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低头,下巴温柔亲昵地蹭我的发际,长臂紧紧地箍住我的腰,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心脏澎湃的声音,像锣鼓般敲震我的心田。
两个人相依无缝,热度在彼此间传递。停车场里一片寂静,偶有周围车辆进出的车轮滚滚声,一些人的低语声,我们站在黑暗的车影里,无人注意。
沉默片刻后,沈洪用低得不能低的声音说:“我想知道,我刚才有没有做错什么,是不是不应该去找你?”声音竟微微颤抖。
我享受着他的温存,安然自若:“没有错!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及时赶到!”话锋一转,“英雄救美这种事,你是不是做得很过瘾?”
“呵……”沈洪禁不住笑了,放开我,瞪我,极度无所谓似的,“是啊,你要是不想要,下次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乐得在家吃我的饭,何必连口汤都来不及喝就跑出来!”说罢,饥肠辘辘的轰鸣声响起。
我也忍不住笑了,望向他黑暗中无法看清的脸庞,心里的感动之情却像海洋般无穷无尽地延伸。我轻声说:“那走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沈洪摇了摇头:“不用,你回去吧!罗灵玲等你等久了,心脏恐怕受不了,再说,我今晚上就这么出来,再不回去吃,可能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说罢,便推我向前走。
我知道,他不看到我进入酒店就不会安心,只好默默地向“花园号游轮”走去。当罗灵玲从门口朝我急奔过来的时候,沈洪也登车离开了……
夜色沉沉,在这个冬天里,这个边郊的森林里,空间像凝结般黑浸浸的。
江成伟独自一人坐在吧台里,台上放着一瓶陈年红酒,一个置酒器,两个高脚酒。他往两个杯里倒上红酒,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将酒不停倒换,时而酌上一小口。
他的脸色黑暗如雨夜,阴沉沉的气息浸染每个角落,无人敢接接近。这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准备了许久,今晚上本来有个人要与他酌酒对饮,可如今他孤身只影,独自酌酒。谁去招惹他,就是引火**。
江成伟心情不好时,没有砸毁东西的习惯,可接近他的生物,能保住毫发无损的少之又少。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人不得不面对这个恐怖的局面。阿前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犹犹豫豫地抬脚,想进又不敢进。
江成伟已看到他,慢条斯理地吮了两小口酒水,声音冷得如同地狱的魔王,头也不抬:“再不进来,等下让你爬回去!”
阿前吓了一跳,抖抖索索急步进来,到他前方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大哥,查到了……”犹豫再三。
“说!”江成伟的怒吼声如惊天闷雷,震人心头。
“我们一直暗中跟着,方小姐到半路,下车后上了沈洪的车,一直到‘花园号’,进去后过了好一阵儿,沈洪才从‘花园号’里出来,方小姐回酒店去了……”阿前提起十足的勇气,一口气说完,悬着的心提在半空,惊弓之鸟般瞄着江成伟。
江成伟看不也看阿前一眼,但阿前却感觉这空间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阴暗潮湿,渐渐地,呼吸似乎被空气里的冷冰填满,几乎要窒息,他下意识地抬脚往后退……
江成伟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却掷地有声:“沈洪,竟然敢上门来抢老子的女人……”目光似穿越黑暗,直达天际,空气却越来越凝重。
阿前庆幸自己从吧台前退了出来,招呼也不敢打,直接闪人——这段时间,还是少招惹这爷为妙,眼下不知道谁要倒大霉了……
接近晚上十点,沈洪才漫步悠然地再次走进自家大门。客厅沙发里依然满满当当,他前脚一踏入门口,八双眼睛就齐刷刷地盯到他的身上,似遇见怪兽入侵般,目光把沈洪上下搜索一遍。
何家人还没走,那神色,明显就是等着沈洪回来,兴师问罪。沈氏夫妇脸色也不和善,只有沈真和丁叔脸色比较平和,而且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洪本色不变,坦然一笑,步入大厅中,摘下围巾,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转身对众人说:“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先去吃饭……”
沈父本欲破口训示,可听到他后面这句,到嘴边的话顿时憋了回去。丁叔赶紧说:“哦,那我过去帮你把菜热一热!”跟沈洪到餐厅去了。
听沈洪说还没吃饭,众人正待说的话,也都暂时收回去,面面相觑。直到丁叔从餐厅内出来,沈士品终于开口,问:“丁老弟,你刚才有没有问他怎么没吃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叔在沈士品身边坐下,看向刚才几个人没下完的棋盘,忐忑地笑了笑,说:“品哥,沈洪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您问他,什么事他跟我们说过?”
沈士品一脸的无奈,听沈洪说没吃饭,倒觉得好像没多大事,否则他就不会专等回到家再吃。
何汝琪的脸色阴冷发白,轻声说:“叔叔,沈洪出去忙什么,竟然顾不上吃饭?哪有什么事情那么紧张?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沈士品又何尝不知,不过,一切还是只能等沈洪吃完饭出来再说……
吃饱喝足,沈洪终于走出餐厅,在沙发独座上坐下,一副洋洋洒洒的姿态,作好准备,等待众人的审问。
没等沈父开口,最靠近沈洪的沈老夫人先一步焦虑地问:“儿子,公司能有什么事,你怎么一口饭也没吃就跑出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今天大过节的,还有什么事比跟家人一起吃饭更重要?!”
她之所以抢在沈父前面,就是担心沈士品事先开口语气太重,会让全家人难受,沈洪将更难以躲过父亲的苛责。
沈洪温和地看向母亲,心里无限的感动,轻声应:“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酒店里有个人失踪了,服务员说要报警,我怕报警对公司影响不好,所以带保安出去找,已经找到了,没事了!”
闻言,各人又神色各异,丁叔做了一个暗示的眼神,沈洪一眼望过去便明白了,他微点点头,彼此间似乎默契无限。
原来,丁叔并没有把方紫苑有事的消息透明给任何人,对沈家人只说酒店服务员打电话来,没说具体什么事。当然,欺骗沈家人的事丁叔也不会干,但是帮沈洪瞒着一些事。
本来几个人都要发作,听沈洪这么一说,竟又噤了声。
何汝琪不知道什么回事,准备的杀手锏竟然派不上用场,顿时一阵失落。她强烈地感觉到,沈洪此次出去,不仅仅是酒店的事那么简单。
沈士品当然不是好忽悠的人,淡淡地看了沈洪一眼,语气四平八稳:“既然是酒店的人,说失踪了,确实不能马虎,但是,是什么人非要你亲自去找?!”
李代桃僵的事情沈洪不是没干过,当时接电话就丁叔一个人在身旁,此时他向丁叔望去,丁叔又做了个摇头的暗示动作,他心里已清楚,于是从容无比地回答:“罗玲灵也是酒店的人,一个人在东城,今晚同事找她吃饭找不到,怎么说她也是石恒福带过来的人,我不得不去,否则石恒福会认为我对他的人不重视,彼此合作会生出嫌隙来!”
丁叔明明听到沈洪接电话时着急之下说出“方紫苑”三个字,哪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心里暗笑,看来沈大少遇上克星了,也有慌乱失神的时候。
沈洪如此说,众人更没脾气了,只好互相干瞪眼。
当然,何汝琪心里一万个不信,可眼下却无可奈何,因为沈士品相信了。而且沈洪的谎言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出批评他的理由来,顿时各人都沉默了。
沈洪接着说:“罗灵玲只是到外面去,没带手机,后来又回来了,所以就没事了!”
似乎大家都一阵轻松了。
沈士品脸上恢复对儿子的温和慈爱神色,缓缓地说:“这些女孩子,也真是的,虚惊一场!”
丁叔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惊叹沈洪的高智,与沈洪又投去了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
沈洪心里一阵感激,在这个家里,谁也没有想到,最了解最理解自己的人,竟是一个家政大叔……
可沈洪新一轮的劫难又来了——沈士品望向坐在对面的何汝琪一眼,微笑慈祥,柔声说:“准备过年了,今天这节日,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正好讨论你们的婚事怎么办?”
沈洪无处可躲,只好听下去。
何家人顿时眉开眼笑。何健长早就等着这一时刻,立即接上话茬:“我们是姑娘家,当然该准备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发话!”似乎恨不得早点把女儿嫁入沈家。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何夫人旁边的暗敲,她可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女儿求着要嫁出去。何汝琪不禁兴奋,心跳加剧,却假装镇定自若,笑容温婉,露出小女儿的娇怯,让人看去,心生怜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