更加狼狈。

“不行，医院有规定，必须先交费。”

“我有钱，我明早想办法。但今晚……”

“必须现在交。”

我怒视着护士，她也瞪着我。

“总得让我打个电话，想想办法。”我一边感叹社会的现实一边掏出夏莎的爱疯手机。

我给发标打去电话，在东海市只有他一个铁哥们，令人绝望的是我却只听到“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声音，连打几次都这个声音。

我挠着头，心头涌出两个想法：

1、跟公司开口借，但是关经理此刻估计想拔我的皮，何况他正在韩国，根本联系不上；

2、向褚总服软、认错。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出现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

难道穷途末路了吗？

我是个安静的青年，本想与世无争，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许是咎由自取，历史上任何时刻我都没有如此刻一样痛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不顾什么狗屁道义、狗屁准则、狗屁规矩，圆滑而事故，学会阿谀奉承，学会尔虞我诈，拼命往上爬，白天坐在小办公室里品尝着又贵又难喝的苦咖啡，晚上与不同的女子打情骂俏……

我痛恨自己，也许张小蕾是对的，我一无是处，早应该埋葬在世上最犄角旮旯的地方，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无人知晓。

可是夏莎怎么办？

当我左右苦思无计之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我毫无迟疑地接通了。

“喂……”

我认得这个声音，“是你！”

对方依旧冷冷，“让莎莎听！”

“……”

“喂……你听不见吗？”他显然快失去耐心，此时一顿又道：“莎莎不在那吗？莎莎对你很信任，竟然把手机都给你了……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出来。”

我轻笑一声，“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爱谈条件。”

“那你想要什么？”

“莎莎生病了……”

“什么？告诉我地址……”

“圣玛利亚医院！”

大约半个钟，车声飘然而至。医院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成功男人的典范。

我端详着这个打过我的人，只见他五官精致、保养得当，一身黑色休闲西装，不算耀眼，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身材挺拔，浅粉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未扣，手腕上的钻石腕表，铮亮的皮鞋……

有两种人让所有男人不爽，一种是比自己帅的，一种是比自己有钱的，眼前这位却是这两者的结合体。

这个男人仅从外表就能风靡万千少女，让我想起白慕雪，似乎白慕雪站在他身边都让人感觉难以般配，只有夏莎……

心中有一股奇特的情绪在萌生，这种感觉使我膈应得慌，像是抽烟机里那些粘稠的油脂，啊，几乎让人发毛！到底我为什么会有这样无所适从，仔细想来，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这种感觉：嫉妒。

他走近时我便感受到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他介绍自己叫Yison，刚从国外回来。说话的腔调极为别扭，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跟夏莎的香味完全不同。

小园护士虽然过了发花痴的年龄，但是这位风度翩翩的男人仍旧将她眼球牢牢吸引着。

“现在可以交费了吧。”小园护士问我。

那一刻如果地上有个坑，我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空气凝固了，Yison在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几秒之后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交给小园护士，让她尽管刷。

看起来他并没有让我难堪太长的时间。

这就是传说中的“信用卡”，它的作用是“尽管刷”。小园护士拿着卡片依依不舍的走向缴费处，不多时便拿着单子过来，Yison飞快了签了个名。

我们来到夏莎的病房，医生告诉我们，夏莎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但要特别注意治疗和休息。

具体症状是：上呼吸道感染、食物中毒，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双重感染，高烧43度，实属罕见。

经过洗胃，会慢慢好转。

这时有几名护士在病房外来回走动，不时进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们的服务态度比之前有180°大转变。

由于夏莎还在昏睡中，医生建议我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吊瓶也有专人看护，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我看着病床上的夏莎憔悴无比，心里一阵阵刺痛。只有眼前这样的男人才能够照顾好她，配拥有她。我能给予她什么？

窗外的风雨声仍然在呼号着，我打了一个寒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