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章 灰头土脸的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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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伊跟着一个学姐来到体育馆新生报到处领了军训服,然后又跟着学姐坐上了一辆105路公交车。这时她才知道,从F大学的主校区到她的宿舍竟然需要坐十五分钟的公交车!学姐告诉她,这趟公交车的一大半路程都在大学校园里。因为紧邻F大学的还有K大学和N大学,这三所大学的各种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食堂以及运动场,就散布在105路公交线路的两旁。

下车后穿过一条热闹的小巷,颜伊看见了一个矗立着一排排宿舍楼的园子,有两个烫金大字——智园,贴在靠近大门那栋楼的外墙上。她心想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自吹自擂的味道,起名的人也许是想要赞誉读书人博学有智慧,但实际效果却让人觉得像个笑话。

历来文人雅士爱给自己的居室起名字,连《红楼梦》里那些女子的居所也是各有名字的,潇湘馆,蘅芜苑,紫菱洲,栊翠庵……从这些名字里透出的清雅,我们能感受到曹雪芹对这些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真是惺惺相惜。高水准的赞美,往往不需要溢美之词,而重在“懂得”。

到宿舍安排妥当之后,颜伊到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亭给姐姐和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她又拨了祝羽深的电话号码,可是他没有接电话。她感到有些委屈和气恼,明明说好了她到宿舍后打电话给他的,现在他却不接电话!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转身回了宿舍。

自从这次挂掉电话,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再跟祝羽深联系过。一是因为她确实生气,二来是因为她要参加半封闭式的新生军训,没空去找他。

他们的军训教官是本校一个大三的国防生,姓刘,既是大学生又是军人的双重身份让他颇受同学们尊重和欢迎。刘教官来自祖国的大西北,个子却不高,嗓门儿也不大,脾性也并不如印象中的北方人那样粗犷。颜伊心里偷偷拿他和有一半北方血统的祝羽深对比过,却发现祝羽深似乎比他更适合北方人的标签。

虽然刘教官只比颜伊和同学们大一两岁,可他身上却明显透出一种与他们完全不同的特质。尽管颜伊已经很疲倦,但每次听到他喊口令,就忍不住立即执行规定动作,而且要求自己尽量做得标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军人气魄吧,连口令也带着不容抗拒的磁场。

明明都立秋了,可颜伊觉得这个城市热得异乎寻常,专属于夏日的炙热似乎硬生生被拖延到了秋天。后来,她听当地的同学说,这个城市就只有夏天和冬天……所以,现在这么热完全正常。

在军训的每一天,毒辣刺眼的阳光都准时在训练场上等着军训的新生们,从没缺席。刚开始的几天,大家还可以趁短暂的休息时间忙着认识新同学,谈笑自若。可是到了后来,一听到休息哨声响起,大家就默默地直奔树荫下,然后瘫坐在地上休整。颜伊虽然用力地摇着扇子,但还是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在沸腾的热浪里煎熬着,沉闷着,就连叫苦都觉得费劲。

颜伊在烈日下站军姿的时候,脚下像踩着蒸笼,汗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有时还渗到了眼睛里,可她坚持着没有随意动弹。身体的静止让她的大脑异常活跃,她突然想明白了,学校让他们在军训中与极端的酷热作斗争,似乎是有某种深意的安排。这群少年都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带着在高考中凯旋的姿态,昂首而来,无所畏惧。然而军训的严厉和艰苦,让他们刚到大学校门口,就栽了个灰头土脸的跟头。这应该是要提醒他们,人总是需要一点挫败感,否则就会失去警觉和自我约束力,容易在阴沟里翻船,甚至失去对外界的客观判断力。人生旅途太顺利,不见得是好事!

军训后,颜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脸上黑得油光发亮,脖子上一个刺眼的“V”字,像一幅失败的喷漆作品。她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万一以后就是这副模样了,那对于任何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比恐怖片还惊悚的事!不过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室友和同学,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慢慢不那么介意了。

实际上,颜伊也没闲心去在乎军训“毁容”的事了,因为军训后的第三天新学期的课表就出来了,看着满满当当的课表,密密麻麻地印着各种必修和选修课程名称,她记得祝羽深曾经说过,大一的课程很多,要想统统过关拿到学分,会比高三还辛苦,如果想考出高分,向奖学金冲刺那就更难了……

她忽然想起自从新生报到那天见过祝羽深,他们就没再见过面。虽然她早已经消气了,可是又觉得如果现在打电话给他,好像就显得自己太依赖他了,凭什么总要她主动找他!可是,他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宿舍在智园,而且她也没有手机,他要找到她估计还真的不太容易。所以她想着,要是有机会去一下美术学院就好了,说不定能间接得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或者有幸碰见他……可是什么时候去呢?万一碰见他,说专门去找他的,岂不是更难为情?颜伊有些犹豫,始终没有拿定主意。

很快,颜伊和同学们开始了“朝六晚八”的大一学习生活。由于智园离文学院太远,她必须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洗漱好买好早餐,然后走到大路上乘105路公交车上学。更令人抓狂的是,这边有很多跟她一样需要赶早上学的学生,有F大学的,还有K大学的。于是挤公交成了她需要完成的第一门课,考核内容是体力和公德,颜伊看见大部分学生还是凭公德过关的。不管挤上去了还是没挤上去,她每次都在心里狠狠呐喊着: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挤公交上学啊!但等到后来她真的再也不用赶着时间挤公交上学了,她又开始感慨,曾经那个人生还充满许多可能的自己,是多么令人羡慕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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