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也不知道啊,现在可倒好,雨后春笋一般出来了这么多的债,甚至锦绣商店还出来了两份餐费债务,虽然不是我爸妈吃的,可是对于这两份久违的,小孙签了字的欠条,我爸妈照样子是认帐的,我们家的人就是认帐的精神头足.
暂时没钱,我爸妈只有让人一次次地催讨着,其中一家的酒店老板现在改行在市场做起了鱼生意,我爸一般不上市场,买菜是我妈的事情,于是,我妈自然就被人家一次次地问着,她本来傲骄的脸上顿添几分尴尬,心气受挫,都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情了……
经常是我恹恹地蜷在家里,无精打采的,听到敲门声,我没有动.更期待着即使有人敲门,遇上我慢吞吞的动作会不耐地转身离去.
实在是欠的债太多了,东一下,西一下,这个三五百,那个一两千,一次又一次,开着门,陪着笑脸,重复着说过千百遍的抱歉的话,遇到态度好的,从心底里感到尴尬和无奈,遇到不耐烦的,只能陪着笑脸忍受着人家的挖苦和数落,但是没办法,我即使再想要强,拿不出钱来也是枉然.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觉得我的承诺也是一次次没兑现,是不是也成了和我爸一样的炮了?这些债都是我爸欠下的,虽然不是父债女还,可我爸总不着家,我也总不离家,就只有厚着脸皮一次次地去面对.
曾经有一次在后窗看到一个讨债人,他不止五次地来过,而我们一再地推脱也没有还上人家时,我一下子冲进卫生间里藏了起来,对刚从大连回来不明所以的小锦说;
“如果他找我,就说我不在家,我实在不愿意再一次面对人家,说着抱歉的话了.”
因为钱的总不到位,税务局的固定税钱,到月都不能按时交上,可是我爸他总不着家,人家找不到他,就直接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而我妈也懒得去和他们联系,我只好硬着头皮出场,我陪着笑,道着歉,客客气气和人斡旋着缓冲着,我本身就不是个爱交际的人,最主要的一点是,你再怎么会说话,你拿不出钱来人家能高兴吗?终于有一天,那个税务局的人,在电话里对我爆发了;
“你们一家挣钱的人,你们没有钱交税,你们让一个农民,替我们收税的那个人是个农民你们不知道吗?给你们家垫着,你们家总是没钱没钱没缓过来,你们多咱能缓过来?你们不挣钱你们总是还干这个买卖干啥?”
知道我们家没钱,你还不时地揩油,要饭筐里抓饼子吃.你现在反过来道貌岸然地指责我们了,你又哪里是个东西?
我窘得脸红脖子粗的,他的话虽不中听可是我也能理解,是呀,这样的状态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
到处掉链子,到处遭白眼……不知是怎么放下电话的,只知道眼泪在脸上横流。
我妈看到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大骂我爸,可是我爸并不以为意,依旧故我。
一般很少有讨债的人赖在我们家里不走的,可是有一天,一个过去的工人来到了家里,她干的时间并不长,工资表上她的工资是三百多元钱,可是我爸又在她那里打了一些黑彩票,总共是八百多元钱,她来到我们家就不走了,一直反反我爸说话是如何如何的不算数,说什么;
“还是一个大老爷们呢,过去还是一个校长呢,这说话也二把葫芦扣不住,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这让我跑了多少趟了,这要是不给,我就在你们家待着。”
我妈说;
“他怎么答应你的,你找他,我们又没答应你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再说,他打票你也不该给他打,他没了身份,你还答理他干啥?”
谁知我们真是遇上了一个硬茬,她说;
“我上哪里去找他?他也不在厂里,我只能在你们家里等,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嘴上没长毛啊,我今天还什么话也不听了,就在这儿等,不给钱我也不走了。不管是什么钱,反正是欠我的钱我都要拿走。”
我爸他一个校长,一个曾经在杨山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竟然沦落到让一个农村家庭妇女瞧不上的地步.
爸呀,咱就不干呗!不干了,咱所有的债务都会戛然而止,再也不会增添新债务,再说,毕竟你和我妈都有工资呀!
我想呛她几句,替我爸争口气,可是却说不上话来,毕竟欠人家的工资,咱首先缺了理,至于彩票的钱,也不必分开说了吧?
我妈说;
“那你走吧,你下周二来,我答应你。”
“那不行,我谁的话也不听,我只认钱。我今天就要看到钱。”
可是我爸一直没回来,于是她就在我们家等,我们生气也没办法.
中午我爸回来了,答应下周二给她钱她也不走,她说她再也不相信我爸的话,只相信钱。
我们吃饭时让她在我们家吃,她也不吃,让她坐她也不坐。
挨过了三点钟,最后还是我妈和我保证说下周二给她钱,让她那天下午来拿,她才勉强同意地走了。
我妈少不了又是一通谩骂,可是我爸一言不发,最后怒气冲天地说了一句倔话;
“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彩票的事说什么也没用,我就要打。”
我妈气得不行了,可是看见我爸那个态度,我知道我爸他是改不了了,至少在面上都改不了,我只有劝我妈,让她不要再管我爸打彩票的事。我妈说;
“那不是傻吗?你看你爸现在整天看谜面时那个样子像不像个傻子?天上掉馅饼啊?一天到晚3D3D的,怎么成了范进中举了?再说一天到晚不是打麻将就是看3D,竟是不着调的事。他这辈子自从遇上了那个死鬼,是彻底的完了,迂道了。跟着她学得一模照样的,说话都没真的了。”
好歹凑上了她的这些钱,那个周二中午,那个锲而不舍的女人就来到了家里,迫不及待地把钱拿走了.
我们也舒了一口气.
日子是越过债越多.那天我进到屋里,妈说;
“银行的Y刚才打电话了,我接的.她问,‘是陈风吗?’我说‘我是白老师’,她没称呼我,只对我说;‘今天,最迟明天下午两点之前要把钱交上来.’我说‘明天我和老陈要去阳杨办点重要的事情……’她说‘那些我不管,你以为我是陪你们玩儿呢?你们今儿个明儿个后儿个的,我这是工作。’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你说我这心里那个不是滋味.”
“谁说不是?可毕竟那也是人家的工作,从最初回家来的一年贷款四千到现在的三万,四万.最近两年更是一年递增一万,你说这两千多块钱的贷款利息都无法及时上交,,那明年四万多块钱的贷款上哪儿弄?肯定得贷五万才能够用.
没说小锦是没亲身经历不知道那个滋味,老守着她那个半死不活的婚姻,还不如改变一下呢!省得都这么困难.”
我的思想被压得竟然这么现实龌蹉起来,并且一点也没感到羞惭.我妈紧接着说;
“你老说让小锦知道,她知道能解决个啥问题?还赚个压力太大,净上火了.”
忽然间不想说话,就让我承受,就让你们身边的人承受,也许小锦承受不住,她就会真正下决心结束她那没质量的婚姻呢?
可是,算了吧,凭什么让小锦一再地为家里付出?,这些年她为家里付出的还少吗?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得意忘形才丢了大好的江山,你能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我爸.
既然一切都无力改变,既然我爸一意孤行非要干下去,那就离开好了,眼不见,交一半.
忽然间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信誉也没了,真的,没了.
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想要和爸爸分道扬镳,因为我和我爸选择的道路不同,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正式的,非正式的,可我爸他听不进去.
厂子不关,至少对我爸有两个好处;一个就是是他假想中的希望,另外一个就是他还可以从那里取一点零花钱而不受我妈和我的控制.
我又开始琢磨勤进的卡里还有多少钱,一千几百元吧,不够的,那就再上白莲那里借一点吧.只有上白莲红荷那里,我才能得点劲.可是,我开口后,白莲头一次对我说;
“陈风,你说你上我这里才能得点劲?我告诉你,你老跟我开口,我也有点烦,因为这不是你用,还有你爸现在这种状况,你说你为什么要帮他?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借,只会使你们家的经济越来越滑波,你这不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他,你知道吗?
不是有人说过吗,极度的顺从是悖逆,你这就是愚孝,你不对劲的,其实勤进说的有道理,你真得为强强的将来想想啊!过去你说勤进什么,我老是站在你这边,可是现在我都理解了勤进,他在你们家确实挺难的,你说你们家现在这样多压人呀,我都替你累得慌!可是情况却没能扭转.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你妈家回去自己过呢?”
“我可不想让我爸上火,你说过去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他现在权权没有了,钱钱也没有了,谁会听他的?他哪里有个力度?”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我觉得你真是愚孝.真的你又有多大的能量呢?”
拿着白莲的钱,我的心里稍稍有点不是滋味……
回到家里,又和勤进闹了点小不愉快,总算把这个季度的贷款利息给还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