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又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笑话,周明娟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事情在大院儿传开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医院,不,说不定现在已经传到医院了!
以后外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将会充斥她周围的角角落落,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里。
还有顾怀庆,他是军区政委,是主抓思想和政治工作的干部,现在闹出这个事情,势必会被人捏住自身思想不过关的把柄攻歼他,会影响到他今后的工作,甚至是升迁。
想明白这一点,周明娟恨得牙根直痒痒。
她耍手段挑拨张春妮一家的关系,让张春妮的儿子当了她的傀儡,本来心里还挺得意的,觉得张春妮一如既往的蠢笨,为了一文不值的面子,咽下能怄死人的窝囊气。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心计的张春妮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反手捅了她一刀,而且正中红心,让她和顾怀庆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现在的情况是,她带回家的顾光宗不再是糊弄人的棋子了,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就算撵走了也于事无补,反而落人口实,让人觉得她是心虚害怕,只会让她和顾怀庆的名声更臭。
可继续把顾光宗留在家里,就如同一根扎在她眼中的钉子,无时不刻的提醒她,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可笑的事情:
本来想算计人,结果被人反算计了。
知道自己拖累了顾怀庆,周明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闹脾气,压下内心的憋屈,拽着顾怀庆的袖子晃了两下,放软了声音道:
“庆哥,这次是我不小心,又拖累你了。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有啥想法没有?”
顾怀庆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明娟,不管是光宗还是十年,我都没有想过把家底儿留给他们两个,你实在没必要逼着那孩子跟我断绝关系。
还有光宗,才刚回来名声就臭了,以后很难混进大院儿子弟的圈子,就算进了部队,发展也会受限”毕竟,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自私绝情,见利忘义的白眼儿狼。
想到那白眼儿狼终究是自己的儿子,顾怀庆默默将最后一句咽了回去,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过两天我抽时间去一趟清河县,把十年也接回来。到时候你忍一忍,哪怕是做戏,也在明面上把两个孩子给照顾好了。”
周明娟傻眼了,把顾时年那个刺头接回来?
绝对不可以!
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说服顾怀庆只接一个儿子回来,结果现在还是要把张春妮的一双小崽子都接回来,那她做这么多事情图什么了?
还有顾十年那个狼崽子,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臭虫一般,接回来天天气她么?
周明娟深吸了一口气,迅速逼红眼角,一脸委屈的道,“庆哥,不是我不愿意忍,实在是实在是十年跟光宗不一样。”
“咋就不一样了?”
“庆哥,也不知道大姐跟十年说了啥,那孩子不待见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儿,也是十年主动提的。”
周明娟说着,从身上掏出那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咬了咬唇,一脸为难的给顾怀庆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份声明书是那孩子自己写的”
顾怀庆接过黄黄的稿纸,只一眼额头上的青筋就蹦了起来,一张脸黑红黑红的,捏着稿纸的手都在发抖。
声明书上显眼的‘人品低劣,不配为人父,不屑与之为伍’几个字像是巴掌,一下一下抽在他脸上,直抽得他羞愤欲死,几乎抬不起头。
再想到这张声明书是周明娟和顾光宗带回来的,顾怀庆又有种剥光衣服,让两人看了笑话的感觉。
这么想着,顾光宗看周明娟的眼神都不对了,偏偏周明娟还没有察觉,握住顾怀庆的手,抚着他的手背,再次开口道:
“庆哥,十年那孩子心里有怨气,自己不肯回来,就算我们通过张春妮通过大姐把人带回来了,以那孩子的脾气,也要闹得家里的日子不安生。要是让有心人拉拢利用,再转过头对付你可咋办?”
顾怀庆心里一激灵,再也顾不上心底的窘迫了,紧紧盯着周明娟的眼睛,问:
“那小子是真不想跟你回来?”
“嗯。”周明娟很是确定的点头,“我一到清河县就跟两个孩子接触了,光宗还好,这些年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你,可十年却连见都不见我,还说他没有爹。”
顾怀庆的脸又黑了,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道,“去清河县的事情先缓一缓,等年后看看再说。”
他之所以急着接顾时年回来,除了顾光宗的名声臭了,需要另选一个继承人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如果顾时年是个好拿捏的,那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可要是顾时年真如周明娟所说,对他心怀恨意,那他接回来的就不是继承人了,而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得他翻不了身。
这个险,他不能冒。
顾怀庆接过周明娟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又解开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长长吐了一口气。
周明娟眼神闪了闪,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抚着顾怀庆的胸口,缓解他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同时,嘴里继续煽风点火道,“庆哥,你有没有问问大院儿里的闲话是谁先传出来的?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大姐做的。”
“就算大姐不待见我,要坏我的名声,也没有必要连光宗的名声都一起坏了。光宗再咋着说也是她的儿子。”
周明娟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低了下去,“十年那孩子是个主意大的,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十年干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清河县,去哪儿认识军区里的人?”
顾怀庆下意识否认,皱着眉头拨开周明娟的手,“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让人打听打听,看闲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