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情如斯。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我答应了姜靖坤,不能轻易反悔,而且我深切地明白,我跟沈洪在一起,必须经历无尽的艰难。
沉默了一会儿,我轻声说:“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不过我可以保证,在我做决定之后,第一个告诉你……”
“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沈洪不肯放弃,双眼灼灼如火,“紫苑,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他闪烁双眸,极力忍住眼里的痛苦,“你了解我,明白我,你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缕阳光。求你,不要放弃我,回到我身边来!”
曾经,江成伟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们这些男人啊,”我禁不住苦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又何来的失去?!”
“紫苑,我知道,”沈洪仍深情不已,神情痛苦不堪,“我以前从不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以后,我会加倍珍惜,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会认真地跟你在一起,保护你,照顾你,跟你一起分担所有痛苦欢乐!”
沈洪像满含拳拳真情,念念不舍。
我又何尝忘得了他?可我又如何才好?
“沈洪,”我轻声说,手仍缠绵徘徊在他的俊脸上,不舍得放开,“我的心很累,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好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见我一再坚持,沈洪无可奈何,“那你保证,不管做怎么样的决定,都要先告诉我,别像上次一样,请柬都到我面前了,我才知道你已经选择了别人……”
“嗯!”我点头答应。
沈洪放开我的手,调整好情绪,又恢复一派恢宏气度,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对门口的人说:“紫苑她醒了!”
这时,门口两个人朝病房里望过来,看到我与他们对望的目光,其中一个人说:“那好,我们马上安排问话!”掏出手机,打一通电话,好像汇报工作。
挂电话后,那个人跟沈洪走进来,身后,姜家人出现在门口,神色焦灼地往里张望,却被门边的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来人走近前,来到我身边,我已经看清,他是刑警支队的人,警服上镶着他的工作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陈康诚。
陈康诚二十五六岁左右,两眼小如豆,却极有精神,看着我,问:“方小姐,您感觉好点了吗?”看看旁边的滴液瓶,药水准备滴完,“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立刻让我的同事过来问话。这个案件紧急重大,逃走的那个人是死刑犯,恐怕是受雇杀人,我们得尽快找到他,要不然你还是有危险!”
“好!”我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太久没吃过东西。”
我看向门外眼巴巴地望着我的姜家人,指向他们,“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你让他们进来吧!”
“行!”陈康诚向门口招了招手,门口的人这才放姜家人进来。
陈康诚看了姜家人一眼,严肃地板着脸,“方小姐刚醒,你们这么多人,尽快说完就出去吧!让病人多休息,等下我同事还要过来问话,别让她再累着了!”说完,便示意沈洪一起出去。
沈洪会意,跟在陈大力后面走出去,带上门,给我和姜家人好好说话的空间。
门刚刚关上,姜家三口便扑过来似的把我围住,姜靖坤坐到凳子上,近在我眼前,姜老夫妇分别在床尾的两边坐下来,同样关切地看着我。
姜靖坤焦急地问:“紫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你伤到哪里了吗?”
药水滴完,我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父见我的眼色,立刻会意,抢似的过来,帮我按下呼叫铃。
我心里一阵暖和,轻声说:“我没事,就是几天没吃东西,饿昏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整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去再慢慢的告诉你们吧!”回视姜家人关注的目光,“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你看你这孩子,”姜母带着责备的语气,眼里却是无尽的慈爱和心疼,“自己都这样了,还问我们怎么样?我们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就是找不到你,担心得要命!对了……”
她刚想要问什么,这时,一个年长的女护士进来,冲断了她的话。
四十岁左右的女护士推开门一看,见到这么多人,立时皱起眉头,走过来替我拔掉针,而后慎重地说:“你们这么多人,要是没什么事就出去吧,病人需要多休息,有事等病人好点了再说!”
“是是是!”姜家人连忙答应,姜母态度恳切,“我们也是刚刚进来,看看我儿媳妇没事了就出去!”
听姜母这么说,护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才出去了。
姜老夫妇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再次审视我的状况,本来姜母还想再问我什么,听护士那么说,没好意思说下去,和姜父对望了一眼,不再说话。
姜靖坤似乎心还悬着,不能放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眉头皱得几乎挤成一团,低声问:“听说你被绑架了,是谁这么做?”上下观察我的身体,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眼中忧虑重重,“为什么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绑匪勒索谁了,要什么?”
想到这些,我的疲倦涌上心头,轻声回答:“现在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勒索沈洪去了,找他要一千万。沈洪东拼西凑,总算筹够钱,拿到了绑匪指定的地点换人……”
我换上一口气,呼吸困难,“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但感觉很累,具体过程,以后我回去再慢慢告诉你们吧!”
看看姜靖坤焦虑的面容,见他无恙,心里总算有一丝安慰,“江玉立这几天在干吗?没对你们做什么事吧?”
“没事!她这几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姜靖坤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疑惑不已,“你说绑匪索要一千万,找沈洪要的?……”
言下之意,他似乎很明白,如果绑匪找他要,他绝对拿不出来!
那一刻,他的脸色难看如烧糊的面酱,不再往下说。
我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姜老夫妇顿时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合不上,姜父苦着脸,低声说:“天啊,一千万,要是勒索我们家,我们就算是把所有房子都卖了还凑不上一半,沈洪……”
他想了想,又说,“就是刚才出去的,那满脸胡子的那人……”好像面相不啥的,省略语的神情就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舍得出这么多钱去赎你?”想着想着,看姜靖坤难看的脸色,又多明白了几分,也不说话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姜靖坤犹豫再三,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入我手中,眼神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怔怔地看着我。
我满心疑惑,打开信封,把信拿出来,一看那熟悉的笔迹、清晰的手印,再读里面的内容,一时间无语。
我这才明白,江玉立真心地爱着姜靖坤,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谎言,希望我永远消失,然后她就可以跟姜靖坤在一起。
“孩子,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见我和姜靖坤相顾无言,姜母神情无比关切地看向我,“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出来?你看,我们对你都不错吧?”
“我知道!”我轻声回应,脸色不变,见到姜靖坤受伤的眼神,无从解释。
我不想欺骗姜家人,但是,信上的内容,说的却都是我的心声,想到沈洪,我自私地不想辩解。
“一时之间,我也解释不清楚,等下警察就来了,你们把这封信给警察看吧,让他们对对笔迹,一切自然就清楚了!”我神色平淡,把信还给姜靖坤。
姜靖坤见我这种态度,似乎心中彷徨,眼神凄苦,把信收回去,有气无力地说:“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慢慢地说!”站起身,跟姜老夫妇离开病房。
我的心却更加愧疚不安……
中午,天气暖和起来,阳光照进病房里,一切亮堂堂的。
我刚眯眼睛睡了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沈洪熟悉的从容的大跨步声到门外,轻声推开门进来。
我睁开眼睛,一看,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像是“花园号”餐厅的外卖常用的餐具,走到我的床边。
见我醒来,沈洪微笑如阳春三月风光:“醒了就起来,别装睡了,睡了两天还不够啊?!”从食盒里掏出一层的餐碗,把最底层的大碗拿出来。
我认真看去,上层的餐碗是一碟肉末青菜末,剁得极碎,大碗里是清香的米粥,煮得有些烂。
“起来吃点吧,老是打点滴不是办法,还是食物能尽快恢复体力!”沈洪把不锈钢勺子放到我的面前,一手把我扶起来,“还是让我喂你?!”
“去!”我笑了,接过勺子,推开他,“你真以为我是老弱病残?!只不过少了几顿饭没吃,难道勺子都拿不动了?!”坐直身子,端起粥碗,开始囫囵大吃。
沈洪坐到凳子上,见我这吃相,嘴角笑意的弧度放得极大:“嘿,别急,又没人跟你抢!”眼中无尽的爱怜,“看你这吃相,我终于明白饿狼扑食是什么情况,敢情就你这样,四五天不吃东西,见到一碗粥都扑上来,恨不得连碗一口全下去!”
我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肉末菜末倒进白粥里,一把糊状塞进嘴里……
吃完后,我满足地捋了捋肚子,才算完成,把碗放回食盒。
沈洪替我拿来一个钵盂,我端一杯温水漱口,之后,才说:“肠胃娇嫩,它都被人虐待了四五天,我再吃慢一点,它就要被我虐待,多一分钟我都不舍得!瞧你说的,你要看不下去就出去!”
沈洪又笑了,把钵盂拿去冲洗放好,之后,又回到凳子上坐下,美滋滋地说:“就你,吃饱了就想赶人,以后这招在我这儿不管用,少来!”替我盖好身上的被子,“你就老老实实地躺着吧,其他的不用想,等好一点了再下床!”
我拿枕头斜靠在床头上,望了病房外一眼,低声问:“这两天,姜家人一直都在门外等着吗?”
沈洪点了点头,眼神无波无漾,柔声回答:“怎么,心疼了?我守在你身边几天几夜,没见你过问?!”
“别闹!”我无言以对,心里的负担更重,瞟一眼门外,“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才来,我感觉好多了,真想早点回去,不想让他们再在门外等着了!”
沈洪哪还不知道我怕姜家人对我越好,我的愧疚心越重,安慰的语气:“应该快了,下午应该能办好!”想了想,“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出去问问医生,看看今天下午能不能让你出院。要是能出院,等警察问完话我们马上就回去!”
想起一事,我轻轻地问:“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没有?是你报了警,还是谁报的警,那天晚上怎么会有警察出现?那跑掉的绑匪又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