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服的雪有泪,心中雀跃无比,不禁哼起小调来到书房,玉倾沉听书的时辰到了。
瞧见屏风后有人影,雪有泪收起心情,一本正经的讲着上次没讲完的那个故事。
“上回书说道,娘娘喜食荔枝,于是乎这位君王一声令下,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 ,一颗荔枝下腹,娘娘莞尔而笑,妖娆妩媚,为博此一笑,君王煞费苦心。这绝代佳人与这一国之君可谓真真是……”
“先生,荔枝是何物?”一个柔美的女声扰断了雪有泪的故事,她骇怪的朝着屏风睨了睨,心想难道是那位青楼女子?
“荔枝,是一种水果,壳薄而平,瓤厚而莹,鲜嫩多汁,味特甘滋。”雪有泪回答着,再细细盼去,这朦胧的身姿却不如那位青楼女子般曼妙。
“那先生可知产自何处?”女子又问,娇美的语气中增添了几分期待。
“南方。”雪有泪越来越笃定眼前的女子并非青楼那位,她备感好奇,想走近一看究竟。
“噢?从小到大我却从未见过或是食过,若真如先生所说,定要采些来。”女子的声音好似涓涓溪水,沁人心扉。
忽而,门外踱来一阵匆匆脚步,二人纷纷望去,是程尚阳。
“你怎么来这儿了?”程尚阳喘着粗气朝屏风后的女子问道,转眼瞥见了一脸茫然的雪有泪。
“哥哥!”女子惊呼道。雪有泪顿时大吃一惊,女子竟和程尚阳同出一宗。
“父亲和姨娘寻遍了你,下次出来说一声!”程尚阳貌似很生气,满眼怒火。
女子快步走近,玉手附上程尚阳的手腕,眼底一暗,自责的泪水布满眼眶,“是妹妹不对,让哥哥担心了。”此时,雪有泪终于看到了女子的侧影,娉娉袅袅,如拂水之柳,只是太过瘦弱单薄,恐风寒身不支。
“昨夜瞅见倾沉哥哥进了府,你又从我这儿讨了定坤丹,想着他是不是受伤……”
“哼哼……并无此事,你快些回府,别再让他们担心!” 女子本想解释,却被程尚阳快速阻止了。他望了一眼雪有泪,眼神中闪过一丝临深履薄。话落之际,在女子正要回头盼向雪有泪时将她带走了。
夜深人静,只剩阵阵寒风包裹着整座府邸。许是白日里活儿干多了,雪有泪饿的来厨房觅食。冷风拉开了正厅一处房屋的门,里面透出淡淡烛光,她好奇的走近一看,原来是玉倾沉。
只见他轻轻拨开黑亮垂直的头发,敞露出后背,光影之下,道道交错的伤疤深深的嵌在皮肉之中,新旧交叠,体无完肤。一刹时,雪有泪惊愕失色,全身麻木,她眸光闪烁,震惊的捂住嘴,心想这个人到底遭受了什么,如此伤痕累累?
沉重的呼吸声惊动了玉倾沉,他疾步如风,一把遏制住了雪有泪的脖颈,眼光一厉。低吼了句:“死性不改!”
“呃!”涨起的经脉快速跳动着,又一种快死掉的感觉充斥着雪有泪的大脑,灰暗的夜色下,渐渐涨红的面庞一清二楚。
她抬起手艰难的拍打着玉倾夜的臂膀。 “你,你快放手!我,我是不小心……我看,看你处理不了,后背的伤,想,想帮你!”
寒风拂过玉倾沉额前的发丝,那双深邃孤傲的眼神里不由闪过一丝光亮。须臾,他放下了雪有泪,独身走进了房中。
许是雪有泪眼中的真挚动容了他,半晌,玉倾沉唤她进了屋。
蜡油滑落桌角,凝成一朵相思兰,烛影中一静一动,袅袅婷婷。雪有泪翼翼小心的给玉倾沉上着药,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说出那样的话,把自己置身现在这种险象环生的境地。
棉布拭过那半臂长的伤口,瞬间被鲜血浸红,一张张看的人揪心。雪有泪拾起蜡烛,仔细盼去,发现这些伤并不是一朝一人所致,刀刀恨劣,不死即残。
他是凭着什么样的意志克服这些伤痛的?望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背影,雪有泪俨然忘记了玉倾沉穷凶极恶的模样,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充满怜悯。
“这个药酒敷上去,有些痛,你忍着点!”雪有泪轻声说着,鼻息触碰到玉倾沉的那刻,他不由全身僵硬,燥热炙人。
玉倾沉坐立不安,并不是因为痛,他早已失去痛觉。而是身后的雪有泪令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之感。
他微微合上双眼,静心思索着昨夜的事情,回忆中这段受伤的片段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干脆。也不知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多少次了,屡屡望着沾满鲜血的手,却从来都只是无可奈何。一切与之亲近之人他都一一排查过,却一直毫无头绪。想着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折磨着他,更是心乱如麻。
弹指间,玉倾沉眉头紧锁,握拳的双手青筋暴起,好似火山爆发的前夕。然后他猛然睁眼,一掌劈开了桌子。
烛火被震灭,四周暗了下来,雪有泪吓得一个踉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玉倾沉的伤口。
一阵疼痛袭来,无非是火上浇油,只见玉倾沉满腔怒火,转身飞快的又一次扼住了雪有泪的脖子,“让你上药,不是让你弄疼……”他的声音由低到高,无比刺耳,可却又在一刹那急转直下。
还没等雪有泪解释,玉倾沉便放了手。他转眼呆呆地望着雪有泪,迟疑了片刻,心想他又出现痛觉了,简直不可思议。
此刻的雪有泪惊的双腿发软,额前冒着冷汗,她退到角落蜷缩着身子,可怜又无助,眸中的泪水已悄然滑过脸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咬!”没再听雪有泪解释,玉倾沉挽起手臂伸到她的眼前,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什么?”差点以为出现幻听,雪有泪诧异地望向玉倾沉。
“快咬!”他瞪直了双眼,已经没有耐性了。
雪有泪慌了,身体沉重的像灌满了冷铅,久久不得动弹,这人到底什么怪癖!
又是一个犀利的眼神投来,片刻,雪有泪心一横重重咬了下去,突如其来的疼痛仿佛针尖一般刺痛玉倾沉的全身,那一刻他却没有勃然大怒,在垂下衣袖时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令雪有泪不寒而栗。
只见玉倾沉黯淡无光的眸中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他推开房门,慢步离开了。
一习冷风吹来,雪有泪这才大松一口气,心中默默念着“阿弥陀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完待续)